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季汉兵仙从奇袭襄阳开始》 第295章 楚王有诏,曹氏夏侯氏统统杀之!萧 “嗖~~” 一箭破空而来,将身边一名亲卫射翻在地。 鲜血溅了曹泰一脸。 “撤退,撤回洛阳,全军撤回洛阳~~” 曹泰心态瞬间炸裂,慌叫一声,拨马转身便逃。 主将一逃,千余魏军更是军心瓦解,如溃巢的蝼蚁般望风而走。 关兴手舞陌刀,统帅着陌刀军一路狂杀,直入孟津腹地。 河上数以百计的战船,陆陆续续的冲入渡头,数以万计的楚军纷拥登岸。 一面面楚字旗,升起在孟津渡上空… 前方,曹泰如惊弓之鸟,还在埋头狂逃。 洛阳城离孟津渡,不过十余里而已,城中有曹丕,有郝昭,还有五千余守军。 只要逃回洛阳城,就能保住性命,再派人飞马向荥阳的父亲曹仁报信示警。 曹泰心下这般盘算着,回眸见身后楚军并未追来,方才暗松一口气。 “奇怪,楚军为什么会出现在孟津?当真是见鬼了…”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斜向处天崩地裂声大作。 曹泰回首一望,倒吸一口凉气。 一队楚军骑兵,正风驰电掣,斜向截杀而来。 为首一将,正是张辽。 萧和怎么可能放渡头守军,逃回去给洛阳方面示警。 他要尽可能延缓魏军惊觉的时间,才好从容部署兵马。 于是主力在孟津登陆时,张辽所统骑兵,便已在下游提前登岸,赶在孟津以南截击溃散敌军。 “跟着我,杀贼!” 张辽一声厉啸,当先撞入了溃兵之中。 手起刀落,魏卒如草芥一般,纷纷被斩翻在地。 身后虎贲骑辗压而过,顷刻间将几百溃卒,冲了个七零八落。 “张…辽?” 曹泰认出张辽一瞬,惊到险些从马鞭滑落。 作为曾经的曹家旧臣,张辽实力有多强,曹泰岂能不知? 就自己这点斤两,能在张辽刀下走不走得过一合,还是个未知数。 “该死,我竟然会撞见这个叛贼~~” 曹泰只能暗自叫苦,拼命抽打战马想欲脱逃。 为时已晚。 张辽于乱军中,已锁定了他所在。 魏国骠骑将军长子…这可是条肥鱼! 送到眼前的功劳啊。 焉能错过! 张辽精神大振,大喝一声: “曹泰狗贼,你哪里走!” 一人一骑,踏着血路,直冲曹泰而来。 曹泰哪敢交手,只能喝斥左右亲卫上前阻挡张辽。 十几名亲卫虽满心畏惧,却不敢不从命,只得鼓起勇气扑向张辽。 土鸡瓦狗,不过是送人头而已。 张辽战马不停,手中长刀乱舞,顷刻间将阻拦上来的亲卫尽数斩翻。 下一瞬。 冲破血雾的张辽,如一尊黑色的铁塔,已横亘在了曹泰侧身。 手中血刀,如雷光电闪一般,斜斩而至。 曹泰眼眸爆睁,避无可避,只得咬牙举刀抵挡。 可惜,他太弱了。 刀未起,张辽锋刃已至。 “咔嚓!” 曹泰的手腕,应声被斩翻。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这位曹家二世祖,便捂着断腕栽倒在了马下。 落地的曹泰,痛到死去活来,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曹子孝也算武艺绝伦,没想到竟生了个如此废物的儿子,果真是虎父犬子。” 张辽不屑一哼,喝令左右将曹泰绑了,交由萧和发落。 众虎贲翻身下马,一涌而上,便将曹泰五花大绑。 “张辽,你这个叛贼,你怎敢如此伤我!!” “我父帅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剧痛之下,这位平素时养尊处优的曹家二代,痛怒到失去了理智,冲着张辽破口大骂起来。 张辽眉头一皱,长刀反手拍出。 “砰!” 刀身重重的拍在了曹泰脸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曹泰牙被拍碎了不知几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天眩地转,险些被拍晕了过去。 这一刀拍下去,曹泰当场昏死了过去,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张辽遂带着这条大鱼,带着几百魏卒的首级,率军回往孟津渡。 此时的孟津渡,五百余艘战船,已是尽数登岸。 五万余楚军,基本也全部登岸,已经在打扫战场。 萧和在关银屏及众亲卫护拥下,也下了旗舰,登上了南岸。 “启禀姐夫…太尉,我军已攻陷孟津渡,全歼渡中守军。” “太尉当真料事如神,魏军果然全无防备,太尉的计策成了!” 小舅子关兴,兴冲冲的前来禀功。 紧接着,张辽也策马归来,滚鞍下马。 “禀太尉,辽已将南逃残兵歼灭,生擒曹仁之子曹泰,请太尉发落!” 张辽禀明战功,向身后一招手。 一众士卒便将曹泰拖上前来,摁跪在了萧和眼前。 萧和低头一瞟,见这曹泰断了一手,脸也烂了半边,牙更不知被拍碎几颗,惨不忍睹。 “曹泰,曹仁之子是吧,我记得,当初掘济水的魏将中就有你,没错吧。” 萧和俯视着那具残躯,眉宇间渐生寒意。 曹泰的痛劲过去,现下已清醒力几分,跪在萧和面前是既羞愤又惧怕。 羞愤是自己身为骠骑将军曹仁之子,曹家的子弟,如今却以阶下囚身份,屈辱的跪在萧和面前。 惧怕则是心中忐忑,不知萧和会如何处置他。 面对萧和质问,他是低垂着头,吱吱唔唔不敢回应。 不吭声,就当是默认了。 萧和一拂手,厉声道: “将此贼给吾拖去斩了,将他的首级送往洛阳,以震慑敌军人心!” 曹泰大惊失色,膝盖一软瘫跪在了地上。 原以为凭借自己曹仁之子的身份,既已被俘,对方必会将他视为是奇货可居,留他一条性命。 没想到,眼前这个萧和,如此杀伐果断,竟要直接杀他。 “萧太尉,手下留情,我愿降大楚,我愿仿效我子建兄长,归降大楚啊~~” 曹泰精神瞬间瓦解,跪伏在地上叩首求饶起来。 萧和却无动于衷,只冷漠的一拂手。 若是在曹操掘济水,淹了兖州十几万百姓前,曹泰被俘愿降,萧和还会手下留情,送去交由老刘处置。 现在却不一样了。 曹操掘济水这丧心病狂之举,已彻底的激怒了老刘。 此番北伐之前,老刘便曾发下明诏,曹氏夏侯氏子弟,凡是战败被俘而降者,一律不纳,统统杀之。 何况,根据情报显示,曹泰还有率军参与了掘济水的行动。 岂能不杀! 关银屏一摆手,左右亲卫一拥而上,将曹泰拖了下去。 “萧太尉开恩,泰也是奉命行事,我夙来与子建兄长相善,请看在子建兄长份上,饶我一死~~” 曹泰惊恐之下,彻底暴露了二世祖的贪生怕死本性,哭嚎着拼命求饶。 亲卫们却毫不手软,将他拖至岸边,一刀斩下。 哀求声戛然而止。 曹仁之子授首。 萧和便叫令几名俘虏,带着曹泰的首级回往洛阳,给曹丕郝昭及洛阳守军一点小小震撼。 “萧太尉,咱们五万大军,现下已登陆河南尹,接下来如何用兵,请萧太尉下令吧!” 张辽慨然请命。 甘宁,丁奉,关兴等诸将,皆是跃跃欲战,杀意未尽。 “张文远听令,吾命你即刻率七千步骑,向东日夜兼程直趋虎牢,务必要在曹仁援军赶到前,将虎牢拿下,封锁洛阳以东通道。” “甘兴霸听令,吾命你率七千精锐,向西直扑函谷关,一天之内必须要抢占关城,断绝伪魏关中之兵东入洛阳。” “丁承渊,命尔率五千水军,镇守孟津渡,巡视黄河,确保我军后路安全。” “再派信使往大谷关,向大王报捷,就说我们已成功登陆孟津,即刻将围攻洛阳,请大王率军猛攻三关!” “关兴,张苞,毌丘俭,尔等各统主力兵马,随吾前去围攻洛阳。” 萧和接连下了数道号令。 众将皆慨然领命。 于是张辽甘宁二将,便分统兵,一个向西,一个向东,直扑函谷和虎牢二关前去。 关兴张苞等则督喝三万多主力,自孟津开拔,向着十里外的洛阳城开城。 萧和也翻身上马,准备动身。 此时天光放晓,朝阳已是东升,黄河两岸已看的清清楚楚。 萧和回望大军时,目光无意见瞥了一眼对岸。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勒住了坐骑,目光凝视着北岸若有所思。 “对岸河内郡并无魏军重兵,夫君,莫非你想趁势发兵过河,连河内郡也一并拿下?” 关银屏看着丈夫盯着对岸出神,便是这般猜测道。 萧和思绪收回,却是一笑: “现下我们的任务,乃是集中兵力,收复洛阳。” “河内郡魏军虽少,眼下却形同鸡肋,没必要浪费兵马去攻取,就算攻下了也未必守得住。” 关银屏“哦”了一声,却不解道: “那夫君你盯着对岸出什么神。” 萧和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一笑: “河内郡虽为鸡肋,唆两口却还是有些滋味的,就算不值得大动干戈,稍稍派队人马走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关银屏一愣,神色茫然,全然听不懂自家丈夫何意。 “邓艾!” 萧和冷笑一收,突然大喝一声。 邓艾一怔,忙是拨马上前。 萧和眼中杀意如刃,遥指北岸喝道: “司马氏一族祖地就在河内温县,我命你率八百轻骑渡河,给我奔袭温县,灭了司马氏满门!”(本章完) 第296章 史上最肮脏无耻一族,吾焉能不灭! 邓艾吃了一惊,关银屏也是大感意外。 二人自然明白,萧和给邓艾这一桩任务,乃是针对司马懿的。 只是这司马懿,虽效力于曹操,在魏国众谋臣中,论资历论官位却皆是排不上号。 莫说程昱,辛毗,贾诩之流,就算是寒门出身的蒋济都排在司马懿之前。 对付这么个小角色,用得着用如此雷霆手段吗? 灭门啊! 萧和辅佐刘备多年,献计用兵向来是对事不对,还是头一次如此狠辣,以满门族灭的霹雳手段,来惩罚一位敌人。 “萧太尉,当真是要…要灭司马氏全族吗?” 邓艾以为听错了,不得不出言确认。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灭司马氏一族!” 萧和却没半分迟疑,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道灭族之令,于他而言,算是一半为私,一半为公吧。 司马懿受曹氏三代厚恩,受曹丕曹睿两代君王托孤,结果临老却以一场高平陵政变,篡夺了曹魏军政大权,为司马氏篡魏铺平了道路。 你说你政变就政变吧,毕竟曹家的江山也是篡位得来,被你司马氏篡了也算天道轮回,一报还一报了。 可你信誓旦旦,指洛水为誓,骗人家曹爽放弃抵抗缴枪投降,结果却违誓夷了人家三族,这就太不地道了。 关键是你子孙还太菜,太恶心人。 司马昭当街弑君,开创了千古奇闻。 司马炎大封司马氏为王,又选了个白痴儿子继承皇位,还给儿子选了个妖后做老婆,酿出个八王之乱,杀得华夏是血流成河。 结果呢,神州元气大伤,胡人趁机南下,又整出个五胡乱华,令汉人经历了三百年最黑暗的岁月,整个北方汉人险些被胡人杀到灭种。 司马氏一族,可以说从司马懿开始,集齐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智几乎所有的污点。 往小了说,司马氏一族是古往今来最肮脏无耻的一族。 往大了说,司马氏一族,乃是神州陆沉,华夏崩陷的历史罪人。 萧和打心眼里对这一族深厌痛绝,就是想灭掉他们出一口气,这是他的私心。 于公,根据细作情报显示,当初曹操掘济水淹十几万兖州百姓之策,正是曹丕所献。 曹丕那点智商,当年可是连孙权都能戏耍他,能想出这样缺德加心狠手辣的计策? 司马懿乃曹丕背后谋主,这掘济水之策,必是司马懿所献。 这一点,当初他也曾向老刘提及过。 当时刘备为极为震怒,对司马懿极为厌恶,口称该杀。 你司马懿献此毒计,置十几万百姓生死于不顾,那我灭你司马氏一族,不也很合情合理么。 此为公义。 现下他五万大军都登陆孟津,与司马氏老家只一河之隔,于公于私,焉有不顺手就灭了司马氏一族的道理? 邓艾确定自己没听错,遂道: “太尉之命,艾…艾明白了,只是艾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不当讲?” 萧和知他心中疑惑,便道: “掘济水之策,乃是司马懿教给的曹丕,他一道毒计置十几万兖州百姓生死于不顾,我灭他司马氏满门有什么问题吗?” 萧和当然不能把五胡乱华搬出来,便只能以公义来解释他的动机。 身旁关银屏恍然明悟,当即怒道: “夫君做的对,司马懿如此歹毒,就该灭他司马氏一族!” 邓艾心中疑云尽解,欣然道: “太尉放心,艾知道该怎么…怎么做了。” 当下邓艾便领命而去,率八百余轻骑乘船过河,直扑北岸的河内郡而去。 萧和了却一桩心事,继续起程向南,统帅大军杀奔洛阳。 … 洛阳城,皇宫。 空荡荡的金殿之内,只余下了曹丕一人。 洛阳这位天子虽是傀儡,朝议这种面子工程,还是要有的。 今日也是曹丕抵达洛阳后,以监国身份,头一次主持早堂。 诸事皆决于他之手,皇座上那位少帝之子,只管点头盖章便是。 早朝结束,天子和众臣退却,曹丕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环扫一眼,见四下无人,曹丕便走上御阶,来到了那张龙座前。 轻抚着龙座,曹丕呼吸渐渐加重,眼中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彩。 再仔细偷瞄了一眼四周,曹丕深吸一口气,手扶着龙案,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在保持了半蹲姿态片刻后,他一咬牙,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瞬间,曹丕如被雷击一般,浑身剧烈一颤。 连吸几口气,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后,他终于是是恢复了镇定。 于是他挺直了腰板,昂起了头来,目光俯视大殿。 这一刻,俨然万里江山,皆已尽收眼底。 恍惚中,曹丕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空荡荡的大殿中,众臣云集,对着他伏首叩拜,山呼万岁。 而他身披龙袍,头戴玉冠,就这么居高临下,以威服八荒之姿,接受众臣朝拜。 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 曹丕眼神渐渐迷离,嘴角弧度上扬,一时沉浸在了幻想之中。 “二公子!” 耳边突然间响起一个声音。 曹丕吓了一跳,瞬间从幻想中跌回现实,匆忙一跃而起。 当他一脸作贼心虚,抬头搜寻那突然入殿之人时,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来人正是司马懿。 这位幕后谋主,面带着玩味的笑容,信步入殿,缓缓走到了跟前。 “仲达,我适才只是,只是…” 曹丕神情尴尬,心虚不已,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解释。 司马懿却淡淡一笑,拱手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汉朝气数已尽,我大魏取而代之,此乃天命所归。” “这个位子,早晚归公子所有。” “公子现下只是提前试一试自己的东西,又何需向懿解释?” 曹丕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司马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主臣二人心领神会,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虽说这个位子早晚都是公子的,不过公子现下还当隐忍,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司马懿收起了笑容,眼神暗示提醒。 曹丕会意,干咳几声,不好意思道: “我也是一时兴起疏忽了而已,仲达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司马懿这才安心。 曹丕则将话题,转入眼前战事,问道: “仲达,你此时入宫来见我,莫非是大谷关,或是荥阳方面战事不利?” 司马懿从怀中取出两道帛书递上,淡淡笑道: “二公子多虑了,这是三关和荥阳刚刚送来的军报,局势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二公子莫要担忧。” 曹丕忙是接过帛书细看。 曹仁宣称荥阳一切安好,南面陈留方向也没发现楚军来袭的迹象。 而大谷关方面,郭淮,李通,侯成等守将,也报称击退了刘备数度猛攻,大谷三关安如磐石,请曹丕务必安心。 “好好好,无事就好,荥阳和三关无事,我洛阳便无事,咱们也就心安了。” 曹丕也松了口气,脸上重现笑容。 军报合上,他目光又望向东面: “我洛阳无恙,这场战争的胜负手,就在东线了。” “仲达,你说父王他能抵挡得住关萧二贼吗?” 曹丕眉宇间重新透出一丝隐忧。 毕竟关羽萧和这对翁婿组合,可称得上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许都一战,杀曹纯… 鄢陵一战,大破曹操… 鉴于这前车之鉴,曹操又要在兖州面对这二人联手,曹丕心下总是难安。 “关羽统军之能举世无双,那萧和之神机妙算,亦是冠绝天下,此二人联手攻我兖州,兵力已接近我军两倍,确实不可小视…” 司马懿话锋一转,却又道: “不过苍亭乃大王调集民力物力,精心构筑之防线,其坚固程度不亚于当年公孙瓒之易京防线。” “臣相信大王也会吸取此前失利的教训,无论如何也会选择据险不战,以不变应万变。” “倘若如此的话,臣相信大王守住苍亭,敌退关萧二贼还是有足够把握的。” 曹丕松了一口气,微皱的眉头彻底松展开来。 东线和西线皆形势大好,他也就能高枕无忧,在这洛阳轻轻松松完成他的监国任务,一桩功劳就此到手。 曹丕心情大好,便拉着司马懿前往偏殿,叫了几个下酒菜,与之把酒笑谈。 “仲达啊,咱们此番来洛阳,途经过你司马家时,我瞧着尊夫人身边那丫头有点眼生啊~~” 几杯酒下肚,曹丕忽然话锋一转。 司马懿嘴角暗暗上扬,假意回想了一番后,方道: “那丫头原名叫郭女王,本是南郡太守郭永之女,后来郭永夫妇因战乱而死,这丫头小小年纪便流落他乡。” “两年前贱内机缘巧合,偶遇了这丫头,觉着与之极是投缘,便将她认为了义妹,收养入了我司马家。” “后来懿觉着郭女王这个名字,太过于霸道,便为她改名为郭照。” 曹丕恍然明悟,便亲自给司马懿添满了酒,别有意味道: “仲达,我观你这位妻妹面相,将来怕是贵不可言呀…” 司马懿听出了曹丕话外弦音,便反给他添了一杯酒,笑问道: “若二公子钟意于我这妻妹,我现下就派人回河内,将她接来洛阳侍奉二公子如何?”(本章完) 第297章 萧和乃古今第一妖孽,吾不及也!洛 曹丕先一怔,尔后笑了。 司马懿是真的太懂自己了啊。 早在邺城之时,二人几次闲聊间,司马懿就有意无意提及,其妻收了位义妹,容貌国色天香,着实是位美人。 曹丕不知不觉中就记在了心里,此番经过河内时,本来是不必去一趟温县司马家的。 可半道上,他突然想起了司马懿夫人这位义妹,好奇她是怎么个国色天香。 于是兴致一起,司马懿便借着探望其父司马防为名,拐了个弯去了趟温县。 这一趟没白去,曹丕终于见到了那位郭小姐,果然如司马懿所说,有沉鱼落雁之姿。 此后,曹丕便惦记在了心里。 于是今日难得高兴,趁着这股子酒劲,便委宛的暗示起了司马懿。 司马懿察颜观色,一眼就读懂曹丕心思,当即顺水推舟以佳人相赠。 “仲达,这位郭小姐,算得上是你的妻妹了,你当真舍得相送?” 曹丕强压住心中窃喜问道。 司马懿收起笑容,正色一拱手: “公子为君,懿为臣,臣之一切,哪怕是性命也当归属于君,何况一妻妹!” 慷慨过后,司马懿话锋一转,又笑道: “何况二公子身份贵重,早晚为我大魏世子,将来更是要做魏王,要做大魏天子之人。” “郭照那丫头,能侍奉二公子左右,乃是她莫大的福缘也。” “能为她谋得这么一段姻缘,懿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舍不得?” 这一番马屁,拍的曹丕是心花怒放,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舒服到腿软。 曹丕是开怀大笑,重重一拍司马懿肩膀: “既然是仲达你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你放心,你这位妻妹,我必会善待,不会让她受委屈。” “仔细算起来,我与仲达你也算是亲戚了,多了这一层关系也是极好的。” 司马懿嘴角暗暗上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微妙神色。 面上他却一副受宠若惊之状,忙又一番“此乃懿之荣幸”,“懿万不敢当”之类的话。 曹丕笑的合不拢嘴,便问司马懿打算何时将那郭照接来。 司马懿知曹丕猴急,便承诺即刻派家仆渡河回司马家,几日之内必将那郭照接至洛阳。 曹丕心下满意,遂是欣然举杯: “来来来,仲达,咱们今日定要痛饮千杯,喝他个一醉方休不可!” 司马懿哈哈一笑,当即也高举酒杯。 两人酒杯高举,正要一饮而尽。 “二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朱铄惊恐的叫声响起,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喘着气叫道: “适才那郝昭派人来通传,称是有士卒带着曹泰首级逃回了洛阳,说是数万楚军今早突然自黄河乘船而来,突袭了孟津渡,正向我洛阳杀来!” 哐铛! 曹丕酒杯脱手,跌落在案。 司马懿也手一抖,酒水溅在了身上。 二人身形凝固,愕然对视,神情如同听到了这世上最诡异之事。 短暂的死寂后,曹丕案几一掀,猛的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一把抓住朱铄,激动的喝问道。 朱铄哭丧着张脸,颤声道: “二公子啊,曹泰被楚军杀了,楚军从黄河下游突袭了我孟津渡,几万大军就要打到洛阳了!” 曹丕脑子嗡的一声轰响,如被雷击般倒退半步,一屁股跌坐了下来。 “楚军怎…怎么会出现在孟津?” “关羽的大军,不是被父王堵在苍亭吗,怎么会突然就袭我洛阳?” “这,这,这…” 曹丕喃喃自语,已是方寸大乱。 司马懿却倒吸一口凉气,脱口惊呼道: “难道说,我们中了那萧和的瞒天过海之计?” “萧和”这个名字一响起,曹丕跟着一哆嗦,惊恐的目光急是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却还不敢笃定,只得沉声道: “二公子,先去见郝昭,问明详情再说。” 曹丕不敢迟疑,当即起身离宫,直奔洛阳北门。 登门北门时,城头已是一片纷乱。 数以千计的魏军士卒,正匆匆忙忙上城,仓促备战。 郝昭则面色凝重,正喝斥着士卒准备飞石檑木,搬取箭矢。 几人会合后,曹丕终于亲眼看到了自己那堂弟的首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丕看着弟弟血淋淋的人头,整个人不寒而栗,抬头惊问向郝昭。 郝昭则脸色凝重,向城北一指: “依昭推测,楚军应该是借水军之便,溯河西进穿过了整个兖州,出其不意突袭了我孟津。” “照目前的情报来看,登陆的楚军至少有五六万之众,明显是要攻取我洛阳。” “我已派信使飞马往荥阳,向骠骑将军告急,请他速发援兵来救。” “二公子,我们得做好坚守洛阳,迎战楚军围城的准备才是。” 曹丕倒吸一口凉气,身形又晃了一晃。 举目北望,只见洛阳北面方向,尘雾滚滚而近,明显是千军万马正逼近洛阳。 五万多楚军,就这么招呼也不打,如神兵天降一般砸在了他眼前。 不,应该说是打了招呼,是用他堂弟曹泰的人头打了招呼。 “仲达,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丕脸色苍白如此,满腹困惑的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眼神已不再迷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公子,只怕我们从一开始,就对楚军的战略判断失误。” “那萧和虽身在青州,表面看似要会同关羽攻打我兖州,实则兵锋依旧指向我洛阳。” “他们假意水陆并进攻我苍亭,其水军却越过我苍亭防线,溯流疾进穿越我兖州腹地,出其不意突袭我孟津!” “而军在洛阳一线的兵力,全都集中在南面三关,以及荥阳一线,断然没有料到楚军会从我们背后来袭,孟津一线自然兵力薄弱。” “如此,楚军才有了可趁之机,轻而易举拿下孟津,进而大军登陆,出其不意兵围洛阳!” “此乃瞒天过海之计,定然是出自于那萧和的手笔!” 司马懿终于推算出了一切。 曹丕打了个寒战,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浑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水军,楚军的最大优势,就是水军。” “那个妖人,竟然敢让楚军穿越千里黄河,从青州直接杀到了司州,杀到了我洛阳?” “古往今来,从来没听闻过,会有这般攻取洛阳之法…” 曹丕脑中翻江倒海,口中是喃喃自语,眼中已被匪夷所思填满。 司马懿却望向北面,叹道: “此人神鬼莫测,每每使出的诡计,皆是史无前例,异想天开之策,还偏偏被他用成了。” “萧和这妖孽,吾不及也…” 此时此刻,连司马懿也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一旁,郝昭却拱手道: “二公子,事已至此,现下不是惊恐懊悔之时,守住洛阳才是头等大事。” “只要我们坚守数日,待荥阳和关中方面的援军赶到,内外夹击,必可破楚军。” “洛阳形势,便能转危为安也。” 