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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宫门深处却念寻常2

作者:破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容悦耍什么花招,隔着人海,怀晴望向裴绰,对他使眼色。裴绰脸一红,故作镇定,视线飘了一会儿,又坚定而炙热地望向她。


    喂,首辅大人你的眼睛看不到容悦在这里吗?


    不该立刻抓她吗?


    “我都看到你跟阁老打眉眼官司了,”安宁公主凑到怀晴耳边,悄声道:“听说,今儿你们两人一块儿来的!”


    “你们要私传什么信儿,在哪儿密会,我来跟你们牵线?”安宁公主笑道。


    话刚说完,便找来一个小太监,携来一宣纸和墨条,“放心,这太监是哑巴,也不识字。”


    怀晴:“……”


    倒也从善如流地接过墨条,歪歪扭扭写上几个大字。小太监接过纸条,个子瘦小,毫不起眼,趁着宫女倒酒的功夫,将纸条塞给裴绰。


    裴绰看后,淡淡扫了一眼怀晴,点了个头。


    怀晴气闷。


    不……不是,首辅大人,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胡旋舞毕,使节团骑着高矮不一各色骆驼,停至麟德殿前。礼官奉上精雕细琢的铜匣,刚一打开,空气中弥漫浓郁神秘的香气。


    匣中,乳香如透明凝脂,泛着金光;粒粒没药,则由丝绸包裹,微带苦香。


    礼官诵读贡品清单:“若羌汞乳香一斛,没药一斛,皆取自波斯,越百关乃至,愿大周天子玄女祭祀顺遂,万世无疆。”


    西域各国朝贡,一般赶在在玄女祭祀以前,皆因他们相信若大周天子将贡品献于祭祀,西域诸国也会沾带福泽。


    然而,容悦的出现便极不寻常。


    “若羌不远万里,怀城而来,贡我珍宝,朕甚嘉之。今加赐绢帛、金器,中原与四海本是一家,玄女赐福,愿世世通好。”少年皇帝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怀晴听着倒觉得他少年老成。


    容悦入席后,眼观鼻鼻观心,素手执酒壶,好似真真只是个朝贡的无害公主。


    不一会儿,小太监送来裴绰的纸条,只多了几个大字:无妨。酒醇可多饮。


    怀晴:“……”


    你倒是多写点啊!


    怀晴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荒诞感。


    安宁公主捂嘴轻笑:“还说你们没有暗通款曲?这一来一回,哪里说得了许多心事?一会儿酒过三巡,我助你们二人私会。”


    “……”怀晴干笑两声:“倒也不用。”


    接着,便是西域其他小国的朝贡,礼官的声音由高亢逐渐变得嘶哑。怀晴紧盯容悦,捏起银丝,计算着从她这里到容悦的距离。


    西域诸国一一落座后,容悦忽地起身,平视少年皇帝,高声道:“大周是宗主国,代西域诸国献祭玄女娘娘,历年皆如此,然则十余年来,西域水草不丰、牛马不肥、商贸不通,百姓流离,想来西域诸国的祈愿未达玄女天听。为何今年的玄女祭祀,还不许诸国使者进入玄女祭坛?”


    此言一出,说到了西域各使臣的心坎里。


    大周诸臣面面相觑,鸿胪寺卿扬起玉笏,脸色青黑,道:“自千年前起,九州上下,唯有历代皇帝方可进入玄女祭坛。规矩不可坏。”


    容悦嗤笑一声:“这规矩是已延续上千年,可十多年前,规矩就被大周先帝亲自破了啊……如今,更被首辅大人毁无可毁。既然规矩已坏,我们西域各属国缘何不能进?”


    大周诸臣脸色更黑了。因为容悦说的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君权天授。自千年前,魏氏皇族从玄女娘娘手里接下代管人间事的权力后,唯有魏氏能入玄女祭坛,祈福祭祀。


    后来,容钧改弦更张,登基头等大事,便是进入玄女祭坛行大典,以告天地。自他起,便是非魏姓者入禁地。而当今首辅裴绰,挟天子而制百官,更是越俎代庖,亲自进入玄女祭坛叩问天事。


    连小皇帝都没进入过玄女祭坛。他对于眼下容悦的刁难,也颇觉有趣,只作壁上观。


    少年皇帝含笑着看向裴绰:“若羌公主说得也不无道理,裴卿,你如何看?”


    玄女祭坛?


    怀晴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上辈子,裴绰噩梦醒后对她说,她会死在玄女祭坛。可她甚至都没活到祭祀大典之时。


    难道说的是这辈子的事?


    “若羌公主说得有理,只是……”裴绰站起身,淡淡扫向在场诸人:“顺天理,方能承福泽。若羌公主进京时,使团携带天麻病人,其心可诛。此等德不配位,如何能入我皇家圣地?”


    天麻?!


    一时,落针可闻。


    “首辅大人,”容悦冷笑一声:“你这是要污蔑我西域诸国,还是污蔑我若羌?”


