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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不早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父母之命


    杨鸣去太子府的因由自然无人知晓,连洛知栩都无法窥知,毕竟那时梁琮禁足,对外全都撇的干干净净,再加上他之前从未在明面上力挺太子,人人都只当他是陛下的忠臣。


    这些事,自然不是这些巡逻队伍能知道的,即便他们记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其中也总能看到有意思的,便由着他们去了。


    “好好做事,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洛知栩淡声说着,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时,带着淡淡的威压,“知道该如何管好自己的口舌吗?”


    一众侍卫立刻跪下,为首的人率先说道:“是,小的只忠心世子,眼耳口鼻手都是世子的,绝不敢有二心!”


    “是!小的们绝不会有二心!”


    洛知栩瞬间露出笑脸:“无需这般与本世子客气,交代什么便做什么,最好。”


    “是。”


    “起来吧。”


    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洛知栩也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再叮嘱了一番,洛知栩便让他们离开了。


    走在最后的侍卫却是突然停下脚步,他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自己看到的事。


    洛知栩抬眸:“有话便说。”


    那侍卫犹豫片刻,稍稍上前一步,而后低声道:“小的夜里替班巡视,看见摄政王离京了,王爷神色匆匆,带的人也不多,手里还拿着字画一样的东西。”


    他没被发现,大概也是因为对方正急着离开,所以压根没注意到他,否则摄政王府若是知晓有人暗中窥探一星半点,怕也是要将他处理掉。


    字画似的东西?


    若真是什么珍宝,放到马车中便是了,为何要手持,且秦御为人,他还算有些了解,即便是为陛下做事,也不会这般匆忙。


    他所要去之地,定然有有他所图之物。


    那张画像。


    洛知栩是见过的,在秦御的书房中,看似是随手放进了什么书页里,但现下想来那书,只要他稍一转身便能看到,且书脊很显眼,一眼掠过,瞬间就能抓住。


    他就是因此发现的,所以秦御是很在意那本书,不,应该说在意书中的画。


    “我知道了,先去做事吧。”洛知栩故作无谓,示意他退下,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


    “是。”


    洛知栩闭上眼睛,若说心中无不痛快,那便是假,可他又不能真与一个从未见过的画上的女子拈酸吃醋,他是京城世子,自是有他自己的骄傲。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看住梁琮,免得此人发疯作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迎着窗坐了片刻,起身离开了。


    临近年关,多数世家公子千金都在宴请交好的夥伴,因此洛知栩下楼时便看到那门庭若市的景象。


    “洛世子!”


    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洛知栩动动眉梢,恨不得将那人掐死。


    紧接着,喊他之人便露面了。


    周耀挤出人群,噔噔噔跑到洛知栩面前,他抬头笑问:“世子可要与我们一道?今日我请客,世子可愿赏脸?”


    洛知栩笑了一声,他分明就是从雅间刚出来,周耀偏要和看不见似的极力邀请,再加上其他世家也都忐忑不安的打量着他,他便莫名觉得有趣了。


    他心眼坏,想看别人焦急忐忑小心。


    “既如此——那本世子也不好推脱。”洛知栩笑笑。


    周耀眼睛一亮:“是,我带您进去!”


    他急着把洛知栩请到方定下的雅间中,其余人既想和他搭话,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催促中,和他坐进了同一雅间内。


    剩余的,则是另起了一间,左右有人请客,他们也不甚在意是否能与请客之人同吃同坐,毕竟周耀三天两头便请客,早就见怪不怪了。


    洛知栩自然是被请到了首位,他也没拿捏推辞,直接坐上去,其余人亦是落座,只留出他右手位置给周耀。


    “今日得周公子盛情款待,各位也莫要拘束,只当咱们是友人相聚便是。”洛知栩亦是说着好听话。


    别瞧不起这些嫡出庶出的公子们,有时所知之事不比旁人少。


    听他这么说,周耀顿时感觉面上更加有光了,他平日里无甚事做,便只会到处宴请各家公子,左右若是能处好关系,对周家也是好事。


    但洛知栩和其他世家公子都不同,他可是与皇室有亲缘的,与他交好,已经胜过在坐所有人了。


    “是,世子亲和,我们等自然不该过度矜持。”


    “世子分明随和,可见传言误人。”


    他们一言一句的说着,洛知栩听的发笑,他虽喜欢听这些谄媚之言,却不会全然相信,听听便罢了。


    洛知栩率先动筷,其余人也便跟着开始用饭了。


    杯酒下肚,这些世家子弟便壮了胆子,开始聊着城内趣事,洛知栩故作好奇的听着,还真叫他听出点东西来。


    “据说姚家小姐病重,想来怕是明年都不能出嫁了。”


    “哎,好好的背后议论千金小姐作甚?生病又不是好事,何必拿来说道。”


    “林兄误会,先前听闻宫里那位请了姚小姐进宫,去后便卧床不起了,其中猫腻,谁又能知?”


    “是这般,只是姚家小姐先前不是要嫁作三皇子妃?”


    闻言,洛知栩轻咳一声:“无边无影之事,莫要随便说,若是伤了贵女名誉,谁能担待?”


