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造成的大火熊熊燃烧,被盛夏焦躁的风吹成任意的形状,一道斑驳黯淡的公路标线从遥远的地平线延伸到脚下,将时闻歌和R-17两人分隔在线的两端。
R-17双目红得滴血,胸腔起起伏伏,语言系统的重启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事情,他狠狠地盯着时闻歌,在剧烈的喘息后再次怒吼。
“时、闻、歌!”
“我在听。”时闻歌歪了歪脑袋,“而且你应该叫我殿下,我之前教过你的。”
“……”R-17现在气不打一出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不!”
“看来你的语言库比我了解的还要深,”“我”和“不”都没有在之前的教学内容出现过,时闻歌略微有些不满,“但这不是对待主人应有的态度。”
时闻歌没养过宠物,也没养过人。
决定带走R-17的那刻他就决定端正自我态度,学习当一个合格的主人,甚至捡起从前几乎不会看的网络萌宠短视频,让知识以一种歹毒的方式进入脑子。
做的好该奖励,犯错了要惩罚。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强硬的处事风格有哪怕一点点问题,看在R-17主动开口的份上,宽宏大量原谅他的冒犯,甚至抬起手,想要奖赏他,顺顺他的额发,抚摸他的后颈——据说是一种增强主人和宠物之间亲近感的方式。
嗷呜!
R-17狠狠咬住他的手。
犬牙刺入皮肤,像要硬生生咬下一块肉,黑面具棱角抵住腕骨,鲜红血流汩汩顺着唇角流下,顺着锋利颌线汇聚成一处,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嘶,”时闻歌冷冷道,“你是狗吗?”
“时闻歌,杀了你。”R-17死死含住他的肉,含混不清地表达他的杀意。
他也是被气昏了头,看见时闻歌伸手想也不想地张开嘴,连作为武器的手和脚都忘了。可时闻歌竟然也没计较他的逾矩,读不透的眼神看了他半晌,居然手也没想着抽出来,反倒就这个姿势拉起他往后走。
不远处停放一辆机车,机车被改装过,前轮上方装了一组火箭炮,现在炮管空了一个,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时闻歌离开时没开自己的车,机车还是临时从安瑟伦那顺来的,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穿着的是方才直播投影出现过的太子正装,想来是一离开会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马不停蹄跨上机车奔向GPS定位目标。
“松开。”时闻歌长腿一跨稳稳地坐上机车,随口说的话仿佛真有令人服从的魔力,R-17放开含住的肉,舔干净犬牙残留的血。
时闻歌脱下外套,带好头盔,是和R-17同款的纯黑色,上半身是黑色的无袖紧身衣,勾勒出背脊和腰线的薄薄肌肉。
“上来。”他又命令道,“抱紧我。”
听从命令已经成为R-17的天赋,刻进骨头汇入血液,反抗的念头迟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机车的后座,双臂紧紧抱住时闻歌的腰,头盔启动包裹整个面庞,他将头颅埋进温暖而又柔软的肩骨。
一声轰鸣,发动机骤然加速推进,风驰电掣奔向远处山峦。
高空狂风沙沙作响,R-17一开口就灌了满口的风,余光中树林和飞鸟从身边掠过,他甚至还看见了一条波光粼粼玉带般的河。
“为,什么?”
太久没有说话带来的后果就是一旦发音,声带就会很痛,像被刀子狠狠刮过,再加上词汇量和思维的局限性,R-17只能说出简短几个字。
但时闻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问:“为什么要阻止我离开?”
