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晨起去后院小解,经过笙长琴门前却发现房门大开着,不见人影,她困意顿时消了大半,赶紧去找人,可找遍医馆上下却不见半个人影,意识的事情不妙,连忙拽起正在呼呼大睡的沐桃,一同前去找人。
两人出门不久,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谢婆婆,她那窄小的摊车上正拖着她们要寻的人!
沐玉见人身上带血,不免一惊,“笙大夫!”
谢婆婆瞧见两人,如遇救命菩萨,“姑娘,快救救我这老姐姐,她被人推倒在地,撞到了脑袋,淌了一地的血啊!”
听见撞到了脑袋,沐玉和沐桃顿时焦急起来,一人帮其诊脉,一人为其止血。
血是止住了,可沐桃却愣在原地,迟迟没有松开诊脉的手。
沐玉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探了笙长琴的鼻息,震惊不已,“笙大夫她......”
她望向沐桃,沐桃也望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来晚了。”
谢婆婆不敢相信人就这么死,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笙大夫,笙大夫,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这恩情都未来得及报,你怎么就走在我这把老骨头前面了呜呜呜......”
风雨随哭声而来,淅淅沥沥,落在几人脸上好像泪水,雨越下越大,洗净了衙门前那滩刺目的血,却洗不干净那些人染血的手,乌云遮天蔽日,整座慈悲城笼罩在水雾之中,灰蒙而压抑。
这场滂沱大雨一直下至深夜,官衙牢房内地势低平,雨水顺势灌入,湿漉漉一片,让人无处下脚。
笙禾只能用潮湿的稻草堆成山,勉强蹲在上面,牢房里没有烛火,她只能抹黑吃着碗里馊臭的粥。
“扑哧扑哧”寂静的牢房内响起一阵踩水声,她下意识抬头,却发现一名狱卒举着火折子站在门前,绯红的火星忽明忽灭,他阴恻恻笑着,让人生寒。
“你...你想做什么?”笙禾害怕地缩去了墙角。
“呆在这破地方多寂寞呀,哥哥我来帮你快活快活!”狱卒打开门闯了进来,猴急地溅起一地水花。
此情此景是要做什么,笙禾心知肚明,向来淡然的她再也无法强装镇定,拼命呼救,“别过来!来人呐,快来人呐!”
“别喊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一个犯人,你不会以为做了五年牢狱后,还能平平安安、干干净净地重新做人吧?”狱卒一把拽过她手,强行压在身下,“别傻了,若你能乖乖从了我,我便让你在这牢狱里舒舒服服吃口热乎饭!”
“放开我!滚蛋,放开我!”笙禾大力挣扎,却被人按住四肢,身上体面的衣裳也被撕开,她的喊声逐渐染上哭腔,“救命,快来人呐!放开我,放开......”
就在她喊到声嘶力竭,几近绝望之际,牢门突然被大力踹开,压在身上的狱卒忽然腾空而起,砸飞在墙上。
狱卒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一只素手拧断了脖子。
笙禾红着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声音发颤,“小玉,阿桃......”
沐玉踢开挡路的狱卒,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别怕,我带你走!”
笙禾全身发抖,死死攥紧衣袍,明明舍不得放手,可嘴上却依旧固执,“...我不能走。”
沐玉对她的反应很是不解,既心疼她,又对她这副自生自灭的态度感到生气,“吃馊粥,被人欺辱,这就能洗刷你的罪?你本就没罪,又拿什么洗刷,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笙禾抹了把眼泪,冷着脸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话音刚落,沐玉气得一脚将那碗馊粥踹飞,粥水溅了一地,将她吓得一颤。
笙禾故作镇定指着门口,再次下了逐客令,“夜深了,你们......”