    “是。”


    他们沉默,不敢再继续说。


    只是洛知栩却隐约明白了什么,若他没猜错,这姚家怕是不愿将女儿嫁去三皇子府,否则也不会找这些托辞,人人都知晓的事,即便李贵妃想刁难也无法。


    这话茬揭过,他便再次打开话头,暗中引导着他们往自己想听的事情上说去。


    说来倒是令人惊诧,秦御离梁京之事,只是昨夜间,便有数人都知晓了,甚至还匆匆瞧见过。


    怪不得那小侍卫没被发现。


    “洛世子,稍后可要与我们一同去梨园?”周耀邀请,“听闻世子最喜欢梨园的曲儿。”


    洛知栩笑着拒绝了:“本世子还有些事,何况若我在,你们也不能玩畅快,本世子先走了。”


    “好。”周耀不敢拦他,目送他离开了。


    洛知栩离开便冷了脸,他冷声:“冬树,去让人查查,秋狝冬狩那段时日杨鸣在做什么!”


    “是。”冬树立刻应声。


    回到府上,洛知栩便发现此时竟来了客。


    他便没回自己的院子,先去了前厅,就见方才席间还在探讨之人,此时已然坐在他面前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背后真是不能说人。


    “姚大人?稀客。”洛知栩扬唇笑笑。


    他对外性格顽劣跋扈,即便是这般平述直叙之言,在不相熟之人听来,便是嘲讽难听。


    姚崇不免有些尴尬,先主动便是先示弱,他也只能暂时受着,点头示意。


    梁雪虞瞥了一眼洛知栩,示意他收敛匪气,旋即笑道:“姚大人难得登门,意思我们也都明白,只是此事还需看两个孩子同意与否。”


    洛知栩稍稍诧异,莫不是姚崇要将他加女儿嫁与他两位兄长其一?


    他暗暗偷笑,若是姚家小姐嫁给他大哥,恐怕成日里都只能吟诗作对,好生无趣,若是他二哥,那当真是耽误人家娇娇软软的姑娘,要跟着他这个糙皮子。


    “……%*!@#你说是吧知知?”


    洛知栩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刚刚说什么了?


    梁雪虞瞪他,他立刻点头:“是。”


    “既如此,那便按照王妃所说,先让小女与世子见面相处,希望来日能与洛王府结秦晋之好。”


    “姚大人有此意甚好。”


    三言两语,便将洛知栩给安排好了。


    当着外人的面,洛知栩自然不会毫无顾忌的发疯,但待姚崇一走,他便立刻拒绝了。


    “我不同意,梁京城谁人不知我是何人,怎会安心将女儿嫁给我?我又怎会娶?”洛知栩脸色铁青,而且,之前分明说好此时不再管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如何,除夕灯会,你必须得去见姚淩薇,明年便会将你二人婚事定下,待她及笄,便立刻成婚。”


    梁雪虞早便将此事想好了,她必得为洛知栩多打算些才行。


    “我不愿!您和父亲先前分明说过不会逼迫我,现下是在做什么?”洛知栩咬牙,“是觉得我好日子过够,让我名声更臭吗?”


    “放肆!”梁雪虞冷声呵斥,“你的礼仪竟是都浑忘了!”


    洛知栩咬牙,这话他确实说的急了些,可好端端为何要他去娶姚家小姐,何况,姚淩薇连太子和三皇子都不曾嫁,为何偏偏要嫁给他?


    “我不娶!”洛知栩甚至有些崩溃,且不说他心系旁人,更别提他尚未及冠,说这些实在无益。


    梁雪虞冷笑:“你不娶?你以为秦御外出梁京真是为陛下寻什么至宝吗?他是要去找从前定亲的女子,不过是知晓了对方的消息,便立刻告假离梁京,陛下还偏帮着,待他将人带回,你要被置于何地,还需我告诉你吗?”


    “陛下为何偏帮他?那女子他亦认识?”


    洛知栩脑袋乱的很,稀里糊涂竟是只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甚至没去想秦御于他究竟要如何,他想的只是陛下心思。


    梁雪虞愣了一瞬,心疼的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知晓,秦御并非梁京城人吗?那女子自然也是陛下将其带回时所知,听娘的话,哪有男子一辈子不娶妻生子的?即便不喜,将她娶回府,好生对待便是了。”


    “除夕灯会,我会去的。”


    第72章 秦晋之好


    虽未结秦晋之好,但姚崇等门之事不胫而走,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梁京。


    洛知栩思绪纷乱,只觉得有些不对,却总是想不出究竟是何处不对,何况,他对外名声一塌糊涂,也不知这姚家究竟有何打算。


    因临近年下,倒是没有明目张胆来道贺之人,毕竟八字还没一撇,若此事便祝贺,来日并未结亲,那当真是尴尬。


    洛知栩便如那待嫁的女子一般,成日里窝在府上,京兆府更是连卯都不去点了,那架势分明就写着随便。


    只是他不出门,却有上门的。


    司韶和印宿白听说这事,紧着就上门询问了,他们是都知晓对方和摄政王纠缠不清的,眼下却又要娶姑娘,这怎么能行?


