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任务奖励(1)
凛纪显然是真的睡足了,中和剂的效果也完全代谢。
在只有昏橙色夜灯照耀的昏暗中,她提完分手,立刻像鱼一样滑出被窝,带上手机。
人还穿着HelloKitty的睡衣,也不换衣服了,披上羽绒服外套,直接要走。
“不是,等等!”
降谷零想不明白怎么应对,分手的原因也半懂不懂。因为她觉得自己活不下来?
首先要把人留下来。现在都凌晨两点了,出门是准备被冻成草莓味冰棍吗?
降谷零想到就做,飞速蹿到门口,背抵着门锁。
“要走的话我走,你躺回床上休息。我开车来的,能躺在车上休息,”他试图商量,劝说着,“房间本来就是你定的,你今天累了一天,这么晚也找不到什么好旅店,鸟取县太小,你凑合着休息一晚上,不要折腾了。”
凛纪摇摇头,无奈地靠在墙边:“你工作到现在一直还没睡吧?”
降谷零也很无奈,无奈又好笑。真下定决心就不要关心前男友了吧?
但交谈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气话,除非自己是奔着破坏交谈的目的。
降谷零把话在心尖转两圈,开口的话全是诚恳的真心话:“你直接提分手,我睡不着。”
凛纪也立刻诚恳道歉:“对不起。”
降谷零:“……”
他诡异地理解了凛纪在同意求婚时说的对不起。
“……请不要道歉,”降谷零意识到有地方可以稍微得寸进尺,“如果真的要道歉,该做一些实际行动吧?”
凛纪的肩膀有些不安地颤动一下,双手交叠着藏在身后。她紧张地问:“实际的……行动?”
“例如,老老实实躺回床上休息。”
“但是,你……”
所以说分手了就要有他是前男友根本不用理会的觉悟啊!降谷零暗暗咬牙,嘴角又禁不住悄悄扬起。
“我也不走。衣柜里有备用的枕头和被子,枕头拦在中间,被子一人盖一条,怎么样?”
“……好。”
“分手的事情,明天再具体聊聊,好不好?”
“……”
降谷零把语调放软:“不然我真的要睡不着了。”
凛纪没有立刻回答,在墙边靠着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一声:“好。”
她没有说其他的话,默默走去衣柜,要拿高处的枕头和被子。
没等他过去帮忙,凛纪已经一个起跳拽下备用被子,顺手捞住一起滑下来的枕头,动作灵活,反应灵敏。
她真的睡醒了,也是真的要分手。
念头在脑间划过,像是划在黑板上的锐利指甲,嘎吱嘎吱响得他头皮发麻。
所以为什么分手?
暂时不适合问,可能会把人直接吓跑。
降谷零折身回到床铺边上整理被子,拉到她的那边三两下铺好。再接手她放到床上的被子,接着铺。
凛纪答应了之后,倒也没搞小花样,枕头拍拍摆好,羽绒服重新挂回衣柜里。手机也放回枕头底下。
她背对着他,侧躺着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降谷零:“……”
不是,她怎么睡这么快的?装的?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让人无语凝噎。
他打了个哈欠,想睡又不敢睡。他感觉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越困,越想不明白。他索性起身去洗漱,洗完回来,和衣平躺着合上眼睛。
睡醒了,再想……
降谷零是被一旁的动静惊醒的。像是监视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着,连忙重新睁大眼睛要补救的惊。
让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凛纪似乎也是刚睡醒,人还躺在床上,只是翻了个身,接电话。
他们俩简单地聊了几句。
“爱尔兰?”
“你那边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也没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还是见面说吧,我在哪里等你?”
“你从美国回来了?”凛纪的语气有些惊讶,她很快提醒对方,“我在鸟取县。”
“我知道,我现在也在鸟取县。这样吧,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我还没起床,很急吗?”
“挺急的。”
库拉索直接把凛纪送到这家旅馆下,这个地址并不是机密。所以她没怎么犹豫,直接把旅馆的地址报过去。
爱尔兰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
什么急事?不知道。
降谷零只知道,自己难得拖延出来的独处时间,直接被爱尔兰的一通电话打没了。
没有迂回的空间和时间。凛纪甚至已经拿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了。
降谷零躺在床上,给自己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前,直接隔着门问:“所以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他睡一觉醒来也没想出来,没办法,只能直接问。
卫生间里沉默了很久,几乎让人怀疑对方是钻通风管道逃走的程度。
幸好,凛纪终究是开口了。
“我怕我们关系太近,BOSS会像关注我一样关注你。我一个人在等着死亡倒计时已经很惨了,不想再把你扯进来。”
显然是为了避免他的质疑,她还以自然的语调陈述补充。
“我们没有假分手的空间。保镖24小时盯着我……昨晚没能把话说明白,对不——咳。”
凛纪用咳嗽掩盖自己差点说出口的道歉,但她的腹稿又似乎因此打断。
只有换衣服的窸窣声微弱响起。
降谷零没有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凛纪说的分手理由有合理性。
扪心自问,被注射一个月要吃一次解药的毒药,换来有机会和BOSS接触,收集更多情报……
这样的机会,在凛纪中药前,他会犹豫,但凛纪中药后,他眼皮子都不会眨,就会选择同意。
凛纪很了解他。
但是。
“你昨晚跑得很快,根本没打算说话吧,要分手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
卫生间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凛纪换好衣服,打开门,抬眼看着他。手抬起来,似乎是想摸他的金色头发,但虚晃一下,转而摁亮一旁的总控按钮。
房间内登时照得亮堂,将凛纪的脸照得皙白,眉眼鲜亮分明,桃花眼在明亮灯光下笑弯着勾人。
原因都还是朦胧的,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其中危险暧昧的部分,几乎能气得人牙痒痒。
她绝对还在瞒着什么。
暂时没有思路,什么都问不出来。
“好吧,抓住BOSS,研究出解药之后再说,”降谷零退了一步,张开双臂,“现在……先告别拥抱一下?”
凛纪犹豫片刻,亮晶晶的灰色眼眸游移着划过他的脸庞,打量他的神色变化。
……仿佛是确认危险性有限,才小鸟归巢似的扑入他的怀中。依旧是把脸埋在他锁骨下的胸口,下意识地捱蹭一下。
降谷零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如果确实有拥抱的话就好了。
凛纪并没有扑到他怀里,只是弯着眼看他,下唇咬住,把唇都咬白了,才醒过神似的,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房间里去,从他包里借了把防身匕首。
她去见BOSS的时候被搜身了,什么都没留下来。
降谷零任她拿走匕首,甚至再给她塞把防身手枪。
匕首防身作用差,只能说聊胜于无,防身手枪子弹数有限,她没带包,藏得也辛苦。但不管如何,有带走点东西,即使不是戒指,也比没有好。
……所以为什么忽然就到了分手的程度?
降谷零定了定神,朝她的背影说:“解药我会努力去拿。不管如何,我还是你的公安联络人。有事情该让联系我还是联系我,不要躲着。”
凛纪站定,只抬手匆匆比了个OK,开门离开。
没有回头……
诸伏景光的日子非常充实。
在撤回公安,档案转入警察厅,身份半公开后,他三天两头能遇到刺杀,下药,围追堵截。
追杀的氛围本来已经消失。然而莱伊一“死”,米斯特尔被重用,不少人又想起来抓卧底能带来的功绩。又开始堵他。
幸好,之前在组织的时候,要追杀苏格兰的黑丨道成员也不少,应对这种小剂量刺杀,像是去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没什么不习惯的,反而是组织的研究所、武器库和朗姆私宅被三连炸,被迫全面收缩。连带着,他连续一个月没遭遇刺杀事件,让他有些不习惯。
组织好像真的要隐藏暗处的暗处,重新蛰伏了。
他还在卧底回归的审查期,不会去做涉嫌机密的核心工作,朝九晚四,月薪六十万,闲到可以帮哥哥看案件卷宗,然后被哥哥嫌弃。
降谷零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干活,他其实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上一次他接了电话,拽松田阵平来帮忙接电话。这位对公安业务没什么了解的卷毛警察听了米斯特尔的发言,惊斥“金毛混蛋”时的惊恐神情相当精彩,他扭头笑了半天,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相机拍下来。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要他帮忙打的零工呢?
降谷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诸伏景光还在备菜。
他立刻抛下还在洗的绿叶菜,接通电话。简单确认后,兴致勃勃地准备接任务。
然而,电话那头,降谷零的语气相当板正严肃。
“hiro,我和她求婚了。”
“……”有点意外,但放在这两人身上又好像很正常。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理预期,放平心态,甩甩手上洗菜时残留的水珠,“嗯嗯,然后呢?她拒绝了?”
“她……”降谷零斟酌了一下词汇,“算是同意了,还说了一些组织的事情,把重要的情报给我了。”
诸伏景光虚起眼,[算是同意]是什么意思?然后[重要的情报]……本质是又让他打零工吧?
要他干活还不忘秀恩爱,过分了zero!
“你其实可以不用把你们的恋爱细节说得这么详细。”他毫不客气地吐槽。
“……哈,”降谷零苦笑一声,“她把信息告诉我之后,就开心地说‘可以了,我们分手吧’。”
诸伏景光:?
降谷零的情绪终究爆发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诸伏景光默默扶额。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原地结婚他不感到奇怪,直接分手他同样也不感到奇怪……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米斯特尔联系了,试图回想,印象里只剩下任性又乱来。
直接剃他胡须,要他陪着一起装炸弹,对着zero的电话乱讲“救苏格兰只是因为苏格兰单身”。
再回想,才能想起来她令人触动的回忆,开枪,打电话,调酒,轻笑……但那些记忆也都带点疯劲,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诸伏景光按了按太阳穴,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令人感叹的点:调的酒很好喝,即使名字是苏格兰短裙这种怪名字,还是很好喝。
她闹她自己,折腾她自己,张牙舞爪的,但色厉内荏,像是披了恶魔皮的纯白羊羔,随时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诸伏景光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单身至今的他,脑中想出了一个非常富有戏剧性的可能。
“波本,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艰难地缓缓开口,“……她从头到尾,一直认为,你只是为了情报才接近她的?”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
降谷零发出了短促的、仿佛喉咙被掐住的声音。
诸伏景光斟酌话语,仔细分说:“朗姆需要你接近她,套取研究所的相关情报。公安的职责需要你接近她,套取一切有关组织的情报。她应该一直都心知肚明,也并不吝惜用组织内部的情报作为话题、乃至于恋爱的一部分,对吧?”
