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疾行,终于在范州稍作休整。虽只停留一日,却也缓解了连日赶路的疲惫。翌日清晨,两辆马车便又奔驰在官道之上,卷起阵阵尘土。
车厢内,宋衿倚窗而坐,纤纤玉手掀起帘子一角。窗外景色飞掠而过,她的眼眸亮得惊人,“下一站就是鹤都了!听说那里有全天下最繁华的街市,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她转头看向对面的沈晏乔,声音里满是雀跃,“风禾,你不期待吗?”
沈晏乔同样掀着帘子,目光却落在远处连绵的群山上。与宋衿的欢欣不同,她神色淡漠,眉宇间凝着若有似无的愁绪。这一路上,她的心思越发冗杂,鹤都,会不会遇见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当年为何抛下母亲?是否有苦衷?若是相见,又该以何种面目相对?
这些念头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便是这么想着,心里越发沉重。
“风禾?”宋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又在发呆了。”
沈晏乔转头望她,摸了摸怀里的猫,勉强扯了扯嘴角:“只是有些累了。”
历经数日奔波,鹤都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高耸的城门楼上旌旗招展,护城河上石桥如虹。入城的商队排成长龙,叫卖声、马蹄声、车轱辘声交织成一片。元澈亮出皇子令牌,守卫们慌忙行礼,一行人得以径直入城。
元澈领着众人来到一家客栈暂时落脚。安顿好行李后,他整了□□尘仆仆的衣冠:“我要先去大理寺见李大人。”
时酌衍点头:“若有需要,随时传信。”
好似又到了要离别的时刻。
元澈望向时酌衍,又开口道:“不如亭遥陪我走一趟?”
众人:“.......”
沈晏乔双臂交叠,睨向他,没好气道:“你身边不是还有十九?”
元澈神色自若:“十九离开鹤都数日,我给他放了假。”
待两人离开,宋衿立刻坐不住了。她一把拉起沈晏乔:“走啦走啦,我们去逛集市!听说鹤都西市有家胭脂铺,卖的脂粉是宫里娘娘都爱用的...”
客栈内,只余沈宥清与那只狸奴相对。
狸奴蹲坐在桌上,琉璃般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尾尖轻轻摆动。
“喵——”
沈宥清望着它那双在暗处发亮的眼睛,不由轻叹一声。
沈晏乔被宋衿拽着往外走,望着好友兴奋的侧脸,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散了几分。也罢,既来之则安之,那些烦心事,且留到日后再说罢。
雪絮纷扬,为这座繁华都城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宋衿踩着新落的薄雪,绣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她挽着沈晏乔的手臂,脑袋左摇右晃好奇地打量着街边林立的商铺,时不时发出惊叹。
“快看!”宋衿突然拽住沈晏乔的衣袖,指着不远处一家挂着丹青妙手匾额的写照铺子,笑道:“咱们去画幅小像可好?”
沈晏乔被她拉着迈进铺门,扑面而来是淡淡的松墨香气。四壁悬挂的人物画像栩栩如生,有峨冠博带的士人,也有锦衣华服的闺秀。她正看得入神,宋衿已与掌柜谈妥,捧着文房四宝笑吟吟地走来。
“走,去长桥那边。”宋衿眨眨眼。
长桥横跨在结着薄冰的河面上,栏杆上积着新雪。沈晏乔依言站在桥头,身后是漫天飞雪的街市。寒风拂过她的面颊,将额头碎发吹得轻轻摇曳。她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不觉出了神。
桥下茶摊,宋衿寻了处避风的角落。她将宣纸在粗木桌上徐徐铺开,指尖压住纸角,她一面抬头凝望桥上的身影,一面低头挥毫。墨色在纸上晕开,笔走龙蛇间,桥上人的轮廓渐渐浮现。
“成了!”
宋衿举起画作。沈晏乔小跑着过来,鼻尖冻得微红,看到画作的瞬间绽开笑颜。
画中女子凭栏而立,衣袂飘飘。远处的街景、近处的飞雪,都成了最好的点缀。最妙的是那双眼睛,宋衿竟将沈晏乔眼底的星子都勾勒了出来。
“乐安竟藏着这般好手艺。”沈晏乔由衷赞叹,指尖轻轻抚过画上未干的墨迹。
宋衿将冻红的手缩进袖中,笑意却从眼底漫出来:“早说过要让你见识的。”
话音刚落,沈晏乔突然僵住了。她的目光越过宋衿肩头,死死盯着街角一个身着褐色棉袄的妇人。那妇人在一家摊前驻足,侧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了?”宋衿疑惑道。
沈晏乔如梦初醒,将画轴塞回宋衿手中:“你先回去。”她的声音发抖,“我突然有点事。”
不等宋衿回应,沈晏乔已快步追入人群。宋衿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小心卷好画轴。
所幸她已经习惯了她的这般作风,在一旁小摊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悠然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走了一段路,宋衿越发腿脚酸乏,她向来不是个给自己吃苦的性子,便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这条近道是客栈小二告诉她的,说是能省下半柱香的时间。
经过一条岔路胡同,宋衿还在悠然的吃着栗子,一颗一颗往嘴里送。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子喘息声。本已走过巷口,她又倒退几步折返回来。只见巷子深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将一个娇小的姑娘逼在墙角。
“住手!”宋衿想也没想就喊出了声。
原本都要贴到女子脸上的男子猛地回首,喝道:“少管闲事。”
见这人如此行事还如此理直气壮,怒视这登徒子,宋衿震惊道:“光天化日,你敢当街行这般龌龊之事!”
