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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死者的新娘7:玫瑰园见

作者:知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们把斜坡那头废弃的小屋当作秘密基地。


    那是园丁的旧屋,石墙上布满爬藤,秋天将藤叶染得艳烈,一扇斜斜靠着墙根的破木门勉强称得上“入口”。


    屋里只剩破掉的桌椅和一张塌下去一角的旧沙发,但窗子朝南,阳光会铺满屋子,满地都是跳跃的金粉。


    “要是冬天来了这里能暖和一点就好了。”


    白梨舟把从厨房偷来的苹果派扔在桌上,又跳上了那张斜斜的沙发,把整个人窝进去,像一只筋疲力尽的野猫。


    “你根本不会等到冬天。”许执靠着门框,不看她,低声说,“你连秋天都不属于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你就属于啦?”白梨舟吃着苹果派,声音含糊,“我可是努力偷学你们家的家训和剑法,偷偷抄你写的拉丁语笔记,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你了。”


    许执这才转过脸看她。他的眼神像夜里古堡的镜子,看得见人,又透不出温度。


    “你不用偷苹果派,我去拿,厨娘会给我。”


    “我想要的,我自己会拿。”


    “这个时候你又不是主虔诚的信徒了?”


    少年许执凑到白梨舟面前,眼睛盯着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苹果派。


    沈玦坐在记忆里的白梨舟身体里,突然感到一丝抽离。


    对,白梨舟是主的信徒,她野心满满,却也虔诚天真。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


    “许执,你不练了,那我来练。你不想继承,那我来继承。你不想逃,那我带你逃。”


    少年白梨舟说得认真,眼中是散漫的少年许执读不懂的决绝。


    “……你带我逃?”


    “当然。我可以穿男装,假装是你的剑士、护卫,甚至影子。”


    她笑了,那笑意甚至连沈玦都无法伪装。


    “如果你真的愿意离开这座城堡,我就为你举剑杀出路。”


    屋外风动落叶,枝头咔哒响了一声,像是主因为信徒的偷盗行为不满地敲桌子。


    许执终于开口:


    “你疯了。”


    “是啊。”她轻描淡写地笑,“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不认得了。”


    这一刻,副本里的许执,也就是“现在”的许执,微微错开了呼吸。


    他站在记忆之中,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少年服饰,拥有他未曾感知过的少年心意。


    而白梨舟——沈玦,则在演她从未拥有的人生。


    他们不是旁观者。


    他们正以血肉之身,呼吸着剧本里的人生。


    他们的手掌贴着剑柄,唇边残着果子的甜,目光对望,带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宿命重压。


    这时,沈玦忽然偏了偏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演得太好了一点?”


    “什么?”


    “我说,要是我们演得太真,出去之后是不是副本自动成功了?”


    许执没答话。他只是盯着她,目光一寸寸落在她的脸上,像要从这张脸后看出原本的那一个“白梨舟”。


    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变成真的白梨舟了吗。”


    沈玦却笑得像孩子:“你不晓得我是谁吗。”


    小屋的地板染上玫瑰色。


    少年许执操纵着身体说:


    “今夜十点,我在玫瑰园等你。”


    这是少年许执难得的郑重与期待,是他懒洋洋人生里,一次真正抬起头来的努力。


    白梨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回了家,收拾东西,将藏在阁楼里的旧剑拆成几截藏进衣柜,将日记本撕成碎片扔进炉火,还特意挑了一条能方便骑马奔跑的长裤缝在裙子里。


    她盘算着一切。


    直到那声脚步闯入楼梯间。


    她的表哥,带着那张礼貌克制的脸出现在门口。


    “你要去哪?”宁澜说。


    沈玦晓得他,他来者不善,成为尸体后还用干瘪的手蹭过“白梨舟”的手臂。


    可白梨舟不知道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她太年轻太着急,要和自己的爱人相会。


    那样的急切是藏不住的。


    宁澜径直伸手拦住了她。


    他的眼神,像披着圣经封皮的蛇。


    “我晓得,你要和那个冷冰冰的小子见面……”


    她退了一步。


    但下一瞬,门被砰地关上。


    那一夜,墙上主的画像静静垂视,烛火晃动,在白梨舟挣扎的影子里拉出长长的断面。


    她尖叫、反抗、推开、怒斥……


    但那扇门像主安排的命运,被从外头锁死了。


    她不是柔弱的受害者。


    白梨舟咬伤了他的手,拿烛台砸破了睡着的宁澜的头。


    血迹斑驳。


    她还是披上了那件藏着剑的衣服,偷偷翻出窗子。


    她跑向玫瑰园。


    可那里没有人了。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


    少年许执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等白梨舟到天亮。那不符合他的性子。


    少年许执坐在最大的藤蔓下。他身上披着斗篷,旁边是被他踢开的几块石头,还有冷掉的烤面包和酒。


    他只是静静坐着,直到风吹乱了头发,直到他心底那点鼓起勇气的火苗也熄灭为止。


    他回了屋。


    当白梨舟终于再次敲响他房间的窗时,他只是隔着窗子看她。


    那不是失望,也不是愤怒,是某种倦意与自我防御。


    “你为什么没来。”


    她站在窗前,惨淡的月光使她看上去憔悴、破碎,那身蓝色剑士服也显得惨白。


    她站在古堡回廊的尽头,像一柄折断却未丢弃的剑。


    “我等了两个小时。”


    “那你为什么没有再等一会儿?”


