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
花言趴在办公桌上,好像一滩烂泥。
前所未有的大沮丧。
这股沮丧的气质如此浓厚凝重,几乎具像化,每个同事都注意到了,纷纷过来表示关心。
花言有气无力,随口撒谎:没事,就是没睡好。
而事情的真相,她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
……真相。
嗷!
一想到昨晚的那件事,花言就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跳进去,把自己埋掉。
昨天晚上,在那个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她接受到了冲击性的信息,一时无法消化,只能落荒而逃。
大概跑出五十米,她被向怀谦捉到了。
心中大恨!
你腿长了不起啊,跑得快了不起啊,有本事去参加奥运啊,竟然用来追我!
花言拼命挣扎,在向怀谦掌中扭得像个灵活的弹簧。
“你误会了!”她听见头顶响起大喊。
误会什么?
我可没误会——
就在那一瞬,她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
弹簧瞬间失去所有的势能,花言在原地乖乖站好。
向怀谦表情十分微妙:“我把车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花言眼神飘忽:“没有啊,我没以为你要做什么。”
向怀谦眯起眼睛:“那你为什么要跑?”
啊啊啊坏东西!
你心知肚明就算了,为什么要逼问我!
花言梗着脖子:“我突然想上厕所了。”
向怀谦:……
“酒店里有厕所。”
花言矫揉造作一拍掌:“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走吧,我们回去。”
她施施然向前走去,穿过旋转门,回到酒店大堂。
向怀谦在她身后提示:“卫生间在你左边方向。”
花言发出哦哦的声音,跑着去了。
时隔一夜,花言仍然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假装上了厕所,走出来,跟着向怀谦进电梯吓到停车场,一起上车,到家,告别,上楼——几乎是像人机一样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花言有气无力趴在办公桌上。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竟然带着这种记忆……真是人生历史最难受的生日。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田梦站起身,收拾起小包,跟周围人打招呼:“我有点事,先走了,掰掰~”
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花言总算心里好受了点。
田梦这是要去哪?该不会是帮我取蛋糕去了吧?又或者,是准备礼物?
她再看我怎么不顺眼,还不是要乖乖帮我庆祝生日,这就是一家人的孽缘呀,嘿嘿!
六点,下班时间到。
花言一路小跳步出了单位,骑上电驴,前往妈妈预定好的饭店。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花言抬头看着气派的匾额,心下感慨。
这是她从小爱吃的川菜馆。
小小的她,已经分的出不同饭店之间的好坏。
而经过花言认证的这家川菜馆,十几年前只是一家单独小店,时至今日,竟已变成有五家大店的连锁了。
花言感慨不已。
一方面,世间际遇是奇妙。那个时候辛苦掌勺跑堂的老板夫妻,如何能想到今天的成功?
另一方面……我可真是太有品味了太有眼光了!
花言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跟服务员报了妈妈的名字,被领进包厢。
包厢里暂时只有她一个人。
约好的时间是六点半。
还有十二分钟。
花言坐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安心等待。
六点四十,没一个人出现。
服务员推开门,“可以上菜了吗?”
花言不好意思道:“再等一下哦,他们可能碰到堵车了。”
她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妈妈:
「你们到哪了?我已经在包厢了,等你哦~」
七点。
服务员第二次推门进来,“可以上菜了吗?”
花言更不好意思了,“再等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他们。”
她拨出妈妈的号码。
哔,哔,哔——
无人接听。
花言心里一慌。
会不会出交通事故了?
她随即打电话给继父,也没人接。
两个人都不接电话,这也太反常了。
花言的心真切地悬了起来。
她手指轻颤,接着打给田梦。
快接,快接,快接起来!
哔,接通了。
花言捏紧手机,声音变调:“姐姐,你们在哪?爸爸妈妈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们都在医院呢!心语在学校里突然昏倒了,被老师直接送到医院来了。现在正在做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爸爸妈妈一直在和老师吵架——不,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让他们拿出个说法来,唉,不说了,你也赶紧过来吧!”
花言挂掉电话,匆忙叫服务员来结了茶水费,捞起外套就往外面跑。
走廊尽头,黄衣外卖员端着个老大的蛋糕盒子往这边走。
花言走过去问收货人名字,果然,正是自己的生日蛋糕。
她签收了蛋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么大一个,拿着不方便,也不知道在哪儿一磕碰就全毁了。
可是……扔掉?
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不管了,先拿着吧。
等到了医院,要是妹妹没有大问题,就可以一起吃蛋糕了。
花言下定决心,捧着蛋糕继续往外走。
川菜馆是新开的大店,大门外是一圈宽阔气派的台阶。
花言捧着老大的蛋糕盒子,视野受限,一脚没踩实际,在台阶边缘滑了一下,整个人随时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花言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立刻感受到脚踝剧痛。
路边有两个年轻女孩,看到这一幕,立刻跑过来,伸手就要把人扶起来。
花言连连摆手,声音颤抖:“等,等一下,让我缓一会儿。”
她两手撑在地上,不断抽气,等着脚踝上那股钻心的痛慢慢过去。
花言看到地砖上蛋糕的尸体。
一大滩,五颜六色,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她喃喃道:“怎么办……”
服务员听到外面的喧哗,跑出来查看,听到花言说话,赶紧安慰:“没事的,我们会打扫干净的,你赶紧去医院吧!”