曹丕眼神一亮,脸上阴云顿散几分。 不等他开口,司马懿却沉声道: “二公子,大势已去,洛阳势不可守,二公子乃万金之躯,岂能身陷重围之中?” “请二公子速速护送天子出城,趁着楚军刚刚于孟津登陆,兵马尚未铺开,未及围城之时,即刻从别处渡头抢渡,退往河内郡。” 此言一出。 曹丕和郝昭脸色皆是大变。 司马懿这是叫他们直接放弃洛阳,携天子逃命啊! 郝昭脸色一沉,厉声道: “现下楚军刚刚才登陆,我们仅仅只是失了孟津而已,洛阳还在我们手中,城中尚有五千余精兵足可坚守至援兵抵达。” “楚军还未到城下,司马侍郎便想鼓动二公子不战而逃,将洛阳拱手让给楚国,这不妥吧?” 曹丕目光看向司马懿,虽未作表态,显然对司马懿的提议也心存质疑。 司马懿却冷哼一声,抬手一指城外: “那萧和何等的智计,你所说的这些,他又岂会考虑不到?” “我料他攻陷孟津之初,必已分兵直奔虎牢关和函谷关,趁我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前,抢占此二关,封闭东西援军入洛的通道。” “到时援军被阻于二关之外,洛阳城只余五千兵马,人心惶惶,民心动荡,如何抵挡得住数倍楚军的围攻?” “一旦城破,我们所有人皆要死在楚军刀锋之下!” 曹丕倒吸一口凉气,犹豫顾虑顷刻间瓦解,急道: “仲达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坚守洛阳必是死路一死,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得走,我得速速护送天子撤离洛阳~~” 曹丕吓破了胆,转身就要夺路而去。 郝昭却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拦住曹丕: “就算如司马侍郎所说,楚军抢夺二关,封闭了援军入洛通道,末将也有信心凭五千兵马,将洛阳守得固若金汤,坚持到援军破关而入。” “二公子,请你相信末将,万不可逃离洛阳,动摇了军心士气啊!” 郝昭对自己的守城能力是极度自信,将曹丕拉住,苦苦劝其留下。 曹丕却急了,一把将他推开,斥骂道: “你不过是一无名小卒,靠着子孝叔父举荐,才得了这镇守洛阳的差事。” “你何来的底气敢口出狂言,竟然妄想以五千兵马,就挡住外面十倍楚军?”(本章完) 第298章 萧和:我要恶心死曹操!伪帝的背刺 曹丕对郝昭是劈头盖脸一通挖苦。 郝昭被喷到灰头土脸,却只是暗暗握拳,无言反驳。 一者碍于曹丕的身份,二来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你郝昭在被曹仁举荐之前,你就是个屁啊,谁知道你是哪根葱? 若非曹仁力荐,魏王能把镇守洛阳的重任,交给你这么个小角色身上? 你依靠曹仁举荐一步登天,此前并无亮眼战绩,拿什么来说服曹丕冒险跟你困守洛阳? 不…战绩也是有的。 当初镇守睢阳时,被萧和以曹植归魏为饵,中了引蛇出洞之计,结果导致睢阳失守。 这不能叫战绩,应该叫他的黑历史。 你就说吧,你怎么让曹丕信你? 面对曹丕讽刺,郝昭只得咽了口唾沫,拱手道: “二公子言之有理,昭确实是无名小卒,昭也没有资格口出狂言。” “可二公子不要忘了,洛阳得失,关乎到我大魏能否守住兖州,守住河南之地。” “一旦洛阳失守,楚军就能绕过我们的济泛区,沿黄河东西对进,夹击兖州。” “楚军还能北渡黄河攻取河内,西过函谷进逼潼关,威胁关中。” “这样一座关乎我大魏国远的重镇,二公子若是不战而走,将如何向大王交待啊?” 曹丕刚刚迈出的一只脚,猛然止步。 对啊,洛阳如此重要,这要是丢了,回去怎么向曹操交差? 犯下如此大过,你还指望着想被立为世子吗? 曹操不一怒之下砍了你,那就谢天谢地了。 “仲达——” 曹丕犹豫起来,回头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却神情淡定,拱手道: “二公子莫非忘了,大王给二公子的诏令,乃是监国朝政,保护天子,而非守住洛阳。” “也就是说,大公子的职责,仅在于保护天子,守洛阳是他们的事。” “且大王还叮嘱过,万一洛阳有事,公子有相机决断,护送天子北撤之权。” “现下楚军突袭孟津,洛阳眼看就要陷入援兵断绝,被围成孤城的绝境,天子有失陷于伪楚之手的风险。” “这般局面之下,二公子若不能及时护送天子弃城北撤,那才是真正无颜面对大王!” 司马懿洋洋洒洒一番话,为曹丕铺好了台阶。 曹丕眼眸一亮,连连点头: “仲达言之有理,吾之职责乃是保护天子,我绝不能让天子落于大耳贼之手!” 说罢,曹丕再无顾虑,转身继续下去。 郝昭急了,还想上前挽留。 曹丕却猛回头,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郝昭,你休要再阻拦我保护天子北撤,你只管守好洛阳便是,咱们各司其职,谁也别拦着谁。” “你有阻拦我的功夫,好好想想如何坚守洛阳吧,若是洛阳有失,父王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郝昭懵了。 本来是他“威胁”曹丕,怎么转眼间变成了被曹丕威胁? 这位魏王长子,关键时刻临阵脱逃不说,还把坚守洛阳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郝昭明知曹丕是在甩锅,却竟无言反驳。 人家说的确实也没错啊。 魏王的诏令,确实没提到要曹丕守城,他带着天子弃城而逃,又怎能算是违抗王命? 你郝昭守不住洛阳,那是你无能,是你失职,关我曹丕何事? 见压伏了郝昭,曹丕向司马懿使了个眼色,匆忙下城而去。 司马懿也紧跟下城。 郝昭只能目送着曹丕远去,摇头叹道: “当此危难之际,却不顾军心士气,临阵脱逃,子建公子,你这般没有担当,怎配为大魏世子呀…” 感慨过后,郝昭深吸一口气,思绪回到了现实。 回头再望,北面尘雾已离洛阳城更近。 “楚”字战旗,隐隐约约已可见。 郝昭拳头一击城垛,悲决道: “魏王,你放心吧,你儿子会逃,我郝昭却绝不会弃城而逃。” “我郝昭在此立誓,必与洛阳共存亡,以报你知遇之恩!” … 洛阳城北。 一万先锋楚军,已浩浩荡荡杀至洛阳城北。 萧和勒马于城前,举起望远镜察看城头形势。 只见沿城一线,魏军已经严阵以待,城头弓弩手飞石檑木齐备,做好了守御准备,并未见得慌张无措之势。 “这个郝昭,守城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萧和微微点头赞许,尔后扬鞭喝道: “传令下去,前军留五千人安营扎寨,其余五千兵马分头散开,环城搜索,但见任何出逃之敌,即刻截击。” “传令后续大队人马,尽快赶来,天黑之前吾要完成对洛阳的合围。” 左右诸将领命。 “夫君,城中魏兵出逃,就让他们逃去呗,他们逃的越多,咱们攻城的难度岂不是越少?” “何必还要分出兵马,去截击这些出逃之敌?” 身后关银屏对自家丈夫的决断,却略有些疑问。 萧和淡淡一笑,解释道: “夫人,你别忘了,那伪帝就在这洛阳城中。” “他士卒出逃,为夫倒无所谓,若是给这伪帝逃了,这一战就算拿下洛阳,不也显得美中不足么。” 关银屏蓦的省悟。 萧和截击的不是魏兵,而是那伪帝刘奂。 这刘奂号称是少帝刘辨流落民间的遗子,当年曹丕弑君之后,曹操为与刘备拥立的天子刘熙对抗,便将这刘奂拥立为帝。 虽说世人皆知,这刘奂身世可疑,其正统性也远不及天子刘熙。 天下局势发展到魏楚争锋阶段,莫说是这个刘奂,哪怕是正统天子刘熙的影响力,也已微乎其微。 纵然如此,这刘奂毕竟还顶着个汉家天子头衔。 伪帝也是帝嘛。 有这伪帝在手,曹操将来就能以禅让的形式,实现他篡汉称帝的野心,多少还是有几分法理性的。 若能截获这伪帝,就能剥夺了曹魏政权仅剩的合法性。 你曹操再想称帝,就无法以禅让形式称帝,只能强行称帝。 说白了,就是恶心曹操。 关银屏想明白了这一节,便疑问尽解,遂是喝令左右亲卫开始安营扎寨。 … 洛阳西北三里。 曹丕正率领着一队车马,朝着西北方向的五社津狂奔。 洛阳以北黄河沿线,其实是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渡头的。 孟津渡规模最大,最适合水军停靠,离洛阳城又最近,楚军才会选择攻占孟津。 曹丕挟持了那位天子刘奂从洛阳西门出逃后,便一路向西北方向狂奔,打算从离洛阳较远的五社津渡河前往河内郡。 “希望我曹丕气运在身,不会被楚军发现吧…” 曹丕一边抽打马鞭,一面心下暗暗祈祷。 突然。 身后朱铄脸色骤变,大叫一声: “二公子,有楚军拦截!” 曹丕心头一震,急是向东南方向望去,果然见有千余楚军,正斜刺里狂杀而近。 曹丕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左右只有不到五百余士卒,皆是心惊胆战,如何能挡得住那一千楚军虎狼? 曹丕没有半分一战的胆量,只能喝令左右埋头狂逃。 这个时候,天子的车辇却成了累赘,提不起速度来,拖累了整队人马的逃跑速度。 “二公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速速请天子下车换马才是,不然迟早得被楚军追上。” 司马懿厉声提醒道。 曹丕会意,当即策马靠近御辇,一跃而上。 一钻进御辇中,曹丕全然不顾君臣之礼,用命令的口气喝道: “陛下,楚军要追上来了,你不能再乘车了,速速出来换马!” 刘奂端坐在那里,目光紧盯着曹丕,却并没有动弹。 曹丕急了,怒道: “你吓傻了吗,还坐着干什么,快给我出来!” 心急之下,曹丕撕破了脸皮,对刘奂是恶语相向。 刘奂眉头紧锁,依旧端坐不动。 曹丕便想眼前这个所谓少帝之子,不过是个放牛娃,走了狗屎运才被曹操选中,扶立为了天子。 这样出身的人,哪里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碰上这等危机时刻,被吓懵了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于此,曹丕遂也不再废话,直接冲了上去,粗鲁抓起刘奂的胳膊就往外拖。 就在这时。 原本闷不作声的刘奂,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道凶光,暗藏于袖中的一柄匕首滑入手心。 “曹贼,去死~~” 刘奂一声怒骂,手中匕首愤然朝曹丕刺去。 虽近在咫尺,不过他到底不会武艺,这一刺力道虽猛,动作却并不算快。 曹丕好歹是跟着王越练过武艺的,反应倒也算快,听得刘奂叫声,本能的回身一扫,惊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就扎来。 曹丕大惊失色,慌忙松开了刘奂,身子凭着本能向后跌坐了下去。 “刷!” 匕首扎空。 曹丕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躲的够快。 “你疯了吗,竟敢刺杀我?” 曹丕勃然惊怒,当即就要拔剑。 刘奂却不给他机会,一击不中,窜上前半步,匕首当空朝着曹丕腹部又扎了下来。 两人相距太近,曹丕想要拔剑拨挡已不及,只得拼了命的将身子往后挪去。 “咔!” 刘奂那第二击,不偏不倚,正扎在了曹丕腹部之下,两腿之间。 “啊——” 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本章完) 第299章 再杀一帝,你就是弑君狂魔啊!阉人 刘奂这是断子绝孙的一击啊。 曹丕是鲜血狂涌,痛入骨髓,霎时间险些痛昏了过去。 刘奂见未能杀死曹丕,便还想要再动手。 这时。 马车外的司马懿,听得曹丕惨叫声,情知车中有变,慌忙纵身跃上马车,提剑钻了进来。 见得有帮手入内,刘奂不敢再动手,慌忙退至了角落之中,血匕横在身前。 “二公子,你这~~” 司马懿看着曹丕这副惨状,一时吓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缓过劲儿来的曹丕,挣扎着坐起身来,冲着刘奂咆哮怒骂道: “你个忘恩负义的贱种,我父王扶你做天子,你焉敢这般害我?” 刘奂却面无愧色,冷哼道: “我又没想过当什么天子,是你父曹操把我绑到宫里,强逼我做那什么皇帝。” “我是一放牛娃,可我不傻,曹操那老贼那般残暴,兖州十几万百姓说淹就淹,他以后若是做了皇帝,定然会杀我不可。” “我才不会傻到跟你们去河北等死,我要留下来投奔那楚王,他老人家向来仁义,定然能饶我一命!” 曹丕震惊了,一时竟是忘记了剧痛。 就连司马懿也一脸难以置信。 二人显然不敢相信,区区一个放牛娃,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识。 竟能为曹操水淹兖州百姓之举而愤慨,竟知曹操残暴,知刘备仁义。 甚至为了保命,竟敢破釜沉舟刺杀曹丕,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放手一搏脱离他们的掌握,去投奔刘备! 震惊过后,曹丕腹下剧痛再度袭来,脸形重新变的扭曲起来。 “仲达,给我杀了他,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痛怒交加之下,曹丕失去了理智,歇厮底里的拉着司马懿大叫。 司马懿咽了口唾沫,却并没有动手。 曹丕这是要逼他弑君啊。 虽说这刘奂是个冒牌货,可毕竟还顶着天子的头衔,是曹操所拥立的大汉皇帝。 你一剑杀了,如何向曹操交待? 或者说,你让曹操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司马懿想起了吴质的下场。 当年在追击刘协之时,吴质就是在曹丕的授意下,放箭射杀了刘协,背负上了弑君罪名。 结果曹操为堵世人之口,下令将吴质斩下,夷其三族以谢天下。 自己今若杀刘奂,会不会和吴质一样的下场呢? 司马懿可没吴质那么死心眼。 “仲达,你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他啊——” 曹丕却怒火冲脑,什么后果也不顾,只是一味的暴喝催促。 司马懿紧握佩剑,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时,刘奂在短暂的爆发之后也慌了神,急是转过身来推开车窗,想要跳下御辇逃命。 这般一转身,后背要害尽数暴露。 曹丕见司马懿不动手,一把夺过他手中佩剑,拼尽全力朝着刘奂便掷了出去。 正中后心! 伴随着一声惨叫,刘奂一头栽倒在地,身体抽了几抽后,便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 死了? 这位“大汉天子”,已是一命呜呼? 还是死在了曹丕的剑下! 曹丕完成了第二次弑君的壮举! 而且这一次,不是授意属下弑君,而是自己亲自动手杀死了天子。 弑君之后的曹丕,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古往今来权臣不少,可弑君都却屈指可数。 他一人,就独占两个名额,可谓遥遥领先。 后世史书,将如何评价于他? 这还是其次,关键你回去怎么向曹操交待啊! 跪在曹操面前,哭着跟曹操说:父王啊,儿臣又不小心杀了一个天子… “仲达,我又弑君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曹丕一时惶然无措,连腹下剧痛也浑然忽略。 司马懿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平伏下心绪,思绪飞转搜寻着对策。 眼珠转了一转后,蓦的精光一闪。 于是他便将曹丕放下,上前将尸体背上的剑拔下,尔后奋力将已死的刘奂从车窗推了出去。 “仲达,你这是——” 曹丕大吃一惊,挣扎着坐了起来。 司马懿却不予以理会,钻出御辇,冲着朱铄大喝: “朱彦才,天子跳了御辇,你还等什么,速带人马将天子救回!” “若是天子落于伪楚之手,你提头去见魏王吧!” 朱铄一震,扭头见天子果然掉下了马车,不由大惊失色。 “都愣着做什么,跟我杀回去,救回天子~~” 朱铄想也不想,拨马提刀,便冲了回去。 左右几百号兵马,纷纷转身,跟着朱铄回头去救天子。 司马懿则亲自加起御辇,在余下百余人马的环护下,向着五社津夺路狂奔。 御辇内的曹丕,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松了口气。 天子已被他所杀,留着也无用,带回去反倒没法向曹操解释。 既然如此,索性就扔下马车去。 楚军见身着龙袍之人坠车,又见魏兵折返回来保护,必知坠车的乃是天子,定会全力抢夺,反倒放弃了对他的追击。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利用朱铄几百人马,和一具刘奂的尸体,拖住楚军,为他们逃跑争取时间。 曹丕探出头去,向身后张望,果然见楚军停下追击,与朱铄一众厮杀了起来。 朱铄一众不过几百人而已,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上千楚军,转眼便被杀到片甲不留… 曹丕甚至亲眼看到,朱铄这员心腹,被四面八方斩来的刀枪淹没… “唉~~” 曹丕只能一声叹息。 追兵暂时被甩脱,曹丕终于能安下心来,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当他小心翼翼将衣衿撕开,看清自己的伤口之子,浑身打了个寒战,瞬间有种如坠冰渊感觉。 刘奂这一刀的位置,是要让他做宦官的节奏啊! 曹丕额头滚汗,浑身寒战不绝,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转眼笼罩全身… 残阳西斜时,曹丕终于自五社津渡过黄河,登上了背岸平阳渡。 司马懿登岸第一件事,便是就近召平阳县医者,前来为曹丕治伤。 一间昏暗的寝房内。 医者忙乎了几个时辰,终于为曹丕处置好了伤口,长吐了一口气。 “吾这伤情到底如何,还有恢复如初的希望吗?” 曹丕挣扎着坐起身,拉着医者追问道。 医者额头滚汗,吱吱唔唔不敢回答。 曹丕急了,怒吼道: “快说,我这伤还有没有的救,我要听实话!” 医者吓的一哆嗦,不敢隐瞒,只得如实道: “回公子,小人已经尽力,只是公子挨的这一刀,位置实在是太…这伤口是能痊愈,只是将来这房中之事,只怕是…” 医者干咳几声,没敢说下去。 曹丕一哆嗦,身子瞬间如虚脱一般,瘫躺在了榻上,一张脸已是呆若木鸡。 医者话虽未言尽,暗示却已再明白不过: 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废人了! 堂堂魏王长子,将来的魏国世子,乃至大魏天子,竟然被一个放牛娃,一刀扎成了个阉人? 这不荒天下之大谬么! 他岂非要成为天下人之笑柄? 史书之上,后世之人,又会如何嘲笑他? 曹丕是欲哭无泪,万念俱灰,委屈悲愤的泪珠夺眶而出。 司马懿则一声叹息,向医者使了个眼色,将其打发了出去。 尔后凑上近前,握着曹丕的手安慰道: “二公子莫要担忧,平阳小县的医者,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等回邺城之后,公子可请张仲景来给公子治伤。” “那张仲景与华佗齐名,皆号为当世神医,定有办法治好公子的伤。” 原本绝望的曹丕,听得张仲景之名,眼中陡然间燃起一线曙光。 “不错,这厮定是个庸医,能有什么本事,若是张仲景在,定然能治好我~~” 曹丕摸去了眼角泪光,将司马懿手紧紧一抓: “仲达,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尤其是父王,不然我…” 曹丕欲言又止,羞于启齿。 司马懿自然明白曹丕的苦衷。 古往今来,焉有阉人做世子,做天子的道理? 曹操若是得知他成了废人,无论他再英明神武,又岂有立他为世子的道理? 消息一旦泄露,他真就是彻彻底底,与大魏世子的位子告别了。 “公子放心,懿知道该怎么做,此事绝不会为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那医者,懿适才已授意心腹,将他…” 司马懿以掌作刀,在脖间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他又不傻,自己和司马氏的前程荣辱,皆已与曹丕深度绑定。 曹丕若是倒台,若失去了做世子的资格,司马氏也要跟着遭殃。 曹丕这桩丑事,他自然要安排的妥妥当当。 听得司马懿所说,曹丕这才松了口气,虚弱无力的躺了下来。 司马懿又宽慰了几句,见得曹丕沉沉入睡,方才退了出去。 “你速回温县,告诉夫人,不必把郭小姐送过来了。” 司马懿有气无力的向心腹家仆吩咐道。 家仆们只得依令照做。 “原想着用郭照来取悦曹丕,与他攀扯上些姻亲关系,为我司马家将来添一重保障,没想到竟出了这般意外,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今洛阳危在旦昔,天子陨命,曹丕又被伤成废人,河南地只怕也难保…” “难道,我司马懿当真押错了宝?” 司马懿口中喃喃自语,望着头顶乌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夜空,眼中渐生几分迷茫。(本章完) 第300章 曹操为恶,刘备为善,公道自在人心 洛阳城。 环城四周,一座座大营已拔地而起。 近四万楚军在萧和的统帅下,兵临洛阳城下,开始安设围营,完成对这座大汉旧都的围困。 城北主营。 一位重伤之人,已被抬进了中军大帐之中。 那重伤者,正是伪帝刘奂。 要说这个放牛娃,着实也是聪明过人。 当时被曹丕一剑掷中,情急之下,便索性装起了死来,不但瞒过了曹丕,也瞒过了司马懿。 司马懿将他推下御辇后,他为追击的楚军夺得,见还剩一口气,便抬了回来给萧和处置。 不过,此时的刘奂,确实也是奄奄一息,只剩下了一口气吊命而已。 “你就是曹贼所立的伪帝?” 萧和蹲下了身来,凑近眼前将死之人问道。 刘奂渐渐涣散的目光打量一眼萧和,问道: “你…你又是何人?” 萧和自没必要隐瞒,坦然道: “吾乃楚国太尉,萧和是也。” 听得萧和之名,刘奂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涣散的眼神蓦然一聚,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就是传说中,楚王麾下那位仙人谋士?” 刘奂情绪激动的问道,眉宇间甚至可以看到几分崇拜之色。 萧和点了点头,淡淡道: “你说的那人,应该就是我,不过我却不是什么仙人。” 刘奂眼神欣喜若狂,如同遇上了自己神往已久的偶像一般,陡然间精神大振。 “曹操那老贼那么利害,却被你算计的每战必败,又是死儿子又是死兄弟,你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眼中,你就是神仙!” “不,你不光是神仙,你还是我们的恩人~~” 刘奂满脸的崇拜感激,口中是赞不绝口。 萧和眼中却掠起一丝困惑。 这个刘奂虽说是伪帝,可毕竟是曹操所立,理论上应该跟曹操是一条船上的人。 可这刘奂一口一句“曹操老贼”,俨然对曹操是恨之入骨。 反而对他是各种崇拜敬佩,满口感激。 且这刘奂还自称“我们小老百姓”,这就更离谱了。 曹操就算要拥立伪帝,至少也得在宗室之中挑一位子弟立为天子吧。 这样出身的人,跟老百姓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念及种种疑点,萧和遂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刘奂叹了口气,面色无奈道: “我本名姓曹,名叫曹奂,原是谯县一个放牛娃,某天却被那曹贼强掳到许都,给我改名叫刘奂,非逼着我做什么大汉天子…” 这个曹奂,便将前因后果,一一道了出来。 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他几句话间已是油尽灯枯,气息渐渐又微弱起来。 萧和笑了。 竟然找了一个放牛娃,来做大汉天子,不得不说,曹操这骚操作还真是恶趣味十足。 这么做,是在嘲讽汉室,故意羞辱汉室吗? “我听士卒们说,你是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有意要投奔我们楚王,这又是为何?” 萧和思绪收回眼前,继续问道。 曹奂遂将在马车内,刺伤了曹丕后,中剑装死,被司马懿推下马车的前因后果,如实道了出来。 “我虽是放牛娃,没什么学问,可我至少懂啥是善,啥是恶,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知道曹操那奸贼残暴,对百姓要多狠毒有多狠毒,我也知道楚王仁慈,从不滥杀百姓,还给我们分地…” “这些年来,我虽是被曹贼逼着做假皇帝,可我心里边最崇拜的却是楚王。” “现下那曹丕却想把我掳去河北,我若跟着他们去了,早晚会死在他们父子手里边,所以我才想拼一把,杀了那曹丕投奔楚王。” “我想楚王定然不会怪我,一定会给我一条生路的吧。” “可谁成想,我那一刀只伤了那曹丕,没能杀了他…” 曹奂越说越是有气无力,眼神越发涣散。 “萧仙人,你告诉楚王,一定要灭了曹贼,一定要做大汉朝真正的皇帝,只有他做皇帝,全天下的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用尽全部力气,说出这最后一番遗言后,曹英停止了呼吸,身体一动不动。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左右诸将们,心下无不感慨唏嘘,对眼前这个伪帝,面露几分敬意。 “没想到,他一个放牛娃,竟然也能如此明事理,知道曹贼是暴君,咱们楚王是仁君…” 身后关银屏亦是唏嘘慨叹,面露几分惋惜。 “公道自在人心,百姓们虽目不识丁,心中却是有杆秤的…” 萧和一声慨叹,伸手将曹奂未闭的双眼合上,下令将曹奂好生安葬。 这曹奂虽为伪帝,毕竟被迫为曹操强立为帝,如今人也已经死了,相信以刘备之气量,定然也会对他的罪行既往不咎。 况且曹奂在临死之前,还有刺伤曹丕,转投大楚的壮举,还算有功。 功过相抵,值一个入土为安。 “夫君,那曹丕实在是可恶,可惜这曹奂只是将其刺伤,没能直接杀了他。” “咱们要不要派兵过河,继续追击?” 关银屏得知曹丕没死,却是心中不甘。 萧和却是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 “曹丕此贼玩弄权术有两下子,才略气量却远逊于曹操,杀了他反倒会促成曹操立曹冲为世子。” “曹冲这个神童做了曹魏储君,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既是如此,就留着曹丕那厮,让他跟曹冲继续争储,让曹操重蹈袁绍的覆辙,岂不是更妙?” 关银屏明眸溜溜一转,旋即明白了丈夫用意。 这时,亲卫接连入帐,好消息接踵而至。 “启禀太尉,张将军从虎牢关传来捷报,我军已抢先于曹仁援军,夺取了虎牢关。” “禀太尉,甘将军刚刚送来捷报,称他已顺利抢占函谷关!” 萧和眼眸一亮。 张辽和甘宁的效率还真是快,只一日功夫,便成功抢占二关。 两关一下,东西魏军入援的魏军通道,就此被封锁。 洛阳的关门打狗之势已成。 接下来,他就能安安心心,围攻这洛阳城了。 萧和信心爆涨,欣然一拂手: “传令下去,叫将士们今晚饱餐一顿,好好睡上一宿。” “明日大军齐出,给我踏平洛阳!” … 河内郡,温县西南。 一辆马车已停靠在了司马氏庄园外。 司马懿之弟司马孚,正率数十名家兵,等候在马车旁。 脚步声响起,一位贵妇,扶着一位妙龄少女走了出来。 贵妇乃张春华,司马懿之妻。 那妙龄少女,正然便是其义妹郭照。 “姐姐,这洛阳,我看还是别去了吧~~” 郭照临上马车前,却停下了脚步,眉色浮现几分悔意。 张春华眉头一皱,不悦道: “妹妹,道理姐姐已与你说破了嘴,你不是答应了去洛阳侍奉二公子么,怎临出发前却又反悔?” 郭照咬了咬朱唇,犹豫了半晌后,只得道: “照虽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却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并非那风尘女子。” “我倒不是介意做妾,只是纵然做妾,也当依礼纳娶,有名有份才是。” “现下姐姐却把我这般送往洛阳,去侍奉那二公子,无名无份的,我只怕有辱郭氏门风,如何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 张春华明白了。 这丫头虽然家道已衰,却仍不忘父亲曾为一郡太守,不想随随便便就去侍奉曹丕,无名无份的有辱郭氏门风。 只是司马懿来信,称曹丕太过猴急,顾不得办纳妾之礼,便催着他将郭照送往洛阳临幸。 郭照的意愿,她显然没办法满足。 “妹妹啊,凡事当随机应变,不能太过迂腐。” “你若嫁的是寻常凡夫俗子,你姐夫和你姐姐我定会要他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可现下你要嫁的人,可并非凡夫俗子,是魏王的嫡长子,将来要做大魏世子,要做魏王的人。” “你若能有幸侍奉,赢得其宠幸,将来未必不能做世子妃,甚至是王后。” “这般天赐的福气机缘,咱们自然要牢牢抓住,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至于名份这种旁枝末节,妹妹你又何必太过在意。” 张春华抓着郭照的手,循循善诱的开解了一番。 郭照脸上却未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喜色,反倒轻声叹道: “照可是听闻,这位二公子身负弑君之名,魏王水淹兖州之计,亦是这二公子所献,兖州士民对他是恨之入骨。” “这样的人,姐姐当真觉得,能被魏王立为世子吗?” 张春华神色微震,显然没料到郭照还有这般见识。 眼珠转了几转后,张春华却冷笑道: “妹妹你是杞人忧天了,你姐夫说了,能不能做世子,与名声好坏无关,与民心向背也无关,与才智高低也无关。” “二公子能否做上世子,只看魏王一人喜恶,只在他老人家一念之间。” “你觉得,咱们这位大王,会在意什么名声,会在乎什么人心向背吗?” 郭照心头一震。 张春华接着嘴角扬起自信笑意,说道: “你放心吧,二公子有你姐夫辅佐,早晚会被立为大魏世子。” “以妹妹你的姿色才情,定能迷得那二公子神魂颠倒,万千宠爱皆会给了你。” “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母仪天下了,我和你姐夫,还得仰仗你关照呢~~” 郭照默然不语。 一旁司马孚已等的略感不耐烦,便催促郭照尽快登车,好在今晚前赶至洛阳。 郭照无可奈何,心知木已成舟,无可回转。 于是幽幽一声叹息后,便只得默默的上了马车。 张春华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 “仲达这一出美人计,当真与王允当年那出美人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了郭照这层关系,将来那曹丕继承大位,夫君的地位必当无可撼动,我司马家成为荀氏崔氏那等天下望族,亦是指日可待了吧…” 张春华越想越是得意,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 司马孚则翻身上马,向自家嫂嫂告别后,拨马就要护送郭照南下。 就在车马未动时,前方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而来。 河内郡乃魏国腹地,这时忽有人马前来,司马孚自然不会太过警惕,只猜想会不会是曹丕等不急了,亲自派出人马前来接郭照前往洛阳。 当下司马孚便策马上前,迎了上去。 转眼间,一员年轻小将,便已呼啸而来,勒马于司马孚跟前。 “在下司马孚,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莫不是奉二公子之命前来接人?” 司马孚拨马上前,笑呵呵的拱手问道。 “司马孚?司马懿的兄…兄弟?” 年轻小将眼中一道凶光闪过,冷笑一声: “我杀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年轻小将一枪刺出。 “噗!” 司马孚心脏应声被洞穿。(本章完) 第301章 杀你兄,杀你妻,杀你父,屠灭司马 年轻小将,正是邓艾。 昨日奉萧和之命,趁船渡黄河,抢在河内郡方面收到示警之前,率八百轻骑直扑温县。 萧和给他的命令,是灭司马氏满门。 一杀到司马氏庄园前,就碰上一个司马孚上来送死,自然是二话不说,一枪刺死。 “你…你是何人,竟敢…竟敢——” 司马孚眼珠爆睁,惊恐悲忿的怒瞪着邓艾。 话未说完,邓艾银枪一收。 “噗”的一声响起,司马孚的胸前赫然现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司马孚“啊”的一声痛叫,仰天轰然倒地,就此毙命。 左右的司马氏家奴们,一个个都看懵了。 台阶上的张春华,更是吓到容颜失色,如若见鬼一般。 河内乃魏国腹地,来将必是一员魏将。 司马氏是什么身份地位,这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何来胆量,竟然一言不发,就公然刺死一位司马氏子弟? 就在张春华一众,还在震愕骇然时,邓艾已纵马舞枪杀了上来。 手起枪落,手起枪落… 顷刻间,十几名司马氏家奴,便被杀了个鬼哭狼嚎,余者一哄而散。 张春华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转身欲往府内逃去。 只是惊慌之下,她腿脚发软,根本走不快。 邓艾紧跟而上,一枪刺在了她的腿上。 “啊~~” 一声嘶哑嚎叫,张春华腿上鲜血狂涌,一头伏倒在了地上。 邓艾血枪扬起,就要取她性命。 张春华顾不得痛楚,匆忙转身叫道: “我夫君司马懿乃是大魏侍郎,是二公子曹子桓的好友,你若敢害我,他绝不会放过你~~” 显然直到此时,她还误以为眼前这小将,乃是一员魏将。 邓艾眼中杀意却更浓。 萧和给的命令,是屠灭司马氏一族,自然是男女不留。 偏偏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司马懿这个司马氏祸首的正妻张氏。 那就更没理由饶她一命了。 邓艾只迟疑一下,手中血枪便呼啸刺下。 不是一枪取其性命,而是一顿乱刺。 “噗噗噗!” 一连串的撕裂闷响,张春华身上被扎出七八个血窟窿,一道道鲜血迸溅而出。 阵阵惨叫声响起… 被扎成漏勺的张春华,口中哀嚎声越来越微弱,身子抽了几抽,转眼已成了一具血污的尸体,直挺挺的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这时。 八百余轻骑,随后杀了过来。 邓艾血枪向大开的府门一指,厉喝道: “给我杀进去,凡司马氏一族,统统杀尽,一个不…不留!” 八百楚骑,如虎狼一般,冲进了司马氏庄园内。 邓艾正待亲自杀进去时,忽然注意到门前那辆马车。 其内多半还藏着司马氏子弟。 邓艾便拨马转身,血枪扫过,车帘哗啦啦被斩碎。 一名年轻女子,端坐在车中,赫然撞入眼帘。 这女子年不过十七,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内心正处于惊惧之中,然则却依旧端坐不动,并未恐慌到乱了方寸,抱头而逃。 光凭这份胆量,便知不是常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邓艾血枪一指,厉声喝道。 端坐的郭照,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小女子名为郭照,并非是司马氏一族,只是寄居在司马氏府中而已。” 郭照?没听说过。 邓艾并非滥杀之人,听得她并非是司马氏一族,杀心便打消了几分。 再看这女子容貌气度,又不似寻常女子。 邓艾犹豫一下,喝道: “留几个人看好了她,带回洛阳交给太尉处置,其余人跟我杀进去!” 说罢,邓艾拨马转身,手提血枪杀进了司马府中。 马车上的郭照,情知捡回了一条件,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眸望向司马府,看着遍地的尸骸,再听着府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郭照的眼神既是惊惧又是困惑。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竟然敢在魏国腹地屠灭司马氏一族?” “他说要带我去洛阳,还说要把我交给什么太尉,我魏国并未听说过设有太尉啊…” “那他口中那个太尉,又是何人?” 郭照思绪澎湃,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困惑中… 司马庄园,某阁堂内。 家主司马防,正与长子司朗密谈。 “伯达,那郭家小姐,可送走了吗?” 司马防边是呷着温酒,边是闲聊般问道。 司马朗欠身给父亲添酒杯中酒,口中答道: “适才弟妹已送她出府,三弟带了二十名家奴,亲自送她往洛阳,现下应该已启程了。” 司马防微微点头,却又叹道: “我司马氏虽不是名满天下的望族,却也是河内名门,仲达要辅佐那二公子,辅佐便是,何必非要这等手段来攀附取悦二公子?” “伯达呀,你当初怎么也不劝阻一下你弟弟。” 司马防言下之意,对司马懿这种以进献美人讨好曹丕的手段,颇有些不以为然。 “父亲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司马朗先是应承,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二弟他也说了,我司马氏能否由河内名门,进阶为海内望族,全系于二公子身上。” “为了我司马家的前途未来,当此非常之时,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所难免。” 司马防沉默。 片刻后,他脸上掠起几分无奈,拂手叹道: “罢了,为父已老,有些事也管不了了,凡事你们兄弟二人商量着做便是了。” 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朗松了口气,忙给他添酒,笑道: “父亲放心,仲达行事向来深思熟虑,他既是决心把我司马懿押注在二公子身上,那便一定不会有错。” 司马防微微点头,眼睛稍稍眯起,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为父当年曾举荐过魏王,对他的性情也算了然,就两位公子来看,这子桓公子确实更像魏王。” “那仓舒公子嘛,确实是聪颖绝顶,乃世所罕见的神童,只可惜短于权谋之道,不太懂得迎合魏王,狠辣不足而仁厚有余。” “若是放在太平之世,魏王多半会选仓舒公子为储君,可惜现下正逢魏楚争雄,我魏国又处于弱势,魏王最终应该还是会选二公子为储。” 司马朗面露敬佩,拱手赞道: “父亲虽辞官多年,却依旧对天下事洞若观火呀,不错,仲达他也是这么说的。” 司马防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转向南面,意味深长道: “这仗若是打完,魏王能成功敌退刘备,二公子若能顺利完成在洛阳监朝的任务,为父猜想魏王应该就会立他为世子了。” “毕竟有袁绍的前车之鉴,以魏王的英明雄略,应该能看得出来,迟迟不立世子,只会令他二子相争,臣下结党明争暗斗,令我大魏陷入内耗之中,白白便宜了那刘备。” 司马朗深以为然,便是笑道: “我听仲达说,魏王此番御敌部署,做的是天衣无缝,只要我们坚守不战,不出三月,楚军必不战——” 话音未落。 阁堂之外,突然间传来阵阵哀嚎声。 紧接着一名家奴,跌跌撞撞闯进来,叫道: “禀老爷公子,外面突然杀进一队人马,不知为何,见人就杀啊~~” 司马父子脸色大变。 司马防酒杯往案几上一砸,怒道: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内河撒野,动我司马家?” “伯达,速扶为父去看个究竟!” 司马朗急是拿起佩剑,扶着司马防奔赴正堂。 一入堂,父子二人骇然变色。 眼前已是血肉横飞,惨烈之极。 一名名负伤的家仆,如惊弓之鸟般,正纷拥着向内堂逃来。 五子司马恂,满身是血的提剑上前,悲叫道: “父亲,大哥,不知哪来的一个年轻小将,突然率八百骑杀到了咱们司马家。” “三哥和嫂嫂当时正在府门外,当场就被那小子给杀啦!” “那厮率军杀了进来,见了咱们司马氏族人就杀,还叫嚣着要屠灭我们司马氏满门~~” “听幸存的家仆们说,七弟和八弟他们,皆已为他所杀!” 晴天霹雳! 司马防若被晴天霹雳轰中头顶,脑子霎时间天眩地转一片空白,身形摇摇晃晃跌坐下去。 “父亲——” 司马朗两兄弟顾不得悲愤,慌忙将司马防扶住。 “叔达死了?幼达和雅达也死了?” “这,这,这……” 司马防满脸苍白如纸,眼神呆若木鸡,如被惊碎了魂魄,口中是语无伦次的叫着。 他是子嗣繁盛,光嫡子就有八个。 可儿子再多,也经不起这么个死法啊。 就这么上趟茅房的功夫,三个儿子就被杀了? 饶是司马防见多了大风大浪,此刻也经不住如此重创,精神意志顷刻间已被击垮。 “是谁无法无天,竟然敢这么对我司马家?” “是谁,到底是谁——” 司马朗跳将起来,拔剑出鞘,歇厮底里的悲愤大叫。 “嗖~~” 一箭破空而至。 “噗!” 正中司马朗胸膛。 这位司马家大公子,悲愤的叫声戛然而止,摇摇晃晃跌倒在地上。 眼见长子长兄死在面前,司马防和司马恂父二人,直接看懵了,竟是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时。 邓艾一手执弓,一手提枪,策马冲入庭院。 身后楚军铁骑滚滚而入,一顿砍杀,转眼将整个庭院围困。 “狗贼,你到底是谁,竟敢杀我大哥——” 司马恂也不知谁给的勇气,腾的跳了起来,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冲着邓艾大喝。 邓艾一言不发,手起就是一枪。 “噗!” 司马恂心脏被刺穿,一声闷哼,摇摇晃晃倒退半步,轰然倒压在了司马朗的尸体上。 司马防才刚刚缓过几分神,脸庞扭曲出无尽悲愤,正要挣扎着站起身来质问。 屁股刚离地,五子司马恂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司马防又懵了。(本章完) 第302章 你儿杀百姓我杀你儿,这叫报应!司 长子刚被射杀倒下,才不过几个呼吸间,五子便又被捅死在眼前。 两个儿子,就这么活生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还有府外被杀的三儿子,堂外被杀的七子八子,还有其他的子侄兄弟… 他司马家,已形同于被满门族灭啊! 司马防再次瘫坐在地,呆若木鸡的看着两个儿子,颤栗的双手想要他们的尸体,却又不敢触碰。 死寂片刻后,司马防陡然间爆发,泪流满面,痛哭流涕,伏倒在了儿子们的尸体上。 “苍天啊,老夫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的儿,我的儿啊~~” 悲忿绝望的哭嚎声,回荡在司马氏庄园上空。 邓艾自然认出,眼前这老者,便是司马懿的父亲,司马氏的家主司马防了。 看着他那副悲凉之状,邓艾却无半分同情,只冷哼道: “司马防,我才杀了你几个儿…儿子,你就悲伤到这般模样。” “你儿子献计给曹丕,水…水淹兖州,害死了成千上万百…百姓,他们又当如何?” 司马防心头一震,猛的抬起头来,愤恨惊异的目光,打量起眼前这个口吃的年轻武将。 突然,他打了个寒战,猜到了什么。 “你…你…你莫非是楚将,你是刘备的部下?” 司马防颤栗的指着邓艾,激动的喝问道。 邓艾也不屑隐瞒,昂首道: “不错,吾乃楚王帐下讨寇将军邓…邓艾是也。” “吾今日前来,正是奉我家萧…萧太尉之命,灭你司马氏一族,以惩罚你子司…司马懿,向曹丕进献水淹兖州毒计之罪!” 司马防身形陡然一震,霎时间幡然惊醒。 真相大白。 难怪这些人敢如此猖狂,竟敢血洗他司马家。 原来竟是楚军,是刘备的部下! 令司马防震惊的是,这个邓艾,竟是奉了萧和的命令,前来屠灭他司马氏满门。 曹丕掘济水之计,确实是出自于司马懿之手不假。 可此事极为隐秘,除了曹丕之外,司马懿也就与他说过,连张春华那个枕边人都不曾知晓。 萧和又是如何知道? 难不成,那萧和当真如传闻中所说,乃是开了天眼,能掐会算的仙人不成? 还有,河内乃是魏国腹地,这一支楚军又是如何深入到温县,竟然没有遇到丝毫阻拦? 这一刻,司马防脑子嗡嗡作响,无数个疑问如惊雷般不断闪现。 邓艾却已懒得欣赏他的惊骇错愕,手中血枪缓缓扬起,准备取他性命。 生死当前,司马防终于从震愕迷茫中回过神来,苍老脸上再度为绝望悲凉取代。 “仲达啊仲达,那楚王有萧和这等心狠手辣,鬼谋神算的妖人辅佐,魏王怎么可能是对手?” “魏国必亡于刘备之手,曹家必死于那萧和的的毒计之下!” “你是为我们司马氏选择了一条灭族之路啊…” 司马防是泪流满面,仰天悲叫。 邓艾却无动于衷,手中血枪毫不迟疑的刺出。 “噗!” 一枪洞穿胸膛。 司马防的悲叫戛然而止,摇摇晃晃退了半步,仰头倒在了两个儿子的尸体之上。 邓艾环扫四周,杀声渐渐沉寂,司马氏一族估摸着也杀的差不多了。 说是要灭门,可司马庄园这么大,真要有人躲起来,他也没功夫掘地三尺搜寻。 况且此时此刻,司马氏一族也不见得会全族都在。 灭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收兵回洛阳,走之前,给我放一把火,把司马家给我烧…烧喽!” 邓艾血枪一扬。 八百楚骑迅速动手,一支支火把点燃,扔向了庄园各处。 不多时,诺大的一座庄园,便是烈火四起。 当邓艾带着八百骑出来时,回头望去,整座司马氏庄园,已是化成一片火海。 邓艾冷冷一笑,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八百楚骑,带着血洗司马氏之功,转眼已消失在滚滚尘雾之中。 身后方向,浓烟滚滚,直冲九天,方圆数十里皆清晰可见… 此时,温县已西的大道上,一路人马正徐徐东行,望司马庄园而来。 司马懿策马扶剑,行走在队伍前边,身后的马车里,则躺着被断子绝孙的曹丕。 “二公子,我司马家就要到了,不如今晚就且在我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司马懿回头向马车内的曹丕问道。 曹丕欠起了身子,探头向东张望,刚刚想点头时,忽然眼眸一动发现了异常。 “仲达,你看那天上的黑烟,似乎是你司马家方向?” 曹丕指着远方天际说道。 司马懿回头再看,果然见东南方向上,隐约有一股股黑烟弥漫。 再仔细看,黑烟下方似乎隐约有火光若隐若现。 那烟火的位置,正是司马氏庄园所在。 司马懿打了个寒战,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浮现心头。 当下他便催动车马,稍稍加快速度,直奔温县东南的司马家而去。 一行人赶到时,已是夜色降临。 司马家却烧成了一片火海,将方圆数里都照到清晰可见。 火海之外,则是刚刚赶到的温县乡兵,正忙着救火。 还有司马氏幸存的几个族人,正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司马懿大惊失色,顾不得管曹丕,策马扬鞭就飞奔了过去。 借着火光,他一眼认出,六弟司马进,正抱着自己三岁的次子司马昭,叔侄两人已是哭成了个泪人。 “惠达,这是怎么回事,我司马家怎会变成这样?” 司马懿滚鞍下马,跌跌撞撞冲了上去。 “二哥,二哥啊~~” 司马进见得司马懿,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上前,扎进司马懿怀里就大哭起来。 司马昭也咿咿呀呀上前,抱着司马懿的大腿嚎陶大哭。 司马懿愈感不妙,急是扶住司马进,激动的吼问道: “惠达,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司马家怎会变成这样?” “父亲呢,大哥他们呢,你嫂子和师儿呢?” 司马进抹着眼泪,泣声悲叫道: “二哥啊,你不在的时候,咱们司马家让人家灭族了啊——” 司马懿如被重锤当头一击,脑子嗡的一声轰响,脚下站立不稳,惊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灭族! 这两个字,如两道惊雷,瞬间劈到他天眩地转,魂飞魄散。 连吸几口气后,司马懿稍稍回过点神魂,挣扎重新站起来,抓着司马进疯了似的嘶吼道: “我司马家怎么就被人灭族了,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司马进一声长叹,悲愤说道: “就在白天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武将,带着八百骑突然杀进了咱们司马家。” “那狗贼先杀了三哥,接着杀了嫂嫂,然后率军就杀进了咱们庄园,见人就杀。” “父亲,大哥,四哥他们,皆被他们所杀,师儿侄子也死在了乱军中。” “咱们其父叔伯堂兄弟,凡在庄园里的族人,皆被他们杀了个精光。” “我是带着昭儿躲进了地窖里,方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那帮人杀完人,临走之前,又放了一把火,把咱们司马家庄园烧成了一片白地。” 悲悲切切讲述完来胧去脉。 司马懿僵在了原地。 嘴巴大张,脸形扭曲变形,眼神如同听到了有生以来,最恐怖最匪夷所思之事。 一夜之间,父兄皆死,妻儿双亡,族人被屠尽… 兄弟姐妹,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结发之妻张春华,长子司马师… 全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还葬身于火海之中,连根尸骨都没能留下? 司马懿恍恍惚惚,打死也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是真实发生之事。 他宁愿相信,自己是身在梦中。 