降谷零保持沉默:“……”
诸伏景光继续说明,字字如刀:“也因此,她或许一直无法完全信任你对她的情感,因此认为,干脆把你要的情报全都给你,然后不用再继续这场粉饰后的恋情,到此结束,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对情感变化挺敏锐的,”降谷零终于开始干巴巴地反驳,“我不认为她在这方面是笨蛋,认定我在虚情假意。”
“如果她是呢?”诸伏景光反问。
降谷零无语地“喂”了一声,继续反驳:“即使她不信我的感情,至少该信任一下我的能力吧?我不需要……至少不需要通过色丨诱的方式获取情报。”
——甚至做到献身的程度。
诸伏景光没良心地在心底揶揄一句。
电话那头,降谷零继续辩解(嘴硬):“并且,我也有问她分手的原因,她没有说这个。”
诸伏景光无奈地说:“要分手的人,除非有财产纠纷,不然一般没力气掰扯为什么要分手,通知完就会急着离开。只有在被拦着问分手原因了,才随便敷衍个‘不想影响你’之类的借口。”
降谷零在电话对面沉默了。
诸伏景光心底一颤,不敢再说了。不是吧,自己这种纯理论学者真说对了?
电话两头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诸伏景光已经脚尖扣地了。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或许成功分析出了分手的原因,但分手之后未必能复合。
话题讲到最后,落点终究要归于一点:如何安慰失恋的发小。
但降谷零真的需要安慰吗?他甚至不需要有人帮他出谋划策,他自己就有很多道理。
诸伏景光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选择把手机开扬声器放在一旁,他接着洗菜,顺带等降谷零自己想通。
他洗完菜,放到沥水盘,水流哗啦啦地响。他再拿起盘子甩甩,甩干菜叶子上的水分。
清俊的面庞被水溅上,终于无可掩盖地显露担忧。
让米斯特尔突然爆发的坦白和分手,诱因一定是重量级的情报。
这份情报可能让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是她还不起的那种。
因为工作职责,情报不能随意泄露,米斯特尔尤其是非常介意的那一类,所以降谷零并没有多说。
但是……可以猜测,米斯特尔是重伤了吗?
如果当时写“情书”的时候再认真一点,真的把米斯特尔拐进公安就好了。
一个无所依靠、连满心恋慕的伴侣都远离的人,最后能奔赴的休憩地,只剩黄泉。
“等等,我有一个猜想,可能是她分手的真正原因,”降谷零忽然说,“我要去确认一下,人暂时没办法回来。你帮我去一个地方……”
降谷零的语调变成了工作模式。
诸伏景光立刻停止联想,连声道“等等”,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手。
切换手机页面,敲下降谷零说出的地址、密码和后续的工作,并做确认。
“库拉索是吧?虽然是大工程,但没问题的,”诸伏景光笑着评价完,鼓励道,“加油把她追回来,zero!”
第122章 任务奖励(2)
夏丘凛纪一拿到降谷零送的手丨枪就隐隐感觉不对劲,在无人的楼梯间等爱尔兰打电话的同时左右观察,最后轻啧一声,指尖敲了敲手丨枪握柄的底部。
多了一层,贴了东西,严丝合缝,不仔细看还真敲不出来。
既然是降谷零送给她的,那应该不是微型炸弹之类会伤害她的东西。
发信器?
夏丘凛纪随意猜测,把手丨枪妥善地贴身放好,匕首放入右手的袖袋里,代替平常用的碎冰锥。
爱尔兰是开车来的。
鸟取县是日本人口数最少的县,住的又是郊区的宾馆,车停在门口的时候相当显眼。
夏丘凛纪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侧头看爱尔兰,心下暗暗生惊。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憔悴很多。眉骨原本就突出,眼底劳累青黑之后,更加衬得眉眼之间满是阴霾。
他找皮斯克的路,大概不太顺利。
所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宾馆门口确实不太适合说事,但雪天的路白茫茫的不好开,夏丘凛纪也不愿意走太远。
——说不定事情能很快聊完。
“就在这里说吧。”
“……好。”
爱尔兰定了定神,渐渐把眉毛皱紧,深呼吸两下,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坚定。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米斯特尔,这个事情很冒昧,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低下浅金色的头颅,语气恳求,“皮斯克大人在美国被FBI关押,但我和琴酒都一直找不到他……什么代价都好,您能作为我和FBI的中间人,让我去见一见皮斯克大人,确认他的安危吗?”
……她,联系FBI?
大概是宾加当着众人的面讲她母亲是FBI的后遗症,夏丘凛纪有些无奈:“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我做不了你和FBI的中间人。”
爱尔兰惨笑一声,高大的身躯拘束着俯下,继续发出请求:“我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确实很冒昧。但我把皮斯克大人认同为义父,而那位大人不在乎皮斯克大人,纵容琴酒定下杀他灭口的方针。皮斯克大人一生都在侍奉那位大人,却只能落得这种结局,我总该试试其他的道路,夏丘小姐。”
夏丘凛纪一时听愣了。对组织忠心耿耿的组织成员,这时候应该怎么回应?
[你居然对那位大人不满!]
[那位大人自有安排,你怎么可以去恶意揣测?]
好像都可以。
但她说不出口,刚和人分手的情绪还在混乱,没办法酝酿斥责的情绪。
她想了想,并不掩饰自己冷淡的神情,扬起下巴说道:“无聊的试探应该到此为止,FBI和皮斯克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要投奔FBI,可以直接去美国,我只会联系琴酒,让他在美国的机场架好狙击枪热烈欢迎你。”
“……”
爱尔兰脸上的祈求神情渐渐消退了。
他的面庞逐渐冷硬,像是开始僵化的尸体,看向她的眼神宛如死人在看着路过的鲜活人类。
他的疲惫瞳孔中,隐隐闪烁出水光。
“我没有在试探你,而是真心实意的请求。毕竟,”爱尔兰压抑着情绪,哑声开口,“你其实暗地里有和日本公安眉来眼去,能帮上忙的,不是吗?”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路上的行人很少,雪花从车顶滑落到车窗边的时候,都有声音。
车内一时死寂。
夏丘凛纪十分惊异。和公安眉来眼去?
是试探,是她露馅,还是公安的情报又泄露了?
爱尔兰仔仔细细地打量她脸上的神情变化,逐渐露出杀气腾腾的笑。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梦中呓语:“我们都不会对组织忠诚,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夏丘凛纪沉默片刻,视线凝注在爱尔兰疲惫困倦的面庞上,终于也点头赞叹:“确实。”。
爱尔兰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该欣喜。
在他的印象里,宾加是一个很厉害的程序员,是一个出众的伪装大师,但未必是合格的侦探。
他按照朗姆的要求查米斯特尔,查出了不少东西,但都很零碎,称不上铁证,于是他把这些细节都抛下。
事实上,爱尔兰也有接到朗姆的要求。
协助宾加调查,并进行必要的监督。
当然,他不相信米斯特尔是卧底或者叛徒,她显然满意自己在酒吧的日子,调酒调得很开心。
并且,她这种看着就讨人厌的家伙,也只适合在自由的黑暗环境中肆意生长吧?
他相信,宾加是白费工夫。
他的监督很放松。
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对自己的监督行为做出记录。总结出宾加查出的疑点后,依次反驳。
反驳能让纸面上看起来的字多一些,这是米斯特尔要求他写工作汇报而多出的习惯。
他还记得宾加都列了什么疑点,而自己又都反驳了什么。
第一处疑点:以米斯特尔的能力,发现榊原进一可能是公安卧底后,居然没有抓住他,让他成功消失了!
——没事,琴酒也没抓住。
第二处疑点:米斯特尔在吃拉面和长野之旅的过程中都有救人,救了两次,不符合组织成员的作风。
——算了,琴酒过马路的时候也会看红绿灯。(此句为宾加自行补充)
第三处疑点:经调查,米斯特尔曾经和苏格兰外出秘密约会。已知苏格兰是公安卧底,而苏格兰身份曝光时,组织无人察觉米斯特尔和苏格兰的关系,这点实在有点奇怪。
——请相信波本的魅力。
——如果需要详细说明,他只能表示,每次波本来的时候,他都能用“波本来找米斯特尔调酒,我因此去诊所休息”来水字数,并且不会被计入查重。
第四处:目前发现的卧底,刨除榊原进一不谈,基尔、莱伊和苏格兰都有来喝酒,雷司令也是。组织安全屋似乎变成了卧底集会处。
——难道米斯特尔是国际刑警联盟的荣誉主席,七大洲四大洋的卧底都为她折服?
第五处:米斯特尔和佐藤警视监的关系不错,佐藤佑介甚至有借米斯特尔的住宅使用,佐藤的身份暴露,可能和米斯特尔有关。
——佐藤和皮斯克大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第六处:莱伊死亡过程存在疑点,茱蒂还存活。
——朗姆调查过了。
第七处:审讯一名FBI探员时,以及那名FBI探员被皮斯克审讯过度、被迫送往医院接受救治时,夏丘凛纪神情有异,乃至于神色苍白。
而事实上,那个探员实为CIA探员,本名邦尼埃文斯,原为石川哲哉(本名伊森本堂,女儿是本堂瑛海,组织代号基尔)的联络员,理论上该被琴酒杀死。米斯特尔神情有变,是因为她和邦尼其实认识。
另外,在琴酒应当处决邦尼埃文斯的当晚,米斯特尔亦托故外出。
——表情的变化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米斯特尔看见朗姆的时候,神情也会发生变化,毕竟朗姆让她差点也躺入病房。
——Ps:复读,请相信波本的魅力。
第八处:米斯特尔的母亲是FBI。
——米斯特尔8岁就被她的母亲抛弃,即使是,也只会起到反作用,让她更愿意待在组织。
第九处:调取了四年前的部分实验室监控(通过技术手段复原),通过放大对比,抓拍到米斯特尔携带实验药物出门的画面。米斯特尔自称没有研究能力,她带药物出去做什么?交给别人还是自行服用?她对朗姆的审讯产生了奇特的抗药性,是否会是因为私下服用药物?
