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来府中怪事,老爷卧病在床,无法亲自招待两位,还望海涵。”
王管家躬身引路,聂雪回与燕绛并肩而行,穿过门厅。
这五进大宅,轩廊相接,藻井层叠,方府富奢可见一斑。
燕绛神色冷淡,对王管家的客套话充耳不闻,只道
“出事之地在哪?直接带路。”
王管家连连做揖,领着二人要往后花园走去。
燕绛正要跟上,忽觉袖口一紧。
聂雪回伸指轻勾,拉住道袍衣角,并未施力,燕绛却已停步回首。
只见燕绛长眉微皱,下颌绷紧,除了重逢时问了一句。之后便一言不发,此刻更是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聂雪回眼睫低垂,遮住眸中笑意,忽地将手中纸伞抛向燕绛。
伞上雨珠飞旋四溅,几滴冰凉水珠溅上燕绛的脸颊,惹得他睁大了眼,神情愈发委屈。
“我看你浑身湿透,却并不施法除去,还以为是你喜欢。”
燕绛听闻此言,耳后蓦地一红,红晕甚至蔓延到小麦色的脸颊上。
聂雪回却是素手轻点,那染红的耳尖,霎时间,燕绛周身水汽蒸腾,衣袍瞬间恢复干爽。
燕绛伸手要抓住那作乱的手,聂雪回却已轻巧旋身避开,径自走向花厅外。
王管家果然仍在门口等候。
两人踏入后花园,只见假山重叠间,一泓碧水荡漾。
湖面铺满菱花,拥挤之下几乎不可见湖面本来颜色。
聂雪回踏过曲径,目光扫过那幽绿湖面,便继续跟着管家脚步,走向花园侧角的下人房。
尚未踏进房门,便看见地面一片湿痕,似从房内涨水而出,木门后甚至还缠着几缕水草。
聂雪回与燕绛交换了一下眼神,踏过门槛,只见木床竹席上躺着一具尸体。
惨白皮肤被泡的肿胀发皱,口鼻溢出白沫,双手紧握自己颈间,面目狰狞。
奇异的是,在这潮湿闷热的七月,尸体却并未发出臭味,仿佛并未腐败。
燕绛冷面上前,掌中金雷渐亮,临空勾勒出一道敕令。
最后一笔落下,金光符咒一体成型,缓缓向尸体飘去。
符咒触及尸身的刹那,尸体猛地一颤,似有东西在其下翻涌。
紧接着,地面水痕骤然收缩,尸体瞬间干瘪,一团水球从死者口中窜出,朝门外疾掠而去。
两人无视骇然惊叫的仆从,紧追而上。
一路追到花园水池旁,那水球轰然砸开,化作细碎水雾弥漫开来。
“哼,雕虫小技。”
燕绛嗤笑一声,靴底重重一踏,震得湖面水波乍起。
只见他脚行八卦,剑指竖起,欲要直接掀翻这方池塘。
聂雪回却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拦下他的动作。
燕绛掌中金雷骤散,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却是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聂雪回环顾四周,眉头轻蹙,似察觉异样,却又如隔薄纱,一时难以参透。
忽地,他眸光一凝,松手向曲径花木抓去,折下一朵木芙蓉,握于掌心。
燕绛尚在失落那离去的温软,聂雪回已将那合拢的素手递至他眼前。
尚不解时,只见那掌心张开,新雪般的花朵渐渐舒展,花心中竟飘出一连串气泡。
燕绛猛然抬头,只见聂雪回启唇轻轻吐气,竟也飘出连珠气泡,折射出斑斓水光,映在他如玉的面容上。
燕绛张口欲言,忽觉周身一沉,似有无形水压灌入肺腑,呛得他闷咳一声。
他剑眉紧皱,欲要发作,却被一玉白手指抵在唇前,只见聂雪回嘴角轻翘,另一只手,凌空虚虚写到—————
“水底”
随着指尖青光闪烁,迷障散去。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这整座方府大宅,正如水底的鱼池摆件,被幽深湖水彻底吞没
两人对视一眼,燕绛取出背后墨剑,握住剑柄,掌心法力灌注剑鞘七星纹路,而后慨然拔剑。
只见金光一瞬,锐利剑气斩破湖底结界,数个水花爆裂开来。
四溅水色中,燕绛见一把油纸伞向他倾来,为他挡下翻涌的污浊妖气。
伞下,聂雪回白衣胜雪,眸光如水,似有温柔。
然而下一瞬,纸伞倏然一转,伞身水珠凝作霜刃,寒光乍现,斩向四周扑来的幽鬼。
被那凄厉哀嚎声惊醒,燕绛这才看向周围,脉脉水光中,映出旧日情景。
二十年前,七月十五。