眼前所见,耳中所听这一切,皆不过是梦中虚惊而已。 司马进则再次伏倒在地,抓着司马懿的胳膊道: “二哥啊,你要给父亲报仇,给兄弟们报仇,给我们司马氏一族报仇啊——” 直到司马进的哭嚎响起在耳边,司马懿方才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在梦中。 眼前所见,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他司马氏,真的被灭族了! “啊——” 司马懿仰天一声悲叫,怒血霎时间顶上了脑门,眼前一片昏暗,摇摇晃晃就要躺倒下去。 “二哥!” “爹爹~~” 司马进和儿子司马昭,慌忙将司马懿扶住。 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的司马懿,大口大口的拼命的喘着气,用尽了全身精神意志,强行将冲上脑子的怒血压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中,眼珠已是爆涨,眶中血丝密布,狰狞如野兽一般。 “惠达,你告诉我,是谁敢在我大魏腹地,灭我司马家?” “是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残暴如兽?” 司马懿额头青筋爆涌,抓着司马进歇厮底里的吼问道。 那恐怖的神情,如被厉鬼附身一般,吓的司马进一哆嗦。 好一会,司马进方才缓过神来,忙是颤声道: “我听逃出来的家奴说,来的贼兵不像是我们魏军衣甲,好像是楚军。” “那个带头的贼将,说话还有些口吃,好像还提到什么太尉有令…” 司马懿思绪翻飞,眼珠乱转,仅有的线索在脑海之中,顷刻间将真相织出。 蓦然间。 司马懿脸色大变,惊呼道: “是萧和,是那妖人派兵屠灭了我司马家!”(本章完) 第303章 萧和乃史无前例之人!曹操:我腿都 “楚军?萧和?” 司马进一脸懵圈,茫然道: “二哥啊,咱们河内可是大魏腹地,楚军怎么可能杀到这里?” “还有那个萧和,二哥怎又知是他派兵来灭我司马家?” 此时的楚军袭取洛阳的消息,尚未在河内传开,司马进自然不知河内郡已从魏国腹地,变成了楚魏边境。 “惠达你还不知吗,楚军走黄河水路,已登陆孟津,出其不意…” 司马懿只得将楚军袭取孟津,兵临洛阳,以及他与曹丕护送天子北逃,为楚军截击…黄河南岸发生的种种剧变,尽数道来。 当然,曹丕二度弑君,被扎成了阉人的秘密,他自然不可能跟司马进实话实说,只说天子死在了楚军刀下。 “楚军竟然已围攻洛阳?连天子都死在了楚军刀锋之下?” 司马进是大惊失色,一时骇然到了暂时忘记了灭族之痛。 “能想出此等诡计者,必是萧和那妖人,吾料统帅楚军者,也必是他无疑。” “孟津与河内只一河之隔,我们温县距黄河北岸又不远,楚军完全有能力登陆我河内郡。” “我魏国没有太尉,唯楚国方设有太尉之职,正是那萧和。” “还有据我所知,那萧和有一弟子,名为邓艾,患有口吃之症。” “这些蛛丝马迹串连在一起,灭我司马氏者,不是楚军还能是哪路兵马?” “背后指使者,不是那萧和,还能是谁?” 司马懿终于是咬牙切齿,推算出了真相。 司马进恍然惊醒,倒吸一口凉气,震愕骇然的僵在了原地。 失神转瞬后,愤然叫道: “二哥你虽出仕魏国,与那萧和互为敌国,可他焉能狠毒到因你一人就灭我司马氏全族?” 司马懿脸上的悲忿,也为短暂的困惑取代。 这天下大乱,诸侯争雄,四方豪杰各事其主,甚至一族兄弟,效力于不同主公,也是常有之事。 某一路诸侯败了,胜者若要对其臣下问罪,只罪其一人,不牵连其族人,这是诸侯们间的一种默契。 我司马懿为魏国效力,为曹家出谋划策,你萧和就算要杀,杀我一人就足矣。 可你为何要打破潜规则,不按套路出牌,竟是灭我满门? 而且现下他在曹魏谋士中的排名,远在程昱贾诩这些人之后,也就刚刚展露头角而已。 你萧和贵为楚国太尉,刘备的谋主,你至于用这般心狠手辣的手段,来针对于我吗? 司马懿想不通,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为兄也想不通,那妖人为何要如此对我司马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脸上燃烧起无尽恨意,咬牙切齿道: “我司马懿指黄河为誓,若不能灭那萧和满门,为我妻儿父兄报仇雪恨,我司马懿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司马懿神色悲愤决厉,遥指着黄河方向,发下了好大一个毒誓。 这边毒誓刚发过,那边曹丕就赶了过来。 看着化为熊熊烈火的司马家,曹丕是满眼惊愕,匆忙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懿只得含恨将前因后果道出。 曹丕脸色骤然大变,惊道: “萧和那妖人,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竟派兵灭了仲达你满门?” 司马懿重重点头,恨恨道: “此贼不光屠我满门,我推测此番统军袭我洛阳,派兵截杀我们的,定然也是此贼。” “公子,我大魏落到如此不利局面,你我落到这般狼狈地步,皆是拜此妖人所赐!” 曹丕身形一震,心头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奇袭洛阳之计,不光是萧和一手导演,更是其亲自操刀? 若非萧和统军袭取洛阳,他就不会被迫挟持天子匆匆出逃,天子就不会有机会,在逃跑的路上给他那断子绝孙一击… 这么一倒推,他现下落到这步惨状,罪魁祸首就是萧和—— 那个当年在许都大营外,被他当成疯子一般驱走的妖人! “萧和,你个山野村夫,你个妖人,我曹丕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誓不为人啊~~” 曹丕拳头紧握,神情抓狂愤怒,咬牙切齿的也发起了毒誓。 半晌后。 曹丕愤怒之余,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仲达,你那位妻妹呢,难道她也为萧和所害?” 司马懿一愣,微妙的目光瞟了曹丕一眼。 你挨了那一刀,都成废人了,从此怕是告别了男欢女爱之事,怎还有心情惦记那郭照死活? 司马懿只得看向司马进。 司马进想了一想,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当时嫂嫂正要送那郭家丫头去洛阳,正好遇上楚军杀来。” “听幸存的家奴讲,楚军并没有杀郭家丫头,应该是将她给掳了去。” 司马懿脸色微微一变。 他倒更希望,楚军连同郭照一并杀了。 可没想到,楚军偏偏没杀她,将她给掳了去。 能掳去哪里? 自然是掳去洛阳,进献给那萧和了。 那可是他要进献给曹丕的女人啊,如今却被掳去落入萧和的手中,曹丕会作何感想? 司马懿咽了口唾沫,颤巍巍转过头来,看向了曹丕。 果不其然。 此时曹丕已是拳头紧握,脸色憋红,眼珠爆睁欲裂。 洛阳被萧和袭了,自己被伤成废人也因萧和,现下连他看中的女人,也为萧和掳去… 曹丕恨啊。 恨到咬牙切齿,恨到肺都要炸掉,恨到要吐血的地步… “二公子…” 司马懿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后。 司马懿终于是平伏下了心绪,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二公子,事已至此,一切已无法挽回。” “唯今之计,懿只有先送公子回邺城治伤,懿再南下荥阳与大王会合,向大王禀明实情,助大王解洛阳之困。” 曹丕长吐了一口气,满腔的羞愤恨怒,也只得强压了下去。 “仲达,一切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杀了那萧和,一定要杀了他~~” 曹丕紧紧抓着司马懿的手,满眼的嘱托之意。 司马懿重重点头,慨然道: “二公子放心,懿豁出这条性命,必与那萧和死斗到底,为二公子,为我司马氏报仇雪恨!” 当下司马懿便调了温县兵马,令司马进带着仅剩的儿子司马昭,护送曹丕前往邺城治伤。 司马懿则昼夜兼程,直奔荥阳而去。 … 荥阳城。 一队队的魏军,自东而来,匆匆忙忙进抵荥阳。 南门外,曹操与曹仁两兄弟相会。 “大王不在苍亭阻拦楚军,怎会突然率军来到荥阳?” 曹仁边为曹操奉上一碗汤茶,边是不解的问道。 曹操一口吞尽,抹着嘴角道: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子孝,速速召集你荥阳全部驻军,随孤西入虎牢,前去救援洛阳。” 说着曹操便起身下城。 曹仁却是一愣,忙是跟着下城,口中茫然道: “刘备的主力皆被阻于三关以南,臣并未收到三关失守,洛阳有危的急报,大王为何要这般急着赶着去救洛阳?” 曹操翻身上马,正要开口解释时。 一骑飞马而来,滚鞍下马。 “启禀大王,虎牢传来急报,楚将张辽率七千楚军,于今晨时分自西面突袭关城。” “我守军兵少,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虎牢关已然失守!” 曹操脸色大变,马鞭狠狠抽了一下,咬牙骂道: “该死啊,孤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让那妖人的诡计得逞了!” “该死,该死啊~~” 左右跟随的诸将,无不是跌足叫苦,各种懊恼。 曹仁则是震惊错愕,急是惊叫道: “大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辽那厮怎会出现在虎牢以西,突然间就袭破了我虎牢关?” 曹操一声有气无力的长叹,目光瞟了贾诩一眼。 贾诩一声苦叹,只得将来胧去脉默默道出。 曹仁方始幡然省悟,倒吸一口凉气: “那大耳贼,竟走黄河水路,穿越我七百里兖州腹地,直接去袭了洛阳?” “这计策,古往今来,当真闻所未闻,这,这——” 曹仁也陷入了震撼莫名,语无伦次的地步。 贾诩嘴角扬起几分苦涩,无奈叹道: “此计确实是史无前例,可那萧和亦是史无前例的奇谋之士,我们终究还是又被他戏耍了。” 曹仁倒吸一口凉气,陷入愕然之中。 这时,贾诩却最先冷静下来,拱手道: “大王,现下不是懊恼之时,臣以为当速速率军直奔虎牢,也许能趁张辽立足未稳,夺回虎牢关。” “唯有如此,我们方有机会解洛阳之围。” “否则我军被堵在虎牢以东,洛阳便成了一座孤城,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我大魏在整个河南的局势,便将土崩瓦解。” “二公子和天子也身在洛阳,倘若他们皆落入刘备之手…” 不等贾诩说完,曹操便吓的打了个寒战,急是叫道: “那还等什么,全军听令,速速西进,夺回虎牢关~~” 当下曹操不敢耽搁,便合曹仁所部,近六万余兵马,急行军赶往虎牢。 虎牢与荥阳极近,大军彻夜疾行,次日天明时分,便已进至关城之下。 此时,城头上七千楚军已严阵以待,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曹操连歇也不敢让士卒歇下刻,当即下令全军列阵,即刻要对虎牢关发起进攻。 “传令,全军——” “报——洛阳急报——” 曹操刚刚扬起马鞭,正要下令攻城时,却被一声尖叫打断。 一骑滚鞍下马,跪地叫道: “禀大王,洛阳急报!” “楚军袭破孟津,斩杀曹泰将军,已将其首级送入洛阳示威。” “二公子护送天子出城,欲北渡黄河避往河内,怎料半路被楚军截住。” “天子已为楚军所弑,二公子现下生死不明!” 曹操高举起的马鞭,僵在了半空中。(本章完) 第304章 你就是天下第一忠臣!收拾门神,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如同凝固一般,周围静的吓人。 曹操的马鞭僵在了半空,嘴巴则张大到了夸张的地步,眼珠爆睁欲裂。 虎牢关的失陷,多少他还有心理准备,勉强能接受。 不然他也不会振作精神,率六万大军前来,打算夺回虎牢关。 可天子的陨命,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意味着,他亲手扶立的“大义”旗帜,就这般被刘备斩断了。 没有了这面旗帜,他的曹魏政权就失去了合法性,他在政治上也失去了与刘备相抗衡的资本。 将来若想称帝,就不能走禅让这条路,只能强行称帝! 若说虎牢失陷,洛阳被围,乃是军事上的重创,那么天子被杀,就是政治上遭受重创。 这还不止。 侄子曹泰被杀,人头还被送回洛阳示威! 他的长子曹丕,更是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这种种打击,如崩塌的山岳一般,就这么当头压在了曹操身上。 “天不佑孤,天不佑孤啊——” 曹操仰天一声悲叫,气血冲脑,眼前一黑,仰头栽落下马。 “大王!” 许褚等众臣,慌忙上前将曹操扶住。 惟有曹仁,却僵在马上不动,神色恍惚。 “我儿竟被楚贼所杀,泰儿他竟死在了大耳贼手中…” 曹仁喃喃自语,如被惊碎了魂魄一般。 这一刻,无尽的懊悔已袭上心头。 想当初,他就是怕曹泰有失,才给其安排了守孟津渡这么一个远离前线的闲职。 谁成想,萧和这一道瞒天过海之计,将孟津从后方变成了前线。 他这一片好心的安排,怎料却将儿子送上了断头台。 懊悔,悲痛,自责…最终演变成了无尽的愤怒。 “我要杀尽楚贼,我要为泰儿报仇——” 失神良久的曹仁,陡然间爆发,拔剑怒叫道: “全军攻城,给我踏平虎牢关,杀尽楚寇~~” 他失去了理智,竟不顾曹操昏厥,要催动六万大军强攻虎牢关。 左右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曹操已昏厥,天子陨命,消息转眼就会传遍全军,军心定然为之大震。 虎牢关乃天下雄关,守将还是张辽这等当世名将。 这时候你强攻虎牢,怎么可能攻得下? 众谋士们心知肚明,但见曹仁怒到发狂的样子,却无人敢出言阻止。 “骠骑将军!” 唯有蒋济却冲了上来,将曹仁坐骑拽住,大叫道: “骠骑将军,你千万要冷静,不可冲动行事啊。” “大王现下已昏厥过去,需得你站出来主持大大局,你当即刻率军,就地安营才是,焉能因丧子之痛就一怒攻城?” “我军现下军心已乱,你若攻打虎牢失利,令军心再受重挫,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仁被气昏了头,哪里听得进去蒋济的话,马鞭一指,怒喝道: “蒋子通,你休要拦我为泰儿报仇,你只管护着大王去安营休养便是,我自会踏平虎牢关,宰了张辽那叛贼!” 蒋济哪敢容他胡来,抓着缰绳死不松手,口中是苦苦相劝。 “我让你滚开!” 曹仁被逼急了,大骂一声,手中马鞭朝着蒋济脸上就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鞭击声,蒋济脸上瞬间被抽出一道血印子,痛到龇牙咧嘴。 蒋济却仍不肯撒手,强忍着脸上痛楚,厉声道: “曹子孝,你身为曹氏宗亲,焉能因一己之私便不顾我大魏存亡!” “今日你若执意不顾全大局,非要强行攻打虎牢,你就从我蒋济的尸体上先踏过去!” 曹仁身形一震,满腔的怒火戛然而止,扬起的马鞭也僵在了半空。 蒋济这副死谏的架势,着实是将他给震慑了住,狂怒的情绪终于是冷却了三分。 程昱见状,这才上前劝说道: “骠骑将军,天子之仇,令公子之仇,我们自然是要报的。” “可现下大王已然昏厥,军心已挫,确实不是强行攻打虎牢的时机。” “还望骠骑将军以大局为重,万万要冷静三思才是。” 曹仁马鞭放了下来,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来。 蒋济的死谏,程昱这个元老的劝解,终于令他恢复了理智。 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曹操,再看看虎牢关上那耀武扬威的“楚”字旗,曹仁只得一声叹息,将丧子之痛强行压制了下去。 “传我将令,大军停止攻城,退兵三里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于是六万列阵已毕的魏军,只得徐徐退兵三里,安营扎寨。 … 深夜时分。 当曹操幽幽转醒之时,抬头一扫,发现榻前已多了一个面孔。 司马懿。 自温县与曹丕一别后,他便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来虎牢关。 说来也巧,曹操前脚刚昏过去,他后脚便赶到。 “司马懿,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子为何会为楚军所害,子桓人呢,他是生是死?” 曹操挣扎着强行坐起,冲着司马懿便激动的吼问。 “回禀大王,当日子桓公子听闻孟津失陷,知晓我们已中了那萧和的奸计,本欲助郝昭死守洛阳,以待大王援军。” “只是子桓公子想天子也在洛阳,倘若洛阳有失,天子必会落入刘备之手,于是权衡再三,只得护送天子出城,欲往五社津过河退往河内。” “谁料半道之上被楚军截击,天子突然发难刺伤了子桓公子,趁机跳下了御辇。” “臣事后打听方得知,天子死在了楚军刀锋之下,臣只得护送子桓公子过河…” 司马懿便将事先酝酿好的说词,绘声绘色的道了出来,顺便又将萧和派兵往河内,灭他司马氏一族所为,亦是满腔悲愤的讲出。 “臣父兄族人被灭,本该在温县守灵,却想国难当头,不敢耽误了军国大事,遂安排人送子桓公子往邺城治伤,臣星夜兼程赶来向大王报信。” “臣叩请大王,讨灭刘备萧和主臣,为天子报仇雪恨,为臣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啊~~” 司马懿是泪流满面,满腔悲愤,向着曹操深深叩首下去。 曹操原是想责备曹丕和他保护天子不利,听得曹丕为天子所伤,司马懿又被萧和灭族,心中那份埋怨便就此打消。 “刘奂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之徒,竟然敢背叛孤!” “萧和这妖人,没想到如此歹毒,竟敢下如此狠手,尽灭司马公一族!” 曹操是咬牙切齿一通怒骂,尔后俯身一扶司马懿,正色安慰道: “仲达,那萧和必是因你为孤效力,故才对你司马氏一族下毒手。” “你司马氏一族,是为我大魏而牺牲,你司马懿乃我大魏第一忠臣,孤必会牢记在心!” “你放心吧,孤早晚必灭伪楚,誓杀刘备萧和主臣,为天子,为你司马氏一族报仇雪恨!” 司马懿眼眸闪过一道异色。 曹操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曹操竟赞他为“大魏第一忠臣”,这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全族几十口,死的就剩一弟一子,代价不可谓不惨。 不过以全族性命,换回一个“大魏第一忠臣”的评价,似乎也不能算太亏吧… 司马懿眼珠转了几转,遂慨然再拜: “承蒙大王厚恩,臣定当为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大王之恩!” 曹操微微点头,显然对司马懿的表态相当满意。 于是他便将司马懿扶起,问道: “仲达,依你之见,眼前这局面,孤当如何应对?” 司马懿早有准备,不假思索道: “楚军虽有水军优势,然其运送粮草的船只,毕竟要穿越我兖州腹地。” “臣以为,大王当调集兵马,于黄河两岸打造船筏,尽可能的袭扰楚军粮船。” “同时大王当传令大将军,调关陇之兵出潼关,自西面攻打函谷关,大王则率臣等亲自进攻虎牢关。” “我军数面强攻,那萧贼若久攻洛阳不下,粮道又不通畅,早晚必定撤兵而去。” “如此,洛阳之围自解。” 司马懿洋洋洒洒献上一道方略。 曹操捋髯点头,脸上阴云稍稍褪散。 “不过,臣此方略的关键,就在于那郝伯道是否能守住洛阳!” 司马懿跟着又补了一句,目光转向了曹仁。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转向了曹仁。 毕竟这郝昭乃是曹仁举荐,能否守住洛阳,他最有发言权。 曹仁却神色笃定,傲然一拱手: “大王,臣不会看错,这郝昭于守城之道有过人之能,臣既然敢保举他,就相信他定能守住洛阳!” 眼见曹仁信心十足,曹操再无顾虑,遂是振作精神,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仲达之计行事。” “传孤之命,从明日起,给孤日夜猛攻虎牢关!” 众臣慨然领命。 … 洛阳方面,当夏侯惇和曹操对虎牢和函谷关发动猛攻时,楚军的围营已经设好,对洛阳城的围攻即将展开。 萧和却并未第一时间下令攻城,而是于中军大帐内,召集诸将共商破城之策。 “那郝昭不过一无名小卒,我军四面围城强攻,不出五日必破洛阳。” “洛阳城内守军,不过五千人而已,我军至少六倍于敌,破洛阳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行咱们就大造神雷炮,轰塌洛阳城墙,然后大军一涌而…” 众将是志在必得,言语间对郝昭颇为不屑,对攻下洛阳城也是信心十足。 “诸位。” 萧和却向众人压了压手: “这个郝昭,可没你们想象的那般不堪,论守城之能,此人可不亚于霍仲邈。” “尔等若这般轻视他,强攻洛阳,只怕是要磕掉几颗牙不可。” 众将一震,彼此对视,皆是面露奇色。 显然众人没料到,他们的萧太尉,会对郝昭这个小角色,有如此高的评价。 不亚于霍峻! 霍峻是谁,那可是樊城一役,五千人扛住十几万曹军猛攻的门神啊。 一时间,众将亢奋自信的气焰,稍稍冷却了三分,议论也沉寂了下来。 一片沉寂中,一位年轻谋士却出列,拱手道: “太尉,我以为,我们此番攻取洛阳,当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本章完) 第305章 楚国之未来,皆在萧和手中!打豪强 萧和的目光,转向了那年轻谋士。 马谡。 荆州马氏一族的翘楚,其兄马良现下已做到了九江太守的职位。 萧和此战不光是要攻取洛阳,还有为老刘历练新人,培养年轻一代的用意在内。 故此番召集的武将,除了甘宁张辽这等“老人”外,多为关兴,邓艾,张苞,毌丘俭这样的年轻新秀。 马谡作为荆州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萧和自然以参军的身份,将其召至太尉府中听用。 “幼常,何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说来听听。” 萧和微微拂手,示意他说下去。 马谡便起身走到帐中,从容说道: “以曹操的识人之能,这郝昭虽是无名之辈,曹操却敢用他镇守洛阳这等要地,想来这郝昭定然有过人之能。” “谡猜想,无论我军仗着兵力优势强攻也好,或是以神雷炮轰城也罢,此人定然已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准备。” “如此一来,我军若只是一味攻城,只怕一时片刻间未必能破得了洛阳,反倒会陷入鏖兵城下,久攻不下的不利局面。” 说罢,马谡又向东西方向一指: “曹贼定然不会坐视洛阳被围不管,必会对我函谷关和虎牢关发动空前猛攻,同时还会在黄河沿线,不断截袭我军粮道。” “倘使我们迟迟不能攻下洛阳,虎牢二关形势吃紧,粮道又供应不畅,则早晚我们只能退兵而去。” “如此,则太尉袭取洛阳的战略,就有功亏一篑之危。” 萧和面露几分嘉许。 先不论马谡的实战能力如何,就单凭他这份大局观,足以证明他至少是个出色的参谋型人材。 萧和微微点头,示意马谡说下去。 马谡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强攻洛阳不成,便只有智取。” “谡记得,萧太尉曾说过,再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陷却最为容易,那咱们就想办法,从内部攻陷洛阳。” 说到这里,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心下无不是起了浓厚兴趣。 马谡将几道情报拿出,呈于了萧和案几前,继续说道: “这是谡此前做过的调查,洛阳这五千余兵马,并非士族私兵,基本上皆是伪魏直属兵马。” “而这五千魏卒中,大多数皆为洛阳四周,河南尹所属诸县青壮,而非兖州或是河北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曹操水淹兖州的种种作为,令其在河南地威望早已大跌,谡相信城中这五千魏卒,虽直属于魏廷,然其对曹操失望心寒者却不在少数。” “况且现下洛阳被围,外援断绝,这些人定然是军心不稳,这一点,哪怕那郝昭有名将之能也无法改变。” “谡以为,咱们要做的,就是给城中魏卒本就不稳的军心致命一击,令他们彻底丧失抵抗意志。” “到时,我们再攻洛阳,那郝昭纵然有通天之能,又能如何?” 马谡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是铺垫到了正题。 萧和心下其实已有算计,却想着给马谡露脸机会,便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幼常言之有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如何给城中魏卒军心以致命一击。” 