    “因为我不像你,总是迟到。”他语气冰冷,却隐隐透出少年的倔强与失落,“你说过你不会迟到。你说过很多话,很多都不作数。”


    他一向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却在那一夜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脚边玫瑰爬满露水。


    他本不该在意的。


    他是那种从不为任何人多走一步的懒人。


    晚上他站在风中,等了太久。


    白梨舟站在月色下,眼神是如剑刃的锐利,也如剑刃颤抖。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你不再喜欢我了,是吗?”


    “你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了吗?”


    少年许执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犹豫,在挣扎,在少年心性与割裂的命运之间左右摇摆。


    副本中的许执——也就是现在站在剧本中的许执——忽然感到割裂。


    站在窗边那个少年不是他,他知道。


    真正的他——副本许执——不是执着于一场错过的笨蛋。


    可少年许执太年轻了,年轻到以为真心只有一次,被辜负了就永远回不来。


    “我那天,在园子里站了一夜。”


    “你知道我从来没这么认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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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什么。”


    “你却不来。”


    白梨舟低头,手指握紧又松开。


    沈玦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剧烈的撕裂。


    她想张口辩解,却发觉剧情不允许她说出真相。那种无声的枷锁卡在喉咙里,像主在注视着信徒是否信服命运。


    白梨舟低头,做了决定:


    “……如果你因为我失约而不再喜欢我,而恨我……”


    “那你就恨我吧,”她轻声说,“如果你因此痛苦,那就痛苦吧。”


    “但你不能否定我。不能否定我们。”


    “如果你真的介意这场错过,那我们来一场决斗。”


    “就像真正的骑士。”


    她的声音轻,但一字一句落入许执耳中。


    少年许执跳出了窗口。


    他换回日常练剑的衣服,系紧了袖口,像是在面对一场真正的比武。


    但副本中的许执——也就是“现在”的许执,却仿佛已站在少年之躯之外。


    他望着她,望着沈玦。


    那女孩握剑的姿势像一只野猫强行竖起脊背。


    他脑中闪过另一个念头:真正的白梨舟,是不是当时也这么站着?


    但他不记得了。


    此刻剧本将它再度摆上舞台,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种陌生感是观众,是演员,却绝对不是那个真正痛过的人。


    “你身上还有伤。”


    “我又没说一定要赢你。”


    白梨舟冲他笑,像在用这个笑来盖住一切不愿提起的屈辱。


    “来吧,许执。”


    他们的剑交上了。


    不是正式的决斗,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只有两个少年的影子在月光下交错,一次次靠近,又一次次擦肩。


    沈玦感到白梨舟的身体在颤抖,痛感从伤处涌上来,却被她强压下去。她每一剑都不完美,却用尽了全力。


    她不是想赢。


    她只是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自己不再只是“失约者”的机会,一个能站到许执身边的机会。


    而许执——他只出剑三次。


    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拦截,第三次,他的剑尖对准了她的喉咙,然后停了下来。


    烛火里,他看到白梨舟喉头轻轻起伏,眼里映着他的剑光。


    “你赢了。”他低声说。


    “你撒谎。”


    “你打得比我好。”


    “你不认真。”


    “那你想要我认真?”


    许执忽然靠近她,剑挑破她的防守,一步步将她逼入窗边草丛里。他的剑架在她脖颈上,那眼神,却是痛苦与压抑。


    “我赢了,然后呢?像胜者骑士一样杀了你?”


    “我会成为你的附庸,你可以处置我的性命,也可以带我走。”白梨舟眼里有泪光。


    可许执偏开了头,他嗤笑一声:“对你来说,这失约倒不算事了,我赢了,你成为我的附庸,我带你走。你赢了,我成为你的附庸,你带我走?”


    “你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我凭什么带你走?”


    白梨舟咬紧唇,不说话。


    她可以说出来——说她那晚不是临阵脱逃,是被囚禁,是被侵犯,是父母在她门外诵经却无人救她。


    但她没有。


    她知道她若说出来,这一切就不再是“她的选择”,她就会变成“那个可怜的女孩”,而不是那个骑士。


    她不允许。


    于是她只是说:


    “那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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