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党余孽,交出你手中东西来!”
冷冷月色泼在秦允泽半面脸上,另半面则浸在浓墨般的阴影里。平日里总是微微扬起的唇此刻抿成一条直线,他终是撕下纨绔假面,露出利刃的锋芒来。
“想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梁颂瑄冷冷一笑,袖底寒光一闪,匕首直逼秦允泽面门。
秦允泽侧身避过锋芒,左掌斜劈梁颂瑄手腕。他冷哼道:“困兽犹斗。”话音未落,他右膝作势要顶向梁颂瑄腰腹。
梁颂瑄见势不妙,陡然折腰避开这一击。她翻转手腕,匕首如银蛇出穴般刺向秦允泽右膝。
秦允泽脚步急撤,险些没避开这一刺。他趁梁颂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飞起一脚踢向她下巴。
梁颂瑄却不慌不忙,偏头避开这一脚。旋即,她在空中身形一转,稳稳落在秦允泽七尺之外。
“秦将军身手不凡,却上了条贼船。”梁颂瑄一边揉着淤青的手腕,一边略带惋惜道,“我劝秦将军回头是岸,莫要一错再错。”
梁颂瑄表面是劝降,脚步却暗中挪向了出口。
她心道:“这人功夫了得,再缠斗下去于我不利。东西既已拿到,便没有再耗在此处的必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秦允泽指节擦掉下巴血迹,那是匕首划破他脸颊的印记。
他眸子紧紧锁住梁颂瑄,冷笑道:“想走?你以为今日还能从这脱身?”说罢,身形便朝着梁颂瑄那儿一闪。
“你这余孽,活下来却不肯安分,”秦允泽五指成爪扣向梁颂瑄咽喉,“既如此,我便送你去见你老爹!”
他挥爪带起阵风,堪堪扫过梁颂瑄耳畔碎发。
梁颂瑄匕首横削逼退他手掌,冷笑道:“我若是李党余孽,你便是刘党走狗!刘氏当政不到一年,勾结外敌倒做得滴水不漏!”
秦允泽一怔。刘党勾结外敌?
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却见梁颂瑄夺门而出作势要逃。秦允泽眸子一暗:这人定是信口雌黄,想借机逃之夭夭罢了!
夜雾深锁寒林,栖乌鸣声凄唳。靴声踏地,碾碎地上枯枝乱叶。梁颂瑄心跳如鼓,寻着自己拴在老槐树下的马儿。
就在她解绳驱马之际,一道男声响起:
“站住。”
一柄利剑不知何时贴上她脖颈,寒意森然。
梁颂瑄柳眉紧蹙,心中暗叫不好。这人怎么同狗皮膏药般难缠!
她旋身避开剑芒,匕首斜挑对方腰封:“秦将军,刘相许了你几品官阶,竟叫你如此卖命!”
寒刃割裂锦缎,露出里头雪白中衣。秦允泽却不惧匕首锋芒,手腕一抖,剑势陡转直刺梁颂瑄左肩:“梁骁贪墨证据确凿,你竟倒打一耙、污蔑忠良!”
梁颂瑄匕首横架住劈来的剑刃,她啐了一口道:“忠良?真是可笑至极!你今日来不就是接应突厥的么?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是‘忠良’!”
剑匕相抵处迸出刺耳锐响。秦允泽瞳孔微缩,剑势却未减分毫:“接应突厥?谁接应突厥?”
梁颂瑄却未放下攻势。她翻腕让过剑锋,匕首顺势刺向对方咽喉:“你装聋作哑什么?真是贼喊捉贼!”
秦允泽阒然收剑后撤三步,剑尖垂地溅起几点泥星:“我不知你所言何意。”
梁颂瑄一怔。
她心念电转,飞快思索着:秦允泽这般模样不像是演的,难道真是误解他了?还是假意示弱让我松懈防备,待稍有疏忽便骤然发难,将我一举擒获?
可他剑势凝滞,不像是有如此盘算。
梁颂瑄后背泛起阵阵寒意——若此人当真不知突厥之事,那突厥人所言的“汉人”接应,莫非另有其人?
梁颂瑄刚要启唇,却见寒芒破空而来。她柳眉倒竖,疾呼道:“当心!”