那男子啐了一口,大步朝她走来。日光下,他的影子像座小山般将宋衿完全笼罩。宋衿慌乱中举起手中的油纸包,磕磕巴巴的说:”我、我警告你,我朋友可是会功夫的!你要是敢...”
只听一声闷响,那男子踉跄着倒退数步,摔倒在地。
宋衿震惊的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呢喃道:“原来我是这么厉害的。”
沈晏乔沈晏乔收腿站定,看来自己的功夫没有白学,还是有点用处的。
宋衿回神,双眼放光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晏乔,拽着她的袖子摇晃,“你简直太厉害了!”转头又愤怒地瞪着那个正挣扎着起身的男子,“这个登徒子刚才想欺负...”话音戛然而止,那个“被欺负”的姑娘正手忙脚乱地去扶地上的壮汉。
身着藕荷色衣衫的少女羞红了脸,声如蚊蚋:“二位姑娘误会了,他并没有强迫我。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小姑娘低垂着头,不敢与她们对视,脸红得不行。
沈晏乔这一脚踹得狠,沈禹捂着肚子直抽冷气:“我方才只是想凑近说句话。”
宋衿顿时红脸,原来这只是对在小巷里耳鬓厮磨的小情侣,闹了个大乌龙。
沈晏乔的嘴角微微抽动。
“对不住对不住!”宋衿连连作揖,“是我莽撞了。”
沈溪平复好情绪,走到宋衿跟前,微微躬身,“姑娘侠义心肠,沈溪在此谢过。”她身旁的男子也勉强直起身,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沈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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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乔感到一阵被冒犯的恼怒,冷冷回望,以为这人是记恨方才那一脚。“方才冒犯了,还请公子恕罪。”她抱拳行礼,只是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根本听不出道歉的语气。
“姑娘莫怪。”男子突然惊醒般拱手,“在下沈禹,只是觉得姑娘...很像一位故人。”
等这两人走了之后,沈溪小声问道:“方才怎么了?”
沈禹觑起眼睛看沈晏乔的背影,沉吟半晌,只道:“许是我认错人了吧。”
沈溪依偎在他身边,一脸不明所以。
这边宋衿叽叽喳喳说着方才的乌龙,却见沈晏乔神色又恍惚。从快到鹤都时,她就注意到沈晏乔时常心不在焉,不禁担忧道:“风禾,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晏乔回神,低声道,“方才我见到芸娘了。”
芸姨?宋衿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记忆突然被唤醒,大吃一惊,“是那个把我们骗上马车的。”
沈晏乔不置可否。
“那你抓到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宋衿紧张道。
“放心。”沈晏乔安抚道:“我已经摸清她的藏身之处,她跑不了。只是这鹤都乃天子脚下,我们初来乍到,还需从长计议。”
宋衿向来信任沈晏乔,见她如此笃定,便放下心来,转眼又被街边的糖人摊子吸引了目光。沈晏乔望着她雀跃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他们两个也姓沈,莫非真的是巧合吗?
另一边,元澈和时酌衍在大理寺偏厅静候多时。今日来得不巧,大理寺卿李栖白外出公干,派人送信后,二人只得继续等待。
偏厅内落针可闻,元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青瓷茶盏,忽然开口:“你说如果这案子已经结了,咱们还能翻案吗?”
时酌衍漫不经心地踱步,长腿缓缓跨来跨去,闻言靠上案几边沿,姿态比元澈还要散漫,“你问我,我问谁去?”
元澈轻叹一声。
终于两人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身材中等,瘦脸长须,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不知安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李栖白快步上前行礼。
元澈摆手示意:“免礼。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询。”
三人分宾主落座,侍从奉上新茶。
“此案确已了结。”李栖白言简意赅,“刑部审理神速,最终只定了平州郡守林贞勾结商贾拐卖良家女子的罪名。”
元澈:“就这些?”
李栖白:“仅此而已。”
元澈的手按着案几,“平州郡守如何能将手伸到鹤都?此中蹊跷明眼人一看便知,怎能如此草率结案?”
李栖白饮了口茶,放下茶盏,缓缓道:“殿下先前失踪多时,皇上便将此案移交刑部。待林贞投案,刑部便这般定谳了。”
话已至此,元澈心下明了。父皇先是听信谗言转交案件,后又存心纵容幕后真凶。这潭水,怕是比想象中还要深。
“殿下若想重启调查...”李栖白欲言又止。
元澈与时酌衍对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不在鹤都这些时日,可还发生过什么?"元澈追问道。
李栖白想了想,最终只说:“太子殿下曾多次过问您的安危。”
元澈咧了咧嘴,似笑非笑。
二人离开了大理寺,就要分道扬镳了,元澈道:“我先回府,你们在客栈务必小心。”
时酌衍点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