“看来真的很生气。”果真是小狗一样的脾气,时闻歌低低笑了声,R-17不理解这是嘲笑,但他感到明显的不舒服。
于是一口咬在时闻歌的肩头,带出充满血腥味含混不清的几个字:“支配,可以,玩弄,不行。”
“不是玩弄,是引导。”时闻歌说。
“从头到尾都是我设下的局,”为此还让小谢医生成为计划中必不可少的工具,时闻歌对此毫无愧意,甚至认为道德淡漠的恶人当作工具会比普通人用得更加顺手,“让你的计划被打破,让你的决定中途夭折,在强烈的刺激下你的愤怒就会油然而生,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开口说话,情绪驱动着你,这样会显得你。”
他顿了顿,说,“比较像个人类。”
“……”默然许久,沙哑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R-17垂下眼眸,“不。”
不。
他讨厌人类。
可是无人在意R-17内心深处的渺小想法,很快,机车飞驰的速度减缓,目的地即将到达。
机车驶向的方向是郊区庄园附近最高的山,它藏在密林里,和永不凋谢的松针为伴。时闻歌找了一处山崖,将R-17放下再停好机车,他摘下头盔,走向断崖,仍由夏日的风吹起他的长发。
“哪?”这是哪里,R-17问。
“我发现你愿意开口之后话有点多,”时闻歌没有回头,直直地望向前方,“这里是帝都星。”
从此处望去可以俯瞰整个帝都星,所有的建筑群围绕着一座巨大的白色高塔而建造,有金色的能量柱从塔顶喷涌而出,在最高点四处炸开,构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将帝都星以及其周围区域笼罩起来。
能量罩外是皑皑的冰雪,能量罩内是阳光明媚的盛夏,一道罩子为人类开辟出赖以生存的土地,供人类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
时闻歌指着那白色高塔:“那里是能量塔,同时也是皇家生命科学院的总部,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和一个没有记忆也没有常识的人提起童年似乎一点意义也没有,时闻歌没有继续深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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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话题,他介绍道:“能量塔下方的建筑群就是帝国皇宫,以塔和皇宫为中心,方圆一百平方千米是帝都星市区的范围,其中地上城区常驻人口四百万,地下城区常驻人口八百万。”
帝都星总计一千二百万人口。
风簌簌而过,阳光穿透枝叶被切得粉碎,璀璨的金光落进时闻歌的眼底,将他的眼睛染成一抹瑰丽耀眼的金绿色。
他说:“谢医生居住的地方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上城区和地下城区交界处。如果他带你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只要你一摘下头盔,以最坏的结果而言,可能会造成极其严重乃至影响帝都星一千二百万居民的重大灾害。到时候你要怎么做?杀光所有能看见的人,直到研究所的人找到你,再带你回到永不见天日的地下?”
“R-17,你想杀死他们所有人吗?”
“……不。”他做不到,R-17想,时闻歌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他乖乖听话,不去成为口中那个有可能影响星球的人形天灾。
在时闻歌心中,帝都星才是第一顺位的。
就像在研究所,没有人在乎他内心的感受,他们只在乎他是否杀死敌人,身手是否干净利落,实验指标是否顺利达成。
“你,保护,他们。”正午光照下的帝星城似乎镀上一层金箔。
然而时闻歌否定了。
一个字清晰而又坚定地从唇齿之间呼啸而出:“不。”
“你理解错了。”时闻歌说,“我的意思是,帝都星一千二百万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和你正常交流,他们只会爱上你,而后恐惧你。”
“只有我免疫你的精神控制,我能和你面对面正常交流,我能承受你的近战攻击,甚至教导你更多。帝都星,乃至扩大到人类星群,无论哪里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除了我身边,你唯一的归处。”
“你真的有目标吗?你真的有必须完成的梦想吗?”他转过身,逆光背对城市,摇了摇头,“不,你没有,你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仔细想想这次你愤怒的原因,你制定的计划来源和引导你前进的仍旧是我,可怜的强大的R-17,你的自我意识正在崩塌。”
你已经无处可去了。时闻歌的唇齿呢喃道。
莫名的寒意笼罩着R-17,明明不远处还是阳光明媚的盛夏,时闻歌看着他,锋利的轮廓,逆光的睫羽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他,就像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他破碎的灵魂。
“我是你的主人。”他向R-17摊开掌心,一个明显邀请的讯号,“你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想明白,不是我阻止你。”
仿佛所有怒意在这刻如冰雪消融,他是武器。强大的,无法控制的武器,只有同样强大的同类才能将其彻底支配。
“——而是你需要我。”
R-17没有任何抵抗牵起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