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凌霄花色调偏黄。
隋秋天抱着满怀的凌霄花,敲三下门,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
她看到大片淌在地上的太阳,也看见棠悔静静靠在桌边。
女人穿灰色开衫毛衣和包臀裙,黑发用紫丝带挽起,落下几缕碎发,后颈的弧度很美。
但她背对着她,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隋秋天猜测她在与谁进行通话,便噤了声。
也站远了些。
兀自将快要拥出上半身的凌霄花剪好枝桠,一枝一枝剪好,放进花瓶。
是在快要修剪结束的时候,她听见棠悔开了口,“隋秋天。”
“我在的棠小姐。”隋秋天将剪刀放好,背脊挺直。
“这是什么花?”
棠悔的声音飘过来。
像那些淌在地上的金色太阳,很轻,却又带着重量。
隋秋天以为是棠悔闻到了花香,“棠小姐,这是凌霄花。”
说完。
她下意识看了眼棠悔。
女人没有转身。
背影看起来很瘦,皮肤很白,在太阳下整个人都变得模糊很多。
隋秋天想了想。
看了一眼修得整整齐齐的花,沉思少顷,又将声音放轻了些
“是红色的,不过是秋天了,所以有点发黄,末端有一点点绿色,形状像小喇叭一样,很漂亮……”
尾音放轻。
因为棠悔突然转过身来望她。
女人格外紧致的脸部轮廓被模糊太阳吞了些许,睫毛根根分明,落满淡金光束。
许久。
她的目光在浮泛光影中落向这边,语气似乎被染上几分柔和,
“是很漂亮。”
隋秋天站姿笔直。
思考少许,回答,
“如果棠小姐喜欢的话,我之后会多给你带凌霄花。”
棠悔笑了,她没有说什么,像是同意隋秋天的做法。
只是过了一会。
在隋秋天拿起剪刀继续修建枝桠的时候,她又声音极为轻地问,
“隋秋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隋秋天愣住。
她看了看手中的剪刀,也看了看在微风中飘飘摇曳的凌霄花。
又看了眼棠悔。
看不出棠悔的表情是好还是坏。
但她习惯诚实回答棠悔的每一个问题。于是静了片刻,便十分诚恳地回答,
“因为我希望棠小姐你会开心。”
得到这个答案,棠悔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接受了这种意外。
然而事实上,她谈不上开心不开心。
她希望隋秋天愿意给很多东西给她,甚至只愿意给她,只会给她每天早上放一束鲜花,只会给她穿高跟鞋,所有的关心、爱护和让步,都只给她一个。
却不希望。
隋秋天是为了更好、更没有牵挂地离开她,才为她做这些。
“你不开心吗?棠小姐。”
大概是她许久都不说话,隋秋天出声。
她语气小心,听起来像是什么也不懂,还以为她在问她花的事情。
因为在她心里。
棠悔是个心地善良的雇主,会宽容大方地放她离开,也不会对此产生任何恶劣的想法。
她天性情感愚笨,对棠悔有很多误会,愿意为她献出真诚,愿意给她很多,只是希望她可以开心。
以至于在她面前。
棠悔的阻止,独占欲,敏感,甚至是不那么明朗的阴暗面,永远无法光明正大。
“我没有不开心。”棠悔垂着眼说,“花很漂亮。”
“那就好。”隋秋天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我昨天晚上仔细想过了。”
棠悔转过了身,没有再看她,影子与花的影子叠在一起,
“薪酬就按照你的一半来吧。”
隋秋天剪枝桠的动作顿住。
棠悔双手抱臂。
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停顿,“也不需要那么多。”
隋秋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棠小姐你知道了?”
