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飘飘然的甜蜜,却只持续了那么短暂的时间啊。
然后便戛然而止。
花言如坠深渊。
她开始有一种错觉,向大老板就像魔多山的索伦大王一样,悬在空中,时时监视着一切。
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
花言坐在工位上,强打精神,整理文件。
来电铃声响起。
是向怀谦。
嗓子眼里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
昨天他已经打过来一次了。
想一起吃晚饭。
自己找借口拒绝了。
因为还没想好该和他说些什么——
花言捧着手机跑出办公室,找了个无人角落,接起。
“对不起哦,今天好像又要加班呢。”
“最近这么忙?要不,我来你单位等你吧?就像上次一样,我在门口等你们同事都走掉,然后再——”
“不要了!”花言慌忙阻止,“加班是大家一起啊,要一起弄到很晚,同事们不会提前走的啦!”
听筒里传出失望的声音:“啊……这样吗……”
花言心里也难受得很。
对他说谎,好难受。
对面似乎做了一次深呼吸。
“本来想见面的时候再跟你细说……但是既然暂时见不到,就在电话里说吧。”
花言心跳加速,她能猜到接下来的话。
“那个,就是,我跟爸爸说了我们的事情。他不算很高兴,但也没有明确反对。我感觉吧,他是想看看后续发展,看我们是认真,还是闹着玩。”向怀谦的口气听起来很轻松,“我觉得这样最好。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不是!他才不是这个意思!他骗人!
臭老头!老奸巨猾!
在儿子面前装好人,只对着我露出凶恶样子!
花言立刻想要告状,想把来自向国邦的可怕威胁全数抖落给向怀谦。
话都到了嘴边——
花言逼自己咽下去,然后努力让声音带上笑意。
“嗯,好。我可能还要忙几天,忙完之后我立刻去找你。”
她挂掉电话,深深叹气。
把那些可怕的话全转告给向怀谦,然后呢?
然后能怎么办?
她还没想好。
脚边的垃圾桶渐渐被卫生纸团淹没。
田梦经过桌边,发出惊呼:“你是不是流感了?”
花言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露出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子,一脸呆愣,声音嗡嗡的:“我从来不得流感。”
田梦瞬间后退三步,撩起开衫衣襟遮住鼻子,“你头痛吗?嗓子疼吗?肌肉酸痛吗?关节酸痛吗?”
花言越听,脸色越发不妙。
“啊,最重要的是,发热了吗?”
花言去摸自己额头,摸了半天,没摸出个名堂。
田梦作出米开朗基罗《创造亚当》里的姿势,用指尖去碰花言的额头。
“妈呀!你都滚烫烫的了!赶紧请假回家吧,别把整个办公室都传染了!”
花言:……
在一次次流感浪潮中始终屹立不倒的女人,终于倒下了。
王主任非常通情达理,直接帮她算成病假,让她之后去社区医院补一个病例就可以。
就这样,花言早退了。
啊,获得了计划外的空闲时光。
身体虽然难受,却不想回家躺着。
大好春光,怎能浪费?
好想叫上向怀谦去哪里玩——
把手莫名其妙一歪,电驴整个往斜刺里冲去,差一点撞上路人。
路人大叔怒吼:“你发什么神经啊!喝酒了吗?”
花言连连道歉,缩着脖子重新启动电驴离去。
是平衡感出了问题呢。
花言这下老实了,甩掉多余的心思,默默不语,加倍小心,往家的方向骑去。
停车,上楼,进门,甩掉包和鞋子,直接扑到床上去。
脑子昏沉沉的。
想睡觉,思绪却极度活跃。
把一切告诉他吧……
告诉他,对于我们的关系,你爸爸根本没有哪怕一点点祝福的意思。
他对你语焉不详,只是敷衍你而已。
不仅如此,他还对我做出了可怕的威胁……
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然后,一起想办法……
不,完全没办法吧。
这完全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会为了我,和他的父亲决裂吗?
怎么想都不现实……
退一万步,他愿意决裂,他的能量足够与父亲抗衡吗?
别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倒霉……
啊啊啊啊!
好烦。
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没有意义。
花言怀抱着绝望,终于坠入昏睡。
醒来时,一时今夕不知是何夕。
天色已经暗了。
窗外已经亮起灯火。
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菜刀的咚咚声,鼻端萦绕着排骨冬瓜汤的清甜香味。
仿佛梦回童年。
很多个暑假的午后,她就是这样吃着西瓜看着漫画,一不小心睡过去,然后在晚饭的香味中醒来,一边大吃佳肴,一边挨妈妈的骂。
嗯?
嗯嗯嗯?
是晚饭的声音和香气……有人在我家里做晚饭!
