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就容易手脚冰凉。”他打个补丁。
段清野：“夏天也会这样？”
沈亦辰：“嗯，会的。”
两人悄悄话般的谈话结束，姜旭重新发挥主持人作用：“兄弟们，你们发没发现好多人在偷看我们。”
何止啊，偷拍的都大有人在。
颜值高的人没有隐私，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好在桌上这三人也习惯了这种场面，向来懒得评也懒得管，当然想管也管不了。
“明天表白墙又要热闹咯。”姜旭开了瓶啤酒道，“话说你们长这么帅，跟你们表白的应该很多吧？你们都谈过女朋友吗？我很好奇。”
主持人就是主持人，非八卦非劲爆的不问。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在等一个先开口的勇士。
姜旭见场子有点尬，赶忙说：“没事不方便说就算了哈哈哈，我只是纯好奇，没话找话。”
方濯：“没有。”
惊讶之余，沈亦辰心中还是多了几分小窃喜。
像方濯这样满眼只有学习的人，看上去就对恋爱不开窍，没谈过很正常，正说明了人家心思都在学业和事业上。而他喜欢的，就是方濯这股劲儿。
高中时，每当他隔着玻璃窗看见戴着眼镜、在嘈杂中安心学习的方濯，他回去就能多刷两套卷子。
方濯是他喜欢的人，更是他一直以来的榜样。
在别人看来自然也如此。
姜旭：“哥，你全年无休的学习，你对象就是学习吧，哪有时间谈恋爱。”
方濯眼皮微抬，“也不是。”
嗯？
也不是？
那是？
姜旭：“好家伙，意思是你还是想谈恋爱咯？大新闻啊！我看你无时无刻不在看书，我以为你对那方面没兴趣呢。”
抛出了十分具有迷惑性的钩子后，方濯不再多讲了。
反正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人有猫腻。
没准是个闷骚。
沈亦辰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能有多闷骚，这决定了他是否有机会。
姜旭：“亦辰呢？”
沈亦辰接上话茬：“我喜欢男生。”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陷入沉默。
他大概能料到会有多少人过来八卦，不过他不在意，早点让室友们知道也好。与其日后需要躲躲藏藏，整日提心吊胆会被发现，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牌，大大方方承认性向。
漫长的沉默过去，姜旭尬笑道：“啊哈哈，以前我就听说建筑系的人说过，我以为是他们瞎传的呢，原来是真的啊……”
方濯：“那怎么了。”
段清野：“多大点儿事。”
“没事没事，当然没事！”姜旭赶紧转移话题，“你呢段清野！别光顾着吃别人瓜，从实招来谈过几个！”
段清野用手比了个O型，“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鄙人母单。”
沈亦辰随即投去鄙夷的目光。
方濯那种爱学习的、闷的没谈过他能理解，但段清野这种性格、身材、长相的没谈过，绝对在开玩笑。
段清野对上他：“不信啊？”
沈亦辰：“不信。”
段清野：“为什么？”
沈亦辰：“你像每根头发丝都有对象。”
段清野：“。”
段清野：“有种寡妇被造了黄谣的无力感。”
“真假的啊，不应该啊，”姜旭抓了把瓜子磕上了，“奥我知道了，说不定那方面不太行，便宜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对不对。老天爷总得给他关上一扇窗，这才公平。”
“……”
“噗——”
沈亦辰一口水喷了出来，隔壁桌也纷纷竖起吃瓜的耳朵。
这、这是可以在这里说的吗？！
紧接着姜旭脑袋就被狠狠挨了一拳。“痛痛痛哥哥哥，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
当事人满脸的生无可恋：“我真服了，我没谈过恋爱就这么难以接受？至于一会儿造谣我海王，一会儿造谣我不行吗。”
姜旭笑得岔气：“不是，主要是吧，你看你也21了。你想想连我都谈过三四个，你说你没谈过太没说服力了，让人感觉你吧，就，很不真诚。”
“21怎么了，想显摆自己谈过好几个就直说，我们母单招你惹你了？”
“就是，我们招你惹你了。”沈亦辰跟着说。
“沈同学，你好像很喜欢学我说话啊。”段清野偏头朝他笑了下，“所以你也是母单？”
沈亦辰无辜：“不行吗？”
社恐人总喜欢在人群中找个社牛的人当依靠，这能让他们在社交中充满安全感。
沈亦辰也不例外，对他来说，段清野就是那个完美的依靠对象。
与方濯散发的阴冷气息不同，他这位室友开朗，阳光，幽默，自来熟，看一眼就能感染满满的正能量。想要搞好宿舍关系，优先靠近这种人是最明智的选择。
“行，当然行。”
姜旭瞅两人跟对暗号似的，起哄道：“你俩怎么回事，先我们一步勾搭上了是吧，一来就鬼鬼祟祟的。段清野，你给我们小沈灌什么迷魂汤了？”
段清野：“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姜旭：“……”
几十根串串吃得人浑身是汗，眼看摊子也散得差不多了，四人收拾东西结伴回校。