花言扯了扯嘴角,扶着年轻女孩的手站起来。
她拒绝了对方的热情提议,一个人坐上了去医院的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急诊门口,花言挪下了车,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扭到的那个脚踝,完全没法受力,一落地就钻心地疼。
她四处张望,看到大门旁边的墙上有栏杆,于是单脚跳过去,扶着栏杆走到等候区坐下。
花言小心捋起裤管,脱掉袜子。
瞬间吓了一跳。
妈啊,肿得好高。简直像个猪蹄。
这就是我昨晚假装扭脚的报应?
现在是真的扭伤了。
哈哈,简直有点好笑。
花言坐在不锈钢椅子上,满心茫然。
急诊需要挂号吗?应该需要吧。可是自己没法走路,怎么过去?
大厅角落里放着一排轮椅。
可是轮椅也好远啊……
算了,先休息一会吧。
花言发起呆来。
对了,这里就是妹妹被送来的医院。
妹妹这会儿应该正在三楼的内科接受检查,一家人都在那儿。
我应该赶紧过去的。
可是我脚好痛,走不过去啊。
怎么办。
花言继续发着呆。
按理说,急诊这种地方,就不应该挂号吧。
都沦落到急诊了,怎么会有能力帮自己挂号?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金链子大哥涌进大门,为首的那一个,整张脸都被血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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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赫然插着一把水果刀!
不过几秒钟,医护就呼啦啦赶了过来,一把围住大哥,像群臣簇拥皇帝一样,拥着大哥走了。
花言震撼。
这才是急诊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对不起,区区小伤如我,确实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她试探着动了动脚踝。
虽然还是很痛,但是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很好,再继续休息一会儿,我就能去挂号了。
花言又开始发呆。
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隔壁座位的大姐扭过头来,看了花言猪蹄一样的脚踝一眼,安慰道:“没事的,小问题,一会儿找医生开点药,很快就会好了。”
花言扯扯嘴角,哽咽道:“不是的……”
她不是因为受伤而哭。
谁会因为这点小伤而哭呢!
她是……她只是……太委屈了。
为什么坏事都撞到一起?
为什么偏偏在生日这一天这么倒霉?
太委屈了,太难过了。
叮!
「生日快乐」
信息来自向怀谦。
吧嗒。
眼泪掉在屏幕上。
一点也不快乐啊。
这个生日,一点也不快乐。
花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满心烦躁,直接摁灭手机塞回口袋里。
电话铃声响起。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向怀谦。
……不想接。
为什么要打来?因为我没有立刻回复信息,所以感到不满了吗?
呵呵。
……算了,是我惯的,是我自作孽。
花言用力抹掉眼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回复平静,接起电话。
“喂,你正在和家人一起吃饭?”
花言看了看前后左右愁眉苦脸的人们,强行做出欢快语气:“嗯,对啊,我们刚开始吃呢!”
“真的吗?”
花言心脏猛的一跳。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
花言感觉自己又开始颤抖了。
坏家伙,为什么都骗不到你?
“我在医院……脚扭到了。”
“昨天晚上扭到的?”
“不是啦!是刚才从饭店出来扭到的。”
“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啊?啊!不用了啦!”
“哪家医院?”
……
向怀谦急急赶到急诊大厅。
他进了大门,目光短暂游移之后便直接锁定,脚步飞快,身影闪现到角落的不锈钢椅子前。
他有些惊讶。
他从未见过女孩这副样子。
眼睛红肿着,明显哭过了。肩膀垮着,满身写着沮丧。
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的她,几乎找不到影子了。
向怀谦单膝跪下,抬手,小心碰触女孩的刘海,摘下来一样东西。
红红绿绿的……粘粘的。
花言不好意思道:“哎呀,是奶油。”
她手忙脚乱掏出纸巾,塞到对方手里。
向怀谦捏住纸巾,帮女孩小心擦干净刘海,轻声道:“都有哪里不舒服?”
他低头看了一眼肿胀的脚踝,抬头,“还有没有别处伤到?尤其是头,头有没有撞到?”
花言使劲摇头:“没有啦,只有脚踝。”
向怀谦看了一眼周围,“这里人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你。走,我带你去别家医院。”
“啊?哦,好。”花言伸手指着角落,“那里有轮椅,你帮忙推过来一下。”
“车停在马路对面了。轮椅能推出去那么远吗?”
花言啊了一声,“不知道欸。应该……不能?”
向怀谦伸手拉住花言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花言:?
下一秒,对面的身影突然逼近,手臂从自己背后滑过,另一只手伸进了腿弯下面——
她悬空了。
隔壁座位的大姐发出哇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