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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自刎

作者:一条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城门口喧喧扰扰,赵安珞与陆乘渊分别被挤在人群之中。一边全是关切,一边全是辱骂。


    刘公公满脸看好戏,本欲目睹赵安珞变脸的模样,可等啊等,赵安珞始终无动于衷,一言不辨,望上去并不打算回击一语。


    反倒是鸢都百姓宛如已将词语骂尽一般,你撇撇我,我瞅瞅你。到最后,再无一人开口。


    眼看时机已恰当,刘公公挪步至赵安珞身旁,再次挥动佛尘,将自己刻画成排忧解难之人:“好了,鸢都的待客之道岂是如此?公主可是要久居鸢都,莫要让她寒了心。”


    百姓如逢大赦,一拥而散,又加入关切那边。


    “公主请随我来。”刘公公另换了一副嘴脸,满是恭敬。


    ……要不你再看会儿好戏呗?


    路过“关切大军”时,赵安珞与陆乘渊目光交汇,她强颜一笑,那双杏眼如同沾染了露水一般,坦然地去接受既定命运的到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陆乘渊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


    不过赵安珞双眼里确实藏着小心思,那是无人能懂的期盼:郡王呐郡王,你可千万要争气啊,快想办法捞我出来啊!


    陆乘渊心一揪,只觉着若今日不抓住那副单薄的身影,便当真失去了。


    他的眼眸瞬间冷了下去,奋力甩开四周的百姓。


    可一人之力怎抵得过数百人?哪怕他大喝让开,亦如石头落入水中,一律没能激起任何波澜。


    人群之中的宝格从方才便在奋力挤进,可不知今日的百姓为何如此痴狂。他屡屡瞧见陆乘渊好说歹说都无人理会,欲用轻功离开,也施展不开。


    实在别无他法了,宝格扬声嘶吼道:“沙暴来了,快逃呀!”


    果然鸢都百姓惧怕惨了沙暴,这两个字一入耳,纷纷往周遭躲避处逃窜。


    “郡王可有受伤?”宝格问。


    “公主的安危才是要事,你为何不留在公主身旁?”陆乘渊反问道。


    宝格没胆量回假话:“属下单单望见百姓们反复拥住郡王,又一时忙着躲避刘公公…属下离得远,仅仅只望到念榕姑娘将客栈寻到的那簪子递给了公主,但未能听清公主与念榕姑娘所言。”


    “为何要簪子?”陆乘渊疑惑。


    弹指间,他突然想到:假若她是因被逼到了绝境,才那般诀别呢?簪子…她要那簪子是要自刎!原来如此,所以她才眼底一片死灰!


    陆乘渊神色焦灼,稳了稳虚浮的脚步,怀有不顾一切的决心,举步生风般直奔鸢都皇宫。


    ———


    北阳皇宫气派恢宏;而鸢都皇宫建筑群错落有致,布局讲究实用。宫墙上刻有壁画,使得整体更具特色。


    这些壁画风格让赵安珞不由得猜想:这个地方难道是敦煌?


    刘公公一行人在青玉砖满铺的宫道中行走,两边有宫人在扫尘。瞧见赵安珞,未停下手中之事,却忍不住用余光偷望。


    这位年轻的可人儿,可会享尽圣宠?还是如宫里的其他娘娘一般昙花一现?


    穿过步廊,亭台楼阁又别有一番洞天。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上,有一八角亭。亭内设有卧榻,悬着的流星帐又可抵寒。亭中有三位娘娘在饮茶闲谈,其中一位娘娘应是等级略高,着宝蓝色繁花宫装,斜躺在卧榻上,阖目小憩。


    刘公公远远地朝几位妃嫔行了请安礼,赵安珞扫过几位娘娘,亦行了个侧身礼。


    几位妃嫔的目光都落在赵安珞身上,甚至是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


    着橙红色襦裙的妃子抚了抚耳饰,扬声不悦道:“刘公公,莫非在北阳,这嘉宸公主的地位比后宫佳丽还大吗?怎的这般无礼呢?”


    另一位着浅紫色百褶裳的妃子附和道:“皇后娘娘菩萨心肠,日日久居佛堂,只为佑我鸢都,怎还有人一入宫便想压上娘娘一头呢?”


    角落里那位浅黄织锦裙捏帕掩唇,讥笑道:“哟,看来今日不巧了,臣妾怎的会选浅黄色的衣裳呢?嘉宸公主风光无限,与公主的鹅黄绫子袄这么一比,臣妾的显得黯然失色,往后恐再无臣妾的立足之地了。”


    赵安珞一头雾水。


    啊?还没见到皇帝,就陷入宫斗中了?我可一句话没说呀!


    卧榻上的佳贵妃轻抬眼皮,亦瞧着赵安珞。


    她年岁虽小,却已出落得婷婷玉立。尤其是那不带瑕疵的玉肤,吹弹可破。唇色清浅,鼻尖挺翘。一双杏眸透着灵动,哪像在场的妃嫔那般了无生趣?