众人皆是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 “分田!” 马谡干脆利落道出两个字,接着道: “我军往昔推行均田制,必会在战事结束之后推行,谡以为我们这一次当有所变通,即刻在河南尹推行均田制。” “谡先前说过,洛阳五千魏卒多为河南尹人,其家中多也能分到田地。” “尔后我们便可将各户的地契,誊写下来,以箭矢射入洛阳城,让城中魏兵知道,他们虽在为曹魏效力,家中楚王却给他们分了田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这些魏卒目不识丁,都到了这份上,又岂能还看不清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 “待我军攻城之际,再将他们的妻儿父母请到城外,召呼他们归降我大楚,如此双管齐下,谡料城中魏卒的军心意志,必定土崩瓦解,不战而溃。” “那时太尉再攻洛阳,岂非摧枯拉朽,易如反掌?” 马谡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攻心之计道明。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给城中魏卒分田,瓦解其为魏国而战之心! 萧和笑了。 无怪乎当年诸葛亮征南蛮,马谡能献上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之际,助诸葛亮收伏南蛮人心。 今日马谡所献,这分田以收魏兵人心之计,与当年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抛开实战能力,单就论大局观,马谡的确是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拨。 大帐内随之沸腾,众人皆是恍然大悟,皆是大赞马谡之计可行。 马谡却不敢据傲,却是一脸谦逊的向萧和一拱手: “谡想太尉应该早有破洛阳之计,谡这一计,在太尉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若有不当之处,让太尉见笑了。” 萧和却拍案而起,笑赞道: “幼常你也不必自谦,你这攻心之计,确实乃上上之策,格局眼界非同一般。” “好,吾即刻请示大王,于河南尹推行均田,瓦解洛阳守军军心!” 决议已定,萧和当即便派人南下,向刘备请命。 对于自己的权力界限,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老刘虽授予了他假节之权,但假的也是军权,推行均田制这种涉及到国政之事,自然还需征询老刘的竟见。 不过这也是走个过场而已。 刘备的回复,很快传回了洛阳大营,对马谡的攻心之计予以了盛赞,同时诏令萧和全权处置洛阳乃至河南尹军政诸事,不必再行请示。 萧和当即下令,迅速于河南尹推行均田之制。 河南尹除洛阳城外,还有近十县之地。 自楚军攻取函谷关和虎牢关,封锁了魏军入援之路,除洛阳之外的河南尹诸县,尽皆是不战而降。 萧和一道政令传下,遂于平县,谷县,偃师等诸县,以雷霆暴雨之势,强行推行均田制。 不到半月,河南尹数以万顷计的田地,便被分给了百姓。 那些原本得向士家豪姓租田地的百姓,就此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从佃户转化为了自耕农。 一时间,河南尹之百姓,无不是欢欣鼓舞,对刘备是歌功颂德,人心一夜之间倒向了大楚。 第一步推行均田制完成。 第二步,萧和便责令各县,将百姓手中地契尽数誊写好,送往洛阳大营。 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地契,便裹在箭矢之上,被射入了洛阳城中。 同时萧和又下令,将围营稍稍放开几个缺口,方便消息进入洛阳,让城中军民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五千守城魏卒,看到那一张张地契之时,无不是军心大震。 “那地契你们都看到了没有,听闻是楚王在咱河南尹推行均田制,给咱们分了地呢。” “昨儿个有人从外面带回消息,我老家平县确实推行了均田制,我家里分了四十多亩上等田呢。” “可不是嘛,我听说谷县那边也在搞均田制,不管是魏人还是楚人,全都给分田。” “你们瞅瞅,这是我家的地契啊,上边就写着我的名字,我还有几个同乡,也找了自己的地契。” “楚王真是仁义啊,咱们明明是魏兵,还给咱们分地。” “那咱们为啥还要给魏国效力,若是楚王拿不下洛阳,最后退兵而去了,我们家里分的地,岂不是还得被魏王收回去?” “就是就是,赶明儿个若是楚军来攻洛阳,咱直接降了便是,还打什么打啊…” 一时之间,魏营中是议论纷纷,流言不断。 楚军尚未攻城,魏军军心已接近瓦解。 中军帐内。 郝昭看着那一叠叠地契,却是眉头深锁,脸色阴沉如铁。 曾经那份自信,此刻已是烟销云散。 原本对坚守洛阳城,他是有绝对的自信,事先已做好了周密的准备。 城墙根下埋设了地缸,防范楚军偷掘地道,偷偷潜入城内。 洛阳城墙也已加厚,确保楚军的神雷炮也无法轰塌。 上千个木栅也已备好,倘若楚军使火烧地洞,令城墙塌陷之计,则以木栅随时堵住倒塌的城墙… 郝昭是绞尽脑汁,参详萧和先前所有的战例,自问已将洛阳城防,部署到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甚至城中但凡有可能降楚者,无论是士家豪姓,还是军中将校,统统都先做有罪推论,一并收押下狱,以防万一。 可郝昭是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料到,萧和会来这么一招攻心之计。 给他的士卒分田! 古往今来,只有给自己的将士分田,哪有给敌国士卒分田的道理?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萧和偏偏就不走寻常路,就是这么干了。 那几千道地契一射入城中,五千将士军心大动,人人皆无死战之心,个个都对刘备感恩戴德。 他这守城部署,做的再天衣无缝,又有何用? 脚步声响起,亲卫匆匆而入,叫道: “启禀将军,城外楚军在大举集结,看样子是要对我洛阳城发动总攻了!” 郝昭身形一凛,手中地契滑落在了案几上。 “郝昭啊郝昭,你当真是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妄图与那萧和一战,真真是可笑…” 一番自嘲苦笑后,郝昭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他目光望向虎牢关方向,面色化为悲壮,深深一揖: “魏王,事已至此,我郝昭只能拼命一战,以报你知遇之恩。” “只是这洛阳城能否守得住,恐怕只能看大王你是否天命在身了…”(本章完) 第306章 大汉帝都,克复!萧和:此为视民如 洛阳城北。 战旗遮天,刀戟如林。 一万五千楚军,大大小小数十座军阵,浩浩荡荡布列于城前。 萧和驻马扶剑于阵中,手举着望远镜,远观城头形势。 近三千魏军士卒已经就位,做好了迎战准备。 不过,那一张张脸上的惶然犹豫,却清清楚楚的印入眼帘。 萧和嘴角微微上扬。 马谡的攻心之计,看起来应该是奏效了。 魏军士卒战意全无,军心已乱,已是全无死战的决心。 望远镜向城楼中心一移,郝昭那张愁眉苦脸,凝重如铁的脸,同样也印入眼帘。 悲壮,沉重,肃然…却偏偏看不到半分自信。 看来这位与霍峻齐名的门神,此刻已丧失了信心,知道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守得住洛阳城了。 “幼常,今日若能攻陷洛阳,你便为首功,吾必向大王为你请功。” 萧和目光瞥了一眼身旁马谡。 马谡眼角微微抖动,显然在强压欣喜。 年轻人嘛,谁不想立功,谁不想扬名立万,名震天下。 攻取洛阳首功,还是萧太尉亲自请功,这一仗下来两千石的官爵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此役若破洛阳,皆乃太尉统帅有方,谡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首功万不敢当~~” 马谡很懂分寸,强压住窃喜谦逊推辞。 萧和一笑,马鞭遂向敌城一指: “传令,全军攻城吧。” “今天晚上,吾要与尔等在洛阳城共饮庆功酒!” 号令传下,中军令旗摇动。 “嗵嗵嗵~~” 战鼓声骤然响起,声震四野。 前军处,张苞蛇矛一挥,大喝一声: “太尉有令,前军进攻,踏平洛阳!” 七千余前军楚军,十余座军阵,轰然而动。 “踏平洛阳!” “踏平洛阳!” 将士们放声高喝,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向着洛阳北城一线袭卷而上。 转眼,楚军已推进至一箭之地。 城楼上。 郝昭却眉头深凝,不安的目光瞟了一眼左右士卒。 萧和并未如他所料,以神雷炮率先轰城,而是直接将步军压了上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萧和是志在必得,料定无需神雷炮压制,亦能攻上城头。 萧和何以如此有恃无恐? 无非是料定,城中守军军心已崩,皆无战意。 洛阳城的城墙,就如同纸糊一般,轻轻踹上一脚,必定轰然倒塌。 “我就不信这个邪~~” 郝昭暗暗一咬牙,拔剑出鞘,厉喝道: “大魏将士们,休得被楚军那些地契乱了军心,那只不过是萧和那妖人权宜之计罢了。”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是大魏之兵,楚国怎么可能给你们分地?” “他们就是为了乱了你们的军心,好趁势攻下洛阳。” “待到楚国一攻下洛阳,必会对你们秋后算账,将分给你们的地,统统都收回去!” 郝昭要以牙还牙,同样发动攻心战术。 这一招,确实起了效果。 本是毫无战意的魏卒,彼此对视,一时窃窃私议,重新又燃起了几分战意。 郝昭看到了一线曙光,趁势喝道: “将士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我们守住了洛阳,魏王定有重赏!” “弓弩手,给我放箭,射杀楚狗!” 魏军斗志稍有被鼓舞,开始有弓弩手弯弓搭箭,对着了楚军。 郝昭信心就此大增。 城头上,魏军的变化,皆在萧和的眼中。 “也不知这郝昭说了点什么,似乎魏军重新燃起了几分斗志,不得不说,这厮确实有两把刷子…” 萧和微微点头赞许,尔后冷冷一笑: “幼常,把咱们的第二道杀手锏拿出来吧。” 身旁马谡得令,当即摇动令旗。 前军张苞得令,遂是下令,全军停止了前进。 紧接着,马谡亲率数千大盾手,护着成千上万名百姓出中军出发,直抵前军。 很快,这些妇孺老幼,便来到了一箭之外处。 马谡令大盾手左右散开,向众人高喝道: “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就在城头,把你们想说的话,都对他们说出来吧。” 几千号百姓们,立时便炸开了锅,纷纷冲着城头大喊起来。 “铁柱啊,是娘啊,楚王给咱家分了地啦,你快回来吧。” “山子,咱们不用再租地过活了,咱们家分了三十亩田,眼看着就要春耕啦,你回家吧。” “爹爹,娘说楚王才是真正对咱们好,她叫你别给魏王卖命了。” “儿子,咱家分了五十亩地…” 呼儿唤夫之声,响彻洛阳城外。 萧和微微一笑,举起望远镜再次看向城头。 这正是攻心之计的第二步。 战前三日,萧和派人往河南尹各县,号召分到地的百姓,前往洛阳来召降他们的丈夫儿子。 这些分到地的河南百姓,一者对刘备心怀感恩,二则怕洛阳城破,自家儿子生死难料,自然无不是踊跃报名。 于是楚军便好吃好喝,将这五六千的乡民,请到了洛阳大营来。 当此攻城在即之时,正好将这些乡民放出,让他们呼儿唤夫,给城中魏军的精神意志以最致命一击。 一切如萧和所料。 城头上,本已斗志稍振的魏卒,见得这些亲人出现之时,心态瞬间便崩了。 紧握的刀枪松开,拉满弦的弓弩也放了下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尽管相隔这么远,那么多老幼妇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根本认不出是不是自己的妻儿父亲。 可这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相信,自己的亲人,就在其中。 他们也坚信,楚王是真正的仁义,确实是给他们分了地,必不会出尔反尔,对他们秋后算账。 “萧和啊萧和,你这一招当真是够狠~~” 郝昭看着城外哭天喊地的百姓,再看看左右战意瓦解的士卒,不由是咬牙切齿,暗暗跺脚。 楚军中军。 城头魏军人心变化,萧和皆已尽眼底。 时机已到,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擂鼓,传令张苞,攻城!” 战鼓声再起,号角声刺破天际。 马谡当即率数千百姓退回了后军。 张苞则蛇矛一指,大喝一声: “全军听令,一鼓作气,拿下洛阳。” 七千楚军府兵,再度轰然而动,向着洛阳城袭卷而去。 “放箭,给我放箭~~” 城头的郝昭反应过来,挥剑厉喝。 魏卒们却无动于衷,他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人动手。 只有十几名弓弩手,零零散散的放了几箭,形同给楚军挠痒痒一般。 楚军毫无阻挡,顷刻间冲至了护城河前。 一座座壕桥被架起,楚军如潮水般穿过护城河,直抵城墙下。 数以百计的云梯被树起,砸靠在了城墙上。 楚军如虎狼一般,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着城头攀去。 郝昭急到额头冷汗直滚,挥剑大喝: “给我叉翻楚军云梯,放飞石檑木,给我砸楚军~~” 魏军仍旧动于衷,响应者寥寥无几。 郝昭勃然大怒,长剑挥起,就要斩向一名不肯听号令的士卒。 那士卒吓的一声尖叫,丢下了兵器,便转身向城下逃去。 这一逃不要紧,立时引起连锁反应,左右的士卒纷纷丢盔弃甲,纷涌向城下逃去。 “不许逃,都给我回来,谁敢临阵脱逃,立斩不赦!” 郝昭嘶哑怒吼,挥舞着长剑冲着士卒咆哮。 无济于事。 萧和的“分田大法”加“呼儿唤夫”战术,已然打垮了魏军仅存的战意。 他们现下只有一个念头: 逃下城去,卸去兵甲,找一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等战事结束后,偷偷溜回乡与亲人团聚。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楚军尚未爬上城头,沿城一线的魏卒便已全线溃散。 “谁敢逃,我宰了你们!” 左右亲兵惊怒大叫,挥刀就要斩杀逃跑的士卒。 “铛!” 郝昭却长剑伸出,挡住了亲兵斩下的刀锋。 众亲卫们惊愕的看向了郝昭。 郝昭却一脸无奈,黯然长叹道: “魏王已失尽河南人心,大势已去,没必要再做无谓杀戮,让他们去吧。” 亲卫们默然,只得放下了兵器,默默的看着几千魏卒望风而溃。 很快,楚军便不费吹灰之力,攻上了城头上。 吊桥被斩落,城门被打开。 数以千计的楚军,如潮水一般,涌入了洛阳北门。 “这就是民心的力量吗?” 望着滚滚而入的楚军,郝昭摇头慨叹道: “魏王,你不该掘济水,不该淹那十几万百姓,将河南民心拱手送给刘玄德呀。” “今日,你终于尝到了视百姓如草芥的恶果了吧。” “唉~~” 手中长剑一扔,“咣铛”掉落在了地上… 黄昏时分。 洛阳,这座大汉故都,四门之上,皆已升起了楚旗。 不战而胜的楚军士卒,在城墙上挥舞着兵器,欢呼雀跃,放声高呼。 萧和则在关银屏和邓艾的陪护下,策马扬鞭,徐徐由北门入城。 “士载,速速派人向大王报捷,就说咱们已收复洛阳!” 萧和边是登城,边向邓艾交待。 邓艾欣然领命。 说话间,一行人已登上城楼,巍巍洛阳城,此时已尽收眼底。 兵败被俘的郝昭,则早已被五花大绑,等候在了城楼上。 “郝昭,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萧和俯视着这位与霍峻齐名,境遇却天壤之别的门神。 郝昭抬起头,打量了萧和一眼,大抵猜出了眼前这人,必然就是传说中,那位神仙降世般的楚国太尉了。 郝昭却并未求饶,只一声叹息: “萧伯温之神机妙算,昭今日终于是亲身领教了,当真是甘拜下风。” “输给你,我输的心服口服。”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既已为你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说罢,郝昭便昂起头,闭上眼,准备坦然赴死。(本章完) 第307章 曹操就是罪魁祸首!会楚王,合兵二 不跪地,不求饶,坦然赴死。 左右张苞等诸将,皆对眼前这寂寂无名的魏将,心生几分敬意。 “倒是一条汉子…” 萧和暗赞,遂是一笑: “郝昭,吾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若你能说出你失守洛阳的根本原由,我就不杀你。” 郝昭猛的睁开眼,惊奇的目光看向萧和。 他显然没料到,这位大楚太尉,竟然会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人非草木,谁不畏死? 只不过有人精神意志强大,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甘愿无畏赴死罢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想活下去。 郝昭引颈就戮,是建立在他以为自己身为洛阳镇将,萧和必不会饶他的前提下。 现下萧和却说要饶他一命,这机会他岂会不要。 沉吟片刻后,郝昭一声叹息: “我失陷洛阳,不是败在我无能,也不是败在你们楚军悍勇,而是败在我家魏王失了民心。” 萧和拂了拂手,示意他继续。 郝昭深吸一口气,遂道: “豫州一役,我们魏王为阻挡你们北上,为守住兖州,不惜掘开了济水,将济水以南诸郡国淹成一片泽国,全然不顾忌十几万子民生死。” “魏王如此行径,早遍传河南地,不仅兖州士民为之心寒,司州河南尹百姓,又岂能不为之震动。” “你们楚国尚未来攻,实则河南地士民,对魏王乃至魏国,已是离心离德,大失所望。” “而楚王推行之均田制,将豪强所侵占之田地,以及无主之荒田分发给贫民百姓,更是收取人心的神来之笔。” “我魏地百姓分得田地,岂能不对你们楚王感恩戴德,又岂能不背魏归楚?” “此消彼涨之下,魏王失尽民心,楚王则尽得民心。” “兵出于民,民心既为军心,我魏王民心尽失,我这满城将士,纵然皆为一以当十的虎狼之士,又岂会为魏王,为魏国血战?” “失尽民心,就是我失守洛阳的根本原由!” 郝昭一口气将心中判断,尽数道了出来。 看他的神情,听他的口气,分明隐含着失望与不满之意。 对谁失望? 对谁不满? 自然是曹操。 显然郝昭虽为魏将,虽是感念曹操对他的提携,却对曹操种种残暴不仁,视百姓为草芥仇寇的行径,心下早就怀有不满。 萧和嘴角微微上扬。 能说出这样一番论断,能站在民心的高度,来评价战争的胜负,这是一个平庸无奇之士能说出来的话吗? 先不论郝昭的守城之能,光就他这番鞭辟入里的格局见解,便足见其不凡。 这样一位将才,杀之岂不可惜? 再加上他话中明显有对曹操不满之意,既有不满,自然就不会为曹操死忠,便有了为老刘招降的可能。 “好好好,你能有这般格局,我果然没看错你!” 萧和抚掌大赞,遂令左右给郝昭解绑。 左右士卒忙是上前,将郝昭松了绑。 这一解绑,自然意味着,这位萧太尉言出必行,是打算饶他一命。 郝昭暗自庆幸保得一条性命,却又心中忐忑,不知萧和会如何处置他。 “郝伯道,我看你也是心怀仁义之士,与那曹贼应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曹贼残暴,我主仁义,此乃天下人皆知,你也清清楚楚之事。” “既然如此,你何不弃魏归楚,归顺于我家楚王麾下,助他讨灭曹魏,再造大汉,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萧和抛出了橄榄枝。 一个与霍峻齐名的门神,一个心怀仁义明辨事非之人,自有资格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共成匡扶汉室的伟业。 郝昭抬起头,吃惊的目光却看向萧和。 此时他方才明白,萧和铺垫了这么多,竟然是为了此刻对他的招降。 堂堂大楚太尉,威震天下的再世兵仙,竟能如此看重自己这么个小人物? 此时的郝昭,焉能不心神震撼,隐隐有种受宠若惊之意。 强行压制住心中澎湃,沉默良久后,郝昭却叹道: “楚王确乃仁义之君,萧太尉这份看重,确也令昭受宠若惊。” “只是…只是魏王虽有种种不是,终究对昭有提携之恩,且昭之家眷皆在魏国,只怕…” 郝昭话未言尽,又是一声无奈轻叹。 萧和怎会听不明白,他这是动了归顺老刘之心,却心存纠结顾虑。 一是顾虑背负忘恩负义之名,二则是怕身在魏国的家眷会被曹操牵怒治罪。 “归顺楚王之事,伯道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咱们有的是时间斟酌考虑。” “来人,先送郝将军去休息吧。” 萧和也不勉强,先把郝昭看押起来,有的是时间给他下定决心。 郝昭也不抗拒,向萧和拱手见礼,尔后被请下了城去。 萧和的目光,重新俯视向了脚下这座帝都,欣然一笑: “传令下去,尽取库存酒肉,犒赏三军将士。” “咱们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待大王前来会合后,再赴虎牢与曹贼决战!” 城内城外,再次响起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 虎牢关以东。 清晨时分,饱餐一顿的魏军士卒,开始再次集结,准备出营攻城。 中军帐。 曹操负手于帐门,远望着巍巍虎牢关,却是眉头深凝,脸色阴沉。 手中攥着的那道情报,却是越攥越紧。 那是来自于河南尹的情报,声称萧和在河南尹诸县,以雷霆暴雨之势,光速推行了均田制。 各县魏民分得土地,无不是对刘备歌功颂德,倾心归附。 曹操自然明白,萧和这是要以攻心之计,瓦解洛阳守军的战斗意志。 这一招的威力,他是心知肚明,却又束手无策。 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快的攻破虎牢,大军直奔洛阳解围。 可令他抓狂的却是,张辽那个叛将,凭七千兵马,将虎牢关守到固若金汤。 他连攻十日,士卒死伤无数,却未有一兵一卒能登上关城。 再这么久攻不下,谁敢保证,郝昭还能撑多久? “竟然靠给那班刁民分地来收买人心,萧和啊萧和,你这一招当真是够卑鄙无耻…” 曹操咬牙切齿暗骂,将手中情报撕了个粉碎,摆手喝道: “传令下去,全军尽出,继续猛攻虎牢。” “凡登上关城者,皆赏百金。” “破关首功之将,孤封他为万户侯!” 曹操不得不下血本,以诱使魏军上下用命。 诸将精神大振,慨然领命。 就在曹操刚要翻身上马时,一骑飞奔而至。 “启禀大王,洛阳急报。” “萧和于前日已攻陷洛阳,我守军全军覆没,郝昭已为萧和所俘!” 魏国众臣,一片骇然。 刚上半截的曹操,脚下一滑,直接从马背上滑落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 “大王!” 众人顾不得震骇,纷涌而上将曹操扶住。 “都滚开!” 曹操一把将众人推开,冲着那信使嘶哑怒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信使胆战心惊,只得颤声重复道: “禀大王,楚军已攻陷洛阳,我五千将士不战而溃,郝将军为那萧和所俘啊~~” 轰! 一道惊雷,砸在了曹操头顶上。 他是脸形瞬间扭曲到愕然,浑身剧烈一颤,身形摇摇晃晃倒退。 众人只得再次上前,将曹操强行扶住。 曹操是额头青筋突涌,脸色憋到发紫,牙关欲要咬碎,大口大口的喘着怒气。 “子孝,就这是你给孤举荐的守城奇才吗?” 曹操面目狰狞,失望愤怒的冲着曹仁质问。 曹仁额头滚汗,吱唔道: “这郝伯道的守城之能,应该是没问题,臣以为必是河南尹民心皆已为刘备所得,那五千守城士卒皆为河南籍人,所以才…” 不等曹仁说完,曹操勃然大怒,厉声道: “你的意思是,孤不得人心,孤的那些将士们皆背叛了孤,投靠大耳贼,才使洛阳失守?” 曹仁一凛,忙摇头道: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想说,臣…” 曹仁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 明眼人都知道,洛阳就是因曹操失尽民心,那五千士卒才不战而溃,与郝昭能力无关。 可这大实话,能当着曹操的面说吗? 这不是在打曹操的脸,将洛阳失守的锅,全都扣在了曹操不得民心上? 吱唔半晌后,曹仁只得一咬牙,单膝跪在了曹操面前: “大王,臣是想说,洛阳失守虽有大耳贼收买民心的原因,归根结底,必是这郝昭意志不坚定,见我援兵迟迟不至,便放弃了抵抗,投靠了伪楚。” “是臣识人无方,酿成了如此大错,请大王治罪!” 