——这一点或许确实可以深挖,但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抗药性可能只是个人体质,不太可能是私下服用药物。
前面的几点像是凑数,既敷衍朗姆,也敷衍宾加自己。
宾加也毫不讳言,他就是看米斯特尔不爽,即使米斯特尔不是卧底叛徒,他说不定都要想办法污蔑她是。
最后发现的两点,更是让宾加欣喜若狂,自觉抓住米斯特尔的把柄,告知爱尔兰后,直接冲去研究所,决定以第八点作为试探,第九点作为总攻。
然而,这就是他和宾加的最后一面。
那天太热闹了,研究所被炸,雪莉失踪后死亡,武器库被炸,朗姆失踪。
相比之下,宾加试图去酒吧抓人被CIA反抓的事情,都似乎不算什么。
接下来,宾加被琴酒杀死,森平川杳无音讯。皮斯克连带被抓,生死未卜。
他拼死寻找各种可能救皮斯克的情报,在两天前,终于得到情报:
皮斯克已经因为流感病死,尸体甚至已经火化,什么都不剩下。
——以上种种,也似乎全都不算什么。
组织衰败,混乱,无序。
他的大脑被组织影响,也同样混沌,不解,狼狈。
他也不喜欢米斯特尔,他能理解宾加。
在那位大人的要求下,他在那位大人垂问时候,立刻将宾加查出的所有疑点汇报给那位大人,并请求更多的、救出皮斯克大人的支持。
米斯特尔或许会因为他的汇报而遭受一些苦难。
而他也确实在把皮斯克大人的骨灰接回日本后,在贝尔摩德的帮助下,以波本的面庞亲眼见证,米斯特尔对组织骨灰级别的忠诚。
今天是他在日本的最后一天,他要再次、也是最后一次试探米斯特尔。
他在车上安装了隐藏窃听器,二人的一切对话都会忠实地传达到库拉索的耳中,转达给那位大人。
本来还有安排狙击手,但米斯特尔只愿意待在宾馆门口,宾馆附近的可狙击点就几个地方,容易被察觉,只能放弃。
开始试探。
虽然对宾加查出来的东西多加吐槽,但他真正试探的时候,还是用上了宾加查出来的情报。
除了FBI,宾加查出来的情报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官方机构是公安。于是他用公安诈她。
令人失望的是,他似乎真的诈出来了。
她看起来对“和公安眉来眼去”的说辞相当惊奇,没有像刚才一样无语反驳。
对后续的“不必对组织忠诚”的说辞,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同样没有反驳。
最关键的,是她的承认,“确实。”
——确实不必对组织忠诚。
爱尔兰的心沉下去。
果然,他对米斯特尔的讨厌,可以归结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叛徒气息。
皮斯克被抓,甚至可能有她的一份。她毕竟一直讨厌她的义父。
……有些可惜。
他的手机屏幕依旧是米斯特尔的自拍照。那时候她和皮斯克大人吃鮟鱇鱼火锅,他陪席。
皮斯克大人老当益壮,鮟鱇鱼火锅很好吃,她愿意帮皮斯克大人办事,她的那张自拍照很好看也很可爱。
屏保,他其实没舍得换。
但到此为止了。
——心口骤然爆发出剧烈的痛意。
爱尔兰的思绪被打断。
缓缓低头,只见纤细的五指握着匕首柄,在他的胸前紧紧抵住。
迸溅的鲜血淅淅沥沥往下淌,像夏天温热的雨水。
“……”
爱尔兰和一双惊慌又警惕的灰色眼睛对视。
桃花眼很漂亮,桃花眼的主人偏偏令人讨厌。她眼中的惊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同样是组织成员的波本吗?波本也是公安?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痛意在心口蔓延,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衰减。
最终,什么感觉都消失了……
夏丘凛纪收起匕首的时候被溅了半脸血,由温热迅速转凉。
她叹口气,随手一抹。
仿佛是回到了训练营……这感觉真糟糕。
幸好,力气没了,但本事还没丢,刺杀一次成功。
她把高大的爱尔兰费劲拽到副驾驶位上后,旁若无人地下车,在零星的尖叫声和呼喊声中径直坐上驾驶位,踩下油门,迅速开离犯罪地点。
爱尔兰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暴露了,后续的话语,也没能挽回印象分。
她一个有团厌buff的人,能去当中间人吗?
并且,就她这种社交恐怖分子都知道,请人帮忙要提供好处。爱尔兰许诺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许诺,仿佛皮斯克已经死去。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试探,她正常反击就行。
然而,爱尔兰又似乎确实查出了什么,不再拘泥于她FBI的母亲,转而指向公安。
试探无穷无尽,总有一次试探,她会真的露馅,即使不会露馅……她也累了。
她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就在这个月结束吧。
杀掉爱尔兰,坦白自己的叛徒身份,公开逃离组织。
倒逼和米斯特尔关系亲密的男朋友波本、本职工作为公安警察的降谷零脱离身份,回到公安。
把埋在组织里的炸弹挨个炸掉,收集组织成员和路过无辜群众的厌恶值。
……就这样吧,先做好通知。
夏丘凛纪打定主意,在隐隐的警笛声中,拨打降谷零的电话。
他立刻接通,而夏丘凛纪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对暗号,只说:“我叛出组织了,你也快点回公安去吧。”
降谷零似乎说了什么,她不在乎,她只说着自己的腹稿。
“这段时间打扰你了,十分抱歉。”
电话挂断。
……等等。
降谷零刚才说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收集被人讨厌的情绪,收集到足够的情绪后,能得到一些超力量的奖励?]
第123章 夏丘凛纪惊叹,降谷零是怎么猜出来的?……
夏丘凛纪惊叹,降谷零是怎么猜出来的?
她开着车在大街上游荡,熟悉着鸟取县的沿街道路。
爱尔兰的血还没干涸,滴滴漏漏着濡红街道上的污雪,连成一条线。
她不应该有询问的闲情逸志,但她还是再给降谷零打了一通电话。
降谷零依旧立刻接通,语气柔和好听:“琴酒已经在追杀你的路上了。先下车,我送你回东都市,怎么样?”
夏丘凛纪听着哄小孩的语气,抿紧嘴,又有些羞愧,又有些好笑:“你真的要作为叛徒的男朋友在组织接受审问,戴罪立功吗?这种时候,那位大人绝对会直接杀掉你的。——不过这也不重要。”
电话那头居然还应和了一句:“确实不重要。”
警笛声已经逐渐拉近,后视镜中,一辆白色的跑车已经缀在身后,显眼又嚣张。
夏丘凛纪踩下油门加速,像保龄球一样冲散路中还没摆好的交通锥,不忘在电话里询问:“所以你怎么猜出来的?”
她自己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她确实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平常也以捉弄人为任务,之前也不小心说漏嘴,说自己有机会在两年内铲除朗姆。
降谷零之前已经问过她,是不是有团厌buff的存在。
从零推理到一的这一步迈出去后,从一到一百,都不是难事。
她忽然不想问了,冷暴力不可取,她想再一次挂断电话,专心开车。
但降谷零已经开口:“你厌恶组织,也愿意用一切方法,但你实际上做的事情并不多。所以,猜想到你有什么代价惨重的杀手锏,也很容易……还有其他原因,但开车路上还是尽量不要闲聊吧?你想接着听吗?”
夏丘凛纪没说想听也没说不想听,只说:“那我挂电话了。”
降谷零失笑,没坚持:“好,有事再联系。”
夏丘凛纪忽然有些不满。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了吗?
对她当街杀人逃逸还冲卡的行为都不做出评价吗?不骂一顿?这位公安警察真的正经吗?
心情像梳理打结的头发一样烦躁,她赶着黄灯的死线闯红灯,甩下老实停在斑马线前的那辆白色跑车。
首先,要想办法逃窜。
一身血衣,载着滴血尸体招摇过市,都是冲击社会安全底线的行为,警车有好几辆,沿路设卡肯定也无穷无尽。
她在鸟取县简单绕了一圈,但肯定没有第二圈给她绕。又不是赛车比赛。
组织的追杀肯定也在路上了,不会太久。
要怎么逃出去?
很惭愧,她对鸟取县不熟,离东都市又远,没有提前装电话炸丨弹,现在连个能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都没有。
夏丘凛纪咬咬牙,一拐弯,把车开入小巷中。
赌鸟取县警察的行动能力,还有降谷零的放水……他会放水吗?
小巷对面依旧是街头,不过是居民区的,二车道只够电动车辗转腾挪,轿车开进去,一分钟的路能堵十分钟。
她倒也没打算开过去,车停在小巷里,迅速脱了身上被血溅满的外衣丢在车上。
裤子也溅了不少血,幸亏裤子布料是深色的,血干涸了之后,看得没那么清楚。
鞋子暂时顾不上,祈祷没人注意吧。
同样被溅上血迹的脸暂时戴车上备的口罩。
可能有发信器的手丨枪……她心底对降谷零说声道歉,把手丨枪底部的贴纸扣下,贴到爱尔兰的手底下。
下车,揣好手丨枪,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沿街逃窜。
——鸟取县的警察并没有紧随其后,让人松一口气。
她身上的血迹显眼得像是刑侦剧凶杀案的凶手,没穿外套的卫衣装束又冷得像是秋天。
街上的人不多,但三三两两的人,也都下意识裹紧羽绒服,惊异地注视她。
机敏的直接报警,胆小的躲到一旁,胆大的直接摩拳擦掌要冲过去抓她。
她没有和对方纠缠,逃跑的每一秒都相当宝贵。直接脚步迈开,沿街逃窜。
附近有组织的安全屋,如果找不到车,可以暂时躲在安全屋里面……但这个地址是她两年前知道的,不确定现在有没有报废。
警笛的声音再一次近了,幸好,刚巧有人随意把车停路边,一手拿寿司,一手拿车钥匙。
她上手夺走车钥匙,钻入驾驶座,门甩上,踩下油门直接开走。
当街夺车,罪名加一。
管它呢。
车上有水,有卫生纸,她一边启动车辆开启,一边单手操作着,把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凝固的血腥味重新蔓延,钻入鼻翼,夏丘凛纪悄悄屏住呼吸。
车窗打开,冷风裹挟着雪花打在她发热的脸庞。警车不在视线范围内,警笛声远远近近。
这不意味着能放松警惕。
抓逃窜嫌疑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飙车追袭,而是设卡,一辆辆查车。方法虽然笨,但绝对能筛出她,脸就是通缉犯的脸,车上还一堆沾血纸巾,她没问题谁有问题?
