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外,沈钧安让周鼎将那具白骨放在草席上,旁边的挖好的土坑已经架起炭火,坑底被烧得滚烫,清水泼洒其上,霎时白雾蒸腾。
昨晚在皇宫的竹林里挖出白骨,皇帝并不想太过声张此事,但又不能不彻查,因此让大理寺少卿沈钧安带着白晋和周鼎来此处验骨。
而崔承恩收到消息,连忙以内阁次辅的名义赶过来,说是要在旁督审。
此时侍卫已经将白骨放在坑底,白晋递过来一支红油纸伞,伞面红如凝血,沈钧安将其撑开后悬于骸骨上方。
在伞面的映照下,白骨上面细微的裂痕与凹陷逐渐清晰起来。
沈钧安看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地对白晋道:“记下来,从盆骨和颅骨来看,死者是个女子。死者全身遍布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腿骨几乎碎裂,应该是曾经被跪着毒打了许久。而致命伤是在脑后,头骨处的破洞,旁边有多处裂痕,应该是被什么锋利的物品插入后脑,失血过多直接毙命。”
白晋边记边露出不忍神色,摇头道:“作孽啊!”
崔承恩脸色很难看,走到沈钧安面前,小声道:“这人已经死了几年,身份都查不出,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如拖到乱葬岗埋了算了,何必费这功夫。”
他这稀泥和得太过明显,让沈钧安皱起眉头道:“陛下召我入宫让我彻查此案,崔次辅这是想让我违抗圣旨吗?”
崔承恩瞪眼道:“沈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觉得为了一具无名无姓的尸骨,没必要大费周章,”
他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姻亲,看在我那个二侄女的面子上,咱们都行个方便,往后你迟早要入内阁,到时候咱们还能互相照应呢。”
他自觉说得已经都明白,沈钧安现在卖自己个人情,往后入内阁的事,自己必定会回报他。
可沈钧安用眼角瞥着他,神情里带了几分蔑视,让崔承恩很是不快。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呀,老夫来迟了一些,验骨还没结束吧。”
崔承恩心头警铃大作,回头就看见笑眯眯赶过来的齐正阳,咬着牙道:“一件小案,他来做什么?”
沈钧安在旁淡然地道:“是我让齐阁老过来的,他正好在宫里,可以代表都察院保证此案的结果公正。”
他又看了眼崔承恩道:“既然是一件小案,崔次辅不是也特地赶来了嘛。”
崔承恩听出他的嘲讽之意,明白这人绝不会听自己的安排,气得袖子一甩,干脆离那具白骨远些。
而这时,齐正阳正悠哉地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崔承恩白了他一眼想:这下倒好,弄成三司会审了。
沈钧安往那边看了眼,大声道:“还有崔次辅方才说,难以确定这具白骨的身份,其实并非如此。”
崔承恩一听,斜着眼道:“那沈大人倒是说说看,如何通过一具白骨确定死者的身份?”
沈钧安拿起一样东西道:“死者的衣物已经被腐蚀到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是她当时腰带上镶有铜片,而这块铜片是不会被腐蚀的,所以在地底也被保留了下来。”
“据我所知,只有后宫里伺候娘娘的女官,腰带上才会镶嵌这样东西,而不同的纹路则象征着不同的级别。现在只需要弄清楚这块铜片代表哪个等级的侍女,就能确定她的大概身份。”
齐正阳听得很认真,问道:“宫里有那么多女官,就算查出她的身份等级,也难以确认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沈钧安指着那具白骨道:“齐阁老请看,这白骨的左右腿骨长短有些差别,再加上她右腿这里的裂痕比其他伤口较早,可见此人在之前曾受过旧伤,导致她走路时会有轻微的偏斜。平时也许看得不够明显,但是和她熟悉的人,必定会知道。”
“还有,我在验骨之前,去了现场勘察。凶手在埋尸时,不小心掺了颗草籽在尸体的骨缝里。草籽沿着骨缝生根发芽,如今已经破土而出,根据这种植物的生长周期和高度,可以判断出这具白骨埋了大约四年。”
他说完这些,走到崔承恩面前道:“崔次辅应该知道,这具白骨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沈如乔恰好在这片竹林为太后祈福,崔贵妃大约误会了她什么,差点指使身边的太监杀了沈如乔灭口。陛下发现这件事后,已经让身边的锦衣卫将贵妃禁足在宫里,等待此案的结果。”
崔承恩阴沉着脸道:“沈大人究竟想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沈钧安仍是一脸肃然道:“所以据此推测,此案和崔贵妃必定有极大的关联,只需查出四年前,崔贵妃宫里是否有右脚微瘸的女官失踪,自然就能判断出死者的身份。”
崔承恩攥紧了拳,道:“这些事你若有真凭实据,大可直接向圣上禀报,不必特意说给我听。”
谁知沈钧安听完竟笑了一下道:“崔次辅急着赶到这里,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
旁边的齐正阳摸了摸下巴,问道:“那沈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查。”
沈钧安道:“贵妃身边那个太监进喜,手上有些功夫,身上还藏着迷药,人已经带到大理寺,接下来我会好好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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