曹仁也是没办法,既然不能让曹操背锅,那这个锅就只能全扣在郝昭头上。 作为郝昭的举荐人,他也只能自吞苦水,硬着头皮站出来请罪。 曹操锅是甩出去了,怒气却难消,骂道: “你是识人不明,可郝昭这个忘负恩义之徒,枉孤如此器重他,将他一个小小县令,提携到洛阳镇将的地位,他竟然以背叛来回报孤!” “如此不忠不义,寡廉鲜耻之徒,孤岂能饶他!” “传孤之命,即刻将郝昭满门抄斩,夷其三族,老幼不留!”(本章完) 第308章 龙兴之地,割之肉痛啊!曹操,举国 众臣悚然。 郝昭只是兵败被俘,降未降楚尚并未得到证实。 这种情况下,你就直接给人扣上一顶投敌的帽子,夷灭人家三族,未免太草率了吧。 曹仁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没敢反对。 程昱,贾诩,司马懿几人,眼眸溜溜一转,同样选择了缄默。 他几个人都精的很,岂会不知郝昭这锅背的有点冤。 说白了,洛阳失陷,最大的责任就是你曹操失了民心。 可这锅你能让曹操背吗? 曹操不能背,曹仁身为曹氏宗亲第一大将,自然也不能背。 可总得有人为洛阳失守负责吧。 算来算去,只有你郝昭了。 谁让你没有战死当场,没为大魏死节尽忠? 谁让你出身寒微没什么背景,谁让你的后台曹仁也放弃了你! 夷你三族,杀你满门,就是为坐实了洛阳之责,乃是你郝昭投敌之罪,堵住魏国上下之口。 哪怕夙来忠直的蒋济,此刻也不敢为郝昭说句公道话,只能摇头暗叹。 “现下洛阳已失守,孤当如何是好,尔等快说!” 曹操发泄完了怒火,整个人也冷静了些许,不得不面对现实。 众人皆是默然。 洛阳丢都丢了,还能怎样? 南面大谷三关诸军,闻知洛阳失守,必军心瓦解,望风而溃。 到时刘备所统的十五万主力,便能畅通无阻入河南尹,与萧和会师。 楚军合兵十五万,必会挥师东出虎牢,配合关羽的青徐军团,东西对进攻取兖州。 近三十万楚军合击,你魏国在河南地的兵马,加起来也就十三四万,在这一马平川的兖州平原上,你怎么挡得住楚军? 谁都知道,兖州是守不住了,河南失陷已成定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兖州,全师退回河北。 可这冰冷的事实,他们能跟曹操直说吗? 程昱是不会说的,他本就是兖州人,岂能容忍曹操放弃兖州。 程昱不说,你其他人主张放弃兖州,岂不就是与程昱为敌? 程昱在魏国什么身份,你得罪了他有什么好处? 司马懿也好,贾诩也罢,自然选择了不作表态。 “大王,臣以为洛阳已失,楚军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地利上,皆已占尽优势,兖州已是断不可守。” “现下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放弃兖州,将我河南地现存兵马,完好无损的全师退回河北,以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 “时间紧迫,臣请大王即刻下令,各军务必抢在楚军东出虎牢前,从各处渡口全线撤往黄河以北!” 一片沉默中,还是蒋济站了出来戳穿了现实。 曹操要让郝昭背锅他可以不作声,但现下关乎到十几万魏军存亡,关系到魏国的存亡,他就不能再保持缄默了。 曹操拳头紧握,迟疑不决。 蒋济话中道理,他自然是清楚。 理智告诉他,这兖州乃至河南地,确确实实是守不住了,全师退回河北才是上上之策。 可兖州是他龙兴之地啊。 当年他以东郡太守起家,收降百万黄巾,进身兖州牧,进而兼并中原,北灭袁氏,一统北方,终有曹魏这份基业。 这龙兴之地,当真就这么拱手送给刘备? 不甘心啊… “大王,兖州乃大王龙兴之地,绝不能不战而弃!” 程昱了出来,道出了曹操心中所想,慨然一拱手: “大王,我们虽失了洛阳,然则我军主力尚在,兵马损兵前后不过万余人而已。” “臣以为,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尚未到非得放弃兖州,退往河北的地步啊!” 曹操心头一震,拳头陡然握紧。 蒋济急了,冲着程昱质问道: “我军主力虽未受什么损失,然则楚军兵力,却是我军两倍之多。” “试问若刘备萧和合流,近二十万大军挥师东出虎牢,我们在这一马平川的兖州平原上,如何才能阻挡得住楚军兵锋?” “程卫尉说我军尚有一战之力,济倒想问问,我们如何一战?” 程昱语塞。 蒋济一番质问,彻底怼到他无言以对。 所有人都明白,包括曹操。 楚军已占尽优势,天时地利人和皆为楚军所用,在这茫茫平原之上交锋,魏军是断无胜算。 此乃不争的事实! 程昱思绪翻腾,眼珠飞转,蓦的一道精光闪过。 “大王!” 程昱再一拱手,脸上已燃起几分自信: “臣有一计,或有希望诱张辽率军出击,大王则可设伏破之,尔后趁势夺取虎牢关。” “若能将虎牢收复,我们就能凭此险关,阻挡住大耳贼二十万大军东入兖州。” “如此,我们便有了守住兖州的希望!” 曹操精神大振,忙问程昱有何妙计。 程昱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一一道来。 曹操灰暗的脸上重现光彩,眼神也重新兴奋起来,负手踱步权衡不语。 良久后。 曹操猛然停止,回首看向众臣: “仲德这一计,虽未必是万全之策,却总归还有一线希望。” “孤意以为,就用仲德之计,诱张辽出关破之,趁胜夺取虎牢!” 程昱长松一口气。 … 午后时分,虎牢关前。 魏军破例没有如往常那般,对虎牢关发起猛攻。 曹操则在许褚等一众虎卫环护下,进抵了虎牢关前。 “文远何在,可敢出城与孤一会?” 曹操马鞭遥指关城,朗声大喝。 城头上。 张辽一瞧这阵势,立时明白过来,曹操这是要邀他关前一会。 若不敢出关一会,岂非让天下人笑他胆怯? 出关一会吧,想自己曾为曹操旧将,若单骑出城一会,难免会遭人口舌。 张辽思绪一转,便留冯习守虎牢,令向宠随自己出关会曹操。 向朗乃荆州人,为楚国重臣,身居朝堂,深得楚王信任。 向宠乃向朗之子,亦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张辽令向宠随行,自然是怕曹操使什么离间计,有向宠在也可做个见证。 虎牢关城门大开,两人策马出城,与曹操隔着护城河会面。 “张文远,当年下邳一役,孤饶你一命,对你恩宠不可谓不厚…” 曹操一见面,便滔滔不绝的历数起了当年种种。 碎碎念了半晌后,话锋一转: “孤向来大度,只要你肯献关归降,重投孤麾下,孤指黄河为誓,定然对你既往不咎。” “孤还会如从前那般信任你,封你为我大魏车骑将军,令你都督河南军事,将黄河以南之事,皆交付于你。” “文远,回来吧!” 张辽面无表情,只冷眼听着曹操以高官厚禄相诱。 待曹操橄榄枝抛完后,张辽没有半分迟疑,当即正色道: “我张辽蹉跎半生,直至归顺楚王后,方知得遇明主。” “楚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张辽自当为楚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焉有背叛之理?” “曹公,你虽为一世枭雄,却残暴有余而仁义不足,也只配为一枭雄,胸襟气度皆远不及楚王这等仁明之主。” “楚王一统天下,再造大汉,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也!” 张辽自是断然拒绝了曹操招降。 曹操是越听脸越绿,手中马鞭紧握到咔咔作响,眼中怒意渐燃。 顿了一顿后,张辽接着又道: “我适才已收到军报,我们萧太尉已攻陷洛阳,河南尹尽为我楚国所有。” “不出数日,楚王便会率主力大军北上,会合萧太尉所部,合兵二十万东出虎牢,直取兖州。” “曹公,大势已定,你曹魏灭亡已成定局,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强拉着无数兵民为你陪葬?” “我劝你顺应天命,尽早举国归降于楚王,也算将功补过,为楚王再造大汉尽了一份力。” “以楚王胸襟气量,必会饶你不死,给你一个富贵余生。” “否则,你若再负隅顽抗下去,只会落得个身死名灭,举族覆亡的结局。” “曹公,我言尽于此,还望你三思而行!” 张辽不但不降,还倒反天罡,反招降起了曹操。 更爆出了洛阳已为萧和攻陷的消息! 曹操勃然变色,满脸惊怒骂道: “张辽,你这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徒!” “孤之洛阳固若金汤,短短数日那萧和焉能破之,你以为,你凭几句谎话,就妄想动摇孤之军心,当真是笑——” 曹操骂言未及出口,一骑自大营方向飞奔而来。 “启禀大王,河南尹细作急报,前日洛阳城已为萧贼攻破,郝昭被俘,我五千守军全军覆没!” 曹操到嘴边的骂言,瞬间被堵了回去,愕然震惊的回看向了那信使。 那眼神错愕骇然,仿若听到了这世上最匪夷所思之事。 “不可能——” 曹操一声咆哮,猛的夺过了信使手中密报,迫不及待的当着张辽的面,便是拆开急看。 手中马鞭脱手跌落,身形剧烈一晃,脸色霎时间扭曲变形,为无尽的骇然占据。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洛阳城固若金汤,怎会如此轻易为那萧贼攻破?”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当真是天亡我大魏,天亡我曹操吗?” 曹操双手发抖,喃喃惊语,整个人如若神魂破碎。 “啊——” 突然,曹操一声嘶心裂肺的痛叫,一口老血狂喷而出,伏倒在了马背上。 “大王吐血晕厥了!” “快,快护大王回营,快——” 许褚大惊失色,喝斥着左右虎卫,拥簇着昏厥的曹操便向大营仓皇而去。 望着气急攻心,吐血昏厥而去的曹操,张辽眼眸中蓦的闪过一道精光。(本章完) 第309章 曹操:请叫我大魏影帝!萧和:那我 魏营。 满脸是血的曹操,在许褚等从虎卫的拥簇下,匆匆忙忙进入了大营。 四周的魏军士卒们,见得曹操此状,无不是大惊失色,议论纷起。 “快传医官,传医官~~” 许褚翻身下马,抱起曹操边往王帐冲,口中边是大叫。 程昱,曹仁等众臣,一窝蜂的围上来。 “仲康,这是怎么回事,大王为何会成这样?” 曹仁跟着扶住曹操,口中惊问道。 许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们也不拦着点那信使,怎能让他去关前给大王送信?” “大王当时正被张辽那叛贼羞辱,闻知洛阳失陷的消息,急怒攻心之下才吐血昏厥了啊!” 曹仁等恍然大悟,皆是顾不得自责,扶着曹操进了王帐。 左右魏军士卒,闻知洛阳失陷消息,立时又是一片惊哗议论。 王帐内。 许褚刚一入帐,曹操紧闭的双眼便睁开,拍了拍许褚的脑壳。 许褚会意,忙将曹操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程昱则顺势将拐杖递上。 众人原本慌乱的神色,瞬间消失全无。 “大王,你刚才演的也太像了,臣还以为大王真的吐了血,心里边捏了把汗呢。” 许褚挠着后脑壳,一脸心有余悸的憨笑道。 曹操则将手里一小瓶子扔在了案几上,笑看向了司马懿: “若非仲达这一计,孤又怎吐得出这一口怒血,又焉能骗过张辽那叛贼。” 此乃司马懿之计。 瓶子里边装的,乃是事先备好的鲜血,曹操提前就已攥在了手心。 适才关前一会,背对张辽时偷偷摸摸灌入口中,方才能营造出怒急吐血的假象。 众人皆笑,气氛一时轻松。 司马懿则神色冷静,拱手提醒道: “大王,臣担心那萧和不等会合刘备,便会率军前来虎牢关,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当速速行程卫尉之计才是。” 曹操脸上笑容收起,遂拂手道: “仲达言之有理,尔等依仲德之计,速速放出风声,就说孤吐血昏厥不省人事,我军军心已乱。” “今晚一入夜,先后退十里安营,坐等张辽那叛贼上钩!” 众臣欣然领命。 曹操则拄着拐杖,来到了帐门,微微掀起一隙,向着虎牢关方向望去。 这就是程昱引蛇出洞之计。 先邀张辽关前一会,佯作阵前招降,却令信使当着张辽的面,呈报洛阳失守的噩耗。 如此一来,他就能当着张辽的面,上演一出气急攻心,吐血昏厥的戏。 再然后放出他迷醒不省,曹仁代掌兵权,不得不下令兵退十里,魏军军心动荡… 以张辽的将才,岂能看不出,这是其趁势出击,大破魏军的天赐良机。 只要能击破魏军主力,刘萧主力随后东出虎牢关,便将是摧枯拉朽,无往而不利… 那么刘备攻取兖州,他张辽和关上冯习,向宠等楚将,便为首功之臣。 这样的巨大的诱惑,应该能将张辽引出来了吧。 然后,他们便能设下埋伏,坐等张辽入瓮。 再然后,击破张辽所部,趁胜追击西进,就能一举拿下虎牢关。 只要虎牢关在手,他就有了阻挡刘备二十万大军东进的资本! “张辽,孤是否还有天命,就要看你会不会被孤引出来了…” … 虎牢关。 张辽,冯习,向宠三人,正屹立关城,远望着魏营方向。 “文远将军,那曹贼吐血昏厥,魏军定然军心大乱,我们何不趁势突袭魏营,未必不能大破之!” 向宠目光转向张辽,言语眉宇间透着一丝兴奋。 “我们若能抢在大王和太尉主力赶来前,能大破曹贼主力,则大王东出虎牢,扫荡兖州岂非易如反掌?” “如此,则大王平定兖州,我三人岂非首功?” 冯习也是跃跃欲战,满脸兴奋的鼓动道。 张辽拳头轻击城垛,兴奋的眼神中,又搀杂着一丝犹豫。 此番洛阳之战,他三人的功劳不能说小,却也大不到哪里去。 最大的功劳,自然是攻打洛阳一战。 可惜他们没份分一杯羹。 诚如冯向二人所说,击破近六万魏军主力,攻取兖州首功… 想想就让人心痒难耐。 “曹贼素来狡诈,我军贸然出关一战,吾只怕会有所闪失。” 张辽强压下激动,道出了顾虑的那一层面。 向宠却一笑,不以为然道: “文远将军,那曹贼是诡诈不错,这要只是传闻他吐血昏厥,那必定有诈,咱们自然不能贸然追击。” “可昨日关前一会,咱们是亲眼看到曹贼因闻洛阳失守急怒攻心,当场吐血昏厥。” “你我就在咫尺之间,看的是清清楚楚。” “既是如此,魏军军心定然大震,这般一举破敌的天赐良机,咱们岂能错过?” 张辽若有所思,眉宇间的犹豫,渐渐褪色。 就在这时。 数骑斥侯,由关外飞驰而归。 “启禀张将军,魏营已人去楼空,我等活捉几名遗留的伪魏伤卒,拷问得知曹贼昨日吐血昏厥,魏军军心大乱,那曹仁下令连夜弃营向荥阳方向撤退。” 关城之上,众人精神大振。 向宠激动到握紧拳头,兴奋道: “张将军,魏军果然军心大乱,否则曹仁焉能接管兵权,又怎会连夜弃营东撤?” 冯习也眼中精光大作,拱手道: “文远将军啊,机不可失,若是给那曹贼全师退回荥阳城,我们就错失了一举破敌的良机了。” “文远将军,下令出兵吧!” 张辽眼中的犹豫不决,已渐为熊熊杀机取代。 身为武将,争功乃是本能。 魏军虽有六万之众,军心既乱,又有何惧哉? 当年合肥一役,孙权十万江东军他都敢以八百虎贲破之,今日又怎会胆怯。 唯一的顾虑,就是主动出战,是否有违军令了。 “文远将军,我记得太尉给我们的命令,只是夺取并守住虎牢关,并非严令我们不得出战。” “如此来看,我们抓住战机,挥师出关追击曹贼,并不算违抗太尉军令吧。” 冯习看出了张辽顾虑,当即开解道。 张辽眼眸一聚,猛一拍城垛,豪然喝道: “既然如此,这般天赐战机,我等岂能视而不见。” “传我将令,全军出关,追袭魏军!” 冯习向宠精神大振,慨然领命。 当下张辽便尽起虎牢七千兵马,浩浩荡荡开出虎牢,追击退走的魏军而去。 不过,张辽到底是张辽,并非只顾争功,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莽夫。 他率军出关之前,特意写了一道军报,派信使快马加鞭,送往洛阳向萧和禀明。 一骑飞驰而出,沿着西去大道,直奔洛阳而去。 信使出虎牢不到三十里,前方却看到一支大军,浩浩荡荡沿官道东来。 大军之中。 萧和策马徐行,悠闲的目光,欣赏着沿途风光。 “夫君,妾身有些不太明白。” “不是说好了等大王率军来洛阳会合,然后我们再一起挥师东进,前往虎牢的吗?” “怎么现下夫君却改了主意,不等大王主力前来会师,就这般急匆匆前往虎牢?” 身边的妻子关银屏忍不住问道。 萧和目光从四周景色中收回,望向了虎牢方向: “曹贼若知洛阳失陷,必会不择手段拿下虎牢,唯有如此他才有机会挡住我军东进兖州。” “若不然,我二十万大军一出虎牢,往东便是一马平川,曹贼如何抵挡得住?” 关银屏“哦”了一声,若有所悟。 明眸转了几转后,却又道: “可那张文远何等将才,还有向宠冯习为副将辅佐,虎牢关他守了近半个月,不也安然无恙么?” “当年孙权十万大军攻合肥,都被他给击退,何况现下曹贼兵马不过六万而已,又岂奈何得了他?” 关银屏对张辽的实力,还是相当肯定的。 毕竟塞北斩蹋顿,合肥破孙权的赫赫战绩摆在那里。 自归顺楚国之后,张辽也是屡立大功。 父亲关羽,每每提及张辽,亦是盛赞不已。 这般情况下,关银屏自然对张辽的实力是毫无怀疑。 “孙权那鼠辈,给曹操提鞋都不配,何况曹操麾下,还有程昱,贾诩,司马懿这些个老狐狸。” “文远倒还算稳重,只是冯习向宠这两个年轻一辈,只怕他们是争功心切,会影响到文远的判断,做出什么冒险之举。” “为夫还是早去虎牢关主持大局,更为稳妥几分。” 萧和道出了心中顾虑。 关银屏似懂非懂。 正待再问时,一骑信使飞奔而至。 “启禀太尉,昨日曹贼邀我们张将军关前一会,企图说服张将军归降,结果却闻知洛阳失守的噩耗,当场怒急攻心,吐血昏厥。” “魏军现下已军心大乱,由曹仁统军连夜东撤往荥阳。” “张将军与向冯两位将军一商量,决定抓住时机,率军出关追袭魏军,一举击破其主力,特命小人向太尉禀报。” 信使半跪在半,将张辽手书献上。 关银屏花容一变,一把代萧和接过,忙是将张辽手书展开。 “夫君,张文远他们当真如你所料,率军出关了。” “不过曹贼吐血昏厥,魏军军心大乱,这正是他们破敌的天赐良机啊。” 关银屏却满面惊喜,忙将手书奉上。 萧和却看出不看,只冷冷一笑: “曹贼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招降文远之时吐血,明显是做戏而已。” “文远终究是挨不住向冯两个愣头青撺掇,还是被曹贼给引出来了,他不一头扎进曹贼给他撑起的麻袋里才怪!” 关银屏神色一震,笑容陡然为惊色取代。 萧和却不再解释,马鞭一扬: “传令全军,丢下所有辎重,即刻轻装急行军,务必在今晚前追上张辽所部。” “去晚了,咱们楚王可就要折一员能入武庙的上将了!”(本章完) 第310章 萧太尉到,神鬼退让!曹操想哭:萧 月已西沉。 张辽驻马提刀,借着微弱月色,正远望着魏营形势。 通明的灯火下,隐约能看到打着哈欠的魏军巡卒,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不似严加戒备的样子。 “文远将军,魏军看起来并无防范,曹仁那厮应该是未料到我军会出关追击。” “此乃天赐良机,咱们注定要得这一场大功啊。” 身旁向宠,满脸兴奋的看向张辽。 张辽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手中长刀已微微抬起,就要下令进攻。 只是刀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临战之际,他心中那一丝顾虑,却始终没有放下。 “文远将军,别犹豫了,我们这一路追来的路上,到处是魏军遗落的军械辎重,魏军分明已军心大乱,士卒逃亡。” “此正是我们一举破之的天赐之机。” “倘若错过了今晚的夜袭,明日魏军就要退回荥阳城,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另一侧的冯习,同样是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张辽心头一震,残存的犹豫顾虑,被二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动击碎。 抬头再看夜空,夜尽天明,东方隐隐发白。 天就要亮了。 此刻正是人睡的最死,警惕性最低的时间段,乃是发动夜袭的绝佳时间。 深吸一口气,张辽目光如铁,长刀向前狠狠划下: “楚军儿郎们,杀贼立功就在此时!” “跟着我,杀入魏营,生擒曹操——” 七千吹了大半宿夜风的楚军将士,积蓄已久的斗志,顷刻间被点爆。 “生擒曹操!” “生擒曹操!” 众将士的振臂狂呼,震碎了夜色。 冯习和向宠二将,兴奋如狂,纵马拖刀当先冲出。 七千将士,轰然裂阵,如地狱而来的幽冥,从黑暗中如潮而出,扑向了近在眼前的魏营。 张辽一夹马腹,亦纵马拖刀冲上。 微弱的晨光下。 张辽如黑色的闪电,挟着必胜的信念,直奔魏营营门。 顷刻间,楚军已冲至营墙前。 值守的魏军士卒,不出所料,眼见楚军来袭,如惊弓之鸟般一哄而散。 “给我撞碎营栅,杀进去!” 张辽挥舞着长刀大喝。 冲涌而上的楚军将士,手举着盾牌,疯也似的撞向营墙。 一柄柄环首刀,铺天盖地的砍向营门,眨眼间是木屑翻飞。 楚军破营而入,只在眼前。 魏营之内。 隐藏在黑暗中许久,脸色始终阴沉的曹操,嘴角终于是掠起了些许笑意。 “张辽那叛贼虽有将才,却终究乃一匹夫,还是被仲德你的计策引了出来。” 曹操眼中是讽刺的冷笑,目光瞥向程昱: “仲德,你这亡羊补牢之计,好歹还是成了。” “此番若能守住兖州,守住我大魏河南之地,首功非你莫属。” 程昱嘴角微微上扬,却拱手恭惟道: “大王言重了,此乃昱份内之事,安敢居功?” “臣此计能成,也是大王魄力非凡,敢用臣此计之故呀。” 曹操哈哈大笑,欣然一扬马鞭: “传令,诸军现身,给张辽那叛贼一个惊喜吧。” 号令传下,望楼之上,三道烽火陡然引燃。 肃杀的号角声,骤然也响起在营内。 杀声鼓声陡然大作。 数以万计的魏军,从营帐后纷涌而出,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漫向了营墙一线。 正在推辗营墙的楚军,眼见魏军忽至,无不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纷纷后撤。 张辽望着乌压压现身的魏军,脸色不由一变,心中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 一骑熟悉的身影,在许褚等众虎卫的环护下,出现在了众兵之前。 “曹…曹操?” 张辽脱口一声惊呼,脸色骤变。 左右向宠,冯习诸将,皆是神色大骇,如若见鬼一般。 曹操那厮,当日在虎牢关前,不是被惊吓到吐血昏厥了吗? 这是关上无数将士,都亲眼所见之事! 向宠更是仅隔一道护城河,近在咫尺间看到曹操吐血昏死过去。 正么这突然间,曹操竟似完好无恙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么多的魏军,更似早有防备,就等着他前来袭营一般? 向宠众人一时间看懵了。 “不好,我们中了曹操的诱敌之计了!” 张辽却陡然间省悟,口中咬牙暗骂。 就在他长刀一扬,想要下令撤兵之时。 曹操已马鞭微扬,高声冷笑道: “张辽,你当真以为,孤当日真是吐血昏厥不成?” 正自转身的张辽,蓦的身形一震,陡然惊醒。 虎牢关前,曹操吐血那一幕,立时闪现出眼前。 张辽明白了。 曹操当日必是早知洛阳失陷,却令信使在关前一会时禀明,就是为当着他的面,演一出吐血昏厥的戏。 尔后再仓皇回营,大营拔营东退,佯作军心动荡,欲逃往荥阳。 目的,就是为引蛇出洞,诱他出关追袭,却以伏兵破之。 破了他这七千兵马,曹操才能趁胜拿下虎牢,以之为险阻挡住他们大军东入兖州。 “该死,我早该知道曹操诡诈,不该受向冯二人鼓动才是…” 张辽暗暗自责,急是大叫: “全军撤退,撤回虎牢关,撤——” 张辽拨马便走。 冯习向宠也惊醒过来,慌忙转身而走。 七千楚军将士,纷纷掉转方向,试图撤退。 为时已晚。 曹操嘴角冷笑已收起,眼中杀意狂燃,马鞭一扬: “传孤之命,弓弩手齐射,杀贼!” 一声令下,万鸟振翅声骤响。 数千支利箭从身后腾空而起,如漫空流星,划破夜空,直扑楚军而去。 相距太近,楚军根本来不及避闪。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飞蝗般的箭雨,已倾斜而下。 张辽不及拨马,手中长刀疾舞,封住周身要害。 袭来利箭,尽数被弹落。 左右的楚军士卒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道道鲜血腾空,染红了夜空… 一瞬间,数以百计的楚卒,便被箭矢钉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楚军大乱! 哪怕是再精锐的楚国府兵,在这般不利局面下,也无法再维持镇定。 七千多楚军,你推我搡,如惊弓之鸟般争相撤逃。 曹操眼中杀意更烈,马鞭再扬: “传孤之命,全军出击,追击敌寇!” “孤要杀尽这七千楚寇,孤要张辽那叛贼死~~” 战鼓声骤然响起,震碎了夜空。 魏营各道营门大开。 张郃,乐进等诸将,统帅着数万魏兵,如虎狼般冲出了大营。 就连许褚,此刻也被曹操派了出去,统帅着虎卫骑狂辗而上。 屡战屡败给刘备,损兵折将,陷城失地… 曹操已记不清,他败在了刘备手下多少次,有多少将士葬身于楚军之手。 今日这一战,他恨不得将积聚多年的怨气,统统都宣泄而出。 他要杀尽这七千楚卒,斩杀张辽这叛臣的项上人头,一解心头之恨。 顷刻间,魏军已袭卷而上。 杀戮开始。 魏军数倍于楚军,军心士气上又占尽上风,两军初一交锋,魏军立时占尽上风。 