她想了想,一拐弯,往附近一处商场的地下车库去。
先再换一辆车。
地下车库不缺车,也不缺开车离开的人。
她观察片刻,敲开停车点附近一个中年男性的车窗,一掌劈晕,拖到上一辆车上。
借用他的长款外套凑合披好,借用他钱包里的钱做零花,剩下的东西,包括金戒指和驾驶证,全都塞回他的裤口袋。
常磐健志留下的遗产,几千万日元,她还没动过,回头可以作为这些倒霉蛋的民事补偿款。
至于现在,先撒由那拉。
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不热闹,但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出入。她迅速处理好,坐回新抢来的车上,想了想,割断头发到齐脖子的长度,拿塑料袋装好,放车前抽屉里。
毕竟通缉她的特征肯定包括长发。
设卡应该还是过不了,毕竟脸还是这张脸,没有改换遮掩的余地。只能说,至少不是交警摩托车路过就会盯紧她的状态。
重新启动车辆,再次上路。
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首先,离开鸟取县。
广播已经有最新通报。
“……本台记者获悉,该当街杀人案疑似为黑丨道组织成员纠纷,犯罪嫌疑人为女性,身高一米六,黑色长发,持有枪械,犯案后当街抢劫车辆逃窜中,车牌号为……目前仍在逃,危险系数高。鸟取县警方宣称,一定会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请各位开车的司机注意防范……”
夏丘凛纪开着广播,驾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交警设卡至少会持续一整天,而她开着这辆车,顶多能瞒一个小时。
如果她有同伙,有接应的人,或者在东都市,有安全屋,那她现在已经能藏得很彻底,甚至把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洗干净。
但现在在鸟取县,人生地不熟,她没办法拖一天时间,只能想办法先跑。
如果被警察抓住……她不能保证是真警察。
鸟取县终究人少,事情也少,并不能做到每个重点路口都设卡,毕竟临时能调遣的警察数量根本不够。
夏丘凛纪开了五分钟,远远见到第一个设卡点,就拐了个弯。再过五分钟,见到第二个设卡点,这里不能拐弯了。
她索性在附近找个小巷子停到里头去,揣着匕首和钱走在人行道上,还顺了车上的一把雨伞,戴好口罩,撑起伞,慢悠悠地走在雪天中。
鸟取县不大,这条路往外开,一边是出县的高速车道,一边是铁路车站。
设卡点的交警忙忙碌碌地检查车上的旅客,询问出县的缘由,对衣着整洁、走入昏暗小巷的短发女性,并没有多看一眼……
列车上,暖气熏得人发困。
鸟取县并没有新干线,不过有特急列车,购买方法很简单,一手交钱,一手拿票。
不需要身份验证,也没有人脸识别。她带着口罩,售票员根本没有抬头看她,低着头机械地撕下印好的票,递给她。
鸟取县的人不多,坐车的也少。她自己坐了一排。车内的暖气重,她脱下大衣盖住腿部,把残存的血气遮掩住。
她买了去京都的票,不过没有当真到京都才下车,坐车大概三个小时,在大阪提前下车。
——被她打晕的人,大概现在已经在警局报案,鸟取县警方速度快的话,三个小时,差不多能找到停在巷子里的赃车,推测出她可能要坐铁路。
但铁路沿途有五个站点,她会在哪个站点下?不知道,只能联络其他地区的警方协同办案。
协同办案,约等于不办。
到大阪后就舒服多了,城市大,容易藏,容易跑。
跑的方法很简单,坐新干线,坐其他列车,坐飞机,搭别人的车,坐班车,抢黑车司机的车。
藏的地方更多,不过夏丘凛纪不太熟。她来大阪的次数也挺有限,只放了两枚炸丨弹,安全屋是组织名下的,她只来过两回。
她还是回了安全屋一趟。
指纹识别进门,换一套衣服,冲个澡洗去身上的血腥气,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叠备用的纸钞。
重新出门。
继续跑路。
她挑挑拣拣,选了租车的方法。她一个人,牵扯不大。
组织要潜下去,应该不会为了杀一个叛逃的组织成员就大开杀戒,但万一呢?坐新干线最快,但大家大概都意识到她跑离鸟取县了,她不敢赌组织发现她在新干线,把全车人都给她陪葬的可能性。
租车一般要预约,不过她加钱,租车公司就给她开方便之门。让她开走。支持异地还车,也是加钱。
她心里的弦绷得很紧,终于开车驶离大阪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居然才中午十二点。
夏丘凛纪长呼一口气,后知后觉感到烧心的饿。
没有携带随身包的坏处在此刻彰显了,她不能随便叼一根能量棒,或者一袋葡萄糖浆。
她放松自己的大脑神经,去服务区买了一瓶可口可乐,决定开到目的地之前,自己就靠这瓶可乐撑着了。
从大阪开到群马县,要8个小时。
只能说,不愧是她……
路途很平静。
鸟取县有大雪,大阪就只有昏昏沉沉的阴天。
可乐的甜味中和了阴沉天气带来的烦躁不安,尤其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天晴了。
库拉索的电话就是在此刻打进来的。
夏丘凛纪就当听广播,随手点接通。
库拉索也并不出乎她的预料,说的话很有意思。
她念着稿子:“米斯特尔,杀掉爱尔兰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稍微冷静一点,一百个爱尔兰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
夏丘凛纪笑:“太夸张了吧?”
库拉索语气平平:“因为你有可能能完成研究,有能力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包容。爱尔兰吓到你了,那他死掉也很正常。”
夏丘凛纪继续笑:“我可能没什么能力。”
库拉索继续念稿子:“当时的学校导师并不喜欢你,常磐和组织都担心你拿不到毕业证,但你依旧成功博士毕业。你的自我评价偏低。”
夏丘凛纪这回不说话了。不可能吧,组织还愿意收她?
库拉索:“宾加也确实调查出,你在四年前就已经能在实验室研发药物,并带离实验室。”
谢天谢地,宾加被琴酒杀了。他再往下查,查出假死药和迷药,那就麻烦了。
“所以,即使那位大人猜测出之前炸研究所的人可能有你的份,只要你能回去继续好好研究,他也表示,没有关系。”库拉索把剩下的稿子念完,然后问她,“米斯特尔,你怎么看?”
她不怎么看。
即使是陷阱,BOSS居然肯这么折腰?这太奇怪了。
等等,难道说……
夏丘凛纪一时忘记卡着两分钟的点挂断电话,醒过神后轻啧一声,她反正在高速路上,随便库拉索聊天拖时间定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和降谷零打电话聊的那些,三言两语把团厌buff的底细彻底透完了。
她无可奈何:“爱尔兰有在车上装窃听器,你听完了?”
库拉索给予肯定答复:“我全都汇报了。”
夏丘凛纪:“……”
夏丘凛纪下意识紧张,甚至恐惧,但回过神来,又有些想笑。
有什么关系?她不去修改任务奖励,坚定选择铲除组织。BOSS如果真的把她抓了,杀了,那就可以挑战60%同归于尽的概率。
——现在的厌恶值应该更多,她一身血衣泰然自若下车再上车,开车离开的姿态,接着连抢两辆车,姿态真的会吓到鸟取县的当地居民和游玩旅客。
鸟取县,户籍人口50万人,常住人口可以除以5,按6万人算,日均游玩旅客3万人。9万人中,有1/20的人认真看新闻,那一下子就能收获4千多个人的厌恶值。
比在研究所薅几个员工写工作汇报的厌恶值,效率高很多,就是影响社会治安。
犯罪本身是破坏的行为,破坏总比建设和维护容易。偏偏破坏最容易模仿,带来更恶劣的影响。她不用这种方法,一年也薅到了50%的厌恶值。
BOSS一下子知道了她可以用厌恶值兑换奖励,BOSS还会打算对她做什么?
夏丘凛纪想不出来,以她简单又恶毒的头脑揣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死她,这样组织及时止损,还能保留20%。
电话对面忽然热闹,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公安办案!”“举手投降!”等吼声在电话里响起。
很意外的,夏丘凛纪在里头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声音,很大声,铿锵有力。
诸伏景光的声音。
夏丘凛纪更不急着挂电话了,反正她这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开车,诸伏景光那边越热闹越好。
库拉索也没有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一丢。
啪嗒一声巨响之后,公安那些人传来哀嚎声。
接着是打斗声,乒乒乓乓,稀里哗啦。
光听声音都能听出电话里打得热闹,屋里的东西估计是都砸完了。
片刻后,氛围没那么搏斗了,诸伏景光喘着气捡起手机,和她打招呼:“夏丘小姐……”
夏丘凛纪心态很宽,笑问道:“抓住了吗?”
诸伏景光便也笑:“抓住了,就是通话有被定位。你要去哪,我联系人过来保护你?”
夏丘凛纪的笑意不达眼底:“哈哈,不用了,让我清净一会儿吧。”
诸伏景光真心实意地劝她:“你和zero只是分手了,又不是绝交了,该让我们帮忙的还是让我们帮,你一个人逃跑也很辛苦。”
“……还好,不辛苦。”
“联系我哥也行啊,我其实一直挺期待你帮他剃胡子的场景。”
“哈哈哈。”
稍显无聊的客套对话仿佛变得有趣。
但夏丘凛纪心中有数,她是不会去联系任何人的。她和公安的联络基本都归结于联络人降谷零,降谷零看着也不介意放低身段对伴侣卖萌撒娇,平常看着也像邻家大哥哥,但他本质凛然又骄傲。和他分手,就是绝交。
她有猜测,自己大概只是赖着一个月要注射一次解药的毒药,才因此得到对方的宽容。
……不过如果没这个毒药,她应该也不会说分手。
在极端情况下,她确实还是会选择早断早解脱。
想想又无奈,她为什么没早点发现波本是公安呢?如果早点意识到他是公安,就不会进入极端的情感情况。
喜欢的情绪不再重要,她不会越过恋爱的红线,用客观平常的方式展开合作,交换情报。在组织和公安两端都收获厌恶值,安然把厌恶值攒满。
不会有看烟火大会之类的约定,也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
胃部忽然一阵痉挛,夏丘凛纪咬住舌尖。
痛意让人清醒,她集中注意力继续开车。
诸伏景光毫无所查,像是和理事官汇报一样和她说着:“公安这边已经根据你给的信息推断出BOSS所在的位置。等库拉索可以交流后,会和她确认,没有问题的话,会直接进入抓BOSS的行动阶段。”
抓库拉索又抓BOSS,夏丘凛纪这才恍惚意识到不对劲:“你们在哪?”
“鸟取县,”诸伏景光揶揄道,“东都到鸟取的直达飞机,特批,两小时到达。”
还在路上的夏丘凛纪并没有意见,她只哭笑不得道:“我暂时没打算就自己的杀人案投奔自首。”
前狙击手诸伏景光也不坚持讨论这类社会伦理话题,换了个问题:“你躲到安全屋后,打算做什么?”
夏丘凛纪有想法:“我打算把组织里能炸的地方都炸了,吸引一下注意力。”
她心里有数,自己的想法特别反派,特别扰乱公共秩序,很容易牵连到无辜的人。
她还记得去炸泥参会总部时看到的画面:路过的门卫像是西瓜一样被砸在对面墙上,砸出满墙红瓤。
她打算等零点过后,厌恶值统计值出来了,再判断要不要加把火。
不过,她还没补充说明,自己没有说一定要这么做。诸伏景光就开口提醒她:“可能炸不了。”
“为什么?”
“因为……”
诸伏景光咳嗽一声,咳出字正腔圆的语调,开始朗读:
“公安在抓住朗姆后,严厉审问,坚决打击和收缴非法产业,和黑衣组织抢人、抢时间,清除139处组织据点,有力削弱黑衣组织的有生力量。
“公安还积极联系其他国家的办案机关,联合行动,揪出黑衣组织的潜在力量,动摇黑衣组织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
“夏丘小姐,十分抱歉地通知您,除了研究所,您没有可以炸的组织产业了。并且,如果有适合爆丨炸的组织产业的话,也更建议您选择通知公安,让公安警察带队处理组织产业,而非使用爆丨炸这种决然手段。”
诸伏景光明显是念稿。
念完后,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问道:“我怕我说不清楚,所以直接念文件了,事情总之就是这样。”
夏丘凛纪哑然听着,文件谁写的,降谷零?