    佳贵妃拖长着尾调,冷漠地觑了亭中三人一眼,冷声道:“不过一介不识愁滋味的天真丫头罢了,你等何须将久居宫中的孤寂之气撒在她头上?有这般心思,不如去讨好陛下,得个盛宠。”


    一番话说下来,被戳中心思的三位妃子脸上发烫,低头不语。


    “刘公公,陛下召见便快些去罢。鸢都不比北阳那般寒,那绫子袄相比热极了,得空重备一套衣裳给嘉宸公主罢。”佳贵妃淡声道完,又再次阖上眼。


    佳贵妃的这番气魄与仁德,让赵安珞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臣服之心来。


    刘公公急忙陪笑道:“谨遵佳贵妃教诲,那奴才便不打搅各位娘娘了,奴才告退。”说完急匆匆甩起佛尘,朝赵安珞使眼色,逃遁似的自顾往前走。


    穿过一条条曲折的长廊,终是到了一座横匾题字嘉福殿的大殿。


    举目四望,大殿的柱上无龙,反而都刻着回旋盘绕的骏马。


    “陛下在殿内等候已久,公主,请罢。”


    文嬷嬷和念榕亦欲跟随,遭刘公公佛尘挡住,“二位请留步,陛下只召嘉宸公主入殿。”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赵安珞深呼一口气,步履翩翩推开轻掩的殿门。


    一入内,两端摆有四个地鼎式香炉,檀香萦绕,倒是古香古色。一席明黄色缎绣八仙云纹袍的鸢都帝端坐在马头椅上,垂头翻阅着奏折。


    是的,赵安珞也觉得自己花了眼,可这鸢都帝坐的确实是金身马头椅。


    好吧,这下知道鸢都的马儿地位有多高了。


    这鸢都帝名曰郡王的爷爷,双鬓间藏有白发,额头因操劳政事布满皱纹,但并不显老态。


    “嘉宸公主可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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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都帝忽地开口。


    赵安珞怔了征,还未行跪拜礼,又见那鸢都帝抬起头,不以为意道:“公主不必行礼,初到鸢都便让公主遭受无礼,乃吾鸢都之过,公主莫要介怀。”


    “陛下言重了。”


    鸢都帝放下奏折,负手而立,话锋一转,又道:“恭贺公主通过第一层考验。”


    赵安珞平心气和答道:“我竟不知原来入鸢都后宫还需历经层层考验。”


    鸢都帝似笑非笑,“说起来公主似乎与鸢都格外有缘,此殿名嘉福,与公主的名号嘉宸乃同一字。嘉福嘉宸,双嘉为喜。”


    赵安珞凝眉不语,心里满是狐疑:未入宫便授意刘公公给了个下马威,如今又笑里藏刀,这鸢都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嘉福殿殿门紧闭,亦不开窗,空气格外闷热。


    赵安珞的额头渗出汗滴,抬手擦拭间,“咚”的一声,袖中的簪子不慎掉落在地,鸢都帝与赵安珞视线相对,前者疑惑,后者紧张。


    只一瞬,鸢都帝认出了那手帕中包裹的簪子,目光如刃,反问道:“这簪子为何在公主手中?”


    猝然间,闷雷隆隆作响,狂风犹如脱逃的困兽,东撞一瞬西撞一瞬。豆大的雨点儿打在窗柩上,越下越急,转眼便成瓢盆大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鸢都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越过赵安珞,跌跌撞撞小跑至窗边,一把推开窗柩,嗅闻着雨水的味道,感慨道:“两年了!老天爷居然舍得给鸢都降雨了!冬日降雨,实在稀奇!”


    只听殿外宫人喜呼,两肩被雨点打湿的刘公公推开一小缝门,支吾道:“陛下,顺阳郡王在殿外求见。”


    鸢都帝还沉浸在降雨的欣喜中,漫不经心随口回道:“望不见还有贵客吗?稍后再宣他觐见。”


    刘公公瞥了赵安珞一眼,小心翼翼补充道:“郡王从方才便在殿外跪着,哪怕大雨瓢盆仍不愿起身…佳贵妃一向疼爱顺阳郡王,奴才担忧此事若被佳贵妃知晓,定要来嘉福殿闹上一闹,陛下又要头疼了。”


    赵安珞霍然开朗,那佳贵妃竟是郡王的亲祖母,看样子其在鸢都皇宫地位颇高!


    鸢都帝收回视线,“公主先留原地等候,寡人先处理家事。”


    随后眸子里攒满不耐,看向刘公公:“不是说急着求见,还不开门?”


    刘公公应了一声,提步向前,赵安珞退后几步,正好被香炉掩住。


    殿门开启,陆乘渊跪在雨中,全身早已被雨水淋透,“孙儿给皇爷爷请安!”


    “乐意淋雨便不准起身,寡人倒是要听听你求见所为何事?”鸢都帝语气平淡,又极带压迫感。


    眼见四处无赵安珞的身影,陆乘渊心内如焚,正欲开口,被匆匆赶来的佳贵妃高声喝止:“渊儿,住嘴,不许胡搅蛮缠!”


    只见往日端庄的佳贵妃推开宫女所执的油纸伞,行步如飞般,恨不得立马去到陆承渊身旁,阻止他再言。


    陆承渊不看佳贵妃,语气坚决,额头一下接一下磕在殿前砖上,“请皇爷爷收回成命!孙儿心仪嘉宸公主,求皇爷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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