惨叫声不绝,鲜血弥漫于大营之外,成片成片的楚军,如脆弱的麦杆,被魏军收割性命… 楚军的撤退,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大溃退。 魏军则士气如虹,如狼驱羊一般追辗在后,不停的收割楚卒人头。 长长的血路,从魏营方向,一路向西延伸而去。 张辽不敢死战,只能统帅着残兵败将,一路向虎牢关方向逃去。 天光放晓,旭日东升。 张辽回头看去,只见魏军追兵已渐远。 付出了近半数死伤后,似乎终于是甩脱了魏军追击。 “是我轻视了曹操,为太尉攻取洛阳的捷报冲昏了头脑,以为曹操已不堪一击,是我大意了呀…” 张辽轻吐了口气,心下不禁暗暗自责起来。 “文远将军,是我等之错,不该鼓动你率军追袭曹贼,不然怎会中了曹贼诱敌之计?” “此役折损这么多兵马,我等难辞其咎,你放心吧,我二人必会上表向大王奏明来胧去脉,此役失利与文远将军你无关!” 身后的向宠满腹自责的主动揽下了责任。 张辽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我乃主将,最后拍板做决断的是我,这场兵败,自然当由我来承担,你二人不必揽过。” 话锋一转,张辽却望向虎牢: “大王降不降罪倒无妨,我担心的是,倘若虎牢关有失,我们就要误了大王趁胜攻取兖州的大计!” 向宠身形一凛。 冯习眼珠转了几转,却宽慰道: “此战我们虽折了近半数兵马,好歹还有三千余将士,坚守虎牢数日应该没问题,那时大王和萧太尉的大军应该也到——” 话未出口。 大道两侧树林之中,陡然间响起震天鼓声。 上万埋伏于林中的魏卒,如神兵天降一般,从密林中一涌而出。 一面“曹”字旗,在晨光下耀眼飞舞。 是曹仁。 曹仁统帅上万魏军,趁夜抄小路绕往此地,在他们退回虎牢的路上,提前布下了埋伏。 “文远将军,这——” 向冯二人脸色再变,惊愕的目光看向张辽。 张辽眉头一皱,咬牙道: “我就知道,曹操既是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又岂会轻易放我们退回虎牢,果然还有第二路伏兵。” 向宠猛然省悟,不由方寸已乱,忙问道: “文远将军,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辽深吸一口气,厉声道: “还能怎么办,我们无路可退,唯有拼死冲出一条血路,方有一线生机。” “跟着我,杀!” 话音未落,张辽拍马拖刀,当先加速而上。 向宠冯习等只得一咬牙,率领着三千楚兵,强行冲上。 转眼后,两翼魏军伏兵杀至。 又是人仰马翻,又是血雾横飞… 魏军如一柄柄利钳,顷刻间将楚军拦腰截成数段。 三千楚军,转眼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张辽却无所惧,只狂舞长刀,斩杀着魏卒,拼死前突。 “张辽叛贼,你哪里逃~~” 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血雾中,曹仁手撂长刀,撕碎乱军,挟着满腹愤怒杀奔而来。 顷刻间,曹仁如铁塔般模亘在前。 手中长刀卷起漫空狂尘,携着对张辽这个背叛者的愤怒,对长子曹泰之死的悲愤,当空狂斩而下。 张辽眉头一皱,急提一口气,奋然举刀接挡。 “轰!” 一声天崩巨响。 左右数名士卒,竟直接被溅射开来的气流,掀翻在地。 张辽两臂下沉,臂上青筋爆涨欲裂,眼珠血丝充填,脸色瞬间憋红。 曹仁之武艺,本就是曹氏宗亲中最强一人。 这一刀斩下,哪怕武艺旗鼓相当的张辽,也难以招架。 曹仁长刀一收,第二刀,第三刀铺天盖地般狂斩而至。 张辽来不及提一口气,手中长刀疾舞,勉力应招袭来刀式。 纯论武艺,张辽根本不惧曹仁。 然现下曹仁为子复仇心切,每一刀斩出,皆是玩命的架势。 再加上张辽吃了败仗,身处伏兵包围之中,信心斗志严重受挫。 此消彼涨之下,面对曹仁狂风暴雨般的招式,他竟是渐渐难以招架。 张辽招式上落于下风,瞥看左右,只见魏军越围越多,三千将士似是突围无望。 而身后方向,狂尘遮天而近,那是魏军主力正在逼近。 三千将士,只怕是要全军覆没在此! “我张辽今日,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不成?” 张辽暗暗咬牙,心中已涌起深深悲意。 “背叛我大魏,背叛我曹家者,皆当死!” “张辽,我要用你的狗头,祭奠我儿在天之灵——” 曹仁以为胜局已定,一声狂笑。 突然。 号角声在战团之外响起。 两人神色微震,不约而同的向西面方向瞥去。 只见围兵之外,一道尘雾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战场袭卷而来。 晨光之下,一面“萧”字旗,撞入了所有人眼中。 那面“萧”字旗所到之处,正围杀楚军的魏兵,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如浪而开,溃散四逃。 “萧太尉?” “是我们萧太尉到了!” “曹操的诡计定已为萧太尉识破,是他亲率大军赶来救我!” “曹仁,今日要死的人是你!” “哈哈哈——” 张辽瞬间欣喜若狂,口中放声狂笑。 曹仁望着那面“萧”字旗,看着四散崩溃的己军,整个人直接懵了。(本章完) 第311章 萧太尉用兵,随心所欲也!曹操:我 萧字旗! 不是萧和亲临,还能是谁? 可根据细作情报,此时的萧和不应该还在洛阳庆功,坐等刘备北上会师后,再东进虎牢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萧和竟会出现在虎牢关外? 还当此伏杀张辽的关键时刻,神兵天降般杀到! 曹仁神情震惊茫然,如若见鬼一般,一时竟是失神。 就在他失神空隙间,张辽却信心爆涨,抓住他刀式间的破绽,一刀斩出。 曹仁猛然惊觉,收刀抵挡已然不及,急是斜身躲避。 “噗!” 一声撕裂闷响,手臂应声被削中一刀。 曹仁一声痛叫,长刀拿捏不住,脱手跌落。 “可恨,可恨~~” 曹仁痛到咬牙切齿,战意却被张辽这一刀,斩为粉碎。 就在张辽第二刀尚未斩至时,曹仁急是拨转马头跳出战团,捂着负伤的手臂落荒而逃。 “曹仁休走,有胆决一死战!” 张辽刀指曹仁,狂声大喝。 曹仁精神已崩,哪里敢回头,只能忍辱负重落荒而走。 主将败走,楚军援兵又杀至,原本占尽上风的魏军,顷刻间望风而溃。 三千楚军却军心大振,疯一般反杀向了魏军。 局势就此逆转。 张辽抖擞精神,正要拍马追击曹仁。 身后一队楚军骑兵,已滚滚而至。 当先一员小将认出张辽,立马横枪,高声问道: “文远将军,邓某来…来迟否?” 是邓艾。 张辽眼眸一亮,哈哈笑道: “士载,你来的正好,再晚来半步,我张辽这条性命,只怕就要交待在曹仁手中了。” 邓艾扫了一眼战局,顷刻间已料定张辽必是中了曹操伏兵。 “太尉当真是料事如…如神,收到你那军报时,便推算出曹…曹贼是诈作吐血昏…昏厥,只为引你们出关追击。” “如今看来,一切皆在萧…萧太尉掌握之中啊!” 邓艾眼中燃烧着崇拜,将实情道出。 张辽神色一惊,急问道: “难道说,萧太尉远在洛阳,便料到曹操会用计,诱我们出关一战?” 邓艾一笑,遂将萧和判断曹操会使诈,担心虎牢关不稳,便提前率军赶来虎牢,半路上接到他奏报时,判断曹操是… 前因后果,尽数道出。 “萧太尉怕你们有…有失,便叫全军轻…轻装疾行军赶来,不想还真赶了个及…及时。” “我是率骑兵先行,太尉的主力还在后…后边,稍后就要杀到!” 张辽暗吸一口凉气,叹服的神色间又流露惭愧,叹道: “我们一时贪功心切,中了那曹操的诱敌之计,幸得萧太尉神机妙算,将曹操的奸计,将我们这些人的贪功之心洞若观火,不然…” 张辽心中羞愧,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邓艾却是一笑,宽慰道: “萧太尉说了,你们虽有贪功冒…冒进之责,不过曹贼若真使…使诈,我们正好将计就…就计,大破其军,趁势将荥…荥阳城一并拿下。” “到时兖州就一…一战可定也!” “你们三人也算是将…将功补过了。” 邓艾虽然说的结结巴巴,张辽却立时听出他这番话中的战机。 曹操以伏兵计对付他,六万兵马必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此时萧和援军杀到,破其伏兵,杀其一个措手不及。 曹操必惊恐而退,六万魏兵定军心大挫。 萧和大军趁势掩杀,曹操焉能抵挡? 莫说大营守不住,六万兵马必一溃千里,连荥阳城也随之失陷。 彼时萧和统帅大军,一路西追,岂非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兖州,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取之也! “萧太尉竟能想到利用我等失利,反破曹操,趁势拿下兖州,这兵法运用之妙,当真到了随心所欲之地步也!” 张辽啧啧大赞,眼中只剩下“五体投地”四个字。 尔后精神为之一振,扬刀叫道: “那还等什么,士载,咱们便为前驱,当先追击曹贼!” 邓艾豪然一笑,二人纵马呼啸而上。 两路楚军合流,向着东溃的曹仁所部魏军,一路穷追而上。 而在虎牢方向,十倍狂尘,正滚滚东来。 萧和亲统的近四万楚军,已尾随而至。 楚军在汹涌追击,魏军则在仓惶逃奔。 负伤的曹仁,忍着臂上之伤,疯狂的抽打马鞭,向魏营逃去。 奔出里许之地,正遇从东追击而来的魏军。 许褚是冲锋在前,如饥渴的野兽一般,还在等着将楚军残兵吃干抹尽。 张辽没追上,却迎头撞上了灰头土脸而归的曹仁。 “骠骑将军,你这是?” 看着半身是血,狼狈慌张的曹仁,许褚脸上狰狞瞬间化为惊愕。 “仲康啊,萧和那妖人远在洛阳,竟识破了程仲德的引蛇出洞之计,亲率楚军主力杀出了虎牢…” 曹仁心有余悸的将原由简要道来,咬牙道: “我部已溃,那萧和正统军亲自追来,我们万万抵挡不住,得速速向大王报信,撤回大营才是。” 许褚大惊失色,一时惊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曹仁也顾不得再多解释,当即催马继续狂奔。 许褚愣了好一会,只得拨马转身跟上。 于是从大营方向追来的魏军,转眼也军心大挫,加入到了溃军队伍,一路向大营方向逃去… 天光已然大亮。 曹操正策马扬鞭,不慌不忙的催马前行,脸上是久违的轻松自信。 夜袭一战,张辽折兵过半。 前方林道上,还有曹仁一万多伏兵,等着截击张辽残兵。 这两仗下来,七千楚军必全军覆没,被他一锅给端了。 虎牢关便将成空城一座。 此间离虎牢不过十里脚程,他自然不必风急火燎,只需哼着小曲,一路溜溜达达前去,兵不血刃进占虎牢便是。 “仲德,你这一计,拿下虎牢关应该已不在话下,只是不知子孝那路伏兵,能否拿下张辽那叛贼的项上狗头!” 曹操目光望向西面,眼神语气中还是透着几分期待。 毕竟张辽应该算是降楚叛臣中,份量最重的一个了。 若能一战斩杀张辽,便能狠狠震慑那些企图背魏降楚之徒,还能重创楚军军心。 这对眼下军心低落的魏军来说,无疑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是一次莫大的鼓舞。 “张辽残兵不过三千余人,骠骑将军伏兵三倍于敌,那一处林道地势又颇为狭窄,只要骠骑将军兵马部署得当,那张辽应该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身旁程昱笑呵呵道。 “如此最好,歼敌七千,又斩大耳贼一员大将,还能夺回虎牢关,军心定然可大振。” “接下来,我军心复振,守住虎牢,挡住大耳贼二十万大军应该不在话下。” “仲德,仲达,文和,你们现下就该想一想,如何收复洛阳了。” 曹操期许的目光看向几位谋士。 此时的他,显然是认为夺回虎牢已毫无悬念,已开始着手下一步收复洛阳的战略。 “大王,臣以为…” 程昱拨马跟上前几步,正要拱手献计。 前方大道上,自家兵马如溃巢的蝼蚁般,乌压压纷拥而来。 丢盔弃甲,旗帜残破,士卒恐慌… 分明乃是大败而归之势。 曹操猛的勒住战马,脸上的春风得意,瞬间凝聚为惊愕。 程昱神色大变,司马懿,贾诩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须臾,曹仁和许褚相继而来。 曹仁滚鞍下马,悲愤道: “大王,臣依程仲德之计,于半路设伏,原本就要围杀张辽及其残部。” “谁料关键时刻,那萧和竟率楚军主力杀到。” “臣不知,为张辽所伤,只能全军撤退。” “大王,那萧贼大军就要杀到了,速速撤回大营才是啊!” 曹操身形晃了一晃,两腿夹不稳马腹。 许褚生恐曹操再坠马,一个箭步上前,将曹操扶住。 “那萧贼不是还在洛阳,等着于大耳贼会合吗,怎会一夜之间就出现在虎牢关外?” “大王,这,这…” 程昱额头滚汗,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曹操。 曹操亦是脸色苍白如纸,神情错愕,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王!” 司马懿拨马上前,沉声叫道: “臣推算,定是那萧和恐虎牢有失,提前率军赶去,方才有足够的时间追上张辽所部。” “程卫尉的诱敌之计,误打误撞,正被那萧贼给赶上了!” 众人恍然大悟。 曹操幡然惊醒,狠狠一抽马鞭,一脸抓狂叫道: “可恨啊,孤之计策,眼看就要功成,却偏偏被那萧贼破坏,这般功亏一篑!” “为什么,为什么孤之计谋,次次都能为那萧贼破解?”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曹操怒急攻心之下,只觉一股郁气上脑,舌根一甜,一丝鲜血便从嘴角浸出。 这一次,他是真的急怒攻心,气到吐血了。 “大王~~” 众臣大惊失色,慌忙一拥而上,将曹操扶住。 “大王,是臣无能,计策又为那萧贼识破,臣有罪,还请大王务必保重身体啊!” 程昱眼中含泪,满面羞愧的苦苦相劝。 曹操连吸几口气,缓过了些许气血,仰天一声哀叹: “怪不得你,这必是孤前半生屠城太多,罪孽太重,故而惹怒上天,降下这个萧和来惩罚孤的啊…”(本章完) 第312章 最后一战,逼疯曹操!定旧都,复中 众人凛然,惊异的目光望向曹操。 咱们魏王,这是被萧和打傻了吗? 竟然信起了鬼神之说,公然承认自己屠城之过,杀戮之罪,称萧和是上天所降来惩罚他? 这些话,就算你信,你藏在肚子里也行,怎么能说出来呢。 你这不是要给本就受挫的军心,来了个雪上加霜吗! 果然。 曹操这胡言乱言一出,左右军士无不大骇,个个吓到瑟瑟发抖,慌不知所措。 “大王,萧贼所以能破我伏兵之计,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绝非是识破程卫尉之计。” “大王乃天命之主,天佑我大王,又怎会降下那萧贼来惩罚大王?” “大王万不可因此自乱方寸,相信了什么鬼神之说,乱了我军心啊!” 司马懿果然站出来,厉声“驳斥”曹操,妄图振作曹操信心。 话音方落。 西面方向尘雾滚滚,杀声如雷。 一面面“楚”字旗和“萧”字旗,引领着无数楚军,已如虎狼般追辗而来。 魏军惊魂丧胆,如惊弓之鸟般慌不择路,向大营溃去。 贾诩额头滚汗,忙是拱手提醒道: “大王,不管怎样,此地不可停留,我们得速速先撤回大营再说!” 曹操失控的情绪这才稍稍平伏,惧意取代了无助,急是大叫: “撤退,全军撤回大营~~” 左右拥簇着曹操,慌忙向主营退去。 六万魏军,如受惊的羔羊,丢盔弃甲,你争我抢,一窝蜂向东溃去。 终于。 在付出了近万余人的死伤后,曹操和他的败兵,终于是退入了大营之内。 身后方向。 邓艾和张辽一路追击,反杀数千魏军后,止步于了魏营之外,等待萧和大军前来… 入夜时分。 楚军主力抵达,合兵四万,已肃立于魏营之外。 萧和驻立马上,目光远望向楚营。 “夫君,用望远镜看的更清楚些。” 关银屏照例将望远镜奉上。 萧和却并没有接,冷笑道: “曹贼败成这般,军心瓦解崩溃已是毫无悬念,还用得着望远镜看么。” 关银屏一怔。 萧和则目光回望向身后。 四万楚军将士肃立,无数张年轻的脸上,皆是涌动着猎猎如火的战意。 所有人知道,他们的萧太尉,即将下达命令,对魏军发动最后一击。 打赢了这一仗,击破了曹操亲统的主力,兖州就是大楚的了! “萧太尉,你就下令吧!” 张辽拨马上前,慨然请令。 此时的他,更是迫不及待,想用一场大胜,来洗刷自己先前草率追击的过失。 萧和轻吸一口气,俊朗平静的脸上,猎猎杀意骤燃而起。 “众将士,此战之后,伪魏将再无能力阻挡我军东出虎牢,收复兖州!” “这一战,乃是将曹贼逐出黄河以南最后一战!” “这是你们最后立功的机会,尔等可愿死战?” 萧和环扫着众将士,豪猎万丈的喝问道。 众将热血,霎时间被点燃。 “我等愿为大楚死战!” “杀尽魏寇!” “将曹操逐出黄河以南!” 万千楚军,挥舞着兵器,山呼海啸。 “好!” “全军听令!” 萧和回望魏营,马鞭狠狠一指: “全军尽出,五路齐攻,给我夷平魏营!” 豪猎肃杀的喝声,响起在夜空中。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旋即响起。 四万余楚军府兵,轰然裂阵。 张辽,邓艾,张苞,关兴,毌丘俭。 五将分统四万楚军,如五道洪流一般,向着魏营汹涌卷去。 看着滚滚而去的自家将士们,关银屏是兴奋到秀拳紧握,若非自己是一女儿家,只怕就要亲自上阵杀敌了。 萧和则翻身下马,笑着一扬马鞭: “银屏,把为夫的懒人椅搬来,把酒给我温上。” “咱们在此煮酒观战,坐看众将成此大功!” 关银屏一怔,旋即笑着下令。 须臾,一张懒人椅摆下,青梅酒也煮上,酒气袅袅,扑鼻而来。 萧和则往椅上一躺,一手举着望远镜,观看着这场五路攻敌之战,一手端着酒杯,有滋有味的咂吧着美酒。 夜色之中,绵延百余步的魏营一线,无数道火光已升起,将夜空照到耀如白昼。 五路楚军,四万将士,如无数的虎狼,扑向了敌营。 而营中的魏军,则无不是惊慌失措,握着刀枪的双手都在发抖… 魏营。 王帐内。 曹操神情木讷,面如死灰,手里边端着一碗药正怔怔失神。 大帐之外,号角声,战鼓声,喊杀声…如惊雷般轰响在耳边。 曹操在发呆,左右程昱,贾诩和司马懿几人,则是急到如热锅上的蚂蚁。 尤其是贾诩和司马懿二人,眼睛溜溜的乱转,不住的向帐门外张望,似乎在琢磨着若形势不妙,稍后该怎么开溜保命。 谁都知道,楚军正在五路猛攻大营。 楚军虽只四万,兵力上还稍逊魏军数千,却在士气上和战斗力上,占尽了上风。 洛阳的失守,今早的反胜为败,早已击垮了魏军军心。 此时的魏军,不过是负嵎顽抗,垂死挣扎罢了。 大营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放弃大营,即刻向荥阳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一点,贾诩司马懿这几个人精,皆是清清楚楚。 哪怕程昱也一清二楚。 可他却没勇气向曹操劝谏。 没办法,这吐血昏厥,引蛇出洞之计乃是他所献。 魏军惨败到这般地步,曹操急怒吐血,他难辞其咎。 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脸,劝说曹操放弃大营,被萧和打得灰头土脸逃往荥阳? “大王,不能再这么死撑下去了,大营是守不住的,速速向东撤往荥阳,保存实力吧。” 唯有蒋济无法再坐视不顾,硬着头皮站出来劝谏。 “哐!” 曹操的药碗砸在了地上,怒道: “孤兵马还在萧贼之上,岂能被那萧贼打到如丧家之犬般弃营而逃?” “你们扶孤往营墙,孤要亲自指挥我大魏将士,杀退那姓萧的妖人!” 曹操挣扎着强行起身,抓起拐杖便往帐外跌跌撞撞走去。 许褚等慌忙起身,纷纷上前搀扶。 曹操却一把推开众人,无比倔强的一步一瘸向帐门挪去。 “哗啦!” 帐帘掀起,虎卫惊恐而入。 “禀大王,北营被楚军突破!” “启禀大王,南营墙失守,楚将张苞已突入我南营!” “禀大王,叛将张辽攻破主营,骠骑将军正步步后撤抵抗,请大王速决做断…” 雪片般的噩耗飞入大帐。 魏营全线失守。 曹操如接连被棒击头颅,脚下再难支撑,摇摇晃晃连连后退。 “大王!” 众人一拥而上将曹操扶住。 贾诩终于沉不住气,颤声苦劝道: “我军军心已破,兵力虽多,却绝非楚兵对手。” “现下营墙已失,大营不保已成定局,请大王以国家为重,下令弃营东撤吧!” “臣跪请大王!” 说着,贾诩竟是不惜跪伏下来,几近哀求。 这位历经无数大场面的毒士,此时面对萧和的攻势,终于也是乱了方寸。 “是啊大王,大营守不住了,请大王速速下令撤兵,保存实力才是。” 蒋济也跪了下来苦劝。 司马懿见状,也只得不情愿的跪下,苦劝道: “大王身系天下,若再不撤,被楚军攻至中军,倘使有个三长两短,我大魏休矣!” “请大王以我魏国存亡为重,撤吧!” 一众谋士们,争相跪了下来,抓着曹操苦劝弃营。 那一句句劝说,一声声的“大势已去”,却如刀子一般,无情的扎进曹操心头。 剜心之痛,何其痛苦… 这一退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夺回虎牢的垂死挣扎,将彻底以失败告终。 刘备二十万楚军,将再无险阻可挡,必当长驱直入杀入兖州。 天时,地利,人心,皆为刘备所有。 他将再无丝毫希望,守住兖州,守住这仅剩的河南之地。 结局就是,他将如丧家之犬般,灰头土脸的被刘备赶回黄河以北。 中原,将就此易主。 楚强而魏弱的格局,将就此成形,哪怕他有士族豪强全力支持也无法更改。 刘备奉刘协之子为帝,又占据旧都洛阳,雄踞中原之地,从今往后,就是名符其实,无可争议的正统所在。 而他,在失去洛阳,失去中原,再失去“天子”之后,将彻彻底底沦为袁术吕布之流的割据者。 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曹操是越想越郁愤,猛的将众臣推开,大叫道: “孤乃天命之主,大魏之王,岂能一再为那萧贼羞辱,岂能一退再退?” “孤不走,孤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退!” “传孤之命,全军随孤死战拒敌,孤要与大营共存亡——” 众臣愕然。 曹操这是什么情况? 明知是必败之局,竟然还死要面子,非要再战下去,这不是找死么。 疯了,咱们的魏王,这是被萧和逼疯了啊! 贾诩和司马懿二人眉头深锁,目光已溜溜乱转,脚步已动,打算拔腿开溜。 “大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程昱终于坚持住,含泪跪下,抱着曹操的腿哭劝道: “臣等当年追随大王,百战余生,方才开创了今日这番基业,何等不易!” “大王若意气用意,不肯弃营撤退,今日必会死在那萧贼手中,大王与臣等开创的这份基业,便是拱手送给了那刘备啊!” “大王啊,撤吧,臣求求大王了~~” 程昱紧紧抱着曹操的腿,全然已不顾形象仪容。 曹操却勃然大怒,骂道: “萧贼奔袭洛阳是你的失策,昨日孤之惨败,还是你的失策!” “如不是你的蠢不可及,孤岂能被那萧贼逼到如此境地?” “现下你竟还如此贪生怕死,孤留你何用——” 曹操是怒到失去理智,竟陡然拔剑出鞘,挥剑就朝程昱斩去。 众臣大惊失色。 就连程昱本人,也吓懵在了原地。 他可是曹魏谋主,曹操的从龙元功之臣啊。 曹操就算再愤怒,能愤怒到要杀他? 许褚愣怔失神,竟忘了去阻拦。 贾诩和司马懿二人,则本能的退后,生恐被曹操一剑误伤。 唯有蒋济,却急上前抓住曹操手腕,苦劝道: “大王,程卫尉虽有过,却乃国之柱石,现下更是忠言进谏,大王万不可错杀忠臣啊——” 曹操已怒到失去理智,哪里听得进去蒋济的劝说,胳膊肘狠狠顶在了蒋济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蒋济鼻梁被撞断,鲜血飞溅而出。 曹操则举起佩剑,要再斩程昱。 程昱本就心有愧疚,又想曹操执意死守不退,今日必死无疑,自己身为魏臣也难逃一死。 与其死在楚军刀下,倒不如死在曹操剑下。 于是面对曹操斩下的剑锋,他竟是不躲不避,闭目受戮。 “大王,忠臣不可杀啊!” 蒋济却顾不得鼻梁剧痛,悲叫着再次扑上,举手抓住了曹操斩下剑锋。 “咔嚓!” 一声脆响,鲜血飞溅。 蒋济两根手指,应声被切断。 “啊~~” 一声惨叫,蒋济捂着断指,瘫倒在了地上。 飞溅出的鲜血,喷了曹操一脸。 那温热的血腥,却如一瓢冷水般,将失去理智的曹操猛然泼醒。 曹操眼中的杀意,随之也如潮而退。 程昱再有过错,却乃从龙功臣,国之重臣,确实不可杀。 蒋济的冒死劝谏,着实也令他为之动容。 深吸一口气后,曹操一脚将程昱踢开,转身提剑蹒跚出帐。 许褚这才缓过神来,匆忙跟了出去。 贾诩司马懿几人,看了程昱和蒋济一眼,忙也跟着出帐。 程昱睁开眼睛,看到蒋济为救自己,竟是被曹操切断了两根手指,不由惊到目瞪口呆。 愣怔了好一会,他才猛然惊醒,忙不迭的撕下下衣襟,为蒋济包扎起来… 帐外。 曹操已在许褚搀扶下上马,提着血剑直奔营墙。 冲出不到十五步,前方数不清的魏军溃卒,如惊弓之鸟般纷涌而来。 远处方向,“萧”字旗和“楚”字旗已进入主营,正引领着无数楚军,如虎狼般追辗而来。 “大王,主营营墙失守,臣已尽全力,可楚军攻势太猛,我军军心低落,臣抵挡不住啊~~” 拨马而来的曹仁,悲愤叫道。 曹操却无视曹仁哭诉,厉声喝道: “你在此哭叫有什么用,速去重新组织防线,将楚军给孤反推出去。” “敢有临阵逃脱者,立斩!” 曹仁无奈,只得拨马回头,重新回斥士卒们回头拒敌。 无济于事。 魏军军心已崩,士卒们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般夺路狂逃,谁还会将曹操的号令当回事? 