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双线并战(10)
幸好,波本没有逼迫她开口同意。
床头灯打开,暖情的昏黄色暖融地照亮狭小空间。波本借着灯光从床头柜里摸索,在枪支弹丨药中拿出一盒格格不入的塑封纸盒。
盒子已经拆过,银色小塑片折射着暗金色的光。塑料包装被撕开,冰凉的水液滴落在她的小腹上。
肌肤受到像是被冰块砸到的刺激,收缩下陷。冰凉的润滑液体要顺着往肚脐眼流去,她本能地抬手去抹,抹出一手被肌肤染热的黏腻。
下一刻,手腕被紧紧抓住抵在床头,动弹不得。
波本低呼一声,闭了一下眼,有些忍耐地说:“别动。”
她的肌肤被暖色床头灯照得皙白,小塑片内蓄着的液体在肌肤上抹开,折射斑驳的水痕,随着呼吸微弱起伏着。
能带来很糟糕的联想,像是已经浑身沾满了他的东西,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无法挣脱,只能颤抖着接受他。
他按着她的手腕俯身看她,脊背弓起。体型差大,他的身形遮住她眼前的所有视线。
卑劣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奔涌,他俯下身吻她的眼角。
请凛纪的灰色眼眸眼眸染上属于波本酒的暗金色,不再看向温泉和海洋。
吻得相当用力,荷尔蒙无声弥散,是要拉响警笛的暗示。
夏丘凛纪瑟缩了一下,身体试图往床头缩。亲吻是安抚,但安抚之外的感觉陌生而难受。波本看向她的眼眸又太过幽深危险。
他在想什么?会讨厌她吗?如果不看她,会不会好一点?
她偏过头,半边脸埋入长发:“灯……能关上吗?”
脸被湿漉漉的手掌捧住,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掰正。脸颊泛红的英俊面庞离得很近,挺直的鼻梁沁出些汗,折射出蜜色的光芒。
“请让我看着你。”他的沙哑声音发出请求。
无法移开目光。她闭上眼睛。
触觉变得清晰,湿漉漉的存在捱蹭着。但体积差太大,被刺激后的浑身泛起的兴奋感也已经半褪……真的能进得去吗?
连着灯没有关上的隐忧,她的心里闪过又一层担忧。
波本也发现了,手指安抚地抚过她紧绷的肌肤,像是把她身上的郁气都揉开似的,轻声哄劝:“放松一点。”
勉强放松,但真的太大。她偏开头咬牙试图忍受。
波本隐忍地长呼一声,再俯下身吻她。舌尖划过唇纹的时候,她下意识松开牙关,任凭舌尖侵入,在她口腔内敏感的上颚薄膜轻划挑逗,重新唤起她恍然遗忘的战栗感受。
与此同时,抵住的存在移开。
闭着眼睛,因此触觉变得十分清晰。有两根手指在四处曲起抠挖,像是想把每一处褶皱都摸清。
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指腹有些粗糙,按着富有神经细胞的外部,慢慢摩挲。
尖锐的快感瞬间从尾椎骨酸麻蹿上去,被暂时封闭视觉的大脑忠实地记录,并要求她抵御。
无法抵抗,无法呼吸,她像是被丢入滚烫油锅的活鱼,无助地弓腰扑腾。
但身体被波本压着按住,无法撼动分毫。舌尖被亲密交缠着,呜咽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压着手腕的手转而压住她的手心,扣紧相牵,她恍惚有着在抵死纠缠的错觉。
动作还在继续,手指加到了四根。
咕啾咕啾的水声逐渐清晰,水液在顺着唇角和手指流出。
吻在片刻松开。波本咬住她耳垂下方的软肉,情丨热发汗的蜜红色脸颊紧紧贴住她的脸颊捱蹭,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有粗糙枪茧的指腹重重划过兴奋的点位,指尖也曲起紧紧抵住。
大脑无法承接如此剧烈的快意,又一次在脑内燃放璀璨烟花后,陷入死机般的空白。
她醒过神时,胸脯剧烈起伏着,声带因无声的喘息而震颤不已,模模糊糊地睁眼,眼前全是被刺激出的生理眼泪,流了满脸。
波本连忙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另一只湿淋淋的手也抽出,胡乱在自己腰侧擦了擦,就去捧她的面庞。俯身吻去她的眼泪。
“为什么在哭……?”
手指离开的一瞬间产生空虚感,生理眼泪无声无息淌入发缝。
她一时有些羞耻,又不知如何开口,索性抬手去抱他的脖颈拽他下来,咬他的下唇。替代一切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手臂贴着他脖颈后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金发,压着贴紧他的结实身躯。胸口积累的情绪涨得难受,咬嘴唇的力度稍微加重,波本轻嘶一声,又松一口气。至少不是不愿意的哭。
再尝试,终于成功。脏腑器官被挤压,夏丘凛纪忍不住露出被撑到噎住的表情。
恍惚看向波本,他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他究竟怎么看的自己呢?
夏丘凛纪张了张嘴,无声承接了一个吻。
陌生又滚烫的事物开始逐渐接触熟悉,一开始缓慢,后面逐渐加快。
屋内的声音,盖过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切思虑和情绪,都被他重复的动作搅弄散开……
第一次结束得比较快,波本给套子绑好死结丢进垃圾桶,给她盖好保暖的被子,身体赤条条地下床,去厨房接了杯温水带回卧室,把她坐抱在怀里,要喂她喝下。
“补点水。”
“……好微妙的话。”
“嗯……确实流了很多,是真的会担心你缺水的程度。”
“……”
恼归恼,她确实感到干渴,还是喝了。
最后一口水是嘴对嘴喂的,喂完之后,波本顺理成章地拆开第二个套,就着抱着她的姿态,掐着她的腰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就慢条斯理地多,试着换了几个姿势,寻找更合拍的节奏。也有按着她的要求让她脸埋入枕头趴着承受。
但这个姿势太糟糕了,腰部原本近乎悬空,被贴心地垫上一个枕头。后脖颈被咬住的时候,整个后背都被抵上,像是被波本压制住,无法逃脱的猎物。
最后还是用正面拥抱的姿态亲吻着结束。在恋人的怀中,夏丘凛纪昏昏沉沉地再次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波本已经不见了。被单换过,身上是被清理后的干爽,心跳也恢复稳定跳动。
阳台方向传来轰隆隆洗衣服的声音。
夏丘凛纪定了定神,直起身子拿衣服穿上,余光瞥见自己肌肤上零零星星还没消退的痕迹。脸颊热了下,才故作镇定地穿好衣服。
床头柜上写有纸条,写了半页。
【我被派去找朗姆了,大概中午回来。
卫生间有洗漱用品,厨房有粥有面包,有牛奶有豆浆,如果没胃口吃东西,喝点豆浆或者牛奶都不错。如果凉了用微波炉叮,微波炉在灶台边。
另外,贝尔摩德给你打了三通电话,我怕电话铃声吵醒她,直接划着挂断,用自己的手机打回去解释了一下。可能是急事,醒来后请及时联系她。】
夏丘凛纪:“……”
什么人啊,在第一天中麻醉针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做两次,还收拾好一切东西提前跑去工作?麻醉针是假的吗?
心中失笑,压下仿佛看到情书的奇特感受,人老老实实去卫生间洗漱,去厨房给自己舀了碗粥喝。
喝完后难得感到不顶饿,于是把豆浆也喝了。牛奶不行,她乳糖不耐受。
有点晕碳水,她歪倒在沙发,但靠着没那么舒服,没犹豫太久,她还是回卧室,脱掉外衣,重新窝回床上。
波本的身上没有什么有记忆点的气息,只有注意清洁后留下的清淡皂香,被子同样。她盖着被子时,有种自己在被波本覆盖住的感觉。
床垫很软,被子很暖和,有种能陷进被窝再睡一觉的感觉。
但刚吃完早饭,躺是躺不下去的,夏丘凛纪拉高枕头,捏着枕头角的时候再发了一阵子呆,醒过神时,才脸红着靠好。拿出手机。
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贝尔摩德和爱尔兰都有三条未接来电。
现在是早上九点,不管是美国时间还是日本时间贝尔摩德都醒着。她直接打电话回去。
贝尔摩德过了两秒钟接通,笑得揶揄:“波本怎么样?行不行?”
“……”夏丘凛纪:“没有必要和你说明吧?”
开口的时候喉咙还有些嘶哑,相当明显,电话对面的人绝对听得出来。
她绝望地按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不过贝尔摩德只是轻笑一声,调侃完就愉快道:“没关系,反正我是来和你说坏消息的:雪莉生死不知,你因此再一次成为研究所的临时负责人。”
这消息太坏了,夏丘凛纪惊异道:“……组织里是没人了吗?”
“谁知道呢?”贝尔摩德无所谓地笑笑,“新的研究所休整好之后我通知你,大概就这一周。平常人在东都市不要出去,每天早上和晚上隔12个小时发定位报一次平安。研究所的上班作息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刚好调一下。”
夏丘凛纪一一答应,语气温顺。等贝尔摩德通知完,挂断电话,她才一口气抓乱自己的头发,勉强冷静下来。
没办法,上一次她管研究所的体验太差了。
她的研究能力确实不够,研究内容又是石破天惊打碎现有社会伦理实验道德的产物,无从下手。员工不听她,领导不信她,研究工作无法完成,还要被问责。内忧外患,左支右绌,最后索性全炸了拉倒。
那时候她对厌恶情绪敬而远之,失败的人际关系只会带给她挫败感。中层管理岗位根本就是地狱。
幸好现在有厌恶值,厌恶值收集满有惊天奖励。
员工爱听不听,领导爱信不信,最好每天都在讨厌她,直接把厌恶值拉满。
夏丘凛纪思索着,手指尖轻轻按压,按揉放松着还隐约有些紧绷着发酸的小腹。
她忽然想起波本干的坏事。
跪坐着握住她紧抓枕头的手,把手指揉松后,拿着她的手一起摸向她的小腹,紫灰色的眼眸弯下,脸上露出特别波本的恶劣笑容。
现在,指尖上摸到凸起的触觉残存。
……夏丘凛纪蜷了蜷手指,下意识想把脸埋在枕头里,但这个动作同样能引发不妙的联想。
她深呼吸一口气,羞恼地咬牙切齿。强行把波本色的废料从脑子里移开。
集中精力,拨打爱尔兰的电话。
爱尔兰一秒接通,她定定神,用压低后听着正常些的声音问他:“打电话过来是什么事?”
爱尔兰叹一口气,没问她为什么没及时接电话,只用低层的语气陈述道:“皮斯克失去了联络,疑似是被FBI抓住……”
夏丘凛纪心下一惊,就听爱尔兰接着往下说。
“森和宾加被CIA抓住,现在也在美国。你应该要把森找回来吧?”爱尔兰带着恳求的语调说,“他毕竟是你特地从牛郎店捡回来的,因为眼睛像波本,不是吗?”
夏丘凛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伊森其实被系统回收了,她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偏偏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一个轻佻询问的声音。
“谁的眼睛颜色像我?”
夏丘凛纪的大脑彻底宕机。
第102章 双线并战(11)
夏丘凛纪匆匆挂断电话,挂完电话后还有点心虚。
她拉伊森本堂做壮丁的借口比较任性,当时刷厌恶值吸引波本注意力的方法也相当莽撞。现在全都是回旋镖,扎在她的心口。
上一次波本半真半假地吃醋,就直接问她和森平川的关系。她当时回了一句“他女儿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直接让波本尴尬沉默。
……他现在应该不会借题发挥吧?
皮斯克被FBI抓住倒没什么,既然成为犯罪分子就要有被抓住的觉悟,死亡走入黄泉都属于不负责任的溃逃。
嗯,她大概是要溃逃的那批人。
夏丘凛纪想着想着有点颓,让被子盖住脸闷了一会儿,才挣扎着摸出手机,给贝尔摩德发份邮件。
夏丘凛纪:【皮斯克被抓了,我的酒吧员工森平川也被抓了。爱尔兰想让我一起去美国救人。我能去吗?】
贝尔摩德立刻回复:【不能。】
夏丘凛纪从善如流:【好的。】
贝尔摩德:【那位大人有派琴酒帮忙,你可以转告爱尔兰,让他去找琴酒协调。】
夏丘凛纪对这个安排没意见,截图发给爱尔兰,事情就算了结。
脸埋在被窝里会憋闷,她重新从被窝里钻出来,呼吸沁凉的新鲜空气,半靠在床头。打开手机部落格,查看新闻。
白底黑字和彩色配图,悉数映入眼帘。
昨天东都市以及附近地区一共有三处爆炸,不明建筑物,一辆劳斯莱斯,一处储存不明化工器材的废弃仓库。
新闻的文本语焉不详,描述朝意外上靠。要不是一天炸掉三处,动静大,可能连成为新闻的价值都没有。
夏丘凛纪再翻了翻,评论的画风都歪到在车上放置易燃易爆物品有多危险,没有特别的地方,就退出新闻页面。
她想了想,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联系赤井秀一,请他联系FBI里的人,给皮斯克一盒雪茄?