    “究竟发生了何事?”司韶急急问着。


    近日之事一茬接着一茬,若非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他们可是都不信的。


    洛知栩垂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八个字能困住谁,都不会困住你,你当我俩好糊弄?”司韶难以置信,但看洛知栩那颓然模样,他又莫名觉得不能不信。


    “说我做什么,左右都是明年之事。”洛知栩笑笑,“你们呢?近日如何?冬藏出事后,我就鲜少过问你们了。”


    闻言,司韶更气:“你倒是心疼他,也不知疼疼你这两位好哥哥,日日去看你,都被赶出去。”


    “那时心情不佳,你们来也是瞧我脸色。”他这下是真被逗笑了,眉眼一如往常。


    印宿白不无感慨道:“此事太过突然,若你都无法逃脱这八字真言,我们也定然不能了。”


    洛知栩无奈笑笑,身为洛王府的少爷世子,享受着王府带来的利益和权势,自然也该在应当时候挺身而出。


    当然,他知晓,自己是赌气更多。


    他甚至得意的想,也不知道秦御回来得知他要娶妻会不会生气,可转念一想,对方大概早在那晚,就忘了他是谁了。


    还谈什么气不气的。


    “我们亦是泥菩萨过江,今日是你,明日便是我们了,只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莫要后悔,否则那才是真正的诛心。”印宿白说。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肩膀上的重担,世家联姻,皆是如此。


    洛知栩应了一声,他突然想到什么:“适才忘了告诉你们,我大概已经知晓是谁暗中派人伤害冬藏。”


    之前他只顾着低落,却是忘记了许多事。


    杨鸣从不曾在外和梁琮见面,两人每次都是在玉春苑见面,前世亦是见过的,并且梁琮不曾被禁足那段时日,杨鸣每每下事,都会去玉春苑找他。


    冬藏只是意外,但他身边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冬藏”。


    杨鸣身为京兆尹,轻易是不能离京的,可那段时日,他却频繁去太子府,必是在谋划什么,且那事在猎场查不到,并非是因为当真无懈可击,只不过是因为此事是在城内谋划。


    想必那时杨鸣都要被他吓疯了,所以此次回来,对他少了那些阴阳怪气的尖酸之语。


    “京兆尹不是陛下忠臣吗?”饶是淡定如印宿白,都不由得发愣。


    “杨鸣那个卧病在床的女儿,只盼着能嫁进太子府呢。”


    这些皇子们用起手段来,是能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的。


    就如历代陛下,为了稳定朝纲,能娶能纳,能将六宫填满,还能生数不清的孩子任由自己调教,以便继承大统。


    “历来改朝换代都要引起腥风血雨,不知日后,要成为谁的天下了。”司韶感慨。


    洛知栩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将九皇子的事说出去,此人最近在朝堂如鱼得水,虽说依旧是那副病弱样子,但因为太医的精心养护,现下比起之前,已经从三步一咳,变成了两步一咳。


    司韶和印宿白没多留,何况他们今日只是因私前来,并未带礼,此时年下,即便是关系再亲近,未曾带礼,还要多留,自己面上都觉得无光,何况若是耽搁下去,都要在洛王府用午膳了,他们岂非更不好意思?


    三人便越好了,待除夕灯会时再见面,只是他们都知晓,此次回去怕是少不了被家中催婚了。


    连梁京城出了名的小纨袴都要成婚,其他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送走这俩活祖宗,洛知栩便再次靠着棉榻、捧着汤婆子沉默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今夏旱灾一事影响,已然要年下,竟是还未下雪。


    当真是奇怪。


    “少爷,王妃请您去前厅,有客人来。”


    “我知道了。”


    洛知栩不由得叹息,自从他快成婚一事被传出去,梁京城热闹的像是已经在过年,所有人都恨不得暗戳戳的打探消息。


    只是不知此时登门的是哪一家,竟能让母亲叫了他去。


    抱着好奇走去,可若是有的选,他宁可自己不曾过来。


    “洛世子,此番是替王爷给您送过节的礼,还请您收下。”洛王府的管家和蔼笑着。


    但洛知栩见过他教训下人的模样,此人年轻时大概也是什么实力斐然的侍卫。


    洛知栩微笑:“若此时收了礼,年后便要去还礼,本世子不愿去,礼便不收了,请吧。”


    心中到底有了隔阂,只要看到听到和摄政王有关的一切事,都让他觉得力不从心,甚至半点不想沾染。


    管家依旧面不改色:“这都是王爷按照您的喜好特意准备的,请世子赏脸收下。”


    “必须收?”洛知栩挑眉看他。


    “这……毕竟是王爷的心意。”管家说。


    洛知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好,本世子收下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府上小厮:“来人,将本世子刚收下的礼物,全都丢出府去,不要让本世子再看到这些污秽东西。”


    他向来跋扈纨袴,府上的小厮自然不会对他的话质疑,当即便将东西匆匆丢出府了,且正丢在摄政王府的马车旁边。


    管家彻底绷不住表情,也着实不知如何是好了,王爷交代时,并没有考虑到洛知栩心绪不佳,也没有考虑到洛知栩即将娶妻。


    “送客!”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这番送礼的行为,却是让洛知栩误以为,秦御是要和他就此别过,收下是为了放手,丢出去则是没必要留着。


    他这一辈子虽说多少有点奔着秦御,可人各有志,瞧着对方娶妻生子也未尝不可。


    就像他母亲说的,男子这一生,怎会不娶妻生子呢?


    匆匆数日过去。


    除夕灯会悄然而至。


    他听从家中意思,特意去姚府接了姚淩薇,而后一同去了灯会。


    姚淩薇模样漂亮,性格亦是有几分开朗,且她身穿桃红色衣衫,披着银色斗篷,倒真像是从哪来的小桃妖,可爱又清丽。


    洛知栩并不好多看,匆匆一眼便收回视线,巧的是他今日亦是穿着红色,瞧着倒是格外登对。


    他喜穿红,也不是一两日了。


    刚踏入长街,便瞧见各式各样的摊贩在买买东西,自然,最多的便是花灯。


    洛知栩看向姚淩薇:“姚小姐可喜欢花灯?”