河水在月下泛着粼粼波光,几盏荷花灯飘荡在垂柳间。
菱花坞有个旧俗,每到盂兰盆节,便要在河中放“荷花灯”,为亡魂引路归家。
方有财负手立在码头上,冷眼瞧着。
靠岸木筏上,王管家正用麻绳将一对昏迷的童男童女捆上石锁。随着“扑通”两声闷响,小小的身影便沉入了幽深的河水中。
“方老爷且看。”
那披发道人将镇物投入水中,手中符纸无风自燃,在河面上蹿起幽绿的火焰。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龙王爷最是喜爱,拿这童男童女活祭。”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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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突然翻涌如沸,泡沫中浮起三只木箱,开箱一看,金光璀璨,尽是金元宝。
方有财见状大喜,连忙向妖道躬身作揖。
自此之后,每年此日,方有财必要暗中向河神献祭一对童男童女。
这些孩子有的是从贫苦人家买来的,有的则是派人拐来的。如此整整七年,方府果然财源广进,富甲一方。
可不知从何时起,方有财夜夜不得安眠。
每每惊醒,都觉胸口窒闷,仿佛溺水之人般喘不过气来。今年六月起,府上仆役更是接连暴毙,死状可怖。
偏生当年妖道早已不知所踪,他只得张榜悬赏,重金求访能人异士前来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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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燕绛立于水府之中,四周漂浮着数十幽鬼,尚是幼童身形,却缠绕着浓郁怨气,哀嚎声撕心裂肺。
“方有财......”
燕绛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身后墨剑似有感应,震颤不止,发出阵阵嗡鸣。
聂雪回眉心轻蹙,按住燕绛衣袖,声音清冷如泉:
“莫急,先让这些孩子安息。”
燕绛深深吸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望向聂雪回,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湖光,竟比往日更加幽深。
良久,他重重颔首,剑指并拢,凌空画符。
金光随指尖流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往生咒文。
那些哀嚎魂魄渐渐平静下来,怨气如烟消散。稚童们茫然四顾,最终化作点点荧光,顺着符咒指引而去。
聂雪回轻叹一声,将掌中木芙蓉放置在地面,算是祭奠。
然后转身离去,广袖翻飞如鹤翼。
“我去寻官府,这些孩童的父母也需要一个交代。”
正要离开这水府之时,忽有浓烈酒香扑鼻袭来,聂雪回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待定神时,聂雪回发觉自己竟已立于湖面之上。
湖面菱花四散开来,露出如镜水面,聂雪回垂眸望去。
水下映出的方府灯火通明,数十名官差手持火把,腰佩长刀,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
那县令身着官服,和那方有财交谈甚欢,脸上满是笑意。
而在刀光剑影之中,燕绛一袭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他双目紧闭,两道血水蜿蜒而下,手中墨剑铮鸣不已。
“小道士,何必负隅顽抗?”
阴影处转出一人,正是当年那披发妖道,传授方有才血祭方法之人。
聂雪回瞳孔骤缩,原来当年燕绛独自除妖时,竟遭此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