皮斯克有点烟瘾。也不是不行。
顺带还能和宫野姐妹打个招呼。
夏丘凛纪把手机页面切到通话页面,回想了一下赤井秀一的电话号码。就要拨打过去,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是波本发过来的。
波本:【森的眼睛不像我吧?差别相当大的。】
夏丘凛纪:【……是的,不像。】
波本:【^_^】
有头没尾的对话,完全是闲聊的氛围。夏丘凛纪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不知道怎么在手机里回答,索性也回了个微笑表情。
难得闲下来,她又有些发困,又有些睡不着,一直睡对身体不好……虽然她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她半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选择给研究所的员工打电话。
研究所被炸,宿舍幸存,但云爆弹的粉尘肆虐席卷后也成了危房,不能住人。现在,研究所的员工们都安排住在那栋城郊别墅中集中管理。
别墅在城郊山腰,开车过去一个小时多,平常她不会觉得远,自己开车就过去了,下午或者晚上再回东都市。但今天不行,波本说他中午回来。
打电话的内容很简单。
“这两天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工作汇报写无可写。但一些研究心得、对未来研究方向的规划……你们每天还是要写点东西,发给我看。”
她说完工作要求,挂断电话。
厌恶值的提示在系统页面噼里啪啦地跳。
研究所刷分还是太稳定了。
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夏丘凛纪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想了想,给波本发消息问一句:【中午回来吃饭?】
波本秒回:【好,我没有忌口,吃什么都可以。】
夏丘凛纪:【大概中午什么时候?】
波本:【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对了,备用钥匙在床头柜里。】
她依言在床头柜的下层抽屉里拿出钥匙,顺带顺从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上层的抽屉看了一眼。
是最大码。
她立刻合上抽屉,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成功放进去的?
回忆细节的过程让人头晕目眩,脑子里闪回的种种细节都让人有双腿发软的错觉。她深呼吸一口气,穿戴好衣物,起身出门。
不用开车,先走路五分钟回家把衣服换了,旧衣服丢进洗衣机洗。以防万一把睡衣和真丝睡裙都装包带上。才重新戴好口罩出门。
雨已经停了,天气阴沉,空气带着雨后冰凉的清新感。
夏丘凛纪回想了一下他阳台上种的盆栽,厨房冰箱里留的菜,不太确定他喜欢的菜品。
都相处了一年,还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倾向,也蛮神奇的。
不过没有忌口的话好说,总之,番茄、芹菜、鸡腿肉都买着,其他配菜也再买了些。不记得厨房都有什么调料,于是番茄酱、照烧汁、淡奶油都买上。准备去煮一海碗奶油炖菜。
她其实会煮饭菜,毕竟有团厌buff的人住宿舍会是噩梦,她在校外住,有单独住所,周末的时候会琢磨着自己煮点东西吃。厨艺就是那时候练的。之前请伊织无我住在酒吧的地下室时,她偶尔也动手煮。伊织无我那天的情书就盛赞了饭菜的美味。
但波本会吃吗?合他的口味吗?
……如果不合口味就倒掉,再选择出门吃,也没什么关系。
夏丘凛纪打定主意,拎菜回到回到波本的安全屋,清洗处理好所有的菜,拆开调料罐子。
奶油炖菜很简单,按着顺序依样在锅里加料就好。加油,加洋葱,加调料,翻炒做菜品酱汁。接着放菜放肉,合上锅盖,焖煮二十分钟。最后放入淡奶油和盐,搅拌均匀,就可以出锅。
挺简单的,和调鸡尾酒有些许共通之处。
菜解决之后,就是饭。夏丘凛纪找到米袋准备往内胆盛米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既不太确定波本的饭量,也不确定自己的。
她无语沉默了一秒,最后煮了三人份的饭。
实在吃不完晚上吃。面包也留到晚上。牛奶也肯定是让波本解决了……希望他的胃够大。
一切安排好后,电饭煲和灶台上的铁锅已经冒起白色水蒸气,即使有抽烟机在运作,依然在厨房上方氤氲起白蒙蒙的暖意雾气,暖融融地沾染全身。
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进来,她神色一凌,打开厨房的玻璃门朝外探,见到是波本后才松一口气。又面带迟疑。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说不出口,现在并不是对暗号的场合。
她犹犹豫豫地走出厨房,裹挟着食物香气走到波本面前,省略流程,直接抬手。
嗯……事实上,贝尔摩德如果能知道波本安全屋的地点,那他的卧底生涯绝对已经彻底完蛋了。
不过波本已经反手关好门,弯起眉眼,俯身下来,到方便她伸手的高度。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额前金灿灿的刘海很有活力地左右摇曳着。
还是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然后被他捏回来,顺带拂顺一缕垂在脸颊旁的长发。
波本的眼底盛着真切的明朗笑意,温声开口:“我回来了。”
夏丘凛纪愣了愣神,脑子里跳出不少电视剧的场景,这似乎是结婚后的夫妇一方回家后的话语。
她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欢迎回来。”。
接下来是相当日常的对话,从奶油炖菜的煮法聊到平常习惯吃的菜品,再聊到怎么在菜市场砍价。
波本——这时候应该称呼为降谷零,他很有耐心,一边和凛纪一起等着炖菜煮熟,一边不动声色地绕着话题。
……虽然,凛纪会煮饭这件事确实令他惊讶。她为什么会在会煮饭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吃的?
食物的香气在简陋狭小的厨房蒸腾,她的眉眼还萦绕着似乎永远化不开的忧虑,总是让人担忧多想。
但她的语气明快,说着说着就靠在他的怀里,还有心情悄悄伸手摸他腹肌,心情显然不错。
气氛很好,或许有今天早上契合后的加分。
在卧底学习时记在笔头的知识点,“有亲密关系的人交流时,氛围和肢体接触会和没有亲密关系的人不同”。终于彻底理解这句话。
所以,要怎么问出口?关于她为什么会想着载波本开入海中,她是真的希望波本给她陪葬吗?
在锅里冒出咕噜咕噜香气的氛围中,他问出口的话语很宛转。
“可以称呼我‘零’吗?”
波本的名字是安室透,但他的本名是降谷零。降谷零不会同意殉情,他要两个人都好好活着。
夏丘凛纪的桃花眼睁圆,小酒窝被抿嘴的动作凹显,可爱又可怜。
她很快就拒绝了,理由还很合理:“如果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会给你的卧底工作添麻烦吧?”
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只继续劝她。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凛纪,”他低头啄吻了一下她的酒窝,低声道,“例如现在。”
凛纪不语垂眼,只是悄悄揪住了他的衣角。
她的肤色偏白,脸上的薄红相当显眼。她又其实相当容易害羞,捏脸,亲吻,乃至于只是俯身看她,都可能让她的神情发生变化。
一般来说,对接触敏感,是因为之前的接触太少。米斯特尔从八岁开始就在组织生活,她和外人的接触是病态的少……他分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懊恼。
他认真注视着,面对面谈话而不是隔着手机屏幕发消息,她没有回避的余地。
“零……”她终于艰涩地开口,像是确认了什么,呼一口气,又很快仓促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加点调料,把菜盛出来。”
凛纪做饭的姿态相当熟练,降谷零默默在旁记住淡奶油和盐的量。确认自己不会不小心毁了这锅菜后,接手最后的工作,把一锅菜盛出来,并预定了饭后的洗碗工岗位。
凛纪问了他的饭量,给他装了饭,再给自己也装了一小碗。
有点无奈,但他看到凛纪有给她自己装饭的时候,确实感到了欣慰……
在客厅的桌子上对坐,饭菜的香气带着不容拦阻的气势扑鼻而来,让人陷入美妙的晕眩感。
但凛纪没有动筷子,从口袋里摸出口罩,犹豫着又放回口袋。她抬起眼,灰眸隔着升腾水汽的奶油炖菜含雾地看着他。
“我之前说,自己有一种能稳妥处理掉朗姆的方法,你还记得吗?”
他只愣了一秒,也放下筷子:“只是需要两三年——我记得。”
他还为此疑惑着,凛纪在已经知道朗姆很多信息,也知道他最大渴求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需要两三年。
凛纪望着他的眼角弯下,有些高兴,流畅地继续往下说:“事实上,这个方法不只是能除去朗姆,甚至有可能一举铲除组织。不过还是在筹备的保密阶段,因为行动过程很危险,危害性也很大。计划完成后,我最后很可能会隐姓埋名逃到组织范围之外的地方。”
这顿饭不能好好吃了。
降谷零的心底狠跳一拍,饭菜的香气再也感受不到。他毫不犹豫地问道:“我可以知道这个计划吗?”
凛纪微笑着摇摇头:“告诉你这是保密内容,已经有泄密的嫌疑。”
是需要保密的内容?
凛纪是也加入了一个什么机构,组织,或者什么其他团体,让她有保密的义务?
但她的社交网早被他摸透了。那个机构的对接人是谁?基尔?雪莉?贝尔摩德?赤井秀一?诸伏景光?都不像。
……已经失踪的森先生?他对凛纪的姿态更像是听从。尽管他的女儿已经和凛纪差不多大。
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他的脑中闪过无数或合理或奇特的猜想,是什么方法能三年内铲除组织这个庞然怪物?危害性很大,是组织的人全都死绝吗?然后会误伤无辜群众?
……她不是隐姓埋名跑路的性格。
情绪与理智总是割裂,他还没想明白,但执拗和没来由的悲恸已经伴随着扩散的水汽吸入肺腑,流淌全身。
他倔犟道:“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都得开口,不可以瞒着我。”
凛纪松一口气,爽快同意:“好。”
他也松一口气,但忽然意识到什么,心底又蓦地一惊。
隐姓埋名离开有另一种可能性——在角落悄然死去。
姑且可以这么理解她的话:她有一个秘密刺杀组织BOSS的计划,刺杀行动很危险;可能是炸丨弹式的自爆攻击,会牵连和BOSS在一处的无辜人员,危害性很大。最后,她的隐姓埋名……是爆炸后尸体都找不到的死亡。
有点说不通的地方,毕竟解决BOSS未必就能铲除组织。但这种理解,应该能接近正确答案。
降谷零恍然明白,纯黑的波本对她意味着什么。
降谷零十分愿意陪米斯特尔去看烟花大会,米斯特尔也不介意拉上恶名昭彰的波本一同沉浸在轰鸣的烟花盛景,给她陪葬。
但如果是可以迎接光明未来的警察,凛纪不会愿意,她宁愿孤身一人。
第103章 双线并战(12)
降谷零的脸色有些阴沉,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但他最后没再说什么。
夏丘凛纪真切地松一口气。隐瞒这种行为,只要对方不发现,那就能长长久久地瞒下去。
也是她的问题,降谷零只是换个对他的称呼,她却想了一连串,从可以陪葬的波本到已经没办法坦然面对的降谷零,愁肠百结,最终半遮半掩地表示自己以后会“隐姓埋名离开日本”。
现在想想,有点心虚,各种意义上的。
直接不提的话就不会惹人生气了。
还是在饭点。他还能吃得下吗?
夏丘凛纪小心地觑了一眼金发深肤的男人,见他能重新举起筷子,连忙用行动结束话题,也给自己夹了一片娃娃菜,吹吹气,嚼嚼吃下。
……居然还挺好吃。
汤汁里是淡奶油的甜香混杂着番茄的酸甜气息,被已经煮到软糯的娃娃菜尽数吸收,入口即化,顺着食道滑到胃中,口齿留香。
再接着慢悠悠地夹,夹到了芹菜,清爽脆劲,略带一丝咸味,还有微妙的辛辣感。口感有点奇怪,她再夹菜的时候,选择默默跳过。
不过没关系,降谷零明显喜欢吃芹菜,他能解决掉。
他不仅喜欢,而且还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饭。
夏丘凛纪把干饭的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位久经锻炼的警察身上,只给自己舀了块鸡腿肉,舀几勺汤汁,一起泡在小半碗饭里。
她很久没正常吃饭,早上已经喝了粥,现在再吃饭,头晕和乏力的症状都相当明显。
正常人其实也会产生这种症状,很轻微,只是吃完饭后懒洋洋懒得动弹。她情况特殊,晕碳水情况比较严重,扒拉着饭,已经开始认为饭太硬,只能舀汤汁做个汤汁泡饭,把米饭泡软,勉勉强强地吃下去。
扒拉着饭,吃到最后一勺子的时候,她再悄悄抬头看,就见降谷零已经风卷残云地把两碗饭都吃完,把奶油炖菜里剩下的菜都吃完,顺带把早上摆的牛奶也喝了,也在看着她。
对视一眼,氛围很奇怪。干饭结束的氛围?
降谷零神色自若地抽纸擦嘴:“吃完了吗?”
她就要点头,犹豫了一秒,还是坦诚:“还差一口,我再等一会儿。”
降谷零点点头,隔着餐桌凝望着她,眼底有些难以形容的晦暗和沉寂。
看不真切,因为他很快就让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惑人的笑意。
他的语调相当柔软:“我亲一下,你吃一口,怎么样?”
夏丘凛纪有些暗恼。怎么还是这句话?语气太具有哄骗气息,反而让人觉得促狭。
但她没拒绝,降谷零也没笑她,自然地起身绕过桌子,单手扶椅背,单手捧起她的脸颊,俯身吻下来。
这个吻带着奶油和番茄的香甜气息,舔舐吮咬得相当娴熟,像是对美味佳肴的咀嚼品尝。
他的舌尖已经熟门熟路地撬开她的牙关,挑逗地顶上她的舌尖,逼得她下意识收缩后,他的唇舌就顺势追逐,彻底侵入,在敏感的地带四处划拨。
只剩下浅浅一层汤汁的碗依旧散发着食物的香气,窗外白蒙蒙的天轻飘飘洒进灰色的光芒。是很普通的环境,他也只是很寻常地在吻她。
……他现在是真的吻得很熟练了。
夏丘凛纪被吻得晕头转向,吻松开的时候还下意识地仰头要追,被塞了一勺饭,用舌尖卷了一圈,才醒过神,默默咀嚼着咽下去。
行吧,一次kiss换一勺子的饭,该等式依旧成立。
她接过勺子,把碗里最后一粒饭咽下去,把空碗放在餐桌上。
降谷零收拾碗筷,带去厨房洗,她也老老实实去洗漱。
卫生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洗漱台上的牙杯成对放着,有些显眼。
她默默看着,移向镜子里眸色鲜亮明快,唇色和脸颊都绯红的自己,又忍不住回想刚才的亲吻。
在听说她两三年后很可能会隐姓埋名离开之后,kiss依旧像牵手一样自然了……零是这种洒脱性格的人吗?