她好半晌才说句玩笑话:“那我没事干了,把你哥叫来,我给他剃胡须吧。”
第124章 任务奖励(4)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的时候,已经累得口干舌燥。
他拧开矿泉水瓶盖,猛得给自己灌半瓶冰水。
抓库拉索的前期工作繁重,列成要点,能列一本小册子。
计划大纲偏偏很简单,用朗姆的联络方式把库拉索引到兵库县,趁她落单的时候抓她,就这么简单。
计划一开始很顺利,库拉索人都已经到兵库县了。但是BOSS一通电话,她就又回到鸟取县,他带队一路找机会,终于成功抓住。
他和夏丘说飞机两小时,其实光是兵库县坐车到鸟取县,就花了一个小时。
幸好成功抓住了库拉索。
库拉索有不少权限,包括BOSS的其他地址,包括拿解药的权限,即使已经知道BOSS的地址(之一),也必须要抓住她。
但以上种种辛苦,和勉强劝动夏丘凛纪和警方(主要指诸伏高明)接触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
诸伏景光长呼一口气,按照原定计划,和被薅来帮忙的赤井秀一交接,让他加入秘密押送库拉索回东都市,镇场。
库拉索是大脑被控制的状态,像是被训过的白毛犬,听到铃声就会行动,看到食盆就会跑过去蹲下等待。
把她引走很容易,但人能指望从狗的口中问出什么?
要想办法让库拉索恢复健康。
风见裕也就被降谷零派去骗朗姆毫无存在感的儿子,把人骗到公安审讯室里,询问让库拉索摆脱控制的方法。
宫野志保本来在研究APTX4869的解药,现在也暂时放下,先去啃公安收缴回来的朗姆研究所的资料,试图跨科做脑康复。
松本理事官也亲临一线,带队攻入那处山间城堡。
那处城堡已经驶离一架直升机,BOSS估计是抓不住了。不过城堡那么大,一架直升机不可能把所有东西搬走,BOSS也不是会在自己的居住地埋炸丨弹的性格——炸死自己怎么办?还是能在山间城堡里找到许多收获的。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很忙,诸伏景光也还不能离开鸟取县。
他后续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和鸟取县警方沟通——强抢案件,表示那场当街杀人案是黑丨社会人员内斗,是公安的案子,鸟取县警方不用派人了。
算是琐事,但流程性工作,写说明文件,盖章,沟通,交流……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要花多久?说不好,毕竟鸟取县是旅游县,发生杀人案,追嫌疑犯还追了半个县,可能会影响旅游经济发展。
诸伏景光又给自己灌了一口矿泉水,冰凉的爽快感受从胃部窜到天灵盖。
他大脑清醒了,等同事写好说明文件,去和鸟取县警方交涉,顺带给降谷零发消息。
要发的消息内容就一段话。
【我刚才联系夏丘了,虽然是开玩笑,但她同意去见我哥。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直接借她和高明哥见面的机会,请她接受公安保护,不用冒着被组织追杀的风险在外头。】
他发完消息,内心忽然生出忐忑。夏丘有没有可能有一些新的罗曼蒂克的想法?她现在这个状况,又一般会被判几年?
降谷零回消息很快:【她只是开玩笑,不会去见的。】
诸伏景光摒除杂念,回复问号。怎么这么肯定?
降谷零:【我和她在一起很久了,已经能了解她的性格,她不想让自己牵扯到任何人,不会在被组织追杀的时候见其他任何人。】
诸伏景光无奈地回复一串省略号。
知道zero被分手心态受刺激,也相信他的判断依旧正确,但他有一瞬间怀疑,降谷零在沾醋吃螃蟹。
还是正事要紧。他发消息问道:【那怎么办?至少要保证她去安全屋之前的安全。】
降谷零回得很快:【我去联系她。】
诸伏景光有些不安:【你去真的可以吗?】
且不提能不能联系得上,确定见面地点。
夏丘刚和他提分手,很认真,不管理由多么义正词严,想分手的心绝对是真的。
见面之后,真的不会变成1+1小于2的状态吗?
zero没有再给他回消息。
他或许也无法肯定这道问题的答案……
夏丘凛纪依旧开在高速路上。
太阳偏西,暖融融地照热她的手背。夏丘凛纪看着前方的服务区,决定稍微停一停。
下意识看向后视镜,姑且松一口气,看样子没有跟踪。
她心里有数,租车逃窜其实并不是特别好的方法。
车有GPS定位,有的租车还会内置定位器。
签合同时,会有字迹和指纹,可能会被拍人脸照片。
简单来说,如果组织意识到她可能会用租车的方法逃窜,发动力量筛选租车公司今天的客单,或者干脆黑入高速入口的收费站监控,那完全可以定位到她的车辆。
库拉索给她打电话时定位到她的地址,就能推动组织意识到这一点。
但夏丘凛纪还是选择开车。车上只有她一个人,不会牵扯到同行的乘客。
开车的精神持续紧绷,已经濒临麻木。夏丘凛纪把车在服务区的空地停好,闭眼休憩着喝可乐,四周车来车往的呼啸声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
定不下神,夏丘凛纪睁开眼睛,索性下车走走,顺带继续咕噜咕噜给自己灌可乐。
胃里泛着碳酸,远称不上舒服,但糖分迅速由胃部扩散全身,叫嚣饥饿的细胞纷纷重归平静,脑部被咖啡因覆盖,神经元分不清是紧绷还是放松。
夏丘凛纪给自己定好时间,稍微休息十分钟,就继续开车。
天边隐隐传来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空气的轰鸣声。
夏丘凛纪捏住可乐瓶,努力分辨心底莫名滋生的难言情绪,是因为开车太无聊了吗?
但有人走到她的身前,还对她微笑。
她被吓了一跳,降谷零!
他怎么就跑过来了?
……直升机运过来的?
不可能,但想象一下他坐直升机时柔软金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下垂眼也禁不住眯起的画面,就觉得可爱。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精准堵到这处服务区的?
夏丘凛纪停止想象,看向降谷零的目光更警惕了。
降谷零神色不改,只用对暗号的语气认真说:“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真的只是对暗号,但降谷零听着她的回应,原本还有些客套意味的微笑瞬间比打发好的奶油还柔软。
他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蜷起松开,在示意她牵上。
夏丘凛纪没动,她提的分手,她刚杀了人,她不敢再握住。
降谷零神态自若,仿佛根本没有凌晨提分手的事情发生,要开口说明的事情也宛如只是晚上想吃奶油炖菜。
“分手的条件已经不成立了吧?”他丝滑地铺着台阶,“一开始分手的原因,是你怕自己继续在组织呆着,会让我被BOSS盯上。”
他的语调添了一分做作又可爱的可怜。
“但你叛逃组织后,我身为叛徒的男朋友,已经无可避免被BOSS盯上,琴酒都在追杀我的路上了。”
夏丘凛纪其实并不指望降谷零跟着她,也并不希望他再联系她。
她挂断电话,扣掉手枪上的发信器,要不是诸伏景光抢了库拉索的手机,她根本不会和任何警察再做沟通。
情况确实已经完全不同,可分手的话已经说出口。
不该指望对方无数次忍耐自己,也不该用自己沾染血腥的手重新碰触他。
……她羞愧地握住他的手。
打电话的时候能直接挂断电话,一见面,无数自私的念头就涌上脑海,比迸发的香槟气泡酒还热烈。
不想和他分开,一秒钟都不想。
想和他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分白天黑夜,直到她的世界尽头。
请给她任性的一个月。
“先去安全屋吧?”降谷零问她,“在东都市还是在群马县?”
“群马县。你是怎么过来的?”
“一直跟着,从鸟取县,白兔号列车,大阪安全屋,最终到租车公司。租车的定位器开着,我就根据定位器不远不近地跟着,估量着时间,看你会在这处服务区停,就先停在这里等你了。”
“看来我如果真的得罪你了,也不会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
降谷零失笑,牵着她的手送入他的副驾驶位。关好车门后,绕车一圈,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辆。
夏丘凛纪不在意自己租的车,回头异地挪车费给高点就行。
她系好安全带,蜷了蜷手,克制自己想亲近他的冲动。
现在还在服务区,远没有到可以真正放松的安全屋。
降谷零踩下油门,弹射起步,驶离服务区。
原本还有四个小时的路途,按他的速度,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直升机的声音逐渐临近,嘈闹的发动机轰鸣声带着响彻天地的架势。
吵得人内心不安了,夏丘凛纪禁不住压住内心咕噜咕噜冒着的碳酸气泡,竖起耳朵,认真分辨直升机的动静。
直升机飞在车前方的道路上方。
直升机呼啸着开过车辆头顶,开往服务区。
直升机减速盘旋。
直升机拉高机体,驶向后方——
“轰!!!”
不用回头,也能从车后视镜清晰看出,原本平平无奇的服务区已经被炸成一片烟尘。
浓烟滚滚,遮蔽了直升机离去的轮廓。
服务区里有多少人在?
夏丘凛纪揪紧安全带,把舌尖咬出痛觉。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手机铃声不住地响,她看着属于琴酒的电话号码,恍然回神。
……雷霆万钧,斩草除根,确实是组织追杀人的手段。
但琴酒还打电话给她,是要做什么?
发觉到她没被炸死,准备电话里说狠话?
第125章 降谷零开车很稳,路面被爆炸波及着震颤抖动,不影响他
降谷零开车很稳,路面被爆炸波及着震颤抖动,不影响他把速度飚得再上一档。
他甚至有闲暇关心副驾驶的乘客,问道:“什么电话?”
夏丘凛纪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整个大脑被炸丨弹炸懵了。
前一秒,库拉索还在和她说,BOSS在劝她回头。后一秒,琴酒直接在服务区投放炸丨弹,不炸死她不罢休的架势,杀气腾腾。
她一直没吭声,于是降谷零的声调放软放甜,努力开玩笑:“是哪个小情人打给你的电话吗?”
“……”她这下不得不回答了,“琴酒的电话。”
闭紧的嘴被温言软语撬开,和双唇一起合拢的情绪也无可阻碍地奔涌而出。
服务区里至少有十几个活人,她说出口的语调被生命的重量拉着,沉沉地往下坠。
“服务区大概就是琴酒炸的,BOSS的命令……刚才和库拉索打电话,她也承认了,她有把我们的对话都汇报给BOSS。”
“关于奖励兑换的?”