棠悔没有直接回答。
停了许久。
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隋秋天抿唇,想要解释。
但棠悔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解释,率先开了口,似乎有些无奈,
“放心,我还没有穷到让你来为我请保镖的地步。”
好像也是。隋秋天闭紧嘴巴。
“就先这样吧。”棠悔漫不经心地说,“一半。”
一半也足以请到行业内的顶尖保镖。
隋秋天没有再反对,修剪完最后一条枝桠,温顺点头,
“好的棠小姐。”
-
从棠悔办公室走出来。
隋秋天转过身。
便发现,棠悔的四个秘书都正在齐刷刷地看着她。
但等她一抬头。
四个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了回去。
隋秋天有些不解。
坐回工位。
想了想,拖着椅子转向苏南那边——
还没靠得太近。
苏南将她椅子推到恰当距离,停下来,瞥她一眼,突然说,
“倒计时三十分钟开始。”
隋秋天明白了。
原来是四个秘书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并不觉得这个做法有误。
因为平时,棠悔的确是不太喜欢手底下人互相沟通,每次她去找苏南多说几句话,棠悔都会多问一句,上次她和苏南打招呼,棠悔也特意停下步子等她。
她可以理解。
因为棠悔的母亲和外祖母在车祸中出事,也都和身边人有关。
所以棠悔不喜欢身边人背着自己关系亲密。
既然棠悔是她的雇主,她就不应该让棠悔多加费心。
于是经由苏南提醒。
隋秋天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格外稳重地说,“应该是还剩下二十三分钟。”
“……”
“因为我们早上聊过保镖要求的事情了。”隋秋天提醒苏南。
今天早上。
她将整理好的文件带过来,和棠悔的四个秘书都聊了这件事。
苏南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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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了?”隋秋天问。
苏南摇头。
沉默片刻,突然冒出一句,“就是看看你背后有没有长着翅膀而已。”
隋秋天有些糊涂。
“你就这么想给……”话说到一半,苏南看了一眼里面,压低声音,
“就这么想给棠总找新保镖?”
隋秋天想了想。
也只好压低声音,“找到一个合格的新保镖是非常有必要的。”
苏南顿了一会,
“那也只有你愿意为了这件事,还把自己的薪酬搭进去。”
语气保守,
“真不知道该说你背后长翅膀,还是说你傻。”
隋秋天这才反应过来。
或许棠悔问的那个为什么,也是和这个问题有关。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天晚上,隋秋天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想过为什么。
但此刻。
苏南说她傻,棠悔也说她傻,于是她坐在工位上,郑重其事地想了想为什么。
是在上午快要过完的时候。
她终于思考出了答案——
在隋秋天所畅想的美满人生里,并不需要很多很多钱,也不需要住在山顶,不需要享用昂贵的下午茶,不需要穿昂贵的、私人订制的衣服,不需要在月薪昂贵的住家司机开的昂贵车厢里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只需要一小部分钱。
就可能只是棠悔给她七年工资里的其中几个月,已经足够她回潮岛,买一栋小房子,种菜,捕鱼,每天都吃到便宜的凤梨酥,买一份时效性不强的八卦小报,从中听些与自己无关的、山顶富人的消息,做些她的母辈父辈都在做的事情。
所以。
她愿意将其他剩余的部分还给棠悔,当作她隐瞒、逃跑,以及年少时犯下不少错误可能会惹得棠悔不高兴的补偿。
对她来说,山顶是可怖的,阴森的,诡异的,时时刻刻都笼罩在那尊金色大佛的视线中,让她总是想起那天棠蓉脸上诡异的笑容,那天被太阳晒得鞋舌发皱、穿着最整洁干净的衣服,却还是在棠蓉面前如坐针毡的自己。
所以她不想要再住在山顶。
但她待在棠悔身边那么久,也在最年轻最稚嫩的年纪获得棠悔的很多包容。
就连最开始。
她连自己近视都没发现,每天给棠悔拿错很多东西,走路总是撞到桌腿,发出声响。
棠悔也从来没责怪过她,而是在某一天,请人上门,给她配了眼镜。
她的第一幅眼镜,是她给她配的。她朦朦胧胧间的第一次近视,也是她发现的。
隋秋天摘下眼镜——是有点呆板,有点过时,也很老旧的方框。
朦朦胧胧间。
她发了会呆,又透过玻璃和摇晃着的凌霄花,看了眼棠悔。
她的确想要逃离山顶,也没有什么弯来绕去的想法,就只是希望——
住在山顶的棠悔能时时刻刻保持安全,能每天睡个好觉,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能每天闻见鲜花的香味,也永远都能穿自己喜欢的鞋子……
最好,也能开心,幸福。
这就是她今后唯一的保镖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