    “幼时家母曾为我买过一盏百合花灯,只是后来被府上下人不小心烧毁,后便再未买过了。”姚淩薇笑说,烛光映照着她的脸,显得格温和。


    洛知栩瞭然,走至花灯铺前问:“可有百合花灯?”


    “当真不巧,方才最后一盏已经被买了,咱们这其他花灯也很漂亮,贵客您瞧瞧?”摊贩立刻招呼他看其他的。


    只是洛知栩对花灯无感,来问也是因为要买给姚淩薇,没有,他自然不会再多逗留,拒绝后便与她往前去了。


    只是也不知是为何,百合分明就是漂亮花朵,且芳香馥郁,凝神静气,便是做成花灯,也能卖的好,可再卖的好,也不会人人都买百合花灯,他们这一路问来,竟是一盏都没买上。


    姚淩薇也明显有些尴尬,他们两个竟是从街头逛到街尾,却连一盏灯都没买到,她不由失笑:“可见我与百合花灯无缘,洛世子若真想送我,其他灯也是一样的。”


    “多谢理解。”洛知栩闻言,便就近在摊贩上选了一盏睡莲花灯。


    他将花灯递给姚淩薇,便没再说什么。


    那花灯着实漂亮,若是他自己,定是要买一盏桃花,那样艳丽的颜色,他很喜欢。


    洛知栩沉溺于自己思绪,并未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两人走至湖心亭,姚淩薇坐下,她轻声道:“洛世子也坐吧,且无需过于疏离,我亦是不愿成婚的,否则也不会选了您。”


    “姚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洛知栩微笑。


    离了湖心亭,洛知栩心情舒畅,和姚淩薇交谈时唇边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甚至在下台阶时都主动搀扶对方了。


    两人一路返回,护城河内已经开始飘纸灯了。


    “本世子着人去买一盏给你。”洛知栩看向她,礼貌询问。


    他虽玩世不恭,却也从未对女子有任何不尊重,更是鲜少和女子交谈,连司印两家的妹妹都很少见,此时和女子接触,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做了。


    姚淩薇知他为难,便笑道:“无妨,今日也够给别人看了,洛世子无需再顾及我,我也要去寻闺友了,女儿家的小玩意儿,想来世子也是不惯的,就先告辞了。”


    “姚小姐慢走。”洛知栩点头。


    心中却不大赞同她的话,谁说他看不惯?他就瞧着那花灯纸灯都好看的很!


    他抿唇,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夏柳,你去买几盏花灯,瞧着桃花的买,我们在梨园等你。”


    “是。”夏柳唇边带笑,立刻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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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偏偏招惹


    梨园。


    梨园向来常年不关门,即便是除夕,也有不少人都在此处听曲,甚至比平日里更甚。


    他去时,司韶和印宿白已然等在雅间,只是未曾叫了角儿来屋内唱,而是听着看台上梨园内安排的春节大戏。


    听见动静,司韶率先扭头:“你来的晚,可见是被绊住脚了,莫不是真喜欢那姚家小姐了?”


    “早便与你们说了,父母之命不可违。”洛知栩没和他们多说,笑着便也将话接过去了。


    “今儿这戏曲倒也奇了,竟不是往前的贺岁曲,而是这颇带缠绵的曲子,我瞧那角儿唱的都要跪地求饶了。”司韶颇觉无趣,“既是觉得相爱痛苦,又何必还要再爱呢?”


    “你这话说的在理。”洛知栩笑声附和。


    三人将此曲听完便重回灯会,洛知栩甚是无语,若要去,还偏要他来梨园做什么,好端端的惹他心烦意乱。


    只是与友人同逛,自是要比和不相熟的千金要舒服很多,连那些街边摊贩所卖的小点心,他都有心思尝一尝了。


    司韶与他一般爱玩,瞧见花灯也是买了几盏,三人人手拎着一只,在亮光下也异常好看。


    “明儿便是大年初一,你们若是有想要的礼物,可提前告知于我,待我登门时定会送上。”司韶说。


    印宿白想了想:“我倒是无甚想要,不过前些日子瞧见一只瓷瓶,上面的花样纹理甚是好看,你届时送我便是。”


    “我今年倒是不想再要红缎子,随便送我一套茶具就好。”洛知栩无所谓摆手。


    他们几个年年都换着送新春贺礼,今岁轮到司韶了。


    除夕灯会是没有宵禁的,只是京兆府忙的厉害,杨鸣都亲自带人巡视,免得有人趁乱做出什么杀人放火之事来。


    只是洛知栩身体差,连着逛就有些累了,三人就约定好各自离开了。


    洛王府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还画着洛知栩喜欢的兔儿,他自幼便被这般宠着,有什么资格反对家里的安排?


    “少爷回来了。”门房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大人和王妃已经等您很久了……”


    “这时辰父亲母亲还未歇息?出何事了?”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洛知栩挑眉,快步朝前厅走去,越走越心惊,最后连面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控制,他有些艰难的朝前面走去,穿过……摆放了一院的花灯!