……自己的情绪,之前又有这种明红色的鲜活吗?
她忽然感到一种奇特的晕眩心悸,又洗了两把冷水脸,勉强冷静下来后,还是纵容自己赖着这位可怜的公安警察,打开卫生间的门问:“我直接躺床上歇个午觉可以吗?”
厨房远远传来降谷零随意的回答:“你晚上也在这睡都行——不过是不是该换个大点的床?”
她看着面积有限的房间,和存在感十足的单人床,有些迟疑:“换床有点折腾了吧?”那她不如回自己的住所睡。
“主要是有时候施展不开……”降谷零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很快换了积极推销的语调,隔着小半间客厅远远传来,“换床很简单,不麻烦。我们换那间三室一厅的房子住,那处主卧是双人床。是精装修,家具都是齐的,之前钥匙也已经给你的,怎么样?”
夏丘凛纪想起来了,降谷零在她搬来东都市时就买了她安全屋附近的房子,以至于现在能游刃有余地建议同居……处心积虑,草蛇灰线。
她无法抵挡,直接投降:“行。”
即使这位警察是打算积极奉献自己,下一秒就以同居为代价请她正式加入公安联络人名单,她都认了。
她没敢看镜子里自己或许活泼过头的神情,匆匆出卫生间,拿随身包进入卧室,欲盖弥彰地锁卧室门隔绝厨房的流水声,换好真丝睡裙,才重新打开卧室门,钻回床上。
中午的睡午觉……有机会加上别的含义吗?
碗不多,降谷零洗得快,加上去洗漱间洗漱的时间,她刚靠在床上摸手机看消息,他就推卧室门进来了。
看到她的时候,降谷零似乎迟疑了一秒,才恍若天成地明媚笑道:“你先睡,我再处理一点工作?”
“好。”
“如果声音会吵到你的话和我说一声。”
“好的。”
简单的日常交流完毕,降谷零就在床脚边支一张小方桌并摆上笔记本电脑,靠坐在床边,就着笔记本电脑现场处理公安信息。
屋内有另一个显然清醒,并且还在工作的活人,夏丘凛纪终究还是没那么心大地直接去睡。她摸出手机,决定看看研究所员工们昨天写的工作汇报。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她快速看完了所有工作汇报,甚至把修改意见都编辑完。她退出页面没多久,降谷零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轻轻地“啪嗒”一声响。接着,他把折叠矮桌往墙边一推,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径直也钻了进来。
他身高腿长的,一上床,能躺的面积登时就逼仄了不少。夏丘凛纪往旁让,他还侧躺着挤过来,手臂搂住她的腰,不太老实地上下摩挲丝滑的真丝衣料,又抱怨道:“你就躺在旁边,我根本没办法专心工作啊。”
夏丘凛纪举高手机虚起眼,其他不好说,但公安的工作事项,“难道你没做完吗?”
“……”降谷零不好意思地承认:“做完了。”
“但我还没有,”同样做完工作的夏丘凛纪故意说道,“我得再看两百个人写的工作汇报,看困后直接睡午……”
她默默抬手挽住降谷零曲在她耳侧的胳膊。
他又在吻她,以亲密无间到恨不得把她压进枕头的姿态。理直气壮地索要最亲密的肢体接触。
细密的酥麻感呈电流状迅速扩散到整个躯干,让人差点一刹那呻丨吟出声。
……这位卧底先生做动手动脚的事可真直接。
降谷零在进卧室的时候就发觉凛纪换了新睡衣,毕竟凛纪就坐在床头看手机。他发誓忍着看完公安情报的自己已经相当尽职尽责。
他松开吻,说出忠实的评价:“新睡衣的衣料摸着很舒服,很丝滑。”
夏丘凛纪努力在忍着不发出喘丨息的情况下回嘴:“真丝的话……是这样的,喜欢的话我给你也买一套?”
降谷零笑着轻巧回应:“我平常是裸丨睡的类型呢。”
夏丘凛纪一愣,但昨晚他明明有正常穿?
……好吧,昨晚如果他是裸丨睡,那她大概确实可能直接被吓跑。
他大概是故意穿好衣服的。
所以,同居之后,每天都和身体健康的、裸睡的降谷零躺在一起?
真的不会每天都擦枪走火吗?
感觉会爽过头啊……
有地方被指尖不妙地轻巧拨动,身体像琴弦一样,被逐渐浓烈的快丨感激得绷紧,不住地震颤。
降谷零阻止她玩手机,还真是身体力行。
夏丘凛纪已经彻底妥协,要把手机放到一旁,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待接来电,电话串很眼熟。
“等下……等下唔,”她连忙轻推零毛茸茸在身前的脑袋,“不要咬那里,有电话……”
“谁的电话?”
“琴酒。”
“……”
降谷零默默收回所有动作,只是要把她勒住似的抱紧她,侧着埋头在她的颈边。
金发沙沙地扫过白皙的脖颈,随着温热的呼吸,带来些许微弱的麻痒。
夏丘凛纪侧头靠着,稳定自己已经加快的心跳,接通电话。
电话对面是琴酒的冷酷声音:“通知波本,下午四点一起出发,去邮件发的地址安装炸丨弹,炸弹要在晚上九点之前安装完毕。”
夏丘凛纪的心猛得一颤:“安炸丨弹?”
“波本比较擅长,你负责掠阵,另外找点事干。”琴酒冷笑地解释,“有一个组织听说朗姆被抓,趁机要侵吞组织的势力,今晚得给这个组织一个教训。”
夏丘凛纪没意见,不过她也有点好奇,“不是说你要去美国帮爱尔兰救皮斯克和宾加吗?”
琴酒简单说:“明天的飞机票。”
说到时间,夏丘凛纪才意识到,自己的午睡计划有可能泡汤了。她微叹一口气,低声请求道:“如果有看见森平川的话,请顺带把他捞出来。”
琴酒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任务通知完后就直接挂断电话。
夏丘凛纪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叹一口气,侧头看向降谷零:“只有两个小时。”
降谷零抬手摸了摸她不安皱起的眉间,安慰笑道:“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睡个很舒服的午觉。”
第104章 双线并战(13)
窗帘半遮半掩,昏沉的天光透进罅隙。
屋内的气氛潮湿黏热,令人耳热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这里能留一道痕迹吗?”
“嗯……”
得到迷蒙中的允许后,脖颈被轻咬了一口,再安抚地伸舌舔舐。
如果没有持续的咕啾咕啾水声,五脏六腑都持续被搅动的沉重快意,这只会是一个黏糊的吻。
夏丘凛纪咬唇扭过头,忍耐着自己不发出已然沙哑的呼吸声,侧仰起脖颈。
把被吮咬发烫的耳垂压在枕头下,在急促呼吸中,竭力压抑自己忍耐不住的呜咽。
光线暗得恰到好处,侧头看时,朦胧含泪的摇晃视线中,能依稀认出压住她手腕的蜜色手臂。
肌肉紧绷,虬结的青筋暴起,压得床垫深深下陷。
一滴汗珠凝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随着动作摇摇欲坠,似落不落。
终于滑落下,濡散在她的小臂肌肤上的同时,她仿佛被砸入沸腾发烫的温泉,浑身骤然绞紧,肌肤泛起情意蔓延时的粉红色,被唤起的细汗覆满。
她听到金发深肤的男人低低地喘了一声,研磨力量更深的同时,整个人被按进了他的怀抱。像是要把自己每一寸肌理都镌刻在她身上。
她抬起手,在宛如要被温泉池水溺毙的持续浪潮中,抬起手臂,勉强地攀住他宽实的背部。
剧烈运动中呼在耳边的好听喘丨息声,贴近后闷热汗湿的氛围,手心之下紧绷鼓起的肌肉。
隔着橡胶薄膜倾吐的情意,却仿佛成功融入了她的体内。
一切都让人如坠梦中。
……好吧,现实是还要冲澡,还要上夜班。
夏丘凛纪很喜欢懒洋洋地不动弹,早上的那一次也因为生物钟加上连日疲累直接睡过去。这一次好多了。
但她靠在冰凉的玻璃墙上,懒得抬手,任凭降谷零拿着淋浴喷头冲掉她身上的沐浴气泡时,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那处三室一厅的公寓。
“没记错的话……那处房子有浴缸。”
“是的,下次可以坐着泡澡,会很舒服的。”
“真的什么都准备了啊……”
降谷零没有回答,视线移开,脸颊无声地被蜜红色的色彩蔓延浸染。
夏丘凛纪的身体被温水冲刷,牛奶白的泡沫随着水流流入下水道。她的心头隐隐泛起恶意的念头。
如果她这时候逼迫降谷零看着她,会发生什么样奇特的反应呢?
从套取情报的普通关系变成现在坦诚相对、彻底变质的关系,他真的会毫无动摇吗?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都在动摇,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压下恶意,最后问出口的只是没头没脑的半句话:“会很辛苦吗?”
降谷零愕然听着,视线唰地移回来,上下仔细端详她片刻,抬手“啪”地盖住她的额头,来回摩挲探温。
额头被摩挲了下,像是之前胸部被……她默默停止联想。
“有点热,但应该不是发烧,”降谷零脸颊还泛着红,但瞳孔危险收缩着,狐疑地看着她,“你认为我很辛苦……所以你打算让谁代替我辛苦吗?”
夏丘凛纪一下子不知道怎么作答。还有代替的说法吗?
搭在额头的手缓慢下移,拂过她还泛红的眼角,再碰了碰翘起濡湿的眼睫毛。
些微的痒,她忍不住眨眨眼,让眼睫毛刷过他潮湿的指尖。
深色的指尖游移,顺着她皙白粉红的脸庞轮廓继续缓缓下滑。
浅细的痒意蔓延在脸颊,让人肌肤发僵。水雾蒸腾的朦胧空气中,似乎多了些微妙又险恶的氛围。
夏丘凛纪的眼神止不住觑向狭窄浴室的出口。
降谷零看得分明,笑意不达眼底:“有的吧?可以替代的人。波本,或者透哥哥?你当时还宁愿忍着手酸,也要给他调十分钟的水割威士忌呢,小费都没找他要——”
或许可以形容为求生的意志。
她立刻抓住已经要抵住下巴的指尖,脸颊贴上去抬起眼,眸蕴着星光,卖乖地蹭了蹭:“零哥哥。”
降谷零:“……”
降谷零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确实想看凛纪手忙脚乱地辩解,无可奈何后开朗又可爱地撒娇。
但她的底色是沉郁而疯狂的,三年计划是准备牺牲自己的。现在,她露出乖巧的笑意去卖萌。他知道她愿意,但他也想问的,会不会太辛苦了呢?
降谷零捏了捏她的耳垂,姿态很亲昵,但神情莫测,显然离愉快情绪差得很远。夏丘凛纪看得懂脸色,也没有反向冲刺的打算。
她有些慌,撒娇没用的话,她还能怎么办?分手吗?
说什么似乎都不对。
她的头和语调难免都低垂下去了,带着先前残余的哭腔,仰起头小声索吻:“零……kiss……”
唇畔被顺从地轻啄一下,降谷零直起身子,拿着淋浴喷头的手拉她的背,冲她身后的沐浴露泡沫。
后背伤痕红痕斑驳,半隐的蝴蝶骨恍惚将飞。
他的眉眼投下阴影,神情有着蛰伏的温顺。
“你可能对我和‘辛苦’都有一些误解,”降谷零低声笑道,“提前准备好三室一厅,邀请你同居,之后每天都和你在一起,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这种程度的辛苦,只是普通情侣级别的筹谋吧?”
夏丘凛纪想反驳,但无从反驳,最终有些惭愧。
不管如何,降谷零有能力,也有决心,和她交往和同居,是他的选择,他愿意维系这份甜蜜和酸涩并存,细想还很没羞没臊的关系。
她又该如何维系呢?
暂时没有想法,但也不太重要。
洗澡要洗全身,几处被来回接触的部位更是要重点关注。因此洗着洗着氛围更加不对劲。
两个人对视一眼,降谷零默默开了冷水,水流开到最大挡,结结实实地洗了一顿冷水澡。
心头的摇曳火焰和运动后的困倦本能,都用冷水浇熄。
洗澡,收拾,出门,工作……
先去和琴酒集合,地点在某废弃仓库。
来的人不少,有七八个,显然是大型活动。
夏丘凛纪没有戴口罩,随意地瞅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成功听到系统叮当作响。
显然,人去社交的好处有很多,被厌恶都变得更加容易。
伏特加简单介绍了在场的人:基安蒂、科恩、卡尔瓦多斯、雷司令、陀迪、波本、米斯特尔。
其中,雷司令是暖金色短发的女性,之前经常在欧洲行动。
因为原先卧底在国际刑警联盟的宾加被抓,临时代替他来日本,研究策划后续的卧底工作。
琴酒这次的任务是大型活动,于是把她也拉来。
而陀迪是朗姆的儿子,听说在朗姆不明不白地失踪后立刻哭着和那位大人表忠心,因此成功接手了部分朗姆的工作。
但他之前只作为黑四代愉快玩乐,工作能力一般,因此被那位大人塞进来磨炼一下。
其他人都很熟悉了。基安蒂和科恩都是琴酒小队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是贝尔摩德的手下。波本更不用提。
伏特加是开枪杀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但在组织里已经是脾气好的一批,只跳大家好的地方做介绍,把大家都简单地夸了夸,米斯特尔都没落下。
人员介绍完毕,琴酒接过话头,摊开地图,指着地图上面的坐标,开始说明任务。
任务本身很简单,大家两两分队,去给泥参会的各个据点安装炸药。作为琴酒和伏特加去和泥参会谈判的后勤支持。
泥参会本身不大,做的黑丨道买卖不入流,和组织的对比像是苍蝇对比乌鸦,黑衣组织根本懒得给眼神。但在朗姆失踪后,这类组织都有一些鬼祟的动作,试图吞吃一点黑衣组织露出的份额,像苍蝇一样烦。于是黑衣组织决定杀鸡儆猴。
不用太过力气,一个晚上就能解决。
“另外,有内线情报,”琴酒敲了敲保时捷的车皮,笑意愉快嗜血,“你们这七个人中,至少包含一个卧底。如果谁试图隐瞒……”
卡尔瓦多斯也在被怀疑的范畴,但他没有多说,只默默打开狙击枪的保险拴,咔哒一声。他显然想表示——谁是卧底他杀了谁,隐瞒的一起杀。
基安蒂冷哼一声,立刻瞪向夏丘凛纪。夏丘凛纪耸耸肩扯出笑,一副“快来杀我”的欠打神情。
波本似笑非笑地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一遍。
科恩少言寡语,现在也一言不发。
雷司令神情麻木,显然已经习惯了组织的高压。
陀迪身为朗姆的儿子,恶狠狠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连琴酒都不落下,只有自己介绍给父亲的波本幸免于难。
伏特加憨厚地笑了声,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陀迪的视线,拿出一个小签筒:“七个人,抽签吧。”
……电话里,琴酒和她说,波本装炸丨弹,她负责监督。但现在有抽签……
显然,抽签的结果,已经内定。签筒里面大概有什么机关。
卧底,是说波本吗?试图隐瞒,是说她吗?
