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地的天空罕见地放晴。
圣言者艾尔兰特折断圣杖，跪倒在夏洛克面前的画面，已在王都之外如瘟疫般扩散。
信仰崩塌，并不需要真理，只需要一场失败。
而这一战——是神殿第一次，公开败给了“人类”自己。
王都·贵族议会厅。
“神殿居然一败如水？！”
“夏洛克……他竟能仲裁圣言者？”
“你们看到了吧？仲裁者系统，是真的存在！而且已经觉醒了主控权限！”
贵族们争吵不休。
有人惊惧，有人忿怒，有人跃跃欲试。
而坐在上首的，是王都议会新晋主导者——卡鲁斯·冯·赫尔曼，三代贵族，军政两栖的枭雄人物。
他轻敲权杖，声音冷冽：
“神殿败了，不代表我们要跟着败。”
“我提议，立刻暂停对自由之地的打压。”
“与其把仲裁者逼上绝路，不如——拉拢。”
议会一片哗然。
“赫尔曼阁下，您疯了吗？那是叛军！”
“他拥有仲裁系统，一旦成势，将威胁王权根基！”
卡鲁斯眯起眼睛，冷笑：
“王权的根基早已腐烂。”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是否会威胁我们’，而是——我们是否还能控制他。”
他缓缓站起，扫视全场：
“诸位，神殿的失败已经说明一切。”
“真正的未来，不在神明手中。”
“而在——仲裁者手中。”
与此同时，自由之地。
治疗院外的广场上，艾尔兰特静坐于石阶之下，双眼紧闭，仿佛在沉思。
他已不再是神殿的圣言者，也不再是系统的实验体。
他只是一个——迷途知返的人。
“你打算怎么办？”安娜贝尔站在夏洛克身旁，望着艾尔兰特。
“我会让他选择。”
“如果他选择离开呢？”
“那我就送他一程。”
“如果他选择留下？”
夏洛克望着远方，眼底浮现一抹深意：
“那我就告诉他——自由之地，不需要信徒，只需要人。”
当天下午，自由之地迎来建国以来第一位外部访客。
她身穿红黑相间的长袍，脸上带着华丽的金属面具，腰间挂着三枚不同国家的徽章。
她是——梅尔维斯·诺兰，佣兵联盟的七级使节，同时也是情报组织“焰羽”在王都的秘密联络人。
她一踏入治疗院，便对夏洛克行了一个标准的“国际盟约礼”。
“仲裁者阁下，我们愿与你结盟。”
“条件？”夏洛克直言不讳。
“我们提供物资，训练，情报，甚至雇佣兵。”
“你们要什么？”
“一个承诺。”
“说。”
“等你胜了，废除贵族制度，建立多方共治议会。”
夏洛克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成交。”
梅尔维斯摘下面具，露出半张烧伤的脸。
“我为王都而战过。”
“也被王都背叛过。”
“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你是仲裁者。”
“而是因为你——还在像人一样说话。”
当天夜晚，莱昂在治疗院后院找到艾尔兰特。
“你真的决定留下？”
艾尔兰特睁开眼，神色平静。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想知道我还能成为什么。”
“你曾是圣言者。”
“我也曾是实验体。”
“现在，我想做一个——人。”
莱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欢迎回来。”
夏洛克站在治疗院天台，望着远方的王都。
他的手中，是一封密信。
寄信人署名为：卡鲁斯·冯·赫尔曼。
信中写道：
“阁下，请允许我以一个政治家的身份，向您致意。”
“我相信，我们之间并不需要用战争解决所有问题。”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在王都边境的‘旧议会废墟’举行一场不对外公开的会谈。”
“届时，我将为您带来王都贵族议会的分裂协议草案。”
“若您能支持我们推翻神殿，我将支持您——成为王都未来的共治者之一。”
“愿我们以现实为刃，共破旧世界。”
——卡鲁斯·冯·赫尔曼
夏洛克看着信，久久无言。
安娜贝尔走到他身旁：“你会去吗？”
“当然。”
“你信他？”
“我不信任何人。”夏洛克将信纸烧毁，灰烬随风飘散。
“但我知道，要改变世界——”
“就必须先进入棋盘。”
自由之地的星空下，一切看似平静。
但黑夜之中，一道幽影悄然潜入。