“笙大夫死了!”沐桃短短的五个字便打断了她的话。
她怔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沐桃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双眼直视她,一个字一个字道:“今日天还未亮,笙大夫就带着钱去衙门求见县令,却被衙役阻拦在外,遇见那地痞流氓杜老帽,争执之间,笙大夫被推倒在地,脑袋撞到台阶,当场晕死过去,谢婆婆带着人去济世堂救命,却被他们拦在门外,见死不救,我们赶到时,已经晚了......”
笙禾长睫疯颤,嘴角扯出一抹笑,又很快压下,一笑一压,来回往复,几近疯癫,“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定是诓我的,是要骗我出去,对不对?”她扯住沐桃的手,追问,“我娘还好好的,对不对?”
沐桃抿着唇没有说话,可情绪都写在脸上,见人不答,她又去找沐玉,“小玉,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对不对,她刚刚那是骗我的,是不是?”
笙禾反复求证,声音越发哽咽,直至泣不成声。
沐玉终于开口:“你若不信,便自己去见见吧。”
——
笙氏医馆
雨水淅淅沥沥,沐玉一行人顶着夜雨终于回到了医馆,手还未敲响院门,院门就先一步打开了。
“阿姐,你回来了。”凌越之举着伞站在门口,笑脸盈盈地望来。
沐玉有些怔愣,这么快就开了门,想来又是同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一直等她回来。
“让开,别挡道!“沐桃没好气地撞开凌越之,带着笙禾走了进去。
自从上次他撞伤脑袋,虽说不痴傻了,却比之前还黏人,一天到晚“阿姐,阿姐”叫个没完,眼里只有小玉儿,一刻不见就坐卧难安,恨不得绑人身上,今日去牢狱磨蹭了好半响才肯放人出去,人一走,就跟个望妻石一样站在门口,什么也不干。
在这么下去,不等小玉儿腻了,她就先将这个狗皮膏药甩了。
沐玉刚想跟着进去,忽然眼前一暗,头上多了一块布巾。
“阿姐,我帮你擦擦。”
凌越之解开她的发髻,轻轻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指尖不经意间蹭过那只白玉耳垂,勾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两人越靠越近,呼吸交缠,他乌黑的剑眉不知何时沾上了雨珠,轻轻一动,那晶莹剔透的珠子便滚进他绯红的唇间,她记得那唇瓣的滋味,软似绵糕,甜似嫩桃,清甜不腻,还带着淡淡的茶香,沐玉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清白,缓缓朝人伸出手......
手在半路猛然顿住,不行不行,眼下可不是想这风月事的时候,美色误人,真是美色误人呐!
“咳咳咳......”她避开一步,自己拿过布巾擦起来,“我...我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说着,便逃也似地跑了。
夏夜的风本是热中带凉,可如今,笙禾只觉得今夜的风异常凄凉,内堂的烛火随风摇曳,幌得人心慌,笙长琴静静躺在诊床上,面容祥和,安静得像这凄冷的夜。
“娘,女儿回来了,您快醒醒......”她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逐渐哽咽,“娘...你睁开眼看看我呀,哪怕...一眼就好......”
“女儿求您了呜呜......”
哭声渐起,越来愈大,回荡在整个医馆,让人揪心不已。
笙禾抱住笙长琴的尸身哭了多久,沐玉和沐桃便坐在门口陪了她多久,待她哭到声嘶力竭,流干最后一滴眼泪时,沐玉才缓缓走上前问了她一句话。
“你还想回去吗?”
笙禾抬起头,没有答话,红肿的眼睛里只剩下恨意,沐玉心中了然,朝她伸出手。
“你若想报仇,我们便助你一臂之力!”
笙禾湿润的眸子颤了颤,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
这一夜似乎很长,长到不见雨停,更不见日升,长到有些人甚至看不到次日升起的太阳。
杜老帽家住城西西门巷,简陋的院子空荡荡,就一间卧房一间茅厕,乞丐看了都得摇头出去。
卧房内喊声震天,杜老帽光着身子躺在一片木板床上睡得正香。
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去听人墙根,就是翻人墙头,今日早间出了那档子事,吓得都不敢出门,早早就歇下了。
“嗡嗡嗡......”夏日蚊虫多,总爬在他身上吸血,他被吵烦了,扇过去一巴掌,一时没了动静,脸上却多了件东西,有点凉,还有点痛。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眼上悬着一把刀,他吓得一激灵,大口一张便要叫,惊呼声还未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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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刀就顺势塞进口中,硌过黄牙,一刀割下了那乱动的舌头!