一路上两两成行，姜旭和背着电脑的方濯走在前，剩下两人在后，头顶年事已高的路灯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亦辰走在方濯长长的影子下，心道怎么可以有人连影子都冷若冰霜。
刚才和大家一块吃饭那么惜字如金，如果不是一起吃饭，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
这样的方濯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的呢？
也会和正常情侣一样吗？
恕他实在想象不出。
所以“也不是”是什么意思呢？
是对恋爱不排斥？
没找到合适的人？
在等时机？
还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最后这种可能刚冒了个尖，他直接从头泄气到脚。
如果一个人有一个暗恋了很久的人，其他人怎么可能插得进来呢？
作为高中就暗恋方濯的人，沈亦辰深有感触。
当喜欢他的时间足够长，喜欢他这件事就会潜移默化成一种习惯。
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与他同框出现，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被他吸引。
一种难戒的习惯。
一种可怕的习惯。
一种蚕食意志的习惯。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路灯下，一条更长的影子撞破了他的思绪。
沈亦辰抬起头，见段清野正笑得灿烂。
笑容真是个极具感染力的表情。
特别是在段清野这张脸上。
沈亦辰就瞥了一眼，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了笑，“没，没想什么。”
段清野原本匀速的步子微顿了下，“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多笑笑。”
沈亦辰马上又笑了笑，“没你好看。”
“小嘴怪甜的呢。”
-
第一晚过得异常平静。
姜旭和段清野约着去大澡堂搓澡，沈亦辰在楼下贩卖机买了罐可乐，回寝时只有方濯一人。
方濯的书桌在他的斜对角，很容易能看清对方在做什么。
沈亦辰发誓，他绝对没有变态的窥私欲。他只是纯好奇，这人除了学习，到底有没有别的爱好。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
从进这个门开始，方濯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敲代码。
真正的学霸到大学也完全不会懈怠，他果然还是个凡人。沈亦辰默默叹口气。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望着手里的可乐灵机一动，大着胆子拐了个弯送到方濯面前。
室友之间友好往来嘛，应该不会多奇怪的。
想归想，等真到人面前了又是另一回事，想好的台词也全抛掷脑后了，“方同学、”
方濯盯着可乐沉思片刻，反光的镜片透出几丝迷惑，“有事么？”
“没事没事，就是多买了罐可乐，送给你。”
沈亦辰手心都冒汗了，方濯只礼貌回了句：“谢谢你，不过我不喝碳酸饮料。”
当时的沈亦辰连怎么离开地球都想好了。
想过会尴尬，但没想到会这么尴尬。
……怎么会这么尴尬啊啊啊啊！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喝。”
“没关系，你留着喝吧，或者给他们喝。”方濯淡淡道，随后注意力又回到代码上。
“好的。”
他前脚还没撤离方濯的书桌，后脚段清野和姜旭就有说有笑进了门。
段清野肩上挂着毛巾，目光在两人和可乐之间流转了一轮后，无话可说地往下铺一坐，打开手机随便点了个app瞎滑滑。
“方濯，你想先洗澡吗。”沈亦辰问。
“你想洗可以先洗。”
“你明天有早八吗？”
“有。你有吗。”
“我也有。”
“那你先洗，我得再敲会。”
沈亦辰抿着唇点点头，转身径直走向段清野，“那个，你是不是已经刷过牙了？”
段清野瞅瞅那罐被他捏到变形的可乐，不咸不淡道：“哎呀，也不知道是真给我买的，还是别人不要的给我的。”
沈亦辰：“……”
他算是看清了，段清野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心思细腻得很。
说实话，沈亦辰压根没有多余的意思。
一罐饮料而已，一个室友不要再送给另一个室友明明很正常。结果到了段清野这里，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令人哭笑不得。
“好好好，那我出去给你买新的。”
“哎哎哎回来回来，”段清野阻止道，“逗你玩呢，这么晚了，别出去了。”
想也知道段清野这种性子的人不会真的跟他斤斤计较，沈亦辰很快就放宽了心，“你没生气就好。”
“想给谁是你的自由，我生哪门子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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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辰轻轻弯了下唇，抽了条新毛巾走到浴室门口。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扭头说：“哥，你人真好。”