    厅内。


    梁雪虞和洛珩穿着里衣,套着披风坐在椅子上,各个脸色都有些无奈,洛知泠则是偷着笑。


    洛知栩瞪他一眼,扬起笑脸:“父亲母亲,怎还未睡?”


    “时不时便有人来送花灯,如何能睡?你要去做商贩,买这些花灯来作甚?”梁雪虞无奈,“买两盏拿着玩便是了,你瞧瞧那一院儿的花灯,如何睡?”


    洛知栩抿唇:“我并未买这些,只让夏柳买了一盏桃花花灯。”


    洛珩狐疑:“上门那些,可都说是你买的。”


    “怎么可能,我——”


    “大人王妃,又有人送花灯来了!”


    洛知栩闻言立刻站起身走出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打着他的名号,上洛王府要银子!


    他快速出去,走至门口,看到那人便愣住了。


    “你……”


    “世子,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您就承情收下那些花灯吧!”


    说完就……跑了?!


    洛知栩颇有些无奈的站在冷风中,不知这摄政王府又在搞什么名堂,送这么些花灯来,若夜里风大,这花灯搞不好要烧起来。


    他拎着花灯往里面走,这灯他倒是在灯会上见过,并不突出,若真要说,唯一突出的就是花灯上的花,不是桃花……就是百合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快速朝那些花灯跑去,他蹲在地上急翻看着那些花灯,果然……


    蓦地。


    洛知栩胸口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怒意,比他知道秦御匆匆离去是为了找曾经的定亲对象还要气。


    他本就可以放下不去想这些,偏偏总要来招惹他!


    “凭什么?”


    他咬牙,开始疯狂踢翻那些花灯,任由里面的蜡烛烧毁外面的纸皮。


    “怎么回事?”屋内的人出来,就见洛知栩发了狠破坏那些花灯,“知知!仔细一会烧着自己!”


    洛知栩身披红色披风,明艳的颜色将他的脸衬的更加苍白,发红的眼眶也更加明显,他胸膛起伏,语不成调:“扔掉,都扔掉!我不要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


    “好好好!来人,还不赶紧将这些东西全都丢出府!”洛珩低吼一声,忙搀扶着洛知栩回到厅里暖和着,“爹爹让他们都扔出去了,不气!”


    他口中发出“呵呵”的喘息,冷风灌进喉咙,像是在吞刀子似的发疼。


    恶心,好恶心。


    他俯身剧烈干呕,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倒胃口,他忍着恶心和双亲说了几句话,便快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梁雪虞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开始思索,自己所做,究竟是对是错。


    洛知栩回到屋内也并没有缓和过来,许是伤到了喉咙,他竟察觉到了一丝腥甜,漱口时发现那茶水带着丝缕的红。


    “少爷……”夏柳立刻上前为他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喉咙有些损伤,明日奴婢给您煮些汤药,您短时日内要护好喉咙才行。”


    “嗯。”洛知栩默然点头。


    洛王府一夜灯火通明。


    翌日便是新春,一夜安睡,洛知栩的心性缓和不少,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脸色看起来异常惨白。


    夏柳有些看不过去,犹疑道:“少爷,可要添些胭脂?您这样子,怕是大人和王妃要担心了。”


    他坐在镜前,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昨夜分明因为过于疲累睡的很香甜,可他的脸色和神态却并不好看,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浮肿,看着实在倒胃口。


    “添。”


    他闭上眼睛任由夏柳在他脸上稍作涂抹,连口脂都添了一些,再睁眼,也确实瞧见镜子里的人明艳了许多。


    他先是将自己院内的人都叫来,让冬树给他们封了银子,送了衣料,便让他们继续做事了。


    整个洛王府都喜气洋洋的,洛知栩一现身,就像是昨晚之事从未发生,所有人倒也愿意配合他,只是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除了喊人,多余的话一字不说。


    洛知泠忧心忡忡道:“你今日怎么回事?爹娘都担心了。”


    “二少爷,少爷喉咙有些不适,奴婢稍后会去帮个少爷熬药,喝上几日想来便好了。”夏柳立刻出声。


    “如此,是得好生养着,这把嗓子发起脾气来都觉得动听。”洛知泠刻意说些逗弄之言,偏要在他不能言语时好好招惹他。


    洛知栩转身就走,半分不想理他。


    洛知栩扬着笑脸走进前厅,父亲母亲正与大哥同坐交谈,见着他来,立刻抬手招呼,随后郑重其事的拿出三枚红包来。


    洛知栩脸上笑意更深,忍不住出声道:“为何哥哥们都有,他们都及冠了!”


    “嗓子这是怎么了?”洛珩一惊,“这、这是吃伤了?”