“呜呜呜......”杜老帽捂着嘴痛得在床上翻腾,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淌了一身。
沐玉丢下匕首,从腰间抽出一条麻绳,将人五花大绑固定在床上。
“呜呜呜......”杜老帽如砧板上的鱼不停地扑腾,眼里满是恐惧。
笙禾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抬手扯下脸上的面罩,在他身前一步之处停下,“你可还记得我?”
“呜呜呜......”杜老帽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惊恐万分,仰着头不停后退,却纹丝不动地被禁锢在床上。
“我要你偿命!”笙禾突然抬手,一刀扎进他的下腹,干脆利落。
“啊呜——”杜老帽嘶声痛嚎,全身颤抖,整个床板都在“哐哐”作响!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笙禾见了血,似杀疯了一般,不断出刀收刀,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也不见停下。
眼见着床上的杜老帽已经成了一滩烂泥,沐玉想要出声阻止,却被沐桃拦了下来。
“让她发泄吧。”
沐玉愣住了手,是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叫她如何能停下......
济世堂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噼啪作响,“当啷”一声,济世堂门前的牌匾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药童听见动静出门查看,瞧着地上碎裂的牌匾纳了闷,“今夜光见下雨,也不见打雷呀,这匾好好的,怎么就掉下来了?”
他挠着脑袋往回走,颈上便挨了一记闷棍,一头倒了下去。
雨声太大,南阳济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他下了床,正要点上一支安神香,却见门口闪过一道黑影。
“谁?”
他微微一惊,朝门口走去,刚想将门打开,身后突然掀起一阵风,吹得他头皮发麻。
他猛然回头,大喝一声,“谁?”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转过头,竟迎面撞上一张脸!
“啊——”南阳济被吓得双目瞪圆,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你...你不是死了吗?”
笙长琴“咯咯”一笑,慢慢朝人凑近,“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几声质问,南阳济吓得连滚带爬跑去了门口,却被人一把拽住脚踝,重新拖了回去。
“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他惊恐万分,不停求饶,忽然双目圆睁,捂着胸口大喘粗气。
“哈!啊哈!......”他双目充血,脸色涨红如紫绀,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瓷瓶,一个没拿稳,瓷瓶掉在了地上,一路滚至笙长琴的脚边。
南阳济患心疾已有多年,药从不离身,那可是他的救命药!
“我...的药,药,求求你给我......”他看向她,眼里满是乞求,今时今日,他曾经犯下的恶果,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笙长琴轻轻将瓷瓶踢开,瓷瓶就离他一寸之遥,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直至生命耗尽,无力地闭上眼......
沐玉从暗处走出来,俯下身探了探南阳济的鼻息,冷冷道:“人死了。”
笙长琴抬手抚上脸侧,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底下的真容,“娘,你可以安息了......”
沐玉起身望着窗外的雨,声音伴着雨声而来,清脆有力,“阿禾,跟我们走吧,就当今日是场梦,梦醒了,好好活下去……”
下了一整夜的豪雨终于停了,鸡鸣破晓,城北的天突然火红一片,惊动了城中的百姓。
百姓们火急火燎,奔走相告,“走水啦,走水啦!县衙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呀!”
“快救火!”
......
笙禾背着包袱站在城外,看着升起滚滚浓烟的的慈悲城,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阿禾,走啦!”沐玉在前头朝她招了招手,晨阳恰好升起,一行四人身披日晖,脸上的笑光彩夺目。
她抹干净眼角的泪,抱着怀里的骨灰盒追了上去,“娘,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