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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涣心五

作者:水也鱼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妄河的水是黑的,湍急的深色浪花卷起,拍在岸上,溅起的水花落在捞上来的白骨上,离心脏较近的几根骨头还透着黑气。


    旁侧还躺着几具被河水泡得有些肿胀的尸体,心口处还有个很大的血窟窿,隐约可见腐烂的血肉和内脏搅合在一起。


    诡异地,每具尸体双目都睁得很大,像是要脱离眼眶掉出来,死也不瞑目,不知道是痛苦着,还是恐惧着。


    明明这些人已经断气很久,瞳仁也已涣散。


    可宋闻溪偏偏觉着面前死鱼眼一般的几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她的害怕之言本是编纂的,现在看来却是实话。


    腐烂的味道和血腥气混在一起,弥漫在空中,实在是令人作呕。


    还有那些双诡谲的目光,宋闻溪脸色煞得惨白,感觉呼吸都不太顺畅,双腿发软踉跄了下。


    陆青衍及时扶着她,有些担忧:“害怕?”


    宋闻溪抬眼又对上盯着她的死鱼眼,骇得垂下了头,连带着声音也开始结巴:“有……有一点。”


    她没强撑,主要是实在难受,身体难受,这里也难受。


    陆青衍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挡住那些目光,又不知从哪里掏出粒药丸,塞了到她嘴里,带着凉气的指腹碰上浅色的柔软唇瓣,似有几分哄的意味:“不怕了。”


    宋闻溪眼睛蓦地睁大,声音不稳:“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你要杀我灭口?”


    她有时候嘴总是比脑子快,等到脑子追上,又开始有点后悔。


    陆青衍面不改色:“不会毒死你的。放心好了。”


    他又将宋闻溪扶到旁侧的一块干净石墩上坐下:“先休息会儿,乖乖待在这,别到处乱跑,跑了也没用……”跑了再抓回来。


    话落,他便信步离去,与几个弟子仔细地去探查那些尸体了。


    宋闻溪:“???”


    但服下这粒药丸后,眩晕之感着实减少不少,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


    什么毒药还能静气凝神?


    应是没了那一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阴森目光,宋闻溪心情平复了些,静静地盯着远处发呆。


    不一会儿,容央走过来招着手,笑吟吟说道:“师娘,师尊让我来陪你。”


    师娘,师娘,又是师娘。


    宋闻溪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还有陆青衍的那句“我与夫人新婚燕尔,不舍分离”。


    哪里婚了?无名无分的。


    算了,只是个称呼而已,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宋闻溪笑脸相迎,指了指身旁:“坐。”


    容央听话地坐下,很是八卦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宋闻溪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说的?”


    容央摇摇头,依然偏头盯着她看。


    宋闻溪强行将她脑袋掰正,干涩地笑笑:“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脸上都快被你盯出花来了。”


    容央谨慎地瞧了瞧周围,确定陆青衍离得有些距离,才开口道:“师娘,你和师尊从前认识?”


    宋闻溪思来想去,认识不认识她也拿不准。


    准确一点来说,是她认识以前的陆青衍,陆青衍应当不认识现在的他。


    越捋越乱。


    她扁扁嘴,慎重道:“不认识,涣心门那日我们第一次见。”


    容央蓦然睁大眼:“难道我师尊是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哪个“见”?别是祭剑的“剑”就行。


    宋闻溪笑哈哈地应付道:“也许吧。”


    容央对自己得出的结论似乎不太相信,又是对着她一顿打量。


    宋闻溪倒是不在意她的目光,心思越飘越远,盯着远处发呆。


    方才还敞亮的地方现在好像暗了些,盘根错节的树木投下一片阴影。


    莫名地,宋闻溪的目光落向那处。


    !!!


    阴影下似乎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色衣衫,戴着宽大的兜帽。看身形,那人应是个男人,但比寻常人却矮上一截,可能是佝偻着身子。


    他脸上戴着块深色玄铁面具,将容貌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嘴。眼睛被兜帽遮住,宋闻溪瞧不见具体,嘴却是露出来的,嘴角弯成诡异的弧度,好像是在冲她笑。


    宋闻溪一下子毛骨悚然,感觉像是有许多虫子在身上爬。


    “师娘?师娘?师娘?”


    身侧的容央方才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说了一大堆才发觉宋闻溪很不对劲,眼神恐惧地望着对岸,可循着视线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她唤了好几声,宋闻溪才稍稍回神:“怎……怎么了?”


    容央蹙着眉,是疑惑也是关心:“我见你刚刚脸色不好,一直望着对岸,是怎么了吗?我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宋闻溪再将目光抛过去,果然什么都没有了,连带着树下的阴影都淡了些。


    她摆摆手,呼了口气:“我方才看见那边有个人影,兴许是今天被那些尸体吓着,眼花了。”


    容央这才展颜:“没事就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非要带着师娘出门吃这苦头。”


    和陆青衍的徒弟说他坏话,宋闻溪还是不敢的,她一直惜命,只敢在心里悄悄骂。


    她生硬地转过话锋:“你方才和我说什么来着?我不小心走了神,没听清。”


    容央也不在意,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还以为像师尊这样的人修无情道,便无情无欲,终身不娶。”


    宋闻溪腹诽:什么无情无欲,怼人也算一种欲望吧。


    这百年来,抛开修为不说,陆青衍那张毒嘴倒是可以怼遍天下无敌手。


    说什么来什么。


    陆青衍带着他的毒嘴走了过来,说的话没淬毒:“如何了?好些没?”