    洛知泠快速抢过红包,哼笑道:“老天爷见他嘴巴坏,铁了心要治他这个坏心眼的,养两日便好了。”


    “那便好。”


    梁雪虞道:“晨起宫中派人来请,今岁照旧去宫内用家宴,你嗓子不舒服也好,省的和人起冲突,今儿是初一,你万不能随性妄为。”


    “记得呢。”洛知栩慢吞吞说着,这话年年都要说,他亦是知晓今日的重要,若今日闹了事,陛下可不会饶恕他。


    早膳简单用过,洛知栩不曾出门,只是捧着画本,坐在一旁看另外父子三人下棋,时辰过去的倒也快。


    年初一本就不方便走动,关上门来一家子过了白天也就罢了。


    日落西山。


    洛王府各个穿戴整齐,紧着进宫赴宴,家宴年年如此,一来体现陛下宅心仁厚,二来也是时常藉着机会瞧瞧各王府的心思态度。


    洛知栩往年来,都是不顾及名声的贴着梁琮,时过境迁,他现下是瞧都不愿瞧梁琮一眼的,只是盯着对面的空位走了几次神。


    位置都是提前摆好,洛王府落座,后妃皇子公主们倒也已经就位,只剩陛下还未来,众人不好说话,便只能和就近之人咬几句耳朵。


    片刻后,陛下姗姗来迟,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先前因办事离开梁京的摄政王秦御。


    众人立刻纷纷起身向陛下行礼。


    梁帝摆手:“今日是新春家宴,一家人不做这些客气礼数,都坐吧。”


    对面的空位有人落座。


    洛知栩只当看不见,安心吃着面前的饭菜,偶尔抬头赏舞,总能和对面的人对上视线,他便干脆看也不看了。


    饭菜入口,杯酒下肚。


    果腹之后便要再唠些家长里短,只是洛知栩没想到,梁帝会提到他和秦御的婚事,让他们不得不看向对方。


    “听闻知栩近日和姚家小姐走的近?”梁帝似乎是醉意上头,说话也带着些闲散,“可是要喜结连理了?”


    一道视线瞬间穿过舞姬们落在他身上,室内分明温和,却彷佛感觉到了刺骨的寒。


    这话着实不好回答,若是陛下当即赐婚,那日后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梁雪虞轻咳一声,他瞬间会意,声音沙哑道:“只怕姚小姐不愿做妾室。”


    “你这泼皮,那姚小姐可是三品官员嫡女,便是做皇子妃都可,岂容你这般轻贱,瞧你也是不愿娶妻,那便与其疏远些,别扰了人家名声!”梁帝半真半假的斥责着,旋即他笑道,“你若要娶,朕便为你赐婚如何?”


    洛知栩嗓子疼的厉害,隐约带着腥气,他撇嘴:“舅舅,我与姚小姐只是普通好友,并未心意相通,何况我眼下病着,您偏要说这些做什么。”


    “你啊,当真是无赖,朕瞧那姚家小姐不错,你倒是慧眼不识珠。”梁帝笑骂一声,便没再理会他这些。


    洛知栩故作傲娇的冷哼一声,左右是将自己纨袴姿态端的甚好,只是……他有些疑心,陛下为何对姚淩薇评价颇高,若真如他所说能配皇子,那为何迟迟不赐婚?


    且方才那些话,明里暗里都有要他远离姚淩薇的意思。


    只是膳桌酒后之言,自然无人会信说,洛知栩也藉机忍着喉咙痛多吃了两杯酒,从上次被暗算,他就再未多吃酒了。


    “秦御,听闻你从苗域带回一女子还是先前有婚约的姑娘?”梁帝的话头又落在了秦御身上。


    洛知栩不为所动的吃着酒,还笑盈盈的和洛知泠碰了碰杯。


    秦御面不改色:“陛下误会,那只是母亲故人之女。”


    还真带了个回来?


    第74章 互相拉扯


    一顿家宴吃的人累得慌,结束后,洛知栩立刻上了洛王府的马车,却遭到了摄政王府侍卫的阻拦。


    听风站在马车边,沉声道:“我们王爷请洛世子到梨园一聚,还请世子赏脸。”


    “不想赏脸,所以不赏。”洛知栩淡声说着,“回府!”


    听风自然不敢拦,王爷也没有交代他强硬拦下马车,估计是用他来试探洛世子的态度,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洛知栩靠着车壁,缓缓闭上眼睛,喉咙本就痛,方才席间又吃了些酒,这会更是疼的厉害,若是要他用这般嗓子和秦御对峙,他肯定会落下风。


    思及此,他掀起帘子往后瞧了一眼,就见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的灯笼上还写着大大的“秦”字。


    他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冬树,去玉春苑。”


    “是。”


    烟花之地的宵禁要比正常时辰晚些,只是今日是年初一,再如何放荡之人也不敢在今日不回家,因此玉春苑今日倒是很安静,来往的多是一些单身汉子。


    因此在看到洛王府和摄政王府马车时,连卓谦都愣了:“您二位这是……”


    “照旧,别再接客了!”冬树匆匆叮嘱着,将洛知栩送至楼上常住的雅间,然后乖乖退了出去。


    洛知栩将屋内所有香薰都熄掉,屋内瞬间就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窗子,将他身上的衣衫照的更加熠熠生辉,却又显得格外……落寞。


    敲门声响起。


    他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沉默,再没了之前的安静祥和,只有说不出的冷凝和无言。


    “本王能解释。”秦御说着便伸手去握他放在桌上的手,却握了个空。


    洛知栩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躲开了他的手,他扬起秾艳的唇笑:“王爷无需与我解释,你我本就各取所需。”


    他们从未表明过心意,只是在需要时,便默契的来到这间屋内,然后离开。


    从未对对方承诺,自然也无需守诺。


    “你非要与我这般生分吗?”秦御闭了闭眼,“那女子当真只是我母亲旧友之女,将她带回,也确实是因为母亲遗愿。”


    洛知栩轻笑一声看着他。


    十数年不曾见过的旧友之女,能让他激动到画像不离手,能让他连夜动身片刻不停留,能让他在梁帝面前落下乘?