“是,这或许是让BOSS态度激烈的原因。”
手机还在响,嗡嗡着吵闹。
夏丘凛纪听着心烦,直接把手机丢入车前抽屉。
如果手机和人都被炸没了,试图给她打电话的人,应该会被提示手机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
牵连了至少两位数的无辜人员,她没被炸死,琴酒会继续追杀她。
即使她躲到设施更加完善的公安安全屋,被追杀的阴霾,也会如影随形。
像是被毒蜗牛追杀,只要敢停留,就有可能被毒蜗牛的触须碰上,腐蚀死亡。
爬行追杀的过程中,毒蜗牛会产生黏液,也有毒,路过的一切事物都会遭殃。
她想,如果她没有系统,只是单纯被追杀,单纯会连累无辜民众被杀,她会不会因此选择和组织同归于尽。
她给自己肯定的答复。
至少能一换一,带走库拉索。
如果能带走琴酒,更是大赚。
现在有系统,那更绝了,直接带走一半组织,大赚特赚。
但降谷零肯定猜得出来,会气个半死,不同意,然后用各种或正规或者不正规的方法,劝她放弃打算。
夏丘凛纪没打算气他,稍微无赖点想,组织杀人,是组织的罪过。她再过一个月就能带走组织,也不差这点休息时间。
高速路拐过了一个山丘,无法辨认服务区的浓烟,只能勉强判断,车后玻璃外飘浮灰云的天空,灰度更浓一分。
她看了后视镜,还转过头看,她要记住。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问:“那个奖励兑换,你是想兑换成消灭组织?兑换的条件是什么?”
他是在延续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但这个话题太大了,也不适合刚复合的氛围。
奖励肯定是消灭组织。但是厌恶值不满她一定会死,厌恶值能满她也不太能活。
在车上掰扯系统兑换奖励这等科幻事件,和直接和他说“我要下车”有什么区别?
夏丘凛纪重新坐正,有些心虚地建议道:“先开车吧?”
降谷零努力笑了声:“还是说吧,我听着。”
“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夏丘凛纪试图卖萌,“我想和你面对面说,或者在你怀里说。”
降谷零耳根发红,立刻倒戈卸甲:“好。”
夏丘凛纪再接再厉:“到时候,如果我说什么气人的话,你可以吻我让我闭嘴。”
降谷零红着耳根,但话语很警惕:“会有多气人?”
夏丘凛纪趁机试探:“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降谷零冷笑着咬紧后槽牙,“你这句话就挺气人的。”
夏丘凛纪讪笑,顺势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闭嘴。 ,
人有时候会躲在车上,认为自己得到安宁。
原因很简单,只要车门一锁,车厢内部,就是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尤其是对居无定所的人来说,车厢内部的环境更加稳定,令人安心。
夏丘凛纪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天空从明亮降成昏暗,再降成浓墨黑夜。雪花在四周飘浮飞走,像是无数飞蛾。
夏丘凛纪坐在降谷零的车里,安然坐到长野县的服务区后,把手机砸碎丢垃圾桶,和他换了驾驶位。再往群马县开。
再开了两个小时的路,到达群马县。
车内暖气嗡嗡地响。
夏丘凛纪在雪夜中小心驾驶,先开到基尔送给她的六层小楼附近。
但六层小楼是联排独栋,万一被发现,琴酒绝对能干得出把一整排楼层都炸掉的事情。
她无奈转移阵地,去了另一处安全屋。
也是独栋,三层小别墅,带院子。
正常居住会很舒服,但别墅太大了,空荡荡的,她平常住一室一厅的,真的不习惯,原本只是备选,现在没得选。
她开车开到别墅门口,推醒假寐的降谷零——被拽着黏糊糊抱了一下,才成功拽起来。
麻烦降谷零帮她撑伞挡雪。
她的安全屋分布得散乱繁杂,每一处安全屋钥匙都随身携带,并不现实。
一些安全屋有与时俱进,指纹识别瞳孔识别,不用带钥匙。但都在东都市,真正逃离组织追捕的时候,她还是偏向于去偏僻冷清的小县城。
院门钥匙在内墙墙砖上,夏丘凛纪伸手臂,先拿出墙砖,再摸索着拿出装钥匙的塑料袋,拿出钥匙,打开院门。
进入院门反手锁好,墙砖放好,钥匙带上。
去屋门口,房屋正门的钥匙在花盆土里,扒拉开上层板结的土,拉出又一个塑料袋包着的钥匙。拿钥匙开门。
开门,进屋,开灯,确认水电情况正常(她顺带洗了一下沾了泥土的手),检查仓库房间的食品储备,检查屋内没有被人类侵入的痕迹。
三层别墅,每层的面积都是两百平方米往上,全程摸排结束,已经凌晨往后。
降谷零前半程撑伞帮她挡雪,后半程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做她背后的眼睛。
配合默契。
大部分的房门原本就是锁上的,开门检查后重新锁好。
“暂时没空做卫生,先那么放着吧?”
“先把主卧的卫生做掉。屋里有准备被单三件套吧?”
“应该有,我不太记得了。”
进主卧后,夏丘凛纪松一口气,她准备得相当齐全,冬衣睡衣被子毛巾纸巾……全都准备了。
应该还是皮斯克当时打给她建安全屋的钱太多了,以至于她偷偷挪用公款的时候直接是大采购,该买的都买齐了。
窗户是关着的,屋内有积尘,不多,开窗通风,简单做下卫生,铺好床单,去卫生间再做睡前洗漱。
可以睡觉了!什么系统奖励兑换,夏丘凛纪表示她全忘光了,开了一天车了,整个人累趴下,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
降谷零刚眯了一会儿,现在动力满满,转去一楼的厨房翻库存煮清汤面吃。
夏丘凛纪只想睡觉,但都换好睡衣躺床上了,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今天一整天好像只喝了一瓶可乐,瞬间感觉胃在燃烧,睡意都被燃烧殆尽,连忙也去翻库存找葡萄糖兑水喝。
夏丘凛纪把杯子洗干净,靠在端着葡萄糖水喝的时候,对上端出两碗面的降谷零。
降谷零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夏丘凛纪心虚移目:“……”
降谷零递来洗好再用开水烫过的筷子时,夏丘凛纪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主要是热气腾腾的清汤面,确实挺香的。
线面,干蘑菇,真空包装的腊肉,混在一起煮,蘑菇香气和油脂香混杂着扑人。
降谷零晚饭没吃,早饿了,一碗清汤面他吹吹热气,风卷残云地喝完一碗,汤汁都没放过。
夏丘凛纪也夹了几口。降谷零特别贴心,她的碗里汤汁很足,但面只飘着两筷子,充分考虑她的胃口大小。
她吃完的时候,降谷零也吃完了。
他吃饱喝足,有空卖萌,就眨巴着狗狗眼勾她:“怎么样,有什么地方要改进吗?”
夏丘凛纪连忙摇头:“没、没有……”
事实上还是有能改进的地方。碗里没有绿叶菜,口感还是差一分清爽。但她在被追杀,还是冬天,凌晨,下雪天。去找绿叶菜?太苛刻了吧。
已经很好吃了。
降谷零乘胜追击,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再吃一碗?我也还没吃饱。”
夏丘凛纪就点头了,端着碗跟他去厨房。
看着对方吃有点奇怪,还是自己也扒拉着碗比较像样。
虽然也像样不到哪里去,毕竟现在认真吃夜宵的氛围同样有点奇怪。太日常了,仿佛她没有被追杀,公安也没有在调查组织。
但也不赖,面确实好吃。
厨房的水雾气重,降谷零给自己再装了一碗,她给自己再装了一筷子。又被降谷零半恼地瞪一眼,她就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拿着碗的手还很稳,但脸颊慢慢红了。
“你不准偷袭,”他抱怨道,“我刚才差点把碗摔了。”
夏丘凛纪很无赖地笑,理直气壮:“之前定下的,吃一口亲一下。”
夜宵还是要吃,不然等下做什么都没力气。降谷零端着面,从厨房落荒而逃。
夏丘凛纪慢悠悠地端碗坐回餐桌,还想接着逗他,并不介意逗出火。但她刚准备开口,降谷零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响起不是大事,一般是公安的事情,事件汇报或者是请他指示。
但降谷零拿起手机,神情有些不好看:“贝尔摩德打过来的。”
夏丘凛纪一愣,警惕问道:“可能会定位过来吧,电话能接吗?”
降谷零道:“公安有反定位手段。”
夏丘凛纪听着,精神勉强放松下来,但身体本能警惕着,胃也吊着难受,第二碗面没心情吃了。
贝尔摩德打电话会说什么?
降谷零没有瞒着她,接通电话后立刻开启扬声器,公开对话。
“波本,小蜜甜尔在你旁边吧?”贝尔摩德的语调优雅又张扬,在稍显空荡的一楼客厅传出回应,“电话给她。”
夏丘凛纪摆手,她不想说话。
降谷零放下筷子,垂下眼,露出虚假的笑,语气轻快道:“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和我说。”
扬声器的声音和普通对话不同,贝尔摩德显然听了出来。
她没有坚持,直接开口询问:“请帮我询问她,她选择兑换的奖励是什么?代价是什么?如果她现在死了,她还可以成功兑换到奖励吗?”
夏丘凛纪低头喝汤。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例如她现在就不打算回答。
但贝尔摩德已经有她的猜想:“你想兑换的奖励大概只有一个吧,让组织像前面两栋研究所一样爆炸,消失。然后,如果你死了,能兑换部分的奖励,例如一半,对吧?”
降谷零愣了一秒,立刻抬眸看她。
夏丘凛纪继续低头喝汤,不敢抬头。她心里清楚,他在开车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
贝尔摩德不在意电话那头是谁在听,泰然道:“FBI和CIA的名册我翻完一遍,都没找到波本。波本,你应该是日本公安吧?日本是那位大人的大本营,现在最差的情况是,你保不住小蜜甜尔,她被那位大人抓住,像库拉索一样被洗脑,改选她想兑换的奖励。她如果现在就死,肯定不会到达这个结果。”
降谷零没正面应答,只笑道:“你接受的程度还挺高,已经帮她想怎么兑换奖励了。”
贝尔摩德呵呵笑道:“我毕竟清楚记得,自己杀过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结果这个小孩子长大后好端端地出现在组织里,看着还一副讨人厌的样子,相当奇怪。如果有超现实的存在,一切就可以理解了。——怎么样?”
降谷零眉毛下压,没有即刻回答,先抬眼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夏丘凛纪笑了笑,索性开腔:“什么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美甲敲击桌面的声音,烦躁又富有节奏:“小蜜甜尔,不要装傻,该见好就收。你如果真信得过公安,就不会拖到昨天才想觐见那位大人了。”
呀……
至少让她再享受一个月?一个月内,把厌恶值攒齐到100%,或者在一个月后自然死亡。
夏丘凛纪心里盘算着,露出半真半假的笑,清清喉咙就要开口——
降谷零伸手挂断电话。
她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着降谷零拉开椅子站起身,沉着脸坐到她身旁,脸色看着差得想杀人。
他下一秒低下头,含了一下她的下唇。
脑后割短的头发被他的手指顺着发丝插进去,扣住。
“感觉你会说出很气人的话,所以我先把电话挂了。”
温热的唇依旧贴着,呼吸在交融,热意在冬夜腾升。
夏丘凛纪紧张地想屏住呼吸,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揪紧。
他的电话又发出响声,没有人理会。
“小蜜甜尔,”降谷零轻咬着她逐渐殷红的唇,半真半假地调侃说,“打断了你和贝尔摩德的交流,并且不打算让你继续和她对话,你不会生气吧?”