曹操是勃然大怒,喝令许褚率虎卫上前督战,凡后退的士卒,尽皆斩杀。 接连杀数十名溃卒,却依旧扼制不住魏军的溃逃之势。 左右众臣皆已绝望。 唯有曹操还亢怒激愤,仍挥舞着长剑,大叫着: “给孤死战拒敌,与大营共存亡——” 突然,前方寒光爆涨。 夜空中无数利箭,如雨点般倾泄而下,直扑曹操。 “保护大王!” 许褚顾不得督战,急是拨马奔回曹操,乱舞大刀挡住。 虎卫们也匆忙舞刀,将袭来箭雨挡落。 只是,箭雨太密了,仓促间根本不能尽数挡住。 仍有一支利箭,穿过刀幕,直奔曹操面门而来。 眼见利箭袭来,曹操哪敢再顾魏王的威仪,本能的往马背上一缩。 “砰!” 一声脆响,箭矢从头顶划过,将他的头盔射落在地。 霎时间,曹操发髻被射落,整个人已是披头散发,如若疯子一般。 这惊险万分的一箭,瞬间将曹操的亢怒不甘,将他的癫狂愤怒射了个粉碎。 只剩下了恐惧! “撤退,全军弃营,撤退!” “仲康,速速护孤撤退~~” 曹操撅着腚伏在马背上,精神已是崩塌,惊恐万状的颤声大叫着,拨马便转身狂逃而去。 曹操崩溃而逃。 许褚松了口气,慌忙喝斥着虎卫,追着曹操而去。 贾诩,司马懿等皆如蒙大赦,无不落荒而逃。 魏军更是全线瓦解,如溃巢蝼蚁纷涌东逃。 魏营中军,“魏”字王旗被斩落,一面“楚”旗已徐徐升起。(本章完) 第313章 刘备:三十万大军会师濮阳!曹操: “启禀太尉,魏军全线溃退,曹贼已弃营东逃,我军顺利攻占敌营。” 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向萧和禀明了战果。 关银屏大喜,兴奋的叫道: “夫君,胜了,我们胜了!!” 萧和却没吭声。 关银屏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家夫君不知何时,竟已昏昏入睡,进入了梦乡。 “甭管什么时候,也甭管是天塌地陷,他是随时随地说睡就睡,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呢…” 关银屏摇头一声苦笑,只得轻轻将萧和摇醒。 萧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幽幽转醒。 “夫君,醒醒吧,仗已经打完了,我军胜了!” 关银屏秀鼻微翘,没好气的笑道。 “嗯?这么快就打完了,我这才刚打了个盹儿而已…” 萧和揉了揉眼睛,懒洋洋起身,举着望远镜细看。 果然见魏营上空,已是遍布“楚”旗和“萧”字旗,除了跪地请降的魏兵外,已不见有魏军抵抗。 确实是胜了。 “好好好,士载这帮初生牛犊们,这一仗打得漂亮,我得给他们好好向大王请功!” 萧和满意的点点头,尔后挥手喝道: “传令诸将,曹贼已是丧家之犬,不必再有顾虑。” “各军分头追击溃散魏军,先入荥阳城者为首功!” 荥阳虽不及虎牢险要,却也为兖州以西重镇,曹操若龟缩入荥阳,勉强还能挣扎几下。 荥阳若失,除非曹操想死,否则就只有卷铺盖滚蛋,逃回河北一条路可选了。 萧和现下也不怕那帮初生牛犊冒进,就是要以夺取荥阳的首功,来激励他们争功。 号令传下,众年轻小将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各统本部兵马,不顾一切的穷追。 五路兵马,一路向东,狂追魏军。 曹操却如惊弓之鸟,过荥阳而不敢入,直接放弃了这座兖西重镇,继续向东逃窜。 邓艾仗着统帅骑兵优势,头一个兵不血刃,杀入了荥阳城中,抢得了此战首功。 次日午后,萧和方才随后而来,踏入了荥阳城。 由荣阳向东,已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大局已定,萧和遂也不再急于追击曹操,下令全军于荥阳休整,等待老刘的主力。 此时,刘备刚统十五万大军,穿过已不设防的大谷三关,进入了洛阳城。 他人还未踏入洛阳,便收到了萧和自荥阳发来的捷报。 这意外之喜,自然是令刘备大为振奋。 当下他便调两万兵马,西去函谷关增援甘宁,留两万兵马守洛阳,亲自十一万主力即刻东出虎牢,赶往荥阳。 三天后。 荥阳城内,刘备与萧和主臣二人,于城头再会。 “伯温,孤真是没想到,此役你不光拿下洛阳,还重创曹操主力,顺势将荥阳一并拿下。” “孤大军东进,前路将是一马平川,曹贼再无力抵挡,兖州唾手可得。” “古今用兵之奇,果真无人能出你萧伯温之右也!” 刘备轻拍着萧和肩膀,口中是啧啧称赞,脸上则是由衷的叹服。 萧和则淡淡一笑,自嘲道: “大王言重了,臣本意也只是拿下洛阳,待与大王会师之后,再东出虎牢收复荥阳。” “谁料曹贼非要垂死挣扎,使诈诱骗文远他们出关追击,臣只好将计就计,顺势破了曹贼主力。” “这一战能胜,说起来还是天佑大王,曹贼硬生生要将一场胜仗送给大王。” 刘备知萧和是有意推功,有意要恭惟他,却也不戳穿,只哈哈大笑。 主臣二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伯温,你说吧,接下来孤当如何用兵?” 刘备收起大笑,豪猎的目光转向眼前兖州河山。 萧和早就胸有成算,抬手一指: “大王也说了,荥阳一失,兖州已是一马平川,曹贼再无险可守。” “仗打到这份上,曹贼就算再不甘心,也应该知道,兖州失陷已成定局,再负隅顽抗下去,只会人地皆失。” “故臣断定,曹贼必会急令各路人马,放弃兖州诸郡,退回河北。” 刘备微微点头,萧和所分析也正是他之判断。 接着萧和令关银屏将地图取来,铺陈在了刘备跟前。 “黄河以南渡头不少,却以濮阳最为重要,距兖州各郡和各路魏军最近,其渡口也是黄河中游最大一渡口。” “故臣推断,曹贼必会责令各部魏军,以及各郡官吏和士族豪强,全部向濮阳一线收缩,由该渡头逃往冀州。” “那么我军之兵锋,自然要指向濮阳。” “西路由大王亲统二十万大军,沿黄河东进,夺取延津,白马等各渡头,直奔濮阳。” “东线大将军则率十万大军,先夺取苍亭东武阳一线,同样沿河西进,夺取秦亭,甄县诸城,兵锋直指濮阳。” “我两路大军,东西对进,最终会师于濮阳城下。” “濮阳城破,黄河封锁,则兖州诸郡,传檄可定也!” 萧和指点江山,顷刻间,为刘备勾画出了接下来的进兵方略。 刘备深以为然,一拍地图,欣然道: “好,就依伯温之策,速速传令给云长吧。” “孤与他东西对进,三十万大军,会师于濮阳城下!” 王令传下,三军沸腾。 二十万楚军主力,再次浩浩荡荡东进。 陆路方面,刘备亲率主力步军,由荥阳东进。 甘宁则由函谷关移师孟津,率水军顺流东下。 苍亭方面。 曹冲徐晃等魏将,收到曹操的撤退命令后,只得弃守了曹操精心打造的苍亭方向,沿黄河一路向濮阳撤退。 关羽统十万大军,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苍亭,继续一路西进。 沿河各渡头魏军,皆是闻风丧胆,不是渡河北撤,就是向濮阳一线收缩。 两路楚军杀入兖州平原,一路所向披靡,直逼濮阳。 … 濮阳城北,渡头。 黄河之上,船筏往来如梭,运载着数以千计的官吏豪绅,以及魏军士卒渡往北岸。 渡头内,溃退而来的士卒,各郡逃来的官吏,以及不愿留在兖州的士家豪强,拥挤到人山人海,争相想要抢到一个上船的资格。 一艘官船上。 曹操在曹冲的搀扶下,阴沉着一张脸,正俯视着渡头上的乱像。 自荥阳败走以来,短短数日间,曹操头发竟已白了一半,人也似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年,浑身上下弥散着一股苍凉暮气。 “父王,楚军的水军离濮阳已不远,最多两日就会杀到。” “照这么个混乱拥挤法,两天时间里,我们根本来不及将这么多军民全都运往北岸。” “一旦楚军水师杀到,封锁了河面,这些人想再渡河就难了。” 曹冲指着渡头上拥挤的军民,忧心忡忡的提醒道。 曹操沉默片刻,拐杖一指: “传孤之命,优先将兵马士卒渡河,其余官吏士绅,凡有敢争抢者,斩!” 曹冲身形一凛。 他明白,曹操这是要将全部运力,都用来抢运士卒。 至于那些官吏和豪强士绅,则统统将作弃子牺牲。 “儿臣知道,现下每一名士卒对我大魏都极为宝贵,自然是能多运一个是一个。” “不过这些逃来濮阳的官吏和士豪豪姓,明明可就地投降刘备,改奉新主,却仍旧抛家舍业前来追随父王。” “父王若将他们弃于南岸,只怕就此会失尽兖州士民之心。” “将来父王渡河南下,收复失地之时,兖州上下谁还会喜迎王师呀?” 曹冲顾虑的却是人心。 曹操嘴角钩起一抹苦涩,反问道: “冲儿,你当真以为,咱们还有机会打回兖州吗?” 曹冲哑然。 愣怔半晌后,终于明白了曹操深意,只能一声无奈叹息。 曹操这是已认清了现实,不再抱有幻想。 兖州一失,黄河以南皆为楚国所有,楚强而魏弱的格局,就此成形。 接下来他们能做的,只剩下拼尽全力,凭借黄河天险,守住河北这一亩三分地。 守住河北就不错了,你还想奢望打回兖州? 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既然打回兖州已无希望,又何必再计较兖州人心所向? “唉~~” 明白了曹操苦衷,曹冲也别无良策,只得一声无奈叹息。 曹操号令传下,渡头之上,很快响起了哀哭声。 成百上千的兖州人被魏兵驱离,敢有拥挤上前争抢者,皆被魏兵无情的斩翻在地。 渡头秩序很快恢复,魏兵们争先恐后登船渡河。 而那些千里迢迢逃来濮阳,企图与他们的魏王共进退的兖州官吏豪绅,则是携家带口的跪在渡头外,哀求着他们的魏王不要抛弃他们。 除曹冲和蒋济外,包括在曹操在内的魏国君臣,多是无动于衷。 也只有程昱这个兖州人,看着渡头外跪地哀求的同乡们,不禁暗暗咬牙。 “大王,时间差不多了,尽早渡河往北岸吧。” 许褚上前提醒催促道。 曹操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许褚会意,当即催促士卒,解开绳索,扬帆北渡。 就在这时。 程昱眼眸一聚,似乎突然间下了某种决心。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向着曹操一揖: “大王,臣请留下来,率七千精锐死守濮阳。” “臣愿赌上臣之性命,为我大魏在黄河以南守得尺寸之地,为大王将来挥师渡河,收复中原,守住一份希望!”(本章完) 第314章 史笔如刀,你注定遗臭万年!刘备: 曹操身形微微一震,猛的瞪向了程昱。 左右曹冲,司马懿等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程昱要死守濮阳! 兖州都弃守了,所有兵马都撤往河北了,三十万楚军马上就到,你却要坚守濮阳? 疯了吗? “濮阳乃东郡治所,城池坚固,城中余粮足够七千兵马支撑一两年之用。” “臣相信,只要臣留下来,纵然刘备有百万大军围城,臣也能守得濮阳固若金汤。” “臣守住濮阳,就等于在黄河以南,为大王扎下了一枚钉子,令我大魏旗帜永不落下,让兖州士民能保有一份希望。” “将来大王重整旗鼓,恢复元气后,挥师南渡收复兖州时,臣和濮阳城便能充当内应,令大王能轻松于南岸得到一片立足之地。” “这就是臣要留下来坚守濮阳的原因。” 程昱是洋洋洒洒的道出了自己的动机。 曹操灰暗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 说不想收复兖州,那自然是假的。 适才对曹冲说的那些话,也是屡战屡败,精神信心屡受重创之下,破罐子破摔的气话而已。 将来舔好了伤口,恢复了元气后,他怎么可能不挥师渡河,再战中原。 只是那时被堵在黄河以北,想要杀过黄河,又岂是容易? 倘若程昱能保得濮阳不失,就等于在南岸守住了一处渡口,守住了一片立足之地。 那时他大军南渡,以濮阳为突破口,收复兖州之地,不就轻松得多了么? 然则兖州诸郡皆弃,唯守濮阳一座孤城,这种近乎于死局的任务,谁又有胆量去接? 程昱却铤身而出,请缨死守濮阳,正中他下怀。 “程仲德,你乃兖州人,明知死守濮阳是九死一生,却仍旧要请缨死守。” “你该不会是借此为由,想要倒戈投靠那大耳贼吗?” 曹仁却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泼了一瓢冷水。 他长子曹泰陨命,自己为张辽所伤,皆与程昱失算脱不了干系。 此时他这番质问,难免带有几分情绪在内。 曹操却心头一震,眼中陡然间掠起一丝疑色。 曹仁的担忧,不无道理啊。 程昱为兖州人,现下兖州祖地失陷在即,转投刘备似乎也合情合理。 “曹子孝,你也太小看我程昱了!” 程昱却冷哼一声,昂然道: “我程昱于东郡追随大王起事,至今已近二十载,我与大王共过多少患难,历经过多少次生死险境,我程昱何曾动摇过对大王的忠诚?” “当年吕布袭兖州我不曾背弃大王,官渡之役大王岌岌可危,我亦不曾背弃大王,何况于现在?” “且我早将我妻儿老小,以及我程氏一族,全部都送往了邺城,若我有心背弃大王,何必如此?” “曹子孝,我可以告诉你,哪怕是你背叛了大王,我程昱都不可能背叛大王!” 程昱是慷慨激忿,吐着唾沫星子对曹仁就是一通怒怼。 曹仁被怼到脸色憋红,哑口无言。 曹操心头那份猜疑也随之驱散,当即正色道: “仲德,你追随孤二十载,孤与你既为君臣,更为生死与共的至交,你对孤的忠心,孤自然是深信不疑!” 程昱神色为愤慨变为感动,拱手一揖: “大王知臣,臣自当为大王万死不辞,以报大王知遇之恩!” “大王若信臣,就请大王准臣所请,臣必拼上这条性命,为大王死守濮阳!” 曹操忙将程昱扶住,眼中盈起泪光,当即将程昱扶起,好一通的大赞。 二人是一副君臣相知的画面。 先前荥阳大败时,他盛怒之下,几乎要斩杀程昱之事,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孤就给仲德你七千精锐,你务必要坚守住濮阳,等待孤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再夺中原!” 曹操重重一拍程昱肩膀,做出了决断。 程昱大喜,忙是领命,想要再表决心。 这时,曹冲却忍不住提醒道: “父王,程卫尉敢孤身坚守濮阳,确实是勇气可嘉。” “只是这么多年来,凡为刘备所攻之城,无有不破,从无例外。” “何况现下楚军近三十万之众汹汹而来,单凭程卫尉和七千将士,当真能守得住这濮阳吗?” 曹操心头一凛,脸色陡然一变。 应天,合肥,寿春,下邳,许昌,洛阳… 一座座坚城的名字,瞬息间从眼前闪过。 这些城池,哪一座不是号称天下坚城。 可又有哪一座,抵挡住了刘备的铁拳? 诚如曹冲所说,程昱和濮阳城,凭什么就能成为一个例外? 曹操忽然意识到,程昱想要守住的这个希望,其实是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 “仲德呀,仓舒言之有理,你…” “大王!” 程昱再拜,慨然道: “臣定当拼尽全力,为大王死守濮阳。” “哪怕真到了濮阳守不住那一天,臣也定当与濮阳共存亡,以为大王死节!” “臣还留有一计,臣纵然一死,为也能重创楚寇,令那大耳贼付出惨重代价。” “甚至,臣还有机会,与那刘备同归于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曹操原本犹豫的眼神,霎时间为惊喜所取代。 程昱抱定必死决心,要与濮阳城共存亡,这份死节之心他毫不怀疑。 可程昱竟还有计,可重创楚军,甚至与刘备同归于尽? 这就完全出乎了曹操的意料。 “仲德,你有何妙计,竟能杀那大耳贼?” 曹操强压住惊喜,迫不及待的问道。 程昱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臣此计,关乎我大魏存亡,关乎到天下归属于谁,恕臣不能明言。” “臣只请大王相信臣,给臣一个为大王死节尽忠,为我大魏扭转国运的机会吧!” 扭转国运! 这四个字,如一柄利刃,将曹操残存的犹豫,瞬间斩碎。 “好,既是仲德有此信心,孤信你便是!” 曹操将拐杖扔丢,礼了礼衣冠,吃力的向着程昱躬身一拜: “仲德,孤之性命,我大魏存亡,孤就全托付于你肩上了。” “请受我曹操一拜!” 曹操跟着拜了,曹仁等人没办法,也只能不情愿的跟着一揖。 曹操这一拜,令程昱感动至深,眼眸中立时热泪盈眶。 “臣去也,大王保重!” 程昱眼中含泪,向着曹操深深一揖。 尔后拭去眼中泪水,转身昂然而去,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下船去。 曹操则步履蹒跚的追至船边,目送着程昱消失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之中。 “开船,渡河吧。” 良久后,曹操无力的拂了拂手。 船索解开,云帆扬起,战船徐徐驶离濮阳渡,向着北岸驶去。 河上风大,刮面如刀。 曹操却并未躲进船舱避风,始终拄着拐杖驻立于船尾,一动不动的望着南岸。 随着离南岸越来越远,曹操眼中的不舍也越来越浓重。 甚至嘴角也在微微抽动,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泪光。 “别了,中原,希望有朝一日,我曹操还能打回来吧…” 一声无可奈何,却又依依不舍的感慨声,响起在了船尾。 曹冲,曹仁,司马懿等臣下,皆跟着一片叹息… 两天时间内,数万魏军悉数过河,退至河北。 曹操旋即下令,将重兵屯驻于北岸黎阳等重镇,调集民夫修筑工事,深沟高垒以阻楚军渡河侵扰河北。 程昱则率七千魏军精锐,进驻了濮阳城,星夜抢筑城池,加固工事。 为确保这七千魏军的忠诚,程昱所挑选之士卒,皆为河北籍兵士,妻儿老小皆在河北,如此方能确保他们心有牵挂,不敢临危变节。 程昱为显示破釜沉舟的决心,在魏军渡河后,下令一把火将濮阳渡连同所有船筏,统统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把火,也彻底断绝了七千魏军,弃城北逃的念想。 这些河北士卒,为了能活着与妻儿团聚,只能抱定死守濮阳的决心。 至于逗留于濮阳渡的数万兖州官民,同样是被程昱一把火,断绝了其往河北避难的希望。 于是这几万兖州人,只能在一片对程昱的唾骂声中,如受惊的羔羊般四散而逃。 程昱则屹立于城头,面无表情的目送着自己这些同乡骂骂咧咧离去。 “程卫尉,你可是兖州人,这样对自己的同乡,将来后世子孙,何以在兖州立足?” 身后犹豫良久的蒋济,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当日为救程昱,他被曹操斩断了几根手指,之后便一直留在濮阳养伤,再未曾被曹操召见过。 或许是不知如何面对蒋济,曹操在渡河之时便下令,将蒋济留在了濮阳辅佐程昱。 程昱从蒋济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微词,却是一声冷笑,不以为然道: “当年兖州之役后,我程昱在兖州人眼中,已经是声名狼藉,他们要骂尽管骂便是,我又何需在意。” 蒋济微微一怔,旋即心中一凛。 当年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适逢兖州大旱,双方军中皆因乏粮罢兵。 程昱为给曹操解决军粮之困,便一狠心,拿人肉做成肉脯,充当起了军粮。 乱世之中,人相食这种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甭管士卒也好,百姓也罢,你私下里吃就吃吧,只要别到处声张,明目张胆吃就可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首先要活下去嘛。 只是像程昱这种,以官员的身份,公然组织士卒吃人肉,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自此之后,程昱在兖州的声名便已恶臭。 乃至曹操建魏国后,念着程昱的功劳,本想封他为三公,却因其这段黑历史为人诟病,最终只能封他为卫尉。 当年为保曹操,程昱能拿自己同乡来做人肉军粮,今日只是放一把火,断绝了同乡北逃河北的希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了魏王的基业,为了大魏江山,将自己的性命和身后名皆置之度外,放眼我大魏众臣,也唯程卫尉一人了。” “程卫尉对我大魏之忠心,济自叹不如也…” 蒋济遂向程昱一揖,口中叹服不已。 程昱付之笑,却将蒋济扶住,反是拱手一拜: “当日帐中,子通为救昱,舍命为昱挡剑,这救命之恩昱还来不及感谢。” “子通,请受我程昱一拜!” 蒋济忙将程昱扶住,却淡淡道: “程卫尉言重了,济所以阻拦魏王,只是出于公义,换作是旁人济也会秉公出手。” “济只是做了一个臣子应做的事,程卫尉不必言谢。” 程昱明白了蒋济言下之意,遂是收起谢礼。 便在这时,城头哨卒忽然尖叫起来: “楚军,城南方向有楚军出现。” “黄河上游方向出现战船,也是打着楚军旗号。” “有楚军骑兵,沿着南岸向我濮阳逼近。” 城头上,示警声立时大作。 程昱和蒋济转头一瞧,果然见东西南三面,以及黄河之上,楚军水陆步骑大军,正四面八方的袭来。 “刘备,你终于来了。” “当年魏王若听我的,早杀了你,你又焉能有今日这般猖狂~~” 程昱拳头紧握,咬牙切齿,言语间透着深深的懊悔。 当年刘备失徐州后,被迫避往许昌,寄于了曹操篱下。 他跟郭嘉几人,可是几次三番,劝说曹操杀了刘备。 然则曹操忌惮于刘备声名,又想利用刘备在徐州的影响力,来对付吕布,方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于他而言,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劝服曹操杀了刘备,最终酿成今日之祸。 “三十万楚军呐,程卫尉,咱们当真能守得住濮阳吗?” 蒋济眉头深皱,眼神语气中显然是信心不足。 程昱目光凝望着逼近的楚军,喃喃道: “就算守不住濮阳,我也必叫刘备付出惨痛代价不可…” 蒋济暗暗瞥了程昱一眼,从其话中听出了几分别有意味。 程昱却转过身来面朝蒋济,正色问道: “子通,你我皆为魏臣,你可愿与我程昱拼死一战,以报国家?” 蒋济心头微震,一股热血油然而生。 于是一拱手,慨然道: “我蒋济既为魏臣,自当为大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愿追随程公,为大魏死战!” 程昱微微点头,脸上浮现满意之色。 两天之内,三十万楚军,云集于濮阳城下。 大军四面安营,将濮阳城围成了铁桶一般。 甘宁统帅的水军,也封锁了黄河,截断了南北两岸之联系。 而围城这几日内,兖州诸郡国早已望风而降,皆改旗易帜,为楚国所有。 整个黄河以南,函谷关以东河南之地,皆已归楚。 濮阳城,则成了魏国在黄河以南,最后一座城池。 一座名符其实的孤城! 黄昏时分。 刘备,萧和,关羽三人,已是并肩于望楼之上,远望濮阳城形势。 “整个河南地已为孤所有,就留这区区一座濮阳孤城,于大局又能有何用?” “伯温,你说曹操和程昱主臣,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刘备对程昱这“自杀式”行为,显然颇为困惑。 “曹贼此举,应该是想靠这座孤城,来宣示自己并未放弃河南地,并以濮阳城,作为他将来卷土南下的立足点。” “至于程昱嘛…” 萧和目光望向兖州大地,接着道: “当年程昱以兖州人做肉脯,为曹操充当军粮,在兖州已是声名狼藉。” “曹操若得天下,史书之上,还能为其有所遮掩,若曹魏覆灭,则程昱在史书之上,必会遗臭万年。” “以臣之见,程昱这是想押上性命,为曹操死节尽忠,将来不管曹魏是否覆灭,他在史书之上,至少可博一个忠臣之名。” 刘备若有所悟,不禁回想起了往事。 当年曹操乏粮,程昱可是亲自带队,抢光了自己老家东阿县百姓手中口粮,致使东阿县士民饿死大半。 事后程昱见粮草还是不够用,干脆就用老家百姓的人肉做在肉干,为曹操充当粮草。 因此程昱喜提“兖州食尸鬼”之恶名。 背负着这样的恶名,哪怕是我行我素的曹操,也不敢封他为三公,只能封了他一个卫尉。 程昱想要洗刷自己的恶名,也只有两个途径。 要么曹操得天下,自己有开国功臣的光环庇护,史官笔下多少会替他遮掩几分。 要么就是为曹操尽忠死节,以忠臣的美名,盖过自己“食尸鬼”的骂名。 想明白此节,刘备脸上不禁掠起几分厌恶: “曹贼屠城,程昱吃人,他主臣二人果然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关羽半开半阖的眼眸中,亦是燃动着恨意,捋着美髯道: “大王莫非忘了,这程昱不光是吃人,当年兄长在许都时,此人还几次三番鼓动曹操杀兄长。” “此贼与我们,可是国仇私恨皆有,焉能轻饶之!” 刘备顿时想起这旧事,眼中杀意掠起,遂看向萧和: “云长言之有理,此贼与孤有国仇私恨,孤必不能饶他。” “伯温,以你之见,孤当如何破这濮阳城?” 萧和一指濮阳,冷笑道: “我三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濮阳,何需再玩什么诡计奇谋。” “大王,四面围城猛攻,尽快将濮阳夷为平地便是,免的拖延下去,城中粮草不济,程昱此贼又要吃人了。” 刘备神色微微一凛,眼中瞬间决意于铁。 于是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指: “传孤之命,从此刻起,三十万大军昼夜不停,给孤四面猛攻濮阳!” “十日之内,孤要那程昱人头落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