    这话用来偏偏傻子就行了,用来哄他,就当真有些过分了。


    “好,我知道了。”洛知栩声线嘶哑,“王爷还有其他要交代吗?”


    他面色沉静,嘴角带笑,还掩去了方才那些咄咄逼人和强势,像变了个人,却独独不像信了他的话。


    “洛知栩!有些事我此时当真无法与你明说,可我与她真是清白!若你偏要与我计较这些,那姚淩薇呢?你二人走的这般近连陛下都知晓!甚至扬言赐婚!你又是为何?”


    他亦是憋着满腹牢骚,若非方才在席间他不能表露异常,否则哪里还能忍到现在?


    洛知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也顾不得喉咙的疼痛反问:“你倒问起我了?提议将梁琮放出来之人是谁?连夜离梁京的又是谁?我与姚家小姐走的是近了些,却不像你,直接领回来一位未婚妻!”


    “我方才与你解释过,我与她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且那口头之言做不得数的婚约,连她都不曾当回事!”秦御深吸一口气,“再说梁琮,陛下本就有意将他放出来,我只是递了台阶罢了,此事你又怎会不知?”


    一句“怎会不知”,实实在在戳在了洛知栩心窝子上。


    他冷笑一声,颇有些病态的看着他:“是!我就是不知!我不知你过去、不知你身世、不知你打算!我连你的心意都看不明白!可你却始终都能看见我的、我的一切!”


    屋内只有惨透的月光,不偏不倚就照在少爷身上,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裳甚是漂亮,映衬着他发红的眼眶,让人瞧着格外心酸。


    若此时说不知自己在他心中是何地位,便有些戳心窝了。


    秦御低叹一声:“莫要再喊了,嗓子嘶哑成这般,明日怕是连话都要说不出了。”


    “不都是拜您所赐吗?故意着管家登门送礼,故意让侍卫买那些东西恶心我,你不就是在得意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掌控下吗?”洛知栩越想越觉得可笑,他仰起头,眼角一片晶莹,“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仗着我……”


    “那些并非我所安排,我一直在苗域,中途也并未传信回来,何况就算传信,也定然不会这般快!”秦御此时杀了府上那些人的心思都有,好端端的没事偏要给他添乱!


    洛知栩深吸一口气,将茶一饮而尽,虽然已经凉掉,但喉咙却格外舒服,他低声道:“我不想见你了,那份合约——”


    “闭嘴!”秦御突然扬声呵斥,他像是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有些无所适从,他走至洛知栩面前,抓住他双臂,有些急躁道,“是不是我解释的还不清楚?你说,你还想听什么?”


    洛知栩有些冷然的看着他,他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他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将他变的不像自己,几乎要将他的洒脱磨光。


    这太可怕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脾性,怎么能说没就没有呢?


    “我——”


    “别说,求你!”秦御低吼一声,紧接着捏住他下巴焦急的吻上去,堵住那张随时都可能会说一些刺人话的嘴。


    蓦地。


    洛知栩心尖像是被针扎一般疼了一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在求他?


    他该高兴的,却笑不出来。


    不管前世今生,秦御都是气势淩人,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连梁帝都要让他几分,皇子公主需得巴结着他,他就该高坐那明堂之上,睥睨天下。


    而不是在这里哀求他!


    “谁让你求我的?你不许求我!我恶心听你说这样的话!”胸口涌起的无名怒火烧灼着他的理智,他有些发疯似的用力推搡着秦御,对着他拳打脚踢。


    男人一一接下,不曾反抗。


    这般顺从的样子更是让洛知栩觉得反感,秦御不该是这样的!


    他就该高瞻远瞩、端坐明堂、指点江山……


    “不要再这样了。”洛知栩闭了闭眼,他比从前更觉得疲惫。


    他一直以为做出改变的只有自己,可事实是,他只需要服服软,便能得到摄政王优待,使使性子,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明明对方比他改变更甚。


    他不知该如何与秦御相处了,他只觉得,眼下这般境况,都并非他们想要的。


    可那根绳子拽在自己掌心久了,若是突然交付到其他人手中,他也是不愿意的。


    秦御却突然捏住他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凶狠,他轻声道:“我便是将你惯的太不知所谓,才总由着你说那些扎心之言!”


    下一刻,洛知栩突然被推倒在榻上,他愣然看着秦御,大抵知晓了对方要做什么,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于是,那些愤慨、复杂、纠结、难过……通通都被融进了那些冲撞中,他们纠缠撕咬,彼此的唇齿中都漫着腥气。


    他们恨不得用更加激烈的方式让彼此都清醒。


    翌日。


    日光照在屋内,床榻上的两位还在相拥而眠,只是晨起时的日光着实不算柔和,竟是直照射在眼睛上,睡在外面的男子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了遮。


    只是那截白皙纤瘦的手臂上,还留有被“毒打”后的痕迹,看着着实秾艳。


    “嘶……”


    即便是这般细微举动,都带着他浑身皮肉跟着疼,他愣愣睁眼,看着屋内的陈设,和身后的男人,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快速撑着床榻坐起来,却又在下一秒倒下去。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顺势捞住他,男人沉声:“怎的不多睡会?”