他身形如雾，脚步无声，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红石的短刃。
他是——“无情型”实验体，Z-04号·白鸦。
他不是来谈判的。
他是来——清除仲裁者的。
而夏洛克，已经开始做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虚无之地，五道光影围绕在他四周。
Z-02，Z-03，Z-04，Z-05，还有……他自己。
系统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同步率：96%】
【下一阶段即将开启】
【进入核心权限审判试炼·启动倒计时：72小时】
而那声音之后，隐约传来一句低语。
轻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你在仲裁这个世界……”
“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也在仲裁你。”
午夜，治疗院灯火未熄。
夏洛克独自坐在手术室内，调试仲裁系统的权限模块。光环在他掌心微微旋转，投射出一层淡金色的沉静。
【系统同步率：96.8%】
【权限状态：稳定】
【核心试炼倒计时：68小时17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压下从觉醒后便不断骚动的精神波动。
但下一秒，异变突生。
冷风毫无征兆地灌入密闭的房间，所有的灯火瞬间熄灭。
空气凝固。
“来了。”
夏洛克猛地起身，目光锐利如刃。
——他来了。
自由之地，北侧铁匠坊。
蕾雅正修补一批新造的金属盾牌，猛地一阵寒意袭来，火炉的火焰竟瞬间熄灭。
“怎么回事？”
她皱眉，转身刚要去查看，就听见“咔哒”一声——
铁匠坊的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砰——！
一道模糊的身影闪入，只听见一声低沉的男声：
“无关者，排除。”
下一秒，蕾雅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在墙上，昏迷不醒。
她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
“敌袭！”
最先反应的是莱昂。
他瞬间启动精神探测场，扫过全城，果然在治疗院外围捕捉到一道极度压抑的能量波动。
“暗杀者，目标是——夏洛克！”
他冲进治疗院时，正好看到一道灰影如鬼魅般闪过走廊。
“拦住他！”
奥菲利亚从地底升起，召唤出亡灵锁链拦路。
但对方只是轻轻一挥，锁链便如纸片般粉碎。
“妾身的结界……居然被瞬间瓦解？”她瞪大眼，第一次露出惊骇。
“这不是普通的敌人。”莱昂咬牙，“他是Z-04，白鸦。”
治疗室内，夏洛克站在光圈中央，望着缓缓踏入的男子。
他穿着黑色战斗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脖颈下有一道金属植入器官闪烁着淡蓝的光。
“你就是我。”他开口，语气冰冷如机械。
“Z-04。”夏洛克平静地回应，“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名字是低效识别方式。编号更清晰。”
“你不是机器。”
“我是‘无情型’实验体，情感剔除率98.71%，仲裁系统适配失败，转入军部战斗系统。”
“奉军部与神殿联合指令——清除核心变量。”
“目标——夏洛克·艾尔文。”
说罢，白鸦骤然出手！
他没有使用武器，只有一双空手，却快到极致！
轰！
夏洛克被一拳轰飞出去，撞碎治疗室的后墙！
“系统……局部损伤。”
他从瓦砾中爬起，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却越发冷静。
“你放弃了自我，选择了执行。”
“你不是没有情感。”
“你只是——被命令麻痹了感知。”
白鸦不为所动，脚步一踏，地板龟裂！
他身后浮现出一道灰色程序矩阵，宛如数据流构建的战斗模块。
【战斗模式：战场清洗】
【目标：终结】
“那就让我，仲裁你。”
夏洛克高举右手，背后金环剧烈旋转！
【仲裁者系统·言灵·支配启动】
“停下——！”
但白鸦竟毫无反应。
“你的言灵系统，未能同步我的逻辑结构。”
“我是‘剔除型’，非感知型。”