花言一跃而起,冲出房间——
是妈妈。
厨房里一灯如豆,妈妈正在做晚饭。
花言沽涌过去,倚在厨房门框上,哼唧着:“你怎么来了?”
妈妈把切好的香葱洒进汤碗里,瞪了这边一眼,“你姐姐告诉我的。你可真行,病成这样了还死扛,也不请假,也不告诉别人。”
“你起来得正好,吃饭了!”
妈妈做了排骨冬瓜汤,醋溜白菜,酸豇豆炒肉沫。
“能吃下吗?我特意做得酸酸的,你胃口不好的时候就爱吃酸的。”
花言用大口吃饭来回答。
妈妈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女儿吃饭,满意得不得了。
“心语跟我说了,说你跟她聊过了。哎,也不是她主动说的,是我一直问,她才说的。你这孩子,这种事你要早点告诉我啊。”
花言脑子迟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什么事。
是心语那位坏心眼的数学老师老鼠人啊。
“心语明显变得开朗了……我问她你们两具体聊了什么,她怎么也不肯说。”妈妈往这边探过来一点,“喂,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花言一缩脑袋,“没什么。”
背地里管老师叫老鼠人,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古板的大人们不一定能理解。
“我答应了她不说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妈妈努努嘴巴,“行吧。”
她换了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女儿,开始叹气。
“你这个孩子,心里总是记挂着别人,嘴巴却一点不讨好,你这样最吃亏了。你学学你姐姐,啥也不干,只有嘴巴甜得不行,结果啥都占了,多好!”
花言睁大眼:“你也知道她啥也不干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妈妈瞪回来:“她嘴甜,听她说话我心里美,不行吗?所以说让你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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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言大声哼唧,“我学不来!”
妈妈气得拍桌子。
花言继续大吃爱心晚餐。
妈妈看了一眼窗外,用手指摸了摸桌面,尽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
“你……跟你爸爸处得怎么样?”
花言的手指紧了一下。
她低着头喝汤。
“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
“就是……我感谢他送我房子,但是跟他不太熟,说话都不自在。”
妈妈的自然情态一下子破功了。
她啪啪拍打桌面:“你怎么回事!那是你亲爸爸,有什么不熟的!你小时候屎尿都是他把的——”
花言冷不丁道:“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他明明是这个家的罪人,却擅自过得那么好。”
妈妈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
“你还是年轻啊,以为好人有好报?跟你说实话吧,这个社会啊,好人都命苦,讨厌的人反而过得好。我啊,早就接受现实了,不然自己都把自己气死了。”
花言使劲捏着筷子,指腹都发白了。
“那,即使我跟他和好,你也不生气吗?”
妈妈又愣了。
好半天,她迅速抹掉眼尾一颗泪珠。
“我不生气。真的。我只希望你跟他好好相处,毕竟他是你爸爸。”
花言小声补充:“有钱的爸爸。”
妈妈立刻瞪过来一眼。
花言再次确认:“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
“真的?”
“真的真的。”
“妈妈,你真好。我爱你。”
“哎呀,你真是……”
妈妈牌晚餐让花言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她吃饱喝足,送走妈妈,洗了个澡,吃了妈妈带来的治头疼和嗓子疼的药,钻进被窝。
正在懒洋洋刷社交媒体呢,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是向怀谦。
她的心情立刻变得更好了。
向怀谦敏锐地听出异样:“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好重的鼻音。感冒了吗?”
“哎呀,是有一点点啦。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灵,你是狗吗?哈哈哈哈。”
“我来看你吧。帮你带点药和吃的。”
“不用了!我妈妈刚才来过了,什么都给我弄好了。”
“真的不用?我还是来一趟吧。你身体不舒服,看见我的话心情会好一点。”
“喂!你也太自恋了吧!”
“不是自恋,只是客观。”
“呵呵,男人,我看我是太宠你了。”
“没办法,你也控制不住自己吧。”
两个人打了一阵子嘴炮,约好第二天见面。
虽然很不想把流感传染给对方,但是……想见面的心情压倒了一切。
只好祈愿向怀谦的免疫力足够强健,不会随便被传染。
花言躺在被窝里,身心轻松。
那个威胁……本来就是心理战吧。
什么叫做“让我遭遇各种无法忍受的横祸,失去珍惜的一切”?
他是要找人开车撞我?从楼上扔花盆砸我?还是干脆买凶杀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不管是法治建设、还是刑侦技术,都健全得很。
他真要干了什么,总会留下痕迹,他自己也会付出代价。
……不可能,不可能。
就是吓唬我。
哼,我才不会被他吓住。
花言下定决心,忽视掉那份威胁。
她一直活得堂堂正正,不用害怕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