夏丘凛纪勉强发出声音:“不、不会……”
降谷零不满地笑出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揪住衣角的手,拽下来,按在她的膝盖上。
他松开这个像是在品尝糕点的吻,扣住后脑勺的手转而滑落到在她的脖颈侧边,姿态危险。
他的神情也危险到阴暗了,仿佛她又一次提出分手。
夏丘凛纪不敢对视,又不想失去。索性整个人靠到他的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前。
亲密的接触能让人心安,即使效果只像是拿走骆驼背上的一根稻草。
她没有被拉开,反而腰部被抱住,还被安抚地拍了拍背。
“见好就收这个说法真好听。通俗地说,就是要你现在就死,然后换半个组织覆灭,公安能轻松地铲除组织,”降谷零状似愉快地笑了声,“你可能稍微想得好一点,但也是‘活下去,能完整兑换奖励最好’,哪天情绪低落,也会想‘见好就收’,对吧?”
他说着,甚至还提供了佐证:“上次你说你想把车开到海里,也是因为能覆灭半个组织,所以你想放弃,想直接结束任务,留下只剩一半的组织。”
夏丘凛纪心虚,一声不敢吭。完全被说中了。
她信任公安,但没全信。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如果公安打算复制她备份的研究所资料,第一次会发出提醒不可以复制。第二次就会直接销毁。
心脏无法克制,跳得飞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
眼前也开始发晕,头脑恍恍惚惚。
倒不是降谷零给她下药,单纯是她需要休息了,情绪又有些激动,身体撑不住。
贝尔摩德说的最糟糕的情况,她被洗脑,修改任务奖励,其实很难发生。就她现在外实内虚的身体数值,她很难撑过洗脑的那一关。
她单手抓着降谷零的衣角,防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滑。
相当耍赖,降谷零还在审问她呢,她这就申请保外就医了。
降谷零哪里还问?一只手往下捞起她的腰下托起,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腋下,直接把她腾空抱起,要往门外走去。
她连忙说:“应该就是开车太累了,睡一觉就好。”
“好,”降谷零没坚持,转而抱她上楼,“先好好休息吧,不说这个了。”
夏丘凛纪低头,脸埋在他的肩脖处。
“……对不起。”
“不用你说对不起,”降谷零的语气平静,“铲除非法组织本来就是警察的工作,没能让群众相信警察能做到本职工作,宁愿牺牲自己达成目标,是警察和政府的失职。”
夏丘凛纪不知道怎么接话。
降谷零的脚程很快,她犹豫的时间,已经够降谷零把她抱回三楼卧室,放到床上。
额头被摸温度,脖颈被测脉搏,手心也被摁了下看反应。
降谷零的下垂眼仔细地观察着她,眼眸深处平静地像是黄昏暮色时紫灰色的湖面,什么情绪都即将被来临的黑夜吞噬。
她其实已经全然信任他,坦诚相待,做过最亲密的事。
现在,在她虚弱的时候,最脆弱的脖颈被能轻松掰开苹果的手贴着,也并不会因此瑟缩。
对人的信任,和对机构的信任,或许还是不一样的。
夏丘凛纪定定神,抓住降谷零检查结束后想收回的手,摁到自己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她的头发披散在枕头旁,眸色含雾地看着他。
“你没有失职,不用替其他人反思……”她小声劝说,也是辩解,“我只是,太希望组织覆灭了,所以什么机会都想抓住。”
降谷零坐在床边,没有挣脱。只是嘴角扯出笑,压抑出平静的气质:“那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因为他也一样。
夏丘凛纪扭开头,紧紧咬住下唇。
刚被吻过的唇触感更鲜明,咬起来的痛意也更尖锐。
但她没能咬多久。
下颌被不轻不重地掐住,咬紧的牙关被迫松开。
降谷零垂眼看着她,带有枪茧的大拇指指腹粗糙地来回摩挲下唇,仿佛要把咬痕揉开。
夏丘凛纪抓紧她扣住的手,努力平复着心跳。她确实想得太简单了,陪她待一个月?要多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真正做到。
降谷零果然也开口:“我今晚陪你睡一觉,明天就走。”
夏丘凛纪:“……好。”
降谷零:“我要回公安报道,主持铲除组织的行动。”
合情合理,夏丘凛纪没意见。
“不要现在就‘见好就收’,等我一个月,怎么样?”
夏丘凛纪默默扭回头。一个月?
“如果一个月内我成功铲除组织,这份高维系统的奖励,你就改成让你的身体恢复健康吧,好不好?”
第126章 任务奖励(6)
夏丘凛纪眨了眨眼。
好不好,她能决定吗?
昨天的厌恶值已经结算,杀人逃窜加上逃离组织,让积攒的进度一口气从60%飙升到80%。
要不是朗姆被抓,公安把朗姆提供的组织地点都清扫一遍,BOSS也把朗姆可能提供的组织信息都犁了一轮,清除得干干净净。她再炸掉几处组织的武器库,厌恶值绝对能更上一个台阶。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按现在这种爆炸涨幅,只要她老老实实躲避组织和警察追捕,这个月也是能攒齐厌恶值的。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厌恶值的增长实在后继乏力,也可以请眼前这位还在用指腹有意无意揉着她下唇的帅气公安帮个忙。
让他想想办法,移花接木,把一些商场抢劫挟持之类的恶性案件都先扣在她头上,把通缉令放出去。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但她暂时不想动脑子了。
她累,兴奋,还想笑。
她又眨眼睛,这回是眼睫毛扑闪扑闪,有意勾引的眨法。
她的语调放软放柔,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着问:“你现在抓住BOSS的计划是什么?能确定抓住吗?”
降谷零看得明白,眼角下弯着,用撒娇的语调回应她:“夏丘理事官,我现在还没有完整计划。每天都把进度和方向和你汇报吧,怎么样?”
夏丘凛纪仰起下巴看他,桃花眼眯着弯下:“那你现在的进度是什么?”
降谷零松开贴着她下颌线的手,盖住她抱着他手臂的手,沉吟片刻,不再撒娇,而是用着宣誓的语气,认真汇报:“目前有两处突破口,一处是你提供了地址的山间城堡,松本理事官现在在现场负责信息摸排和审讯工作。”
夏丘理事官听着,嬉笑撒娇的神情也渐渐收起,严肃地点点头。
降谷零继续汇报:“另一处是抓住的库拉索,破解她的手机信息寻找线索,也想办法恢复她大脑正常思考的能力。”
夏丘凛纪继续点头。难怪降谷零不能打包票说能抓住BOSS,两条路线,现在看起来都不太踏实。
她想了想,提议道:“要不问问贝尔摩德,问她有没有反水的打算?”
降谷零答应下来:“好。”
夏丘凛纪就要露出放心的笑。但嘴角还没上扬,她心下就恍然明悟,自己其实还是会对降谷警官有额外的期待。
一个月胡天胡地的陪伴很好,但降谷零从来没有放弃过,想拥有更恒长的陪伴,他认为一个月远远不够。
不仅如此,他还把重担都压在他自己的身上。
降谷零责任心很强,她心里有数。
但她居然也顺势把压力转移到男朋友的肩上……?
虽然降谷警官的职责确实包括铲除黑衣组织。
但这真的,可以吗?
她稍有迟疑,脸上的神情发生变化,降谷零立刻发现,脸色沉了下来,紫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如果说安室透生气的时候会无奈,波本生气的时候会假笑,那降谷零的生气就最正直严肃。
脸色黑沉沉着吓人,最不容许打哈哈撒娇卖萌混过去。
夏丘凛纪本来就侧身抱着降谷零的手臂,现在索性把脸躲在手臂后头,自欺欺人地避开紫灰色的含怒目光。
是她的问题。
降谷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必背负公安警察才要承担的责任,她首先要顾好的是自己的身体。
她不在乎,她确实想见好就收,履行自己得到系统后应尽的责任,洗刷自己身为组织成员犯下的罪孽。
降谷零在铲除组织的一线奔忙,她在安全屋好吃好喝好睡?她不能安心。
但她也不希望降谷零再被她的冥顽不灵气到。他刚才已经气过一次了。
她想了想,缩在手臂后半埋着脸,小声做出气弱的保证:“……我、我会等一个月的。”
降谷零摸了摸她额顶的头发,语气却堪称冷硬:“拉钩立誓。”
气氛平静又沉郁,但夏丘凛纪一瞬间还是哭笑不得了。
拉钩的誓言,谁没做到谁是小狗?
什么幼儿园小零发言?
她终于被拉钩的说法勾得抬起手,把埋在手臂后、埋得泛红的脸重新通风透气。
柔和的皙白灯光下,两个人的小拇指搭上曲起,缠成一个简单的结。
降谷零晃了晃手,低声强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一个月内铲除组织。”
夏丘凛纪也再次立誓:“我会活着等一个月……”想了想,她补充说明,“如果能活到第二个月,我会愿意等到第二个月。”
一个月还是有点太短,她不想降谷零太累。
三个月又似乎漫长而遥远,她不确定自己能等三个月……真的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夏天?那就更远了。
总之,两个月吧。
拉钩结束,她松开手,降谷零也松开手,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俯下身抱住她,侧躺着不压她。搂着的手臂抱得很紧,紧得怕是丢下什么。
“你这个坏蛋,”降谷零闷闷开口,“稍微自私一点啊。”
夏丘凛纪像是被大棕熊抱住了,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力气满满当当,像是能两者融为一体,两个人的体温隔着毛绒睡衣紧密传达着,她又很喜欢。
但,自私?感觉被扣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她抬臂回抱,茫然迷惑地拍了拍他的背。
降谷零的脸颊柔软地贴着她的脖颈,情绪还是有些沉,但道歉的语气很诚恳:“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发脾气。”
夏丘凛纪不茫然了,她哭笑不得,也有点惭愧:“你也有点恨铁不成钢吧……并且,虽然生气,但即使我挂电话要分手,你其实都还是会相当坚定地追过来,我知道。”
降谷零立刻表白:“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平安顺遂,好好活着。”
“我也喜欢你……”夏丘凛纪再次说出承诺,“我会好好活下去。”
即使只是为了回应零对她的喜欢。
她也会重新试图活下去……
夏丘凛纪并不确定,自己和降谷零抱了多久。
怀抱很舒服,身体肌肉下意识放松,靠在他的身上。体温暖融融地传递到她的五脏六腑,她几乎忘了现在还是冬天。
睡意不知不觉侵入全身,身心放松的尽头是安眠。
夏丘凛纪睡着了。
人睡着的时候并不会有多余的感知,但迷迷糊糊要醒来的时候有。
眼睑外有微弱的光,片刻后光线泯灭。
身旁躺下一个人,带着清洗过还没散尽的温热水汽。
她困倦又警醒:“……零?”