等段清野的脑细胞完全接收到那句新称呼，浴室里已经传来了细细簌簌的水流声。
刚才他幻听了？
……沈亦辰叫他什么来着？
……
忙活了一整天到这个点了，几个人陆陆续续爬上了床。段清野也没兴趣再开拓其他活动，早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上看手机。
碎片化的短视频刷累了，他把手机往床头一扔，耳畔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沈亦辰那声柔声细语的“哥”，以及那张泛着红晕的微笑的脸。
和他认识的大部分理工男不同，沈亦辰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长相漂亮而不女气，举止温柔而不忸怩。虽然被广大学生戏称为院花，但给人扑面而来的第一感觉，仍然是充满清新的少年气。
清新中，还带着点小俏皮。
尤其是那一句“哥”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是犹如春水融化冰川，秋雨灌满池塘——
“段清野，你还要用卫生间吗。”
“……”段清野盘腿坐起，“怎么不叫哥了？改口改得这么快。”
沈亦辰顿了两秒反应过来，“把你美得。”
“？”
“你不用我就关灯了。”
段清野撇撇嘴，“我不用，关吧。”
寝室里立即变成了乌漆漆的一片。
沈亦辰本身有点夜盲症，此刻他能够依靠的参照物，几乎只有段清野那双屈起的白花花的长腿。
不知道是不是这双腿的腿型太完美太晃眼，直到他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快进入梦乡的前一刹那，脑子还是被那双腿的画面占据着。
恰好两人一个因为一声哥一个因为一双腿都睡不着，就同时滑开了手机，点开了和对方的聊天框。
[肚脐眼]：睡了吗
[二辰]：还没
[肚脐眼]：问你点事儿
[二辰]：其实我也有事想问你
[肚脐眼]：你不会见个男的都叫哥吧
[二辰]：那你和谁都自来熟吗
[肚脐眼]：当然不会
[肚脐眼]：要看合不合眼缘
[肚脐眼]：所以你真的见个男的都叫哥？
[二辰]：当然不会！
[肚脐眼]：那就好
[二辰]：其实，我想问你
[二辰]：你是直男吗
对话框硬是沉寂了整整一分钟，沉得沈亦辰手心都出汗了，好不容易才看见对方弹出一个：[是啊]
又弹出个：[不明显？]
嗯，不出所料。
综合一天下来所有的表现，段清野确实是很直男，毋庸置疑。
[二辰]：那，你会讨厌和我做朋友吗
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坦诚公布了自己的性向。
有些介意这一点的直男，并不会给他好脸色。
比如说他的某位前室友。
[肚脐眼]：我要是讨厌就不会找你聊天了
[肚脐眼]：为什么这么问
[二辰]：我担心日后我们俩会因为没说清楚产生矛盾，我就想提前确认一下
[肚脐眼]：担心什么
[肚脐眼]：担心咱俩不纯洁？
大概是洗澡太久昏头了，沈亦辰就这么鬼使神差敲了个“嗯”出去，然后很快又惊慌失措地撤回。
……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瞧瞧今天的所作所为吧，要么就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的脸发愣，要么就学人家说话，还用一个“哥”字惹得人胡思乱想，这下直接承认担心和人家友谊不纯洁，试问哪个直男能不反感不害怕？！
如何才能让他的帅逼室友相信直男和gay也可以有纯友谊呢！
如何才能让他的帅逼室友对他放下戒备，发展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呢！
他得解释，他友好和谐的宿舍关系绝不能断送在今晚这一茬！
[二辰]：不是！！！！！！！！
[二辰]：我不是这个意思！！
[肚脐眼]：那是
[二辰]：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很帅长相也确实是我审美里的帅哥但是我不是那种知道对方性取向还不知分寸的人，也不是那种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就会起歪心思的gay，希望你不要因此讨厌我，能正常和我做朋友，正常把我当兄弟就好—
一条接近小作文体量的消息发出去之后，沈亦辰心脏微死。
痛定思痛之后，他直接开了消息免打扰，把手机扔了出去。
至少半小时之内，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强迫他查看段清野的回复。
就这样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了半小时之后，他生无可恋地点开对话框，半遮半掩往下滑消息。
[肚脐眼]：哦
[肚脐眼]：所以
[肚脐眼]：我的长相在你审美点上？
沈亦辰：？
沈亦辰：……………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