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小将,正是邓艾。
昨日奉萧和之命,趁船渡黄河,抢在河内郡方面收到示警之前,率八百轻骑直扑温县。
萧和给他的命令,是灭司马氏满门。
一杀到司马氏庄园前,就碰上一个司马孚上来送死,自然是二话不说,一枪刺死。
“你…你是何人,竟敢…竟敢——”
司马孚眼珠爆睁,惊恐悲忿的怒瞪着邓艾。
话未说完,邓艾银枪一收。
“噗”的一声响起,司马孚的胸前赫然现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司马孚“啊”的一声痛叫,仰天轰然倒地,就此毙命。
左右的司马氏家奴们,一个个都看懵了。
台阶上的张春华,更是吓到容颜失色,如若见鬼一般。
河内乃魏国腹地,来将必是一员魏将。
司马氏是什么身份地位,这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何来胆量,竟然一言不发,就公然刺死一位司马氏子弟?
就在张春华一众,还在震愕骇然时,邓艾已纵马舞枪杀了上来。
手起枪落,手起枪落…
顷刻间,十几名司马氏家奴,便被杀了个鬼哭狼嚎,余者一哄而散。
张春华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转身欲往府内逃去。
只是惊慌之下,她腿脚发软,根本走不快。
邓艾紧跟而上,一枪刺在了她的腿上。
“啊~~”
一声嘶哑嚎叫,张春华腿上鲜血狂涌,一头伏倒在了地上。
邓艾血枪扬起,就要取她性命。
张春华顾不得痛楚,匆忙转身叫道:
“我夫君司马懿乃是大魏侍郎,是二公子曹子桓的好友,你若敢害我,他绝不会放过你~~”
显然直到此时,她还误以为眼前这小将,乃是一员魏将。
邓艾眼中杀意却更浓。
萧和给的命令,是屠灭司马氏一族,自然是男女不留。
偏偏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司马懿这个司马氏祸首的正妻张氏。
那就更没理由饶她一命了。
邓艾只迟疑一下,手中血枪便呼啸刺下。
不是一枪取其性命,而是一顿乱刺。
“噗噗噗!”
一连串的撕裂闷响,张春华身上被扎出七八个血窟窿,一道道鲜血迸溅而出。
阵阵惨叫声响起…
被扎成漏勺的张春华,口中哀嚎声越来越微弱,身子抽了几抽,转眼已成了一具血污的尸体,直挺挺的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这时。
八百余轻骑,随后杀了过来。
邓艾血枪向大开的府门一指,厉喝道:
“给我杀进去,凡司马氏一族,统统杀尽,一个不…不留!”
八百楚骑,如虎狼一般,冲进了司马氏庄园内。
邓艾正待亲自杀进去时,忽然注意到门前那辆马车。
其内多半还藏着司马氏子弟。
邓艾便拨马转身,血枪扫过,车帘哗啦啦被斩碎。
一名年轻女子,端坐在车中,赫然撞入眼帘。
这女子年不过十七,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内心正处于惊惧之中,然则却依旧端坐不动,并未恐慌到乱了方寸,抱头而逃。
光凭这份胆量,便知不是常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邓艾血枪一指,厉声喝道。
端坐的郭照,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小女子名为郭照,并非是司马氏一族,只是寄居在司马氏府中而已。”
郭照?没听说过。
邓艾并非滥杀之人,听得她并非是司马氏一族,杀心便打消了几分。
再看这女子容貌气度,又不似寻常女子。
邓艾犹豫一下,喝道:
“留几个人看好了她,带回洛阳交给太尉处置,其余人跟我杀进去!”
说罢,邓艾拨马转身,手提血枪杀进了司马府中。
马车上的郭照,情知捡回了一条件,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眸望向司马府,看着遍地的尸骸,再听着府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郭照的眼神既是惊惧又是困惑。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竟然敢在魏国腹地屠灭司马氏一族?”
“他说要带我去洛阳,还说要把我交给什么太尉,我魏国并未听说过设有太尉啊…”
“那他口中那个太尉,又是何人?”
郭照思绪澎湃,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困惑中…
司马庄园,某阁堂内。
家主司马防,正与长子司朗密谈。
“伯达,那郭家小姐,可送走了吗?”
司马防边是呷着温酒,边是闲聊般问道。
司马朗欠身给父亲添酒杯中酒,口中答道:
“适才弟妹已送她出府,三弟带了二十名家奴,亲自送她往洛阳,现下应该已启程了。”
司马防微微点头,却又叹道:
“我司马氏虽不是名满天下的望族,却也是河内名门,仲达要辅佐那二公子,辅佐便是,何必非要这等手段来攀附取悦二公子?”