秦允泽面露诧异,可未及思索便觉左肩一痛。一支羽箭透肩而入,左肩绽出一朵血花来。血珠顺着箭杆滴落,在枯叶上洇开点点红梅。他踉跄了一步屈膝半跪,剑尖深插于地。
驿楼高处黑影幢幢,十数张弯弓张如弦月。枯枝间惊起夜鸦,鸣声凄厉,张翅低旋着掠过寒林。弦鸣裂空,箭雨泼天而下。
数支羽箭裹着凌厉风声,正以雷霆之势迎面袭来。“铿”的几声,梁颂瑄旋身挥着匕首,火星迸射间击退接踵而至的箭矢。
可那箭雨密如骤雨,丝毫不见停歇之势。渐渐地,梁颂瑄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青丝散乱,足尖点地时也不似起初那般游刃有余。喘息声也愈发急促明显,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她右腕一颤,匕首险些脱手。
“叮——”一支羽箭接踵而至,梁颂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射中咽喉。
忽地,她眼前闪过一道弧线,“当”的一声将那支羽箭挑飞。
那支羽箭深深钉入槐树干,树叶簌簌而落。暗处马蹄声骤起,檐上有人影擎出森森陌刀。
梁颂瑄飞身扑倒在地,见秦允泽正捂着伤口,面色煞白。剑上的劲道震得他伤口迸裂,鲜血汩汩涌出洇红了衣衫。
即是如此,他还强撑着拉扯梁颂瑄手腕,把人往槐树后带。
这人虽受伤了,力道却重得惊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年习武而淬炼出的坚实筋骨。
又一支羽箭钉入树身,震得枯叶簌簌而落。草腥混着血腥直冲梁颂瑄鼻腔,她望着秦允泽肩头洇开的血渍,喉间忽地泛起涩意。
“为何?”她声音低哑,这人分明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却舍身入局拔刀相助。
“不为何。”秦允泽声音微弱,虚弱无力地道:“救你……便是救我自己。”
方才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此刻倒成了福祸相依的同命人。
不知怎的,听到这番话梁颂瑄却有些安心。她游走权贵之间,早就习惯互利相易。何况,这人与她道不同,更不能轻易放下戒备。
短暂怔忡后,梁颂瑄面上浮起客套的假笑,眼底却警惕犹存:“多谢。这人情我定会还你。”
驿楼上的弓箭手见地下没了声息,便收弓敛箭。箭雨便徐徐收势,唯见满地残矢。
梁颂瑄瞥见驿楼顶闪过几道黑影,暗自思忖:“看样子,驿楼之上的弓箭手才是前来接应突厥的人。”
她如今愈发好奇,这驿楼之上的人究竟是谁?那“粟特商人”押运的,可真的是“丝绸茶叶”?
“你方才说的接应……”秦允泽话音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截断。三支羽箭扎进马腹,受伤的骏马长嘶着撞进密林。
枯枝上夜鸦惊飞,驿楼檐角的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乱响。马蹄声自东南方渐起,混着突厥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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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声刺破长夜。
这些人倒是警惕,竟连半刻喘息也不肯给他们。泼天箭雨之后却仍不放心,纵使未见活人踪迹,仍要断马绝路。这就是明晃晃地把赶尽杀绝四字摆在台面上。
不好,他们要趁乱遁走了!
梁颂瑄心下一沉。她瞧了眼秦允泽那鲜血淋漓的左肩,又瞥了眼驿楼马厩,举棋不定。
驿楼里或许还有马儿,若能夺得一匹加鞭疾驰,说不定可在他们销声匿迹前追上。若就此放过,恐怕再难探寻其踪迹,更无从查清背后秘密。可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换作平时,她必定毫不犹豫地纵马扬鞭,直追到底。可此刻秦允泽受伤难行,他才舍身救自己,怎能转身就将他弃于险地不管不顾?倘若做了,她自己也觉良心难安。
正踌躇间,却听秦允泽闷哼一声。她随声望去,见秦允泽正握着肩上的羽箭,用力一拔。肩头猛地一颤,箭镞离肉带出一串黑紫血珠。
梁颂瑄眼睛微眯:那箭镞上涂了毒!
“别管我……”秦允泽额间冷汗蜿蜒而下,衣襟被血珠洇出一片暗红斑驳。他声若游丝,仍勉力仰首望向梁颂瑄,“回城……搬救兵,去找冯……贤齐……”
梁颂瑄柳眉紧蹙,心下却有了决断。
“再晚……就、”他喉间滚出半声闷哼,话音却被风吹散。“就来不及了……”说罢,他呕出半口腥甜。
梁颂瑄慌乱地用指腹压住血脉,她厉喝道:“你乱动什么?!净给我添乱!”
夜风卷着铜铃碎响掠过耳际,马厩里传来木槽晃动的吱呀声。她借着冷月清辉扫视四周,见墙根处地榆叶丛生,斜坡上几丛连翘依着石缝花影摇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梁颂瑄略略懂些药理,知道这两样草药一个止血、一个解毒,正解了燃眉之急。
她道:“你莫要乱动。乖乖躺着,待我寻来草药,为你解毒。”
这毒霸道,每一动气血便流转,毒性随之肆虐。若秦允泽再折腾,纵有华佗在世,怕也难其救性命。
秦允泽知她所言非虚,便倚着土墙瞧着她采药。不知怎的,他心底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将军真是……天真。”梁颂瑄采回草药,捣碎着草药还不忘挖苦道,“去找冯贤齐?痴人说梦。抛下政异党分,你要是跟人家关系好点,兴许还会救你。谁知秦将军的一张好嘴,惹得人家巴望着你死呢。”
秦允泽倚着土墙,脖颈的青筋随着捣药声一跳一跳。他哑声道:“冯贤齐虽与我有龃龉,可在正事上却不徇私情。”
随即,他抬眸望着梁颂瑄,又变成了那个轻佻少年郎:“瞧你这口气,好像你不巴望我死一样。你不也是李党人么?”
土墙簌簌落下细沙。梁颂瑄唇线抿得紧紧的,她冷着脸把地榆叶捣成一团青泥。
“我和李党没有关系,你莫要无端揣测。”梁颂瑄垂眸低声道:“我做的一切,只为自己。”
秦允泽肩胛绷成弓弦状,喉间溢出半声闷喘。冷汗顺着他抽搐的颌骨滴落,在衣襟上晕出团团水痕。
“那你留在这儿不去搬救兵,又有何盘算?”
梁颂瑄此时却道:“你快把衣服脱了。”
秦允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睛睁得浑圆:“你……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