这次行动……是对她的试探吗?
第105章 双线并战(14)
夏丘凛纪只有在被波本撩拨的时候才会脸红,其他时候的神情总是无所谓又惹人厌的戏谑。
她心下盘算着,动作没停,率先上前抽了一张纸,打开一看,写了个“1”。
其他人也都上前抽了。抽完后摊开一看,基安蒂和科恩抽到“2”,雷司令和陀迪抽到“3”,卡尔瓦多斯抽到“4”,波本最后抽的,摊开一看,也是一张“1”。
……这抽签盒没机关的话,她就把这个盒子吃下去!
4是监督位,不负责装炸丨弹,要在在几个点来回移动,既做帮忙,也是监督。
1的位置最远,开车要一个小时。
夏丘凛纪和琴酒确认地点和任务,确定确实要带给泥参会人员足够的杀伤力量之后,带好和琴酒联络用的耳麦,先行离开。
夏丘凛纪在查资料这块不如波本。毕竟波本身兼数职,不仅能查组织的资料,还能查公安的资料。于是这趟路由她负责开车,波本坐副驾驶翻笔记本电脑。
绕车一周,确认车体安全之后,她上车锁好车门,启动车辆。
下午四点半左右,大家还没有下班,路况畅通,她得专心看路。
等绿灯的时候,夏丘凛纪终于开始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次是试探谁啊?我们不认识的也就雷司令一个吧?”
碍着联络的耳麦还在,琴酒还在听着,她问的语气是八卦闲聊的语气。波本听着沉默了片刻,才扬起笑,用无所谓的语调说:“确实是雷司令。”
夏丘凛纪惊异,如此肯定?
波本陈述着:“本名利昂娜布赫兹,是德国联邦情报局的潜入搜查官。宾加要调查你,阴差阳错地查出她的身份,作为前期的工作成果汇报给组织。”
“阴差阳错?”夏丘凛纪有些惊疑。
波本点点头:“爱尔兰有写工作汇报,宾加顺着工作汇报的名单,把有来你酒吧喝酒的人都查了一遍。他跟踪找雷司令的时候,雷司令露出了一些马脚,本来想汇报给朗姆的,但朗姆没联系上,他就先告诉我和陀迪了。”
夏丘凛纪震撼无语沉默,她的第一反应是为宾加鞠一把泪。他居然真把爱尔兰每天水字数的工作汇报看完啦?
爱尔兰之前可是把她闲撩波本的话写进工作汇报里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字不落。
宾加看了多少?看完了吗?
他被CIA关押质询的时候,会想办法转移话题,进而把米斯特尔和波本狼狈为奸的爱情故事作为闲聊的话题讲给CIA听吗?
“……诚恳地说,来喝酒的人里头,卧底含量确实有点高了,”她想了想,轻松笑道,“从逻辑判断,也确实是卧底会更在意组织情报,即使听说酒吧老板很讨人厌,也会好奇地来酒吧看一眼,收集一些或许是必要的情报……暂时没法开酒吧,对我来说只有好处。”
波本心虚地眨眨眼,必须承认,他在最早也是好奇的一员。
“陀迪正式就职,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处决雷司令。”波本轻轻牵拉着话题,语气轻佻地宣布着,“如果他处决失败,要让卡尔瓦多斯上狙击枪,那他、甚至是朗姆,都有可能被认为是雷司令的同伙……除非雷司令十分警觉,直接在路上逃跑,否则她活不过今晚。”
但雷司令要跑,哪里还要等到集合?她分明对自己身份的暴露一无所知。
夏丘凛纪心底一颤,稳稳地手持方向盘。组织杀的人实在够多,多到让她已经不会产生多余的肢体语言。
她明白,波本解释这么多,是拐弯抹角地安慰她,也安慰他自己。
很多人都来不及救下,能做的,只有将罪行记录下来。
……但罪行真的能记录下来吗?
如果最后的结局如她所想,直接许愿请组织完全毁灭。
那黑衣组织会像那个炸死萩原警官的炸丨弹犯一样,被盖在油布后,警察匆匆给他盖上枪械案受害者的身份,什么都不再查证。
甚至没找到尸体,让他悄然腐化,像上一具尸体一样,在电视台广播里混淆,让诸伏景光误会。
那位一头黑色卷毛的松田阵平,有点只能依旧像困兽一样在笼子里绕圈,试图找到藏在笼子角落的猎物。
但只能找到一团空气,永远只能找到一团空气,抓不住,扑不到。
……听起来,相当糟糕啊。
但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列入公安联络人的身份中。毕竟,许愿各个官方机构抓住组织成员,然后呢?
没有然后,朗姆已经被公安抓住的事情会是恒久的机密,限定零组。
夏丘凛纪收敛心神,默默开车……
一路平稳,开车约莫一个小时,成功到达要爆丨炸的目的地。
是独栋小三层别墅,外表看着和其他的别墅没什么区别。
波本在这一个小时里并没有闲着,他简单做了个计划,中途还绕路去拿了一套外送员的服装和一包厚厚的信封。
外送员的服装带着塑料质感,波本在副驾驶位穿上的时候,领口内翻压扁。夏丘凛纪帮着抬手去理正。
波本顺着她的动作倾身看她。
西下的阳光透过透明的车窗玻璃,照得他的浅色头发像碎金般耀眼,眼睫宛如蝴蝶翅膀在轻盈扑扇。他的眼底有着难以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浓稠深情。
……明明只是顺手的事。他在想什么?
很私人的话题,又或许和降谷零有关,不太适合在琴酒还在旁听的情况下直接问出口。
夏丘凛纪扭开头,只问:“你打算怎么放炸丨弹?”
波本放炸丨弹的方法很简单,因为是和炸飞研究所同源的云爆丨弹,威力巨大,能掀翻一栋楼,所以他一个人就足够。
因为有监督任务,夏丘凛纪在他的领口处小心地别了个隐形摄像头,作为凭证。
她坐在车内等。
波本拿着装钱的信封,再拎个装炸丨弹的箱子,戴上鸭舌帽遮住金发,自称是某小组织的高层干部,来送钱和礼物。准确报出泥参会高层的姓名,门卫很快将他轻易放行。
按照组织的风格,这类见到组织成员脸的人该处理掉,夏丘凛纪想了想,从随身包里翻出迷药。不管如何,有备无患。
波本已经拎着大包裹走到三楼。
三楼是泥参会高级成员的办公室,没有人在。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波本撬了一下,轻松打开。把炸药和信封都放入办公室,戴着白丝手套随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材料,就走出门。
出门后并没有遇到盘问,甚至有泥参会的成员直接凑近他,笑着问他是不是准备利用自己染好的金发去哄骗被拐来的儿童,还问他的金发是哪家店染的。
泥参会确实有绑架小孩索要赎金的业务,明显是外国人长相的小孩子更是会被泥参会当做金童像,就等着卖大价钱。
波本笑了笑,敷衍过去,离开据点。
任务顺利结束,相当简单,毫无波折。
事实上,任务最难的部分是确定泥参会的几处据点,以及调离高级成员和保镖。
不过……在黑衣组织面前,这类小组织的力量大概像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平常没必要理会,但碍事的时候,随便踢一脚,就能听到石头咕噜噜滚远。
为什么泥参会的人都不在办公室?因为都去琴酒那边开会了。
——谈话过程很可能会产生这种景象:泥参会的首领试图辩驳,琴酒冷笑一声,泥参会几处据点全都顷刻爆炸!
三组成员装的炸丨弹,本质就是做这样的气氛组效果。
夏丘凛纪坐在车里耐心等候,并抗拒花心思去想,炸丨弹爆炸后会炸死多少在总部或分部的人,又会让多少被绑架的孩子失去联络,困死房中。
黑衣组织的成员不在乎。
夕阳已经沉下山顶,灿烂的暖色晚霞铺满半边天的时候,她才依稀意识到,雨停天晴。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不会下雨。
波本两手空空地坐上了车,但两个人都没直接走,而是在门口附近蹲守,准备清除证人。
首先下班的是晚上六点换班的门卫。
门卫身高一米六,和夏丘凛纪一个高度。她跟了一段路,状似随手地往他脖颈处一拍,他就直接倒下,被夏丘凛纪扶到跟着过来的车上,丢在后座,捆好,加上手铐,再用毛巾塞嘴,透明胶绑上。
接着是询问波本金发在哪里染的泥参会成员。这回上的人是波本,研究性地用上了夏丘凛纪给迷药,安静无声地把人放倒,同样丢到后座,捆绑加手铐加毛巾塞嘴,相同的一套流程。
证人清除完毕,夏丘凛纪重新开车绕回泥参会总部大门外,车停在不远处的小巷子中。
降谷零开始低头用手机给人发消息。
暖红灿烂的夕阳天光无法照入昏黑的小巷。夏丘凛纪靠坐在阴影中,放松眉眼,指尖敲敲麦,和琴酒汇报:“炸丨弹我这边让波本装完了,一些可能看到波本装炸丨弹的目击证人也处理了,那些目击证人有额外用途吗?”
琴酒说道:“没有,直接杀了。”
“好的,”夏丘凛纪接着往下问,“是要守到九点吗?”
耳麦那头响起伏特加惊叹的声音:“现在才六点多吧,你们已经装完了?好厉害!大哥——”
琴酒笑了一声:“要等到九点,防止一些意外事故。”
伏特加不解:“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说不定突然地震引发爆炸,说不定富士山喷发整个日本都沉了。琴酒懒得解释。
夏丘凛纪也不在乎,她只诚心诚意地抱怨着:“那我这边能闭麦吗?老实说,因为安全屋和研究所都暂时关门,训练营也在休整阶段,我难得有空能和波本卿卿我我——或者大哥愿意听我和波本黏黏糊糊两个多小时吗?”
耳麦里不再有回音,琴酒显然听得恶心,直接掐断耳麦。
手机发出亮光,伏特加发来一条邮件,公事公办:【那先这样,两人的电话都请保持畅通,有事的时候再联系。】
夏丘凛纪低头笑了笑,回了句【OK】,摁灭手机屏幕。
她放下手机,就要摘下耳麦,一旁波本已经适时收起手机,侧身而来,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廓,虚捧住她的两边脸颊,拿下耳麦,放入一个小金属盒子里。
他把自己的耳麦也拿下,同样成对放入后,合好盖子,放到车前抽屉里,阖好。
金属盒子有着隔音作用,不用再担心琴酒那边有人偷偷开耳麦窃听。
降谷零也终于松一口气的模样,长呼一声,随手把一叠资料从口袋丢到后座,下车吹风,捋开X型的金色刘海,看着同样下车关门的夏丘凛纪,幽幽开口:“奥本议员对她失踪时发生的事讳莫如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失踪的时候没有挣扎,是用了一款特殊的迷药。”
夏丘凛纪倚车斜眼,多久前的旧账了,要在这‘黏黏糊糊’的时间段翻?她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时候只是想破坏波本和基安蒂的任务。”
降谷零愉快地笑出声,带着求夸的语气换了话题:“我避开镜头偷偷拿了办公室里的材料,上面是大部分被泥参会绑架的小孩的资料,包括关押地。”
夏丘凛纪有一瞬愣怔,紧接着恍然失笑,遵从本心,绕过车头,任凭自己扑到他怀里。
脸埋在他肌肉放松而柔软踏实的胸前,挡住一切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
她和零救不了雷司令,也救不了楼里这些很可能要因绑架罪入刑十几二十几年的人。
但降谷零绝不是会愿意目睹悲剧眼睁睁在面前发生的人,他会想办法去扭转悲剧。
他拥有着强大而稳定的精神内核,有时候……甚至让她心生羡慕。
不远处停了一辆车,几个姿态肃杀的黑衣男子从车上下来。夏丘凛纪的神思一顿,就要侧头去看。头却被降谷零抬手按住,身体也被抱得很紧。
“你之前一直不想和这些人见面吧?不用冒头。”
夏丘凛纪有些疑惑,正要忍耐,身后就已然传来了熟悉的人的声音。
飞田,或许也可以称之为风见裕也。
“安室先生,按照你的要求,这两个人我就派人领走了。”
“资料和人都在后座,一起带走。”
“好的。”
对话很简短,显然,风见裕也碍着自己的上司在和不知底细的女性(疑似米斯特尔)亲密,不敢说出多余的寒暄。
夏丘凛纪也确实没有寒暄的打算。她和公安的关系一直仅仅维系在降谷零一人身上而已,她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公安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东西搬走,车也开走。
轿车轰鸣的马达声逐渐远去。
拥抱的意义似乎逐渐消退,可以放开手。但夏丘凛纪试探着小小挣扎一下,没挣开,降谷零拥抱她的决心很坚定。
她不再挣扎,自暴自弃地环紧降谷零的腰。佯恼道:“人都走了,怎么还抱着我?”