    裴绰双手一拍。江流拉来一铁笼,笼里关着一奄奄一息的女人,满脸脓疮,正是天麻。其人正穿着若羌传统的藏红劲装。“你是若羌人吧?”裴绰用若羌话高声问道。


    那人叽里咕噜回了一长串。鸿胪寺诸官听得脸色大变。


    原来,此人正是若羌公主的贴身侍女。若羌公主还未出大漠,整个若羌使团被围困沙洲,血流成河,只剩下她一人。容悦一伙人李代桃僵,以西域使团之名,进入中原。


    留她一命,一是为知晓若羌之事,二是为试验天麻,是否可在她身上重现。


    “胡说八道!”容悦怒喝道。


    “若羌公主的中原话,可说得字字铿锵……”裴绰笑道。


    诸国使臣面露惊疑之色。


    是啊,唯有留在京都的西域质子们,才说得出流利的中原话,若羌公主初来乍到,如何能说得这般好?


    殿上响起金戈之声。金吾卫拔刀而出,将若羌使团密密围住。


    “你以为这样能奈我何?”容悦眸光狠厉。


    话音未落,场上诸人东歪西倒,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沉沉昏睡,有的浑身抽搐。


    是入殿献贡时的乳香和没药。


    他们中毒了。


    怀晴只觉浑身一软,眼见要昏过去,索性摘下步摇,往手腕上一划,鲜血汨汨流出,精神倒一振。


    裴绰三步并作两步走,执起琉璃盏,往怀晴嘴里一灌,“喝下去,里面是解药。”


    不早说?


    场上诸人纷纷效仿。


    容悦一惊,高声道:“捉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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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使团人人均是一把好手,金吾卫人虽多,武功却不敌,唯有江流能与之一战。未几,身子瘫软的安宁公主便被容悦擎住。


    眼见小皇帝也要被捉住,白光一闪,镀金龙椅后闪现一白衣人,两手持弯刀,以身挡住容悦。正是沈磐。


    “沈磐!”容悦怒道,“你是一条狗么?先给魏氏当狗,眼下又巴巴地,来给容家摇尾巴?等皇帝解决了裴绰,看他还愿不愿意使唤你?”


    “你又是谁的狗?”沈磐低声道,弯刀即将落于容悦脸上。


    “等等!”一道沧桑而雍容的声音响起,“手下留情!”


    出声的是珠帘后的太皇太后,容钧的老母亲。满头银丝缀满珠翠,映着片片寒光,眉心一道深深的沟壑,任是厚重的香粉亦掩不住。


    沈磐止住了刀。


    “我看这孩子,长得像……”太皇太后眸子掠过一丝惊喜:“是容悦,还是容箐?”


    容悦翻身一滚,反身扼住安宁公主的脖子,冷笑地看向太皇太后:“从小你就偏心容箐,这会儿了,都能把我认错!”


    “容悦!悦儿,我的乖孙女!”太皇太后颤颤巍巍走下高台。


    刚解完毒、恢复清醒的诸人:能不能再毒我一回?


    这等皇室秘辛听不得啊。


    谁能料想,残害若羌使团、试图弑君之人,竟是容钧原配的女儿!仔细论起来,也是大周公主。


    安宁公主睁开眼睫,愣愣道:“你就是容悦?父皇从前常常说起你……皇姐!”


    “谁是你姐?魏家的血一天流在你身上,你一天便是我仇人!”容悦两指扣住容央脖子,任她上气不接下气,雪白的脸一下涨得紫红。


    容悦冷眸看向高台上的皇帝:“你也一样,早晚得死在我手上!我母亲的仇,我容悦至死不忘。”


    太皇太后流下泪来,“是我错了,对不起你母亲……”


    “老不死的,你也少不了,别急……”容悦狠道:“这些话,为何不在我母亲求路无门时说?若非魏氏以权逼人,我母亲何至于自尽?”


    ”孩子,你母亲的仇,有人替她报了……“太皇太后道:“孝懿皇后,已为你母亲报了仇了。”


    昭明太子的母亲,孝懿皇后?


    “太好笑了!皇后与魏氏一丘之貉,怎么会为我母亲报仇?”


    怀晴听得心惊,却见容悦扫过众人的脸,忽指怀晴道:“你,过来!”


    怀晴:“……?”


    “你不过来,我就拧断她脖子!”容悦加大手劲,安宁公主眼看着要断气,怀晴只得上前,广袖却被裴绰牵住。


    “裴绰,你不会舍不得吧?一早便见你们眉来眼去了!”容悦高声道:“我可是替你除害,你知道她是谁么?”


    容悦继续道:“她是前朝的晋阳公主!”


    在场诸人:……


    有完没完。


    人人都是公主,好了吧?


    “这张脸,我死都忘不了!”容悦锐利的笑声响起,引人泛起寒颤。


    太皇太后这才仔仔细细看向怀晴,沧桑之音响起:“她绝对不是晋阳公主。我认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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