    宋闻溪到底还是不敢明面上忤逆他,乖巧地点点头:“我好多了。”


    陆青衍抬脚往这边走几步,容央识相地找了借口离开。


    他坐了方才容央坐的位置,这个石墩子并不大,两个女孩子坐倒也不勉强,只是陆青衍这人高马大的,一下子给宋闻溪挤到了石墩的边角。


    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支着腿艰难地维持着坐姿。


    陆青衍却泰然自若,片刻才软下态度:“抱歉,今日是我考虑不周,稍后回去给你买葱油饼赔罪。”


    宋闻溪乍一听这话,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哪里不周?


    陆青衍自顾自地继续说:“下次不会了。”


    回去后,他确实给宋闻溪买了葱油饼,还顺带买了其他好吃好玩的。


    但她今日见了那些尸体,又受了惊,实在没什么胃口,而那股腐臭的气息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在她的鼻腔中,实在犯恶心。


    陆青衍要去忙别的事情,给她下了道护身咒,便也没再管她。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宋闻溪当然不会想跑,跑了也没用啊,如陆青衍所说,加之这道护身咒,任她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


    她便不做那些无用功,在客栈周围到处溜达,新鲜的空气混着青草的气息,总算冲淡了那股恶臭。


    巷子的一角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无妄河捞上来几具尸体。”


    “听说每具尸体的心脏都被挖了,死状极其惨烈。”


    “莫非是怨鬼索命?十多年前的那事还没平息吗?”


    怨鬼?


    宋闻溪想起了河对岸戴着面具的那个人,好奇和恐惧一同袭上心头。


    “诶,说来听听。”


    “凑过来些,这可是涣心门的禁令提起的事。”


    涣心门?


    宋闻溪更来了些兴趣。


    “就和涣心门门主宋惟的私生女有关。”


    还和她有关,宋闻溪更想听听是个什么事了。


    “那私生女听说不是为人所生,她和她的生母是个妖孽,她的生母当初凭着个什么信物将她送到涣心门门口,在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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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这怕是会死人的吧?”


    “怪就怪在这,她们娘俩似是不死之身一样,除了身体冷了些,全然跟无事人一样。”


    “竟有这等奇事?”


    宋闻溪蓦地想起她被浸在荷花池下那许久,除了冷些难受些,发了场热就好了,换作寻常人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


    她凑得更近些,竭力听清楚那人说的每个字。


    “她那生母生得极美,眉心有块蓝色的胎记还是什么,诡异得很,也奇异得很。她将女儿留在涣心门后,便四处害人,所到之处皆鬼气横行,死伤无数。”


    “那和怨鬼有什么关联?”


    “有的。都知道那妖人用寻常法子弄不死吧,当时那些道士将她捉起来,用火烧了一日一夜,她都毫发无损。”


    火烧一日一夜,手段真残忍啊。


    宋闻溪心中一抽一抽地疼,好似感同身受她那时的痛苦。


    “真的死不了啊?”


    “见烧不死她,又将她绑了活埋,埋了有半个月不到吧,她竟诡异地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还是被野狗分食了?”


    “都不是,埋她的坑很完好,不像是被挖开过的样子?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被埋在地下的半个月,她应当是绝望的吧。


    潮湿的泥土贴在身上,堵住呼吸,会有蚂蚁、蚯蚓还有其他好多活物,从她身上爬过,啃食她的血肉。


    而她便只能清醒地承受着那些痛苦。


    “你接着说。”


    “埋她的地方便是无妄河附近,在那之前,无妄河的水澄净见底,之后便变得灰暗污浊,不复从前,传言都说是她的怨气将无妄河的活水染成了死水。


    “如今这尸体又是从无妄河挖出来的,你说是不是怨鬼索命。”


    不是鬼神之说不可信,但宋闻溪用觉着这其中透露着不对劲。


    是夜,陆青衍没再和她一个房间,说是出去探查线索,还未归,叫她早些睡。


    宋闻溪一个人待在房里,屋外黑云蔽月,没漏出一丝亮光。


    她侧躺在床榻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攥着一脚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没来由地,她想起那夜偷偷潜入她房中的丫鬟,以及从床底翻出来的那块镜子碎片。


    那时宋闻溪并没注意到什么,如今想来,哪里都透着古怪。


    且不说那块镜子碎片,仔细回忆一番,那镜子似乎透着幽幽的蓝光,如此像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物。


    等等……


    她重生这么些天,竟是今早梳妆时才瞧见自己的容貌,她在涣心门怎么就毫无察觉?


    是了。偌大的涣心门竟无一块镜子,哪怕是寻常人家最常见的铜镜。


    怎么瞧怎么怪异。


    宋闻溪在不大的床榻上翻来覆去,迟迟没有入睡,将思绪搅作一团,活像打成结的一团线。


    平静的夜晚突然起了风,将外头的树吹得七摇八晃,狰狞的影子落在薄薄的窗纸上,颇有些吓人。


    “呼呼”的声音在窗外一刻不停,将木窗敲得一歪,撞得窗棂“嘎吱”作响。


    纷杂的声音中隐秘地藏着不同寻常的“呜呜”声,像是哭声,又像是什么生物的叫声。


    也不至于这么霉吧,每回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要让她撞上什么吗?


    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宋闻溪不禁恐惧起来,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轰然一声,木窗似是被狂风撞开,窗棂倏然被炸得破烂不堪,碎裂的木屑只奔她来,因着护身咒才偏了些角度,擦着她脆弱的脖颈飞过,划出一条血线。


    又是和死亡亲密接触的一次,她脆弱的心脏差点从胸膛下跳出来。


    狂风呼啸,卷着残枝败叶和飞沙走石迷了眼。


    一团黑气冲过来,“咖嚓”一声护身咒形成的结界瞬间破裂,宋闻溪顿觉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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