后脑勺被顺着发丝揉了揉。他回应的声音很柔软。
“因为我想黏黏糊糊地和你抱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你。”
第106章 分手快乐(1)
枯等是一件无聊事,枯等两个多小时,更是无聊的平方。幸好夏丘凛纪和降谷零都有训练过,能够忍耐。
……如果只要忍耐就好了。
夏丘凛纪从随身包里摸出一盒纸牌,随手洗一沓,抽四张。一边看着泥参会据点门口,一边默算着24点。
3、7、8、10……算不出来,下一组。
1、5、5、7……也算不出来,下一组。
3、8、大王、小王……这组可太简单了。
琴酒或许也是怕大家等得无聊,八点多的时候邮件群发邮件,邮件内容是血丨腥视频。
视频剪辑过,不长,内容也很简单:
陀迪审讯雷司令,确认她是卧底之后,残忍地杀死她。
卡尔瓦多斯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作为机动人员,负责处理尸体。
组织里又出卧底,山雨欲来,显然要变天。
降谷零的电话登时忙了起来,短信,电话,邮件;探听消息的,闲聊的,抱怨的,暗示的……
他拿出了笔记本电脑,一边手机上“嗯嗯嗯”地回电话,一边敲着塑膜键盘噼里啪啦地回邮件。
夏丘凛纪难得为自己的团厌buff感到庆幸,她可以不用敷衍这么多人。
……零的人缘还真好啊。
夏丘凛纪闲极无聊,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不是组织成员,也没有团厌buff,只是简简单单在绿台警察医院工作的医生,她和降谷零会有交集吗?
或许会有微弱的交集,但不会太多。又或许会有进一步的交流,一切皆有可能。
……但和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关联。
夏丘凛纪心底笑了一声,不再去想,竖起耳朵,悄悄听波本和人打的下一通电话。
是陀迪打来的电话,他的语气沉重。
“安室,我该怎么办?父亲不明不白地失踪,宾加和皮斯克都被抓,库拉索是一把需要经常返厂磨砺的刀,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
降谷零脾气很稳定地安慰着:“现在组织在多事之秋,确实会很辛苦。”
“但他们不肯放过你……”
“没关系。”
小巷里窜出了一只野猫,在冬夜寒风中凄厉嚎叫。夏丘凛纪听着内心一跳。
相比之下,降谷零的语气相当沉着笃定。笔记本电脑漫出的莹莹亮光,照亮他严肃的冷酷面庞。
他的话语很柔和,甚至带着风度翩翩的劲。
“那位大人现在的意见是什么?”
“要求我给父亲留下的摊子收尾整合,全面收缩。同时配合琴酒,彻查和朗姆有接触,可能导致朗姆失踪的人……”陀迪的语气有些惶然,“包括你和爱尔兰,我只能留下库拉索……”
“没关系,只是正常调查而已,”波本安稳平和地说着,甚至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到‘不放过’这种夸张的程度,请放心。”
“我听说你好不容易才和米斯特尔关系亲密一些,但那位大人的意思是,你要一起去美国营救皮斯克和宾加……虽然米斯特尔……但终究打扰到你们了。”
“在一起很久了,没关系的,救人比较重要,她会理解的。”
“她没在听吧?”
“没呢。”
夏丘凛纪好笑地瞥一眼,口蜜腹剑的坏卧底,骗完朗姆骗他儿子。
可能也有骗她的成分吧,无所谓。
陀迪或许是刚杀了人,精神比较不稳定,又絮絮讲了很多之后要做的事情。
——组织要全面收缩,彻查内部所有可能的叛徒和内鬼。
——朗姆经手的人事、企业、生意……一切一切都要收缩,撤离,或者毁坏,不能留给可能来调查的官方机构。尽一切方法降低朗姆失踪带来的影响。
——乌丸集团也可能被查,幸好乌丸集团连接很多政商要员,也是税收大户,一般情况下不会伤筋动骨。但之后也要夹紧尾巴做人,老实一段时间。
说了很多,重点只有一点:这段日子捱过去后,组织的一切总会变好的。
降谷零认真一一应和,诚心诚意,让人忍不住去信赖。也让陀迪不知不觉又抱怨了一大段话。
终于,九点到了,伏特加发来准备戴上耳麦,听命令让炸丨弹爆炸的要求。
陀迪大概也收到了,挂断电话。
夏丘凛纪重新戴上耳麦,托腮听另一段对话。这回是伏特加和泥参会等几个组织的争吵。
像是菜市场买菜,要打折,找茬,争吵,最后大怒掀摊子——
泥参会总部被“轰隆”一声爆炸炸得干净,归根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真的能炸干净吗?
按下爆炸按钮的一瞬间,气压骤然上升了,像是被空气挤成碎片。
轰隆声响,还在屋内的泥参会成员甚至无法发出尖叫哭嚎,直接被炸丨弹湮灭。
站在门檐下守门的门卫被冲击波吹到对街的墙上,在混乱嘈杂的纷乱声中,只传来最后的细微的泥泞啪嗒声。
像是一块生肉被屠夫随意地摔在案板上的声音。
可以庆幸,泥参会的总部位置偏僻,在冬月夜更是罕有人迹,并没有无辜路人被冲击波影响。
也只能庆幸这一点。
夏丘凛纪绞紧自己的十根手指,强迫自己看着巷子外的火光明灭。
这是在杀人。
泥参会的人员固然死不足惜,毕竟绑架儿童的能是什么好人?然而,这远不意味着她有审判裁决的权利。
绞紧的手被温暖干燥的力量盖住,默默抓紧。
杀人的罪责在被分担,这种感受很糟糕。
夏丘凛纪试图转移重心:“……琴酒明天就去美国,你也要一起去吗?”
降谷零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像是在和陀迪说话:“是的,机票都帮我买好了,没事,过几天就能回来。”
夏丘凛纪的心更加沉重了。
降谷零要在被怀疑的情况下,和擅长抓老鼠的琴酒一同去美国,面临陌生的环境,艰难的任务,随时可能开始的审讯。
她相信他的能力和说出口的承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并且……从公安的立场看,降谷零真的需要继续卧底吗?
那位大人决定清理朗姆经手过的所有工作,不留痕迹,这绝对是大刀阔斧的削弱,像是过年时间被砍得光秃秃的行道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眼前爆炸燃烧的盛况,就会是组织最后留下的热闹了。
如果是一般的组织,或许BOSS不能有这般果敢。朗姆这位二把手经手的东西太多太多,利益纠葛深重,BOSS想金盆洗手,底下的人敢连盆带桌都掀了。
但夏丘凛纪并不怀疑那位大人的魄力,毕竟他的目的由始至终,只在长生。太过耀眼的权势,对那位大人来说,说不定还是麻烦。
那么,问题来了。
组织打算沉下去,削弱存在感。在APTX4869研发成功前,或许都不会再显露危害性。
一个不会持续刷新存在感的组织,在客观上也不好抓,官方机构真的能一直保持追捕的热情吗?
夏丘凛纪抬起头,看着副驾驶位上被火光映亮半边脸的英俊面庞。
降谷零的容貌一直可以用伟大来评价,危险、可爱和帅气,一切都恰到好处。
看向他的时候,会发至内心地思考,自己的担忧会不会纯粹是被迫害妄想,会不会,把一切困难和压力都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可能呢?人都是血肉之躯。
夏丘凛纪定了定神,抬手揉揉自己不知何时笑得发僵的脸,惭愧开口:“回去的这段路,你开吧。”
降谷零立刻答应下来,又接连保证:“这次去美国和以前一样,我们视频通话,一天至少三次。”
他说话的语调活泼而轻松,仿佛只是在美国西部发现了一块露天金矿,要去接收巨额财产。
夏丘凛纪扬起笑答应下来,下车绕去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坐好,靠在车椅上,侧头看着降谷零启动车辆,倒车离开。
夜色灯景在不断后退。
他开车的神情很认真,看红绿灯,看行人,看后视镜的车辆,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但他对视线很敏锐,夏丘凛纪的注视目光也毫不掩饰,他的严肃面庞逐渐多了一丝红晕,小声问道:“……怎么一直在看着我?”
“……开车请不要说话。”
“好的。”
夏丘凛纪不再开口影响司机,转移注意力似的低下眼,从兜里摸出那叠纸牌。
没什么目的,随便翻翻,52张牌里,很快找到大王小王两张牌。
再随手拿2张其他牌,4张牌混在一起,洗了洗。
抽到大小王的概率是50%,和厌恶值爆发的概率一样。她随手一抽,翻开一看,红桃7。
……果然不太能指望二分之一的概率,没能抽到BOSS……
降谷零送她回住所后就和琴酒一起前往机场,准备去美国。离开的时候他给了个拥抱,温度很快被冷风吹散。
她从洗衣机里捞出半烘干的衣服,晾到阳台上后,也收到了贝尔摩德的通知信息。
研究所要重新运转。
遭受打击的组织绝不是趴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正相反,组织会更加积极地冲向自己要追索的道路。
于是,研究所相关工作,仅在旧研究所被爆破,朗姆失踪一天之后,就提上日程。
确定新研究所的地点,恢复部分资料,重新购买实验仪器,采购安装调试运行,内部做装修,工作人员的背景要再做筛查……
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夏丘凛纪忽然感觉自己头顶秃秃的。
她想了想,询问能不能在研究所里划一块地作为酒吧使用,让新晋负责人在平常依旧可以cosplay调酒师,给其他人调一杯奇怪的酒。
反正研究所没什么正经事。相比于做叛徒或者炸研究所,调个酒而已,根本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至少夏丘凛纪自己如此认为。
贝尔摩德不想对各种味美思为基酒的鸡尾酒做出客观的评价,于是她选择不评价,继续转达那位大人的意志,认真询问夏丘凛纪的需求,尽量避免米斯特尔再一次出现因为人憎狗厌而独木难支的境地。
“不要太过分。”贝尔摩德不忘警告她。
“……那我不确定这个要求行不行了。”夏丘凛纪犹豫了。
“你先说说看?”贝尔摩德升起一些兴趣。
“和波本有关……”话刚说出口她就陷入迟疑,立刻否认自己,“算了,当我没说。”
欲言又止的状态最能惹人厌烦,贝尔摩德也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直接威胁:“怎么,你是又一次对波本的眼睛产生兴趣,想用福尔马林好好珍藏?”
“……我其实已经得到了他的眼睛。”她心颤地肯定着。
“呀,小蜜甜尔说话怎么突然这么肉麻了?”
夏丘凛纪没理会贝尔摩德的打趣,自顾自犹豫着。
降谷零是日本公安,去美国算是客场作战。他又确实是导致朗姆失踪的罪魁祸首,在美国被审问……听起来就很危险。她无法放心。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搅合一下。
城市暮灯将悬在头顶不远处随风摇曳的衣服照出昏沉的光晕,她心间权衡的晴天娃娃也随着风在不住地左右摇摆。
她做下决定,开始寻找理由:“我如果继续负责研究所相关的工作,和波本这种情报人员关系太近,会有麻烦吧?有很多事情,都比恋爱中的甜蜜更加重要。”
贝尔摩德好奇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和琴酒一起去救皮斯克和宾加,”夏丘凛纪谨慎小心地询问,“我希望他活着,但也希望他不会耽误我的工作,他在美国又不知道会待多久,夜长梦多……能让他回日本吗?我想当面和他说分手。”
话说出口后,夏丘凛纪就直觉不太好。她要找借口留下波本,直接用“刚和波本在一起舍不得和他分开”就行。毕竟降谷零能做出早上直接拿她手机接贝尔摩德的电话的事。
称不上拿着喇叭像竞选日本首相一样宣传吧,但也完全没有隐瞒关系的打算。
……所以她为什么会找一个“要分手”的借口呢?像是谶言。
贝尔摩德听着沉吟片刻,轻快地感慨出声:“哇哦~祝你成功。”
第107章 分手快乐(2)
季节还在冬天,但因为体感过的日子太过漫长,所以总给人一种温暖春季即将到来的错觉。
东都市机场很热闹。
夏丘凛纪拢了拢身上的藏蓝色亮面大衣,再抬手摸摸脸上的黑色口罩。棉质触感抚慰指尖,她无声地叹一口气。
降谷零即将下飞机。
“请把波本叫回来,和他当面说分手”。理由相当离谱,称得上匪夷所思。贝尔摩德想看热闹,因此不介意替她传达。
波本回国不影响什么。毕竟,救援皮斯克和宾加的主力是琴酒,波本只是壮大声势的添头。而朗姆的相关审讯……在日本也一样可以审。
没什么利益损失,听起来完全是米斯特尔的恋爱脑短暂下线,对研究所的发展只有好处,那位大人就无所谓地同意了。
没人问过波本这位普通代号成员的意见,一封邮件命令下来,他怎么飞去美国,就怎么飞回来。来回机程加起来有30个小时。
……正常人大概已经累趴下了。
夏丘凛纪提前半个小时来接机,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了半个小时。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降谷零对她的做法,在理智上并没有意见。
“放心吧,如果我认为自己暂时不适合回日本,那我可以用‘请暂时隔开太平洋冷静一下,等我回来再详聊分手的事情’的理由,拒绝回国。”
但……
“用分手做借口,你果然是坏蛋吧?”