降谷零答应一声,侧身抱住她:“是我。”
她困得不想睁开眼睛,索性再对暗号:“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后脑勺又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声音也增添困意:“……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她彻底安心,重新犯困,习惯地紧紧回抱,脸埋在他匀称结实的胸口,小小地蹭一下。
脸颊贴着稳定泵动的心脏,头顶传来匀速的呼吸声。
这大概是最稳定也最催眠的白噪音……
夏丘凛纪是被小腹上的腰带扣硌醒的。
她半梦半醒,还疑惑降谷零怎么这就穿上西装了,然后才意识到,温度不对。
手臂搂抱着的触觉更是清晰。
手指尖稍微一动,就能清晰碰触到抱枕温热的肌肤纹路。
脸埋着的肌肉放松着,触感柔软得恰到好处。
热意从心脏奔涌到全身,像是春日的阳光,把她浑身都笼罩住,让她的浑身发暖发软。
……降谷零确实有裸丨睡的习惯。
……被子或许有点太厚了。
……他今天就要走,继续奋斗在铲除组织的一线。她并不适合多做什么。
仔细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清点仓库的物品,给安全屋简单做个卫生,简单找食材做做早饭。
还是起床吧。
夏丘凛纪犹犹豫豫地收回拥抱的手臂,抽回被他双腿夹住的小腿,准备轻手轻脚地离开怀抱。
她的动作很轻,力图像一条鱼一样滑出被窝。但环在她背后的拥抱相当牢固,她稍微一挣,怀抱就紧一分。
“……”夏丘凛纪轻声问道,“零?醒了吗?”
她是贴着降谷零的胸问的。
问出口的一刹那,身前柔软的肌肉瞬间绷得很紧,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
这是醒了,还是被她吵醒了?
“嗯……”降谷零困倦着发出鼻音,顺着她挣脱的力度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平躺放好。
她刚要松一口气,紧接着又被同样顺势地压着抱住。
压的力量很重,但又很均匀,躯干、大腿、手臂,都毫无遮掩地贴着她毛茸茸的糖白色睡衣。
头颅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温热地扑洒在脖颈边,带来一阵鸡皮疙瘩。
她压抑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哭笑不得地猜测,自己是完全被当成抱枕了吗?
也行,再睡一会儿。
夏丘凛纪刚做好决定,耳垂就被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酥麻感无可阻碍地从发热的耳垂波动,传遍半边身躯。
她急忙屏住呼吸,竭力让身体的反应和缓下来,不干扰降谷零睡觉。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降谷零应该是醒了。
脖颈被吻了一下。啾的一声。
降谷零用黏糊糊的鼻音问她,与亲吻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几点?”
夏丘凛纪睁开眼,抬手把放在床头柜的苹果手机摸起来,摁开一看,报时:“六点十五分——好早。”
降谷零亲昵地摸了摸她额边的短发:“那我多留一会儿?”
夏丘凛纪哪里会有意见?她重新闭上眼,意有所指地说:“可以啊,中午再走吧,给你六个小时的时间。”
降谷零愣了一瞬,失笑着解开她睡衣上方的第一颗扣子,提醒她。
“好,你如果撑不住了,就及时喊停。”
第127章 任务奖励(7)
夏丘凛纪曾经在闲着无聊的时候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习惯把头埋在降谷零的胸前。
首先,降谷零和她的身高差大,头恰好能抵在他的胸前。
其次,降谷零有锻炼,肌肉软硬适中,靠着相当舒服。
最后,她还是习惯睡床底,床底有着绝对的黑暗和安宁。在不方便睡在床底的情况下,她需要遮光的、能带来安全感的人型抱枕。
……以上理由都并不重要,只要知道结果。
她经常埋他的胸,现在,她自己也被埋了。
肋中骨被他的高挺鼻梁抵着。
鼻息呼洒带来的热意顺着胸口传导蔓延。
毛细血管被呼吸拂过的痒意一阵一阵,仿佛和加快的心跳同频。
肌肤本就被温热呼吸熏热,被他蜜红色的发烫脸颊贴着,烫得她几乎要后缩。金色的碎发拂着,热意更加无可遏制地上涌。
这还只是埋着。
“开始好奇,你恢复健康之后,这里的大小会不会有变化。”
“色丨狼。”
“还挺中气十足的,那我放心继续了。”
覆盖心脏的肌肤被轻咬了一下,接着是舔舐似的亲吻。
被湿热的舌尖灵巧挑弄,细密的酥麻感受像浪潮一样层层叠叠,慢慢濡湿全身。
偶尔被轻咬一下,就像是忽然被湍急的流水淹没,激烈的刺激感惊得她的腰骤然抬起来,险些呜咽出声。
敏感的地方不可以被咬,在被咬后也不可以再被亲吻。会太刺激。
然而降谷零总是乘胜追击。
被咬之后,酥麻感像是逐渐恢复原状的记忆枕芯,代替激烈的感官,占领她的全部感受。他擅长花言巧语的唇舌还在侍弄,本就占据统治地位的酥麻感受更是像低率电流一样,一阵又一阵地窜遍全身。
她的小腹绷紧,腰浮在半空,一直没能沉下去。
另一边没有被落下,被手掌覆盖住,把玩,揉捏,挑逗。
降谷零的手掌宽大,也不是第一次,相当游刃有余,像是在对待要保养的枪支。小心轻柔地托起,慢慢揉弄。
不会疼,一开始甚至不会有清晰的爽感。但几秒钟后,更加钝、更加深层次的快乐感受会牢牢掌控所有的感官。
她身上能带来快乐的地方,显然被全数了解了。
被如此认真,用心地对待……也只能同样用真诚回馈。
夏丘凛纪咬住下唇,听着自己逐渐沉重的呼吸,无力地抬手。
搭上他金灿灿的后脑勺,轻轻抚摸两下。既是安抚,也是鼓励。
手心里沙沙的手感有些潮湿。
他还在努力忍耐,在唤起她。
用亲吻、接触和更深的嵌入,用逐渐情热汗湿的体温,传递着黏稠潮湿的情感。
不断重复的挑逗,相似而满足的体验。
降谷零很有耐心,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逐层累积,直到让人无法忍受的高峰。
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不敏感的地方,到了怎么随意碰触都能发颤的程度。
已经软成一滩水,肌肤泛出漂亮沁汗的粉色。
接下来,将会是……滚烫,混乱,捱蹭,潮湿,契合。
夏丘凛纪紧张地闭上眼睛,抱紧降谷零绷紧发力的脊背。做好准备。
被她搂紧贴合的肌肤,鲜明地传达着对方同样快速搏动的心跳。
喜欢。
但金发的男人跪在她身上,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真的全都停下,趴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连被濡湿水亮的嘴唇,都移开了她的脖颈,埋在她的肩上。
“……?”
夏丘凛纪被愉悦淹没的大脑无法及时反应。
她困惑地抬手,指尖捋顺他后颈被情动的汗水浸透的碎发。
开口想发出声音,但压抑后的声音相当朦胧,根本就是喘息。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她心底生出本能的不满,而没等这份不满被缓慢恢复的理智转换成担忧和懊恼,降谷零就开口了,饱含情丨欲的语气。
“先到这里吧?”
“零……?”
“后面的,等到一个月后再做。”
夏丘凛纪满脑袋问号,咬牙用软绵绵的手要把人从她身上推开。
她的手臂上甚至还有被他吻过的红痕!
等到一个月后?!
太坏了吧,这什么人啊?
她完全不掩饰自己震惊恼火的表情,以至于被推着侧躺到一旁的降谷零脸上露出紧张又不免惑人的笑。
他甚至安抚地摸了摸她黏在脸颊上的湿发,才解释道:“怕你一个人待着忽然又想歪,所以,给一个月后的见面再加点码。”
“……?”
降谷零暗示地划过她耳后的软肉。
身上情动的反应在不满足中痛苦地衰退,发热的肌肤被指尖划过的时候有着过分明显的触感。
本能上,根本不愿意接受这种理由。
但情感和理智,她居然都接受了降谷零的解释。
她其实确定自己能忍耐一个月,在安全屋乖乖做小白兔。毕竟发过誓,拉过钩,虽然是幼儿园级别,但她愿意遵循誓言。
但是,降谷零如果会有担忧,那为了让他安心,自己愿意配合。
本来也是她的历史遗留问题,以身试药,温泉溺水,开车入海……一桩桩一件件,让他无法安心。
反正,一个月后,如果成功,可以尽兴胡闹的时间,根本不只六个小时。
……当然,还是相当不爽。
“honeytrap真可怕,”她抱怨着揉乱他的金发,“理所当然地把我吊得不上不下的,太气人了。”
降谷零不好意思地笑,任揉任抱怨,绝不还嘴。
她报复地再扯扯他的耳朵,没意见,但还是抱怨:“并且你这个逻辑有点不对头,‘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痛快地抱一次’,这种逻辑很像flag吧!我说不定还得用自己的任务奖励换你能活着……”
咦,等等。让死者复苏?
夏丘凛纪迅速尝试更换任务奖励。
让她恢复健康?让邦尼埃文斯活过来?让妈妈活过来?
……笼统概括为,被犯罪组织伤害过的人,不管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都重新恢复健康。
【修改已通过。】
【请填写奖励所需要的备注条款。】
任务奖励更换成功,不过需要手动录入人员名单。
毁灭组织不需要她手动录入任何信息。
可能是因为毁灭比重建容易。
她的心神震荡,反手就把降谷零压倒,坐在他身上,看着他情动泛红,又竭力忍耐的模样笑。
人会存在一种心态,因为担忧事件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事实上无法阻碍事件的发展方向,所以不管有用没用,即使折磨人,只要能让自己心安,就会努力去做。
忍着不做也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夏丘凛纪居高临下地抬手捧住他还在发烫的蜜红色脸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蹭的力度很轻,像羽毛,但她很快哼笑一声,抬腰说道:“这一次抱得开心,才会让我更期待一个月后的重逢吧?”
降谷零重重地喘一口气,紫灰色眼眸缓慢地眨了眨,温柔又朦胧地看着她。
夏丘凛纪气不起来,也放软声调,安抚地说:“你的honeytrap已经相当成功,和你活下去很有意义,你不用妄自菲薄。”
“我喜欢你,降谷零,我愿意和你一起活到世界的尽头。”
语言富有力量。
她亲吻着他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睛,自己的眼眸也渐渐沾染雾气。
能够得到回应吗?
她听到了放松的笑叹。
“我喜欢你,夏丘凛纪,我愿意和你一起活到世界的尽头。”
她得到回应。
脊背被抱住,后脑勺的头发被顺着轻揉。
唇舌重新交缠,舌尖像拉钩的小指一样搅在一处。
再次唤起的情意来势汹汹,并且再也没有阻碍。
“轻……轻一点。”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