“伯达呀,你当初怎么也不劝阻一下你弟弟。”
司马防言下之意,对司马懿这种以进献美人讨好曹丕的手段,颇有些不以为然。
“父亲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司马朗先是应承,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二弟他也说了,我司马氏能否由河内名门,进阶为海内望族,全系于二公子身上。”
“为了我司马家的前途未来,当此非常之时,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所难免。”
司马防沉默。
片刻后,他脸上掠起几分无奈,拂手叹道:
“罢了,为父已老,有些事也管不了了,凡事你们兄弟二人商量着做便是了。”
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朗松了口气,忙给他添酒,笑道:
“父亲放心,仲达行事向来深思熟虑,他既是决心把我司马懿押注在二公子身上,那便一定不会有错。”
司马防微微点头,眼睛稍稍眯起,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为父当年曾举荐过魏王,对他的性情也算了然,就两位公子来看,这子桓公子确实更像魏王。”
“那仓舒公子嘛,确实是聪颖绝顶,乃世所罕见的神童,只可惜短于权谋之道,不太懂得迎合魏王,狠辣不足而仁厚有余。”
“若是放在太平之世,魏王多半会选仓舒公子为储君,可惜现下正逢魏楚争雄,我魏国又处于弱势,魏王最终应该还是会选二公子为储。”
司马朗面露敬佩,拱手赞道:
“父亲虽辞官多年,却依旧对天下事洞若观火呀,不错,仲达他也是这么说的。”
司马防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转向南面,意味深长道:
“这仗若是打完,魏王能成功敌退刘备,二公子若能顺利完成在洛阳监朝的任务,为父猜想魏王应该就会立他为世子了。”
“毕竟有袁绍的前车之鉴,以魏王的英明雄略,应该能看得出来,迟迟不立世子,只会令他二子相争,臣下结党明争暗斗,令我大魏陷入内耗之中,白白便宜了那刘备。”
司马朗深以为然,便是笑道:
“我听仲达说,魏王此番御敌部署,做的是天衣无缝,只要我们坚守不战,不出三月,楚军必不战——”
话音未落。
阁堂之外,突然间传来阵阵哀嚎声。
紧接着一名家奴,跌跌撞撞闯进来,叫道:
“禀老爷公子,外面突然杀进一队人马,不知为何,见人就杀啊~~”
司马父子脸色大变。
司马防酒杯往案几上一砸,怒道: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内河撒野,动我司马家?”
“伯达,速扶为父去看个究竟!”
司马朗急是拿起佩剑,扶着司马防奔赴正堂。
一入堂,父子二人骇然变色。
眼前已是血肉横飞,惨烈之极。
一名名负伤的家仆,如惊弓之鸟般,正纷拥着向内堂逃来。
五子司马恂,满身是血的提剑上前,悲叫道:
“父亲,大哥,不知哪来的一个年轻小将,突然率八百骑杀到了咱们司马家。”
“三哥和嫂嫂当时正在府门外,当场就被那小子给杀啦!”
“那厮率军杀了进来,见了咱们司马氏族人就杀,还叫嚣着要屠灭我们司马氏满门~~”
“听幸存的家仆们说,七弟和八弟他们,皆已为他所杀!”
晴天霹雳!
司马防若被晴天霹雳轰中头顶,脑子霎时间天眩地转一片空白,身形摇摇晃晃跌坐下去。
“父亲——”
司马朗两兄弟顾不得悲愤,慌忙将司马防扶住。
“叔达死了?幼达和雅达也死了?”
“这,这,这……”
司马防满脸苍白如纸,眼神呆若木鸡,如被惊碎了魂魄,口中是语无伦次的叫着。
他是子嗣繁盛,光嫡子就有八个。
可儿子再多,也经不起这么个死法啊。
就这么上趟茅房的功夫,三个儿子就被杀了?
饶是司马防见多了大风大浪,此刻也经不住如此重创,精神意志顷刻间已被击垮。
“是谁无法无天,竟然敢这么对我司马家?”
“是谁,到底是谁——”
司马朗跳将起来,拔剑出鞘,歇厮底里的悲愤大叫。
“嗖~~”
一箭破空而至。
“噗!”
正中司马朗胸膛。
这位司马家大公子,悲愤的叫声戛然而止,摇摇晃晃跌倒在地上。
眼见长子长兄死在面前,司马防和司马恂父二人,直接看懵了,竟是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时。
邓艾一手执弓,一手提枪,策马冲入庭院。
身后楚军铁骑滚滚而入,一顿砍杀,转眼将整个庭院围困。
“狗贼,你到底是谁,竟敢杀我大哥——”
司马恂也不知谁给的勇气,腾的跳了起来,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冲着邓艾大喝。
邓艾一言不发,手起就是一枪。
“噗!”
司马恂心脏被刺穿,一声闷哼,摇摇晃晃倒退半步,轰然倒压在了司马朗的尸体上。
司马防才刚刚缓过几分神,脸庞扭曲出无尽悲愤,正要挣扎着站起身来质问。
屁股刚离地,五子司马恂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司马防又懵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