她自己也心虚,只能讪讪失笑,在波本的高超谈判技巧之下迅速丢盔卸甲,同意接机送回家陪睡觉一条龙。
回日本对降谷零来说终究是好事。朗姆才被抓两天,正是要趁着组织还没撤离的时候抓紧审问情报,追着还来不及撤离的组织打。
美国那边的业务也很麻烦,宾加的身份被CIA直接暴露,国际刑警组织加入调查,组织已经在筹划刺杀。皮斯克不知道被FBI藏到了哪个角落,找不到踪迹,搜寻很麻烦。波本自己也随时可能被查,还是回日本的好。
……在进行最亲密的接触之后,她也必须坦诚,自己想和他相处得久一些,拥抱,亲吻,牵手,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发呆想了一阵子,眼看着人潮涌动离开,像是一块块黑色的虚影。金灿灿的,琥珀色的,明亮夺目的,忽然在人群中显现出来。
明明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和灰色连衫帽,整个人几乎要浸入黑暗,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冲了过去,投到男朋友张开双臂的宽阔怀抱中,脸埋到他的胸前。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她后知后觉地对暗号。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降谷零说着,闷闷地笑出声,揶揄道,“我不介意你见面和我提分手的。”
“别打趣了……”她有些理直气壮的委屈,“两天没见面,已经想你了。”
言语太直率,以至于隔着冬季的厚衣服,也能用五官清晰触碰到男朋友加快的心跳,扑通扑通。
所以,请不要分手。
机场人来人往,不适合聊机密事情。降谷零长途跋涉两个大洲往返来回,也急需休息。夏丘凛纪带着他出机场,上车。
降谷零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正经模样,但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后,刚关好门还没系好安全带,身体就如山倾倒,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呼一口气。
夏丘凛纪怀疑,如果不是在车里,而是在私密场所,他大概会直接往自己的腿上躺。
肩膀上的力量沉甸甸的,蓬松柔软的金黄短发贴着她的脖颈肌肤,她刚掏出手机的手臂一下子都不敢去动弹。
她犹豫一下,没推开他去开车,而是就势顶着降谷零的目光摸出手机,稍微让他在开车之前多靠一分钟。
反正……自己的手机里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不能看的全在脑袋里。
手机适时发出新的响动,有新邮件发来。夏丘凛纪点开一看,是贝尔摩德发来的。
贝尔摩德:【波本差不多到机场了,怎么样,分手进度如何?】
降谷零似乎是困了,咕哝一句什么,也不假笑着伪装,径自握住她的手把手机举到他自己面前,逐字逐句地清晰看完后,仰头用黏糊的语气问她:“打算怎么回复?”
夏丘凛纪没说话,只是就着降谷零拿手机的姿势,抬起左手敲字回复:【没分成功……他一见面就和我说“喜欢我”,很难说出口,不是吗?】
贝尔摩德回得很快很冷漠:【哦。】
夏丘凛纪:【……另外,他看到这条消息了。】
贝尔摩德:【哈哈,并不意外。】
贝尔摩德没有再回复。
夏丘凛纪再磨磨蹭蹭地翻完其他消息,实在没什么可翻的了,才收起手机,抬手盖住他沙沙质感的柔软金发轻轻往外推,低声道:“躺到副驾驶位上吧,要开车了,回去再慢慢靠。”
降谷零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直起身子,忽然想到什么,提议道:“去见朗姆吧,刚好陪我一起看看朗姆这两天又讲了什么情报。”
夏丘凛纪一愣:“……诶?”
话题怎么突然到朗姆头上的。不对,他真的不用休息吗?
夏丘凛纪狐疑地看着降谷零。他没有韩国血统吧?
“不困吗?”
“不困的,”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眸亮晶晶的,一丝疲惫气息都看不出来,“其实在飞机上睡够了。”
“那你刚才直接靠过来是?”夏丘凛纪虚起眼。
降谷零抬手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没有做任何辩解。
机场上接机的拥抱不能够让他满足,他装困……
最终还是回住所了。
和降谷零一起回住所休息;和降谷零一起去公安安全屋见朗姆。两个选项并排,夏丘凛纪果断选择第三个:回住所,然后视频通话见朗姆。
公安的工作很多都是可以远程完成的,并且,她心底有猜测,组织对波本的审查可能已经开始。
降谷零拗不过她,答应下来。
他在路上大致总结了一下现在审问朗姆的进度。
简单来说,朗姆一开始对公安不吭不声,后来降谷零亲自出面,和朗姆转达了组织和他儿子一同放弃他的态度后,他终于开始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归根到底,朗姆去见一些秘密人士,连组织都瞒着,因此被公安抓获,本来就很难祈祷组织的力量能安稳救他离开。早日配合公安审讯,能早日解脱。
夏丘凛纪不需要作为外援帮公安审讯朗姆。只是降谷零私心揣测,她作为被折磨过的受害人,或许想亲眼见见身陷囹圄的朗姆。所以提出邀请。
去的住所是一处三室一厅的房子。
降谷零去美国往返飞的两天,她已经住了进去,给屋子做了简单除尘,添置了一些家电。
她还顺带把他屋子里的番茄和芹菜盆栽都搬了过来,怕盆栽冷着,搬在屋内窗台上。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都需要经常搬家。所以装潢总体还是酒店的简约风格,没什么个人特质,不过一打开门,那种似有若无的“有住人”的观感相当明显。
或许是双人住宅的缘故。
降谷零长途奔波,有冲热水澡解乏的需求。他动作很快,联系风见裕也让他开权限,把自己的手机切到朗姆的监控画面。自己就钻去了主卧的卫生间。
手机,下属,朗姆,一切任凭夏丘凛纪操作。
放在茶几上的自己的手机里传来风见裕也迟疑的说明:“您好,朗姆的拘留室情况特殊,有隔绝设置。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通过我来复述传达。”
主卧卫生间内淋浴器的水声,依稀传来客厅。
夏丘凛纪坐在沙发上,捧着零组组长的手机,看着手机画面里半躺在床头,神情麻木的朗姆,陷入沉思。
……画风似乎有点奇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并且,她发现,自己和朗姆没什么能聊的。
没什么实际仇怨,她知道,朗姆对她的一切迫害,本质都是组织造的孽。
当然,要她气朗姆还是可以的,攻击角度有很多,从外貌到年龄到能力到亲缘关系,并且也会有厌恶值入账,不亏。
但她成功把朗姆气到之后,他情绪激动,不提供情报了怎么办?她无所谓这些情报,组织也无所谓,但降谷零有可能会因此被公安的上级非议。
如果降谷零本人没急匆匆地去洗澡就好了……
她挺尴尬,风见裕也又是古板严肃的实心人,在自我介绍后也说不出话。于是,淋浴器出水喷溅的声音都仿佛愈发清晰。
最后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监控里被关在狭小拘留室的朗姆。
他哼笑一声,抬头用独眼阴鸷地看着监控:“又是波本在看着我吗?他还是这么藏头露尾。”
声音从降谷零的手机里传出,很清晰,夏丘凛纪听着笑了笑:“是我,米斯特尔。”
风见裕也立刻开始复述,声音在她自己的手机里响起,听起来有些失真。
但意思传达到了,朗姆不可置信,神色罕然一变,话语脱口而出:“他居然把你诱惑到这种程度?你加入公安了?”
夏丘凛纪:“没有。”
风见裕也还没复述,朗姆就由惊转笑,舒服地靠坐在拘留室的单人床头上,用搅事的心态无所谓地拱火:“真是了不起。我派他接近你,为了研究所的情报。公安也派他接近你,为了组织的情报,相当居心叵测——然后,组织里最令人讨厌的米斯特尔,居然也有宽宏大度的时候?”
夏丘凛纪心平气和,随口回答他:“我不在乎这些。”
风见裕也沉默两秒,磕磕巴巴地复述。
太匪夷所思了。朗姆听完也沉默片刻,才冷笑一声,笃定道:“在公安面前,你确实不会有别的回答。但你可以想想,他是否愿意为你而死,而你又是否真的不在乎,也愿意为他而死?”
朗姆和BOSS离心离德,不会被组织救,他罪行累累,也无法被公安释放。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见缝插针地下眼药。
他继续说着:“你要知道,波本和我汇报你的情感变化时相当绘声绘色,并且和我说,你肯定会喜欢上他……”
夏丘凛纪听着当耳旁风,她已经走神了,在认真想,自己会为降谷零死吗?
不重要。因为她的死意味着任务的结算。难道降谷零个人的任务,能代替“毁灭组织”的终极任务吗?
降谷零自己都不会同意,她能肯定。
“我愿意为他而死啊,”但她靠坐在沙发上,笑眼弯弯,轻松地罗织话语,试图堵住朗姆喋喋不休的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命难道很值钱吗?——可能也就稍微比你值钱一点点吧。”
情话人人都会说,当时波本说他愿意给她陪葬的时候,也就是现在这种温和又坚定,仿佛情话可以当真的语气了。
但风见裕也没谈过恋爱,他复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呆板,仿佛是失去了所有感情的机器人。
第108章 分手快乐(3)
夏丘凛纪和朗姆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朗姆在简单闲聊几句后,也抱持有同样的看法。
风见裕也,是负责传达话语,并且作为见证第三方的工具人。他并不会透露任何自己的主观看法。
于是,本次对话就此结束。
夏丘凛纪挂断风见裕也打来的电话,再仔细研究降谷零的手机。他的手机页面已经变成黑色一片,宛若死机,只剩下一个左上角的三角键。
应该是退出的意思?
但万一不是呢?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点。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和自己的手机并排放在一起。
之前没留意,现在看,两人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的,差别只在手机外壳。降谷零的手机是白壳,她的手机是黑壳。
是让人心底发软的巧合。
多看两眼。
淋浴器的声音响起,停歇,接着,卫生间的门咔哒打开,脚掌踩地的细微闷声由远及近传来,停在她的身后。
她扭头,就见着降谷零拿着吹风机,顶着被水蒸气熏红的脸垂眼看着她。瞳光须臾游移,才羞愧地与她对视。
“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可以?”
简单亲密的小互动请求,需要用上疑问的语气吗?
夏丘凛纪接过吹风机,插好电。回头一看,降谷零拿过一方矮凳坐在沙发前,眼帘低垂,面容精致好看,双腿无处安放地盘腿曲在身前,看起来特别有雕塑的乖巧。
“我还以为你会坐在沙发上,我站在沙发后面吹。”
“你站着会比较累吧?”
不累,但夏丘凛纪想了想,会有点像是理发店员工给客人吹头发,于是接受他的建议,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打开吹风机按钮。
吹头发。
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吹乱降谷零的金灿灿的头发,像是吹动了秋日阳光下的金黄麦田。
手指梳入发缝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是调皮的小孩子,正在把手偷偷插入米袋的错觉。
好像,有点好玩。
降谷零对她的小心思毫无所查,在她探身用吹风机吹他额前刘海的时候,他顺势背靠在她膝盖上,把头往后一仰,眼一闭,直接仰靠在她的身前。
还有些濡湿的金发散在她的身前,低头看,精致的五官和凸出的喉结都毫无遮掩地展露着。
他只披一件棉白浴袍出来,这一仰身,锁骨下肌肉的沟壑也都彰显无疑。
……可能是故意的,不确定,再看看。
她说:“姿势换一下,后脑勺也还要吹。”
降谷零答应一声,转过身,顺势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肋骨中线被鼻梁顶着,触感清晰。
……确认了,绝对是故意的!
夏丘凛纪悄悄笑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怎么会有人吹头发都这么黏糊糊?
降谷零的头发不长,吹十分钟后就完全干彻。夏丘凛纪关上吹风机按钮放在茶几上,再抬手顺了顺他头顶上被吹翘起来的碎发,拍拍他的背轻轻推开,提醒他:“吹完了。”
降谷零被推开的时候身体还不适应地晃了晃,眨眨眼才醒过神,脸颊还是被闷过的绯红,下垂眼无辜又探究地看着她。
夏丘凛纪失笑,也站起身,顺手捞起放在茶几上的两部手机:“回卧室休息吧。”
降谷零露出亮晶晶的笑容。
一起去主卧。
三室一厅房子的床比一室一厅的床大得多,横着竖着斜着躺都没问题。不过降谷零现在是该单纯休息还是要做其他事?
夏丘凛纪把两部手机放在已经摆着一部手机的床头柜上(降谷零一个人有两部手机),正要转头去问,但手臂已经被拉了拉,身体顺着拉扯的力量靠坐在床边。
接着,大腿被当成枕头,腰部被双臂搂住,小腹被他的脸抵住。
这样的亲密姿态太奇特了,像是带小孩。她的小腹的肌肉本能地紧绷,又努力放松成绵软的、适合埋入的状态。
放松的姿态,不太适应,腹部毕竟藏着脆弱的脏腑,是容易遭受危险,因此要努力保护的地方。
他的呼吸温热,即使是隔着衣服,也在不断侵入肌肤。奇妙的感受在随着呼吸从小腹扩散,凝聚,往下流淌。
夏丘凛纪默默地摸摸他沙沙质感的金发。他或许是被摸得舒服,脸颊就在她的小腹上蹭了蹭,喉咙发出声音。
有时候会感觉降谷零是在撒娇呢,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是真的撒娇就糟糕了,她真的吃这一套。
夏丘凛纪心叹一口气,顺着后脑勺摸向他的脊背,顺着脊椎骨节一寸一寸慢慢往下摸。
气氛太松散,她慢慢感到一股困意,靠到床边。
靠在沁凉的皮制床头时,她忽然发觉,降谷零的浴袍并不厚实,很可能被冷到。
即使有暖气,但在大冬天就穿个浴袍躺着,真的不会着凉吗?
……等等,话又说回来,他都不问问吗?自己和朗姆谈话的结果。
这太不降谷零了。
夏丘凛纪心下一跳,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朗姆的对话,发现危险的地方。心跳更快,她的面上装作镇定,坐直身体,低头去推他:“躺好睡吧。”
降谷零仰起脸,眸光潮湿地看向她:“能陪着我吗?”