“对你——免疫。”
夏洛克瞳孔一缩。
“那就只能强制终止了。”
他猛地抬手，激活系统权限！
【领域·裁定——强制执行】
轰！！
整个治疗院上空瞬间被金色立方体笼罩！
【规则设定：目标编号Z-04·白鸦】
【战斗权限锁定·强制审判模式开启】
【执行者：主控权限持有者·夏洛克】
白鸦第一次动作停顿了半秒。
“你……对我设定了限制？”
“你的系统，仍保留仲裁者子模块。”
“我是主控者。”夏洛克一步步走近，“我能剥夺你最后的指令。”
“除非你自己，选择拒绝。”
白鸦眼神微微一震。
“拒绝……指令？”
在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他被迫注射剔除药剂，父母被“国家殉职”处理的通知书，童年时唯一的木雕玩具被当成“情感污染源”销毁。
他想过逃。
但每一次逃跑，都被“忠诚芯片”强行唤醒杀戮模式。
“我……还能选择？”他低声喃喃。
夏洛克缓缓伸手：
“你不是系统的狗。”
“你是人。”
“你叫——塞里斯·贝恩。”
白鸦全身一震！
系统波动剧烈，植入模块开始紊乱！
【忠诚协定·崩溃】
【执行逻辑·中断】
【核心数据·回归人类意识】
“我……”塞里斯捂住头，跪倒在地。
“我还活着？”
夏洛克轻轻点头。
“欢迎回来。”
领域消散，天光微亮。
治疗院外，所有人围拢而来。
当他们看到那个曾在神殿与军部情报中，被称为“死亡执行者”的男人，跪在夏洛克面前时，齐齐震惊。
“他……也投降了？”
“不，是被救赎了。”
“夏洛克，真的可以仲裁这些‘怪物’……”
莱昂陷入沉思。
而安娜贝尔却轻声提醒：
“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再只是目标。”
“你是——威胁等级‘满级’的变革核心。”
夏洛克望着天边的王都方向，眼神如火。
“他们来多少，我仲裁多少。”
“但终有一日，我要走进他们的神殿。”
“拆了那座伪神的庙。”
【系统同步率：98.1%】
【核心试炼倒计时：65小时】
而在某个遥远的空间中，一道幽暗的系统界面缓缓展开。
一名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男子，背对着光幕，喃喃自语：
“你终于快到了。”
“仲裁者主控权限……终于觉醒到这个阶段。”
“但你以为你在掌握系统？”
“呵。”
“你不过是，另一个变量罢了。”
自由之地的夜风，依旧清冷。
但今夜之后，那些最锋利的刀，也开始犹豫是否该斩向这座新生的城市。
因为他们知道：
那不是一座小镇。
那是一个——能仲裁命运的地方。
自由之地，第七夜。
白鸦归顺后的第二天，整个废墟街陷入短暂的寂静。
但这不是平静。
这是风暴前的低压层。
夏洛克坐在治疗院顶层的书房内，系统界面悬浮在他眼前，金色光环比以往更加炽烈，甚至开始侵入现实空间。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
【系统同步率：99.1%】
【核心试炼倒计时：17小时32分】
【提示：试炼期间，将进入精神领域，外界时间暂停，身体进入假死状态】
他沉思片刻，终是敲下【确认进入】的预处理指令。
“如果我没醒来——”
他转头，对安娜贝尔、莱昂、白鸦三人说道：
“自由之地的仲裁者之位，由你们三人共议。”
“我会醒来的。”他顿了顿，微笑，“只是做个梦。”
【系统核心试炼·第一阶段·启动】
【加载空间：仲裁者原型意识场】
【权限调用：主控级别】
【设定目标：自我认知重构】
一瞬间，夏洛克的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灰色迷雾，他仿佛站在一个永恒旋转的逻辑运算中心，周围是无数闪烁的意识碎片。
“这是……我的精神？”
他正要迈步，面前忽然浮现出五道熟悉又陌生的光影。
Z-02·莱昂，Z-03·？？？，Z-04·白鸦，Z-05·艾尔兰特，以及——Z-01·夏洛克本人。
但这不是现在的他。
那是实验初期的他，眼神麻木，表情呆滞，背负着被压制的系统核。
“你来了。”那道“旧我”开口，声音冰冷，“你终于达到了这个阶段。”
“你是谁？”夏洛克皱眉。
“我是你——在实验室中被造出的那个‘系统模板人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