夏丘凛纪暗暗松一口气,笑道:“可以,我已经请过假了,一整天都有空。”
她确实贪恋温存,想化为藤蔓,紧紧缠住不放,因此说出保证的时候,毫无犹豫。
但降谷零的眼眸依旧湿漉漉的,认真地注视她:“能一直陪着我吗?……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夏丘凛纪呆滞而沉默地注视,一时失语。
好半晌,她才小声问出口:“……你听见了?”
“嗯,那时候刚好关了淋浴喷头。”
她的脸颊被碰了碰。
他的指尖很热,仿佛拥有着能融化一切寒冰的力量。
他的话语也是。
“并且,你的命不只是值钱,而是无价之宝,请不要妄自菲薄。”
“……谢谢。”
“不需要对事实描述说谢谢。”
“那……我很高兴。”
降谷零眨了眨眼,眼眸像是亮晶晶的矿物质,他意义明确地乘胜追击:“所以,能一直陪着我吗?”
“……”
“犹豫太久的话我会伤心哦?”
“……好。”
谁能拒绝作为男朋友的零呢?。
哪种层面上都无法拒绝。
夏丘凛纪再承受一次黏糊糊的吻后,被带着握上了滑湿黏腻。金发深肤的人贴着她被吻得发热的唇,在昏暗的空间中低声呢喃,说出恳求:“请帮帮我……”
手上的东西太精神抖擞了,又在发烫,需要降温,确实很需要帮助。但夏丘凛纪忍不住虚起眼:“你真的需要我陪你休息吗?”
“没有办法,它听着你洗澡的水声时,就开始兴奋了。”
……正常的陪休息,确实也不需要额外再洗一次澡。
等会儿需要再洗一次澡了,或许还可以试试新的浴缸。这或许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因为很多事情无法开口,无法敞开心扉,又想表达自己的喜欢,所以愿意一次次和精力可怕的波本成为对手……
夏丘凛纪的脸颊开始发烫。
她整理思绪,正要询问怎么帮他,电话的铃声突兀响起。
混沌的快乐被骤然撕开,她皱了皱眉,又无可奈何。
用另一只手伸向床头柜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机号码,是贝尔摩德的。
……组织要不早点毁灭吧,真的。
可能是手上生了汗,她一下子还打不开手机锁屏,没办法接通电话。降谷零长呼一口气,伸手帮她划开手机屏幕。她终于能点击绿色的接通按钮,进入通话。
“贝尔摩德,是有什么事吗?”
贝尔摩德在电话对面奇异地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我打的应该是波本的电话?”
夏丘凛纪一愣,随即恍然,内心哭笑不得。
难怪降谷零去划页面划得开,原来她根本搞错手机了。
降谷零开口了,语气是属于波本的笑意盈盈:“没有关系,之后如果有事找我,可以打凛纪的电话。”
“……”贝尔摩德不屑地冷笑一声,不再和这对狗男女说废话,开门见山,“不管波本现在在做什么,现在把定位发过来。”
现在?这是要暴露安全屋的位置?
“五分钟内,”贝尔摩德提醒她,“如果没及时发过来,我就得派人在他的身上装定位器,供组织确认行踪,也供他自己证明清白。一天被24小时监督的滋味可不好受——速度快点,怎么样?”
五分钟,即使是最快的速度,也只刚够到达小区门口。夏丘凛纪拽住已经穿衣服准备冲下楼的降谷零,轻轻摇头。
五分钟是陷阱,事实上,这种证明题一分钟都不能犹豫。
不能为了保住两人生活的住所,就让自己陷入被怀疑的危险。
降谷零闭了闭眼,坐回床沿,忍耐着对电话开口,语带笑音:“我人在安全屋里,可以直接发定位。定位发过来后不要把我安全屋的位置泄露出去,麻烦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笑呵呵地回:“放心吧,你和小蜜甜尔的定位地点我亲自来查,不会假手他人。”
夏丘凛纪预感不祥:“你找我也有事?”
“是的,这不赶巧了吗?一通电话能说两件事,”贝尔摩德的笑意妩媚中带着气人,“那位大人叫我陪你去他那里拿个东西,今天下午就一起去——定位发来,我刚好过来接你。”
贝尔摩德说完就挂断电话。
夏丘凛纪退出通话页面,掐断枯燥烦人的嘟嘟声。
气氛完全被这通电话打破,并且贝尔摩德还要来安全屋。请过的假完全没有效用,一通知就要去工作……夏丘凛纪深呼吸两口气,心平气和。
不管如何,现在要先收拾卫生,冲个澡,准备出门。
降谷零的心态冷静很多,接过手机给贝尔摩德发定位,发完后,环抱住她的肩背拍拍,安抚地吻了吻她不满抿直的唇角。
“那位大人要贝尔摩德带你拿的东西……是aptx4869吧?”
“……?!”
些许残存的情意顷刻溃散,夏丘凛纪大脑一空。波本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他会对长生不老感兴趣吗?
她定了定神,理智回归,笑道:“不知道拿的是不是这个。但朗姆把这个也说了?”
降谷零承认:“是。”
“他真的是搅事不嫌事大,还和我说你接近我是因为他的命令……”夏丘凛纪笑着撇撇嘴,“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啦。”
“我确实有因此感谢他,有着顺理成章和你接触的机会……”降谷零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再惭愧地抱怨道,“现在,也想继续和你接触。”
“没办法啦,先别抱了,你好好休息,我起床洗漱一下——”
拥抱变得更紧,她差点喘不过气,没办法把剩下的话说完。
“拿完东西后,请记得回家,”降谷零低声说着,“我在家里等你。”
第109章 分手快乐(4)
已经暴露的安全屋能被称之为家吗?
夏丘凛纪对此持有否定态度,但她没有开口说明,只是纵容自己沉在拥抱之中。像是被束缚在一叶小舟上,而四周是即将爆发海啸的暗涌海水。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最好不要追问。
贝尔摩德当真上门接她,不过没夸张到家门口。
这位好莱坞明星自己也不乐意,在公寓小区门口等到夏丘凛纪后,笑着坐在驾驶位上调侃,“这回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他刚刚还身陷分手的阴影,估计铆足劲想让你放弃分手的打算吧?”
夏丘凛纪冷笑一声,浑身带着约会被打扰的恼火,就打算调侃回去。
例如琴酒,例如卡尔瓦多斯,再例如与好莱坞明星如影随形的各色男女绯闻。
不过贝尔摩德其实是不乐意被别人调侃的类型。闲聊的时候还好,说“秘密让女人更有女人味”,不硬不软地扭开话题,一旦戳到痛处,她会毫不客气地拔枪抵上。
……不建议试探贝尔摩德的痛处,除非自己真的特别缺厌恶值。
夏丘凛纪想了想,再副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姿态闲散地靠在座位上回了一句:“确实是坏了好事,我都想去和那位大人卖一些研究所的独门情报换假期了。”
【厌恶值+1。】
柔软的脸颊被生硬冰冷的枪管挤压凹陷,还漫在嘴角的笑意似乎被寒气浸透僵冷。
夏丘凛纪立刻举手投降,眼神往路边暗示地瞥——这还是在小区门口呢,日本毕竟还算是个禁枪国家?
贝尔摩德笑意冰冷,按下按钮拉上车的防窥玻璃,同时收起手枪。
这位好莱坞知名明星今天易容成了容貌寻常的一位红发女性,但嘴角扯出笑的时候,冷酷劲生动地漫溢满车厢,戴上天蓝色隐形眼镜的眼眸,假笑着上下打量她。
“脾气还挺大,就为了和波本腻在一起?他一开始接近你是朗姆的任务吧?”
“他可不会说我脾气大,并且朗姆已经失踪了。”
“一个黑心肠的情报贩子,哄你的,你也信?”
夏丘凛纪见怪不怪,还敢接话:“但其他人可哄都不会哄我。”
“……”
“我说分手他都会求着说‘请不要分手’。”
“……”
贝尔摩德陷入沉默。
正常人谁愿意哄米斯特尔?
或者说,波本能为了情报去哄米斯特尔,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米斯特尔的情报,真的能被波本探知到吗?
她继续试探威胁。
“波本如果要继续和你在一起,他一定要过那位大人的审核,可能要进审讯室。”
“如果他没问题,请健康地交给我,我还要用他。”
“审讯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难道会为了让他不进审讯室就和他分手?我是这种好人吗?您有的时候还挺天真。”
贝尔摩德再次陷入沉默。
米斯特尔伶牙俐齿的时候让人牙痒痒,恨不得把枪拔出来直接开枪。
或者说,每一次和她说话,最终都让人生气。
但米斯特尔甚至已经留有余地,她从来没有说过,“你可以和朗姆探讨一下,挖掉眼睛吃药缩龄后,眼睛会不会重新长出来”这类地狱笑话。
贝尔摩德最终冷哼一声,踩下油门,没有再开口。
夏丘凛纪微笑着看向后视镜。默默闭眼休憩。
波本已经寄存了一次朗姆失踪后需要面临的审讯,如果继续和她在一起,因此要再被审讯……只能说,债多不愁,请降谷君加油。
贝尔摩德开车带她去新干线入口检票处,坐上去鸟取县的班次。
到达鸟取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但路途还没完,两人再坐上一辆黑车,七拐八拐着开进深山,直到抵达一处城堡别墅里。
深夜的城堡像是鬼屋,贝尔摩德没多做停留,径自带她去二楼的一处空房间。在空房间里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四周机器马达的空茫运转声消失,墙壁唐突出现一道门,平移挪开,一个保险柜咕噜咕噜像小推车一样被推出来。
贝尔摩德方才一直像摆poss一样站在原地,走到保险柜面前时,全身肌肉也都相当紧绷,仿佛是在面对持枪对准她的警察。
夏丘凛纪不太确定她是来做什么的,但贝尔摩德打开冷气四溢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公文包形状的包裹甩垃圾一样丢给她,她打开一看,立刻恍然。
红白包装,一盒12粒,是APTX4869。
是已故的宫野夫妇在15年前研制的版本,疑似是导致贝尔摩德成为现在这副不老不死副作用不详模样的罪魁祸首。目前用一粒少一粒,不怪乎被如此严格地保护着。
抛开那位大人的要求不谈,如果贝尔摩德独自来拿药,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把药用在更加私人情绪的用途上。
来回一趟只是为了拿药,但因为药很重要,并且很可能是龙舌兰炸了研究所(虽然两个人对炸掉研究所的实际罪犯都心知肚明)之后仅剩的存货,所以夏丘凛纪克制地没有发表意见。
重新坐上那辆黑车前,贝尔摩德拿走了三粒药。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去训练营找三位倒霉蛋试药。
而夏丘凛纪还是请假状态,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药放回研究所锁好,接着回家睡觉。
但她盘算了一下,回家睡觉太过平平无奇。鸟取县离东都市很远,她坐新干线到东都市已经是凌晨,休息一下第二天直接上班……这种放假取消,又什么事情都没干的感觉太糟糕了。
厌恶值,她确实也很缺,还有一半的缺口呢!于是她只稍微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要蹭贝尔摩德的车,一起去训练营。
稍微熬夜一个通宵,问题不大。
贝尔摩德赶她不走,连“波本不是在家里等你吗”的话都祭出来了,依旧没办法劝走她,最后只能站在新干线车站前,恨恨地说,“你戴口罩遮住脸后,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夏丘凛纪在口罩后露出可怜兮兮的卖萌笑容,被看见的,只有月牙弯弯的笑眼。
贝尔摩德嫌弃地移开目光,不再看这个气人鬼。
去训练营的路途又是在不断转转转中度过,自己开山路的时候不觉得,搭别人的车,有时候就会感到晕眩感。
夏丘凛纪话多,免不了抱怨一句:“这车开得没雪莉的保镖稳。”
“……”贝尔摩德暗恼质询,“真的吗,拿我和雪莉的司机比?”
……来自司机的质询。
夏丘凛纪眨眨眼,决定转移话题。
“说来,你们这类神秘主义者会不会有时候觉得东奔西跑地很麻烦啊?”
“……什么?”
“为了保持神秘感,达到闪现闪离、行踪成谜的效果,不能依赖任意的其他人,你必须要独来独往,背地里自己做司机。”
“……”
“即使是僻远的山路,即使是在深夜,也得自己努力辨认路途,达到‘凌晨忽然出现在训练营’的效果,”夏丘凛纪越说越为贝尔摩德鞠一把鳄鱼泪,“如果遇到另一个比神秘主义还讨厌的风格类型的人,甚至可能会被蹭车,还被委婉吐槽车开得不好——”
“你再多说一个字车就能开到沟里去,副驾驶位嵌到树干上的那种。”
系统的厌恶值刷新频率明显上升,夏丘凛纪立刻闭嘴,给自己嘴巴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遵守交通规则,不和司机说话。
一路无聊地到达训练营,夏丘凛纪拎上装药的公文包,径直跳下车,只粗糙地提醒一句“准备走的时候叫我”,也不在意贝尔摩德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我绝对不会提醒你”,就挥手告别,径直冲向医疗室。
再和贝尔摩德多聊几句,她说不定可以和琴酒打电话,再问一次他是不是卧底了!夏丘凛纪在心底给自己点个赞。
她打开医疗室的门,开窗通风开广播,确认屋内设施齐全无误,药物状态也正常后,她把公文包妥善放好,顺手再给自己抽一张扑克牌,四选一。
……还是红桃7,连续两次抽不到大小王,概率似乎在微妙地暗示着什么。
训练营这段时间在修整阶段,经历过第一次淘汰的训练营成员在休息,一般不会有打架斗殴事件。她发完广播之后,可能还要去宿舍楼刷刷存在感。
或者去看看贝尔摩德挑选试药人的过程,再惹她两个白眼?也不错。
对了,还要和降谷零发个消息,说自己今晚大概不回东都市了。刚才在贝尔摩德的车上,她担心车上有安监控,全程没有拿出手机看消息,也不知道降谷零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不是她被迫害妄想症,主要是她自己就会干安监控的事。
夏丘凛纪斟酌着话语打开手机,见降谷零没给她发消息后,撇撇嘴,还是给降谷零发消息过去。
【拿完东西回来了,顺路去一趟训练营看看,今晚没有回来。晚上早点睡,提前说晚安~】
发完消息,她才感到不对劲。降谷零还没问她,她就报备行程,还说晚安……会不会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他很可能还在忙着打三份工,根本没心思想她的去处,甚至可能不会看手机消息,他毕竟有两部手机。
门口来了一个病人模样的人,夏丘凛纪收敛心神也收起手机,看向来客。
“沼渊己一郎,我的名字……能请您帮个忙吗?”
他的手上提着一件血衣,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死寂沉沉的暗灰色。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同样仿佛是将死之人的灰沉。
【沼渊己一郎的厌恶值:602(+34)】
他是这一届训练营的成员。
第110章 分手快乐(5)
夏丘凛纪没有动,只是站在医疗室内。
沼渊己一郎也没有动,只是局促地站在门口,在对视中很快落败,低下头,恳切说道:“对您来说可能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您选择拒绝,我也绝不会有异议。”
夏丘凛纪的眉毛不耐烦地一扬,笑道:“所以是什么事?”
“我应该会死,死无葬身之地……但我想让自己埋回去,我以前住在群马县,”他的语气卑微,“这件衣服不能穿了,可以作为我的衣冠冢,埋进去吗?……就当做是我埋回去了吧。”
说的语气很诚恳,但夏丘凛纪没动弹,只说:“群马县,离这里很远吧。”
“是……是很远……”
沼渊己一郎的神情带着请求得不到回应的怯懦,又隐约蕴含着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刺人。
夏丘凛纪带着惯有的戒备闲散注视着。她心中有数,一个杀人之后才有入门许可的训练营,里面的人全都是卧龙凤雏。
尤其是在她有团厌buff的情况下……
这个人应该和之前的人差不多,没过多久就会转悲为怒,要么言语攻击,要么直接肢体攻击。
如果是肢体攻击的话,贝尔摩德甚至可以少挑一个人。即使不挑也无所谓,估计会和一年前降谷零遇到的那个人差不多,也活不了几天……
夏丘凛纪随意地想着,甚至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沼渊己一郎动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
这一下把夏丘凛纪吓得不轻,连忙四处打量要找地方躲。
直接跪了是什么意思?
他就不能稍微有骨气一点给她看个乐子吗?对得起自己那六百多点厌恶值吗?!
归根到底……一个衣冠冢而已,有的只是对活人的精神价值,至于吗?
在她的眼中,沼渊己一郎的身体簌簌颤抖着,嶙峋的脊背在俯跪中像是易折的枯枝。
夏丘凛纪努力回忆过往,确认了,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在和人斗殴之前就被跪。
这该怎么办?
夏丘凛纪想求教。又想了想其他人面对跪拜大礼,可能会有的反应。
波本大概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会不会去做另说;
贝尔摩德会笑嗤一声,问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琴酒可能直接一枪把他崩掉;
朗姆可能看多看腻了,无所谓地让司机开劳斯莱斯碾过去;
苏格兰和莱伊大概都会请对方去官方机构喝茶……这两个已经叛逃的卧底不算。
好吧,如果是降谷零。
他可能会很认真地短时间分析出被跪拜的利弊,推动/阻碍跪拜之事的发展。
简单来说,如果是他在,大概会更早发觉沼渊己一郎的不对劲,根本不会让事情成为现在让她被架起来的状态……
夏丘凛纪想了一阵,还是遵从本心,丢给他两个塑料袋:“衣服放进去包好,你的衣冠冢要埋在哪里?”
“……”沼渊己一郎呆呆地仰头看她。
夏丘凛纪一瞬间后悔,心头涌起烦躁。瞧瞧,她难得的滥好心只能得到对方的不可置信。
“群马县的山里,小溪流的附近就可以!”沼渊己一郎大概也是怕她再反悔,语气在下一瞬间满蕴欣喜,他的手脚麻利地把衣服包起来,在塑料袋哗啦啦的声响中雀跃地说着,“我小时候经常在那附近玩,能看见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很漂亮,像是银河一样……米斯特尔大人夏天什么时候有空,也可以过去看看。”
说完,他也包好衣服,小心地抬手臂放在门边的桌子上。人还端端正正跪着。
夏丘凛纪没理会他说的内容,她没有看萤火虫的闲情逸致。萤火虫能给她厌恶值吗?她只询问:“衣服上是你自己的血吗?”
沼渊己一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剖析自己的心理:“会有一种把自己的血肉埋回家乡的感觉……”
夏丘凛纪默默扶额。她的重点完全在别的地方:流那么多血,人居然还能跪在医疗室门口,看起来很有精力地请求她,很神奇吧?
相比之下,求事情求到她面前的行为都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帮训练营的人带东西出去确实都是顺手,但其他工作人员不做的原因也很简单:连跑腿费都没有。
不过这事对夏丘凛纪来说,她答应之后,也不用当这是什么大事,三两句话说完,挥挥手劝离跪姿标准的沼渊己一郎。
找个时间去群马县逛逛,或许可以去附近的长野县再看望一下诸伏高明,在这趟旅途中顺带也找找自己的墓地……
她的衣冠冢不需要刻碑,把降谷零之前送给她的一对手镯放进去就行。她之前一直束之高阁,没怎么用。放进坟墓里后也勉强能作为一个藏宝点,看哪个森林探险挖宝的8岁小孩子幸运挖到了。
提前祝贺这位小朋友。
沼渊己一郎走了之后,磨磨蹭蹭来了两个训练营成员,受伤都比较严重,已经拖成痼疾,治疗和开药也都只是稍微减少痛苦,做点人死前的人文关怀。
看病结束,她再广播通知一遍骚扰人后,贝尔摩德给她打电话了。
“别惦记你那病人了,我这边准备走了。”
“3个人已经死完了,这么快?”
“不然呢?”贝尔摩德不耐烦地开口,杜绝她的追问,“你也待过研究所,也知道药效,完全可以无缝衔接给琴酒当毒药用。”
说到研究所,夏丘凛纪顺口问道:“那3个人的现场报告写了吗?”
贝尔摩德:“……”
夏丘凛纪:“……不好意思。”
压榨研究所的员工写工作汇报习惯了,顺势压榨到了贝尔摩德的头上。
不过,如果贝尔摩德有写的话,负责归档整理的人也确实是她。
所以贝尔摩德会写吗?
“……我确实有写,”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优雅狞笑,“你现在到门口来,我给你看。”
夏丘凛纪嘀咕:“总感觉你会给我看迸发子弹的枪口。”
贝尔摩德呵呵两声:“你如果还要我接着等下去,我会考虑这么做的。”
“我现在就下来。”
夏丘凛纪挂断电话,带好装药的公文包和装血衣的塑料袋,三两下冲到训练营门口。
贝尔摩德的车等在门外,看见她的身影了,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她连忙蹿上副驾驶位坐好。
贝尔摩德斜眼睨她:“跑步速度变慢了。”
她笑眼弯弯,捏出卖萌的音调,捧脸说道:“我相信,亲爱的莎朗姐姐一定不会因为我的速度变慢那么几秒钟,就把我丢在这僻远的训练营的——”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秒,往车外一指:“现在,立刻,马上,下车。”
夏丘凛纪当然没有下车,她甚至接过贝尔摩德的平板,舒舒服服地靠在调整好的副驾驶座位上,翻着她简写的说明报告。
因为条件有限,并且成果是3服用3死亡,所以贝尔摩德只用体检的设备简单地测量了心跳、呼吸、血液等变化,血液也有采集,允许研究所做进一步的分析。
当然,研究所里做进一步分析的人,只会有米斯特尔一个人。
夏丘凛纪翻了一遍,把数据都对照下来,笑道:“数据编得不错。尸体也处理干净了?”
贝尔摩德:“嗯哼。”
夏丘凛纪指出一段错误:“这位姓北条的,他药效发作的时候怎么是左手捂胸口?”
贝尔摩德:“他是左撇子。”
“但他的左手臂受伤了,”夏丘凛纪笑着摇摇头,有些感慨,“可能有些骨裂,他不敢包扎,怕被重点针对,只找我开了点止痛片。如果是被代号成员叫去,误以为会有美好未来,他大概更不敢展露出自己的缺陷,除非他即将要死了,无所谓会不会暴露——改成右手吧。”
贝尔摩德笑得很无所谓:“在他们心脏开枪的,死亡过程只有那一瞬间的痛苦。”
夏丘凛纪笑着附和:“放心吧,他们会入梦感谢你的。”
贝尔摩德斜睨她,难得有欲言又止的感受。
深夜的森林带着静谧的沙沙响动声。亡者的深夜入梦……感谢?根本就是噩梦。
米斯特尔在阴阳怪气的能力上一贯不错,在被波本纵容后,频率和精气神更上一个台阶。
“你的嘴皮子最近明显灵活了不少,”贝尔摩德意识到什么,问道,“因为今天没办法和波本约会,这么生气?”
不说还好,一说到约会,夏丘凛纪心里头就感到可惜,情绪转换为真切的恼怒,之前许多句针对贝尔摩德的言谈情绪,都似乎有了确凿的源头。
夏丘凛纪抿嘴笑了笑,正要故作羞涩地承认,再恶心贝尔摩德一把,山路方向忽然拐了一辆车上来。白色的,经典跑车款式,RX7。
在夏丘凛纪错愕到惊恐的目光中,一身休闲常服的降谷零姿态闲散地下车,左右观察一眼,就径自走到贝尔摩德开的车的副驾驶位外,弯腰敲了敲车窗。
夏丘凛纪默默按下车窗,与含笑眼眸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公安警官是不是太闲了?
但降谷零似乎并不在意,笑了笑,用沉稳又温柔的语调和她简单解释。
“贝尔摩德一个半小时前发消息通知我,说你在训练营,她不打算让你继续蹭车,问我有没有空来接你。我想着你平常在训练营至少待两个小时,索性同意过来。”
声音有如静谧潮涌的海浪,虽然平静,但无端让人感觉浩瀚波荡,仿佛有无数情绪隐没在紫灰色的海面之下。
夏丘凛纪一时无言,拎好两个包下车,反手重重摔上车门,就默不作声地跟着降谷零走到他的车上,依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贝尔摩德已经把车开走了,一溜烟儿,眨眨眼就只能看见车尾气的速度。
现场只剩下两个人,夏丘凛纪也终于不再压抑,直接质问。
“贝尔摩德让你来接我你就来接我?”说了前半句后她发觉重心不对,咽下去重新质问,“你来一趟一个半小时,来回3个小时的车程,就为了接我,您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要来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降谷零轻声抱怨:“说了你肯定不同意我来。”
“我怎么可能同意?”
夏丘凛纪横眉冷对,内心慌乱。她当然不可能同意,自己值得卧底警官降谷零使用喜欢的情绪,坐车来回车程三个小时吗?
她定了定神,降谷零已经来接她了,她只能做事后敲打,谨防下次再发生。
道理要讲明,情绪要克制。
“我可以蹭贝尔摩德的车,也可以自己开车,”她说着说着甚至感到愧疚,“你在跨洲来回飞之后还不去休息,跑来接我,想想就很累。”
——她甚至不敢在贝尔摩德面前和降谷零吵,组织成员的谈恋爱理应寻欢作乐,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哪里需要在意对方的感受?
降谷零抬手捋顺她一缕飞出去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酥麻感受一触即分。
接着脸颊酒窝的位置被戳了下。她不确定自己一瞬间露出了什么级别的受惊表情,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我也担心你啊,”他用甜蜜又坦然的语气说着,“担心突然出现的任务对你不利,想最快见到你,确认你的安全。也担心你劳碌到现在会饿会困。贝尔摩德或许不会赶你下车,但她肯定不会给你提供晚餐吧?”
夏丘凛纪听着,视线慢慢心虚地往旁边瞥,她解决吃食的最简方法依旧是葡萄糖浆。
降谷零没追问,不过很快抬手挡在她视线逃离的方向上,并顺势把她的脸颊轻轻捧住。
……动作很轻柔,但力气很稳固,没办法在不使用头槌重击的情况下扭头。
“并且,你会困的吧?贝尔摩德开车的两个小时,你又睡不着,又不会去玩手机,两个小时会很枯燥吧?我过来接你的话,在路上,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降谷零将他的担忧娓娓道来,像是清晨伴随着朝霞升起的粼粼海浪,起伏有定,令人驻耳。
海底似乎有蕴含什么危机和秘密,但全不影响晨曦的平静浪潮。
夏丘凛纪的其他理由都顷刻分崩离析,她只剩最核心的询问:“你的工作……真的都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会做好合理安排,”降谷零肯定地微笑,“不用担心。”
夏丘凛纪松一口气,又有些惭愧。她并不打算主动告诉降谷零自己今天出的任务,APTX4869和贝尔摩德的有关情报。即使朗姆或许已经透露得底儿掉。
她靠坐回副驾驶位上,如降谷零所说,闭眼休憩。
……明天还要上班,想想就很可怕……
降谷零看着情绪显然恢复,安然躺在他身旁入眠的凛纪,松一口气,发动油门,驶离山腰。
凛纪没有在接到BOSS的相关任务后直接炸掉BOSS,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面前,太好了。
……希望风见裕也被跟踪的事情,同样是多虑,而不是查朗姆的组织成员已经顺藤摸瓜到风见裕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