    “呵……?”洛知栩懵懵然摸着自己的喉咙,他想说“还睡什么,都照屁股了”,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喉咙就像是没了作用似的。


    秦御瞬间清醒,他紧皱眉头:“许是昨晚吼的厉害了,我寻康子仁给你瞧瞧,是我不好。”


    洛知栩突然拽着他的手掌,伸着手指在他掌心比划,长发散在他削瘦的肩膀上,添了一丝烟火气。


    “好,稍后便送你回去。”秦御说着,将早便备好的衣裳递给他,照旧是鲜艳的红。


    洛知栩看着递到眼前的衣裳,才幡然察觉到自己眼下未着寸缕,他难得有些羞意,扯过衣裳遮了遮自己,躲去屏风后换衣裳了。


    这两日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过年,街道上人不多,也方便了秦御不动声色的将他送回去。


    洛知栩匆匆下马车,快走至门前时,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就见对方正端坐马车内,却是已经将帘子掀起,静静看着他。


    “进去,本王年后再来。”秦御说。


    “嗯。”


    洛知栩点头,进去了。


    府内。


    气氛着实算不得好,洛知栩年初一一夜未归,虽说着人递了消息回来,可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分明就是和摄政王同处去了。


    他面上还带着浅笑,昨夜神情大不相同。


    “你还知道回来?”洛珩先发制人,“我和你娘担心的整夜未睡!”


    洛知栩立刻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眼睛有神,没有血丝,也没有乌青,想必是知道他和秦御见面去了,半点担心都生不出。


    他没做声。


    “你爹在同你说话,洛知栩,你如今是愈发大胆了!”梁雪虞见他分明竖着耳朵听,却一句话都不答,不免有些不高兴。


    洛知栩张了张嘴,半点声音没发出来。


    “快快快!传府医来!”


    “大人,外面有位康太医,说是奉命来为三少爷看病!”


    洛珩大吼:“还不赶紧请进来!”


    第75章 难以割舍


    “世子是心火旺盛,再加上情绪不佳,用嗓过度,所以才会这般,微臣会开一些败火药,需得世子放宽心思,莫要再伤心伤神,便会好的快些。”


    康子仁每每把脉都会觉得心惊,洛知栩这身子脉象实在不好,虚浮虚弱,却偏偏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也永远都不会好了。


    而且今日,对方还隐约有些阳虚的脉象,遭成他这般之人是谁,不用想,心中便已然有了答案。


    听他这般说,洛王府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便可,否则洛知栩这把好嗓子若是废了,那才是苍天无眼了。


    只是,说起火气过旺。


    洛知栩近日确实心神不宁,安神药亦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想来也是心中有困惑难过,才这般糟践自己。


    梁雪虞到底舍不得他这般折腾,待人都离开后,忍不住问出声:“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先前娘便与你说的明白,你若要坚持己见,就得做好万全之策才可,至于姚家那边——”


    “母亲,您可知,姚家小姐为何选了我?”洛知栩在纸上写下。


    “正是因为知晓,娘才觉得她是最好的选择。”梁雪虞还是承认了。


    姚淩薇的心思不在皇子们身上,所以她高调的去参加皇后的宴会,将自己推在众人面前,她才情容貌出众,家世亦是不俗,即便不能成为太子妃,还有诸多皇子等着她选择。


    但她以不太聪明的手段拒绝了三皇子,这其中就很值得深思,姚淩薇聪明,她绝对有更好的办法,却选择了装病,甚至在“病”未好全时,就和洛知栩联系上了。


    明晃晃在打李贵妃的脸。


    她这般做,无非是在告诉旁人,她的目标不是皇子,但又和皇家来往密切,所以她的意图,是最顶端那位。


    所以,洛知栩那晚和她做了交易。


    “母亲,我想要的不是似是而非,也并非挡箭牌,如果真与姚家小姐结亲那才是真的断送彼此的余生。”洛知栩写的很快,也很激动,笔墨因为过于用力,甚至都将柔软的纸浸破了。


    “秦御并非良配,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但母亲能告诉你,他对皇室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忠心,他有他的图谋,来日若他的谋略利用伤害到你,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梁雪虞所说、所做,都是在为这位最小最疼爱的儿子殚精竭虑。


    这些年大梁南风盛行,世家中确实不乏纳男妾的,可那都是纳,以秦御身份,自然不会抛弃摄政王府到洛王府来,便是他愿意,陛下也不会愿意看到强有力的世家联合。


    所以梁雪虞一直不同意,也有陛下的缘故。


    不管是洛王府还是摄政王府,单看都是一人之下的存在,若强强结合,那便是摆明了要让陛下夜不安枕,如此一来,不管是洛王府还是摄政王府,终究都只会走上一条路。


    那便是,死。


    洛知栩当然明白这些,可眼下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了,秦御和他,已经成为了无法分割的关系。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


    “娘,秦御于我并非容易割舍的存在,我只是想往前走走看。”


    看着宣纸上的笔走龙蛇,梁雪虞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洛王府歌喉动听的鸟儿,就该跃上最高的枝头鸣唱,谁也不能阻止他向上飞,飞到哪里。


    梁雪虞长叹一声:“罢了,都随你。”


    洛知栩彻底松了口气,连日来的深沉和疲惫像是一扫而空,面上的笑都放松了很多。


    初三一过,走街串巷的便多了起来,各世家也纷纷开始走动,洛王府忙着接待客人,一波又一波,来人络绎不绝,洛知栩便也只能跟在后面笑着接待。


    他闭口不言,旁人只当他过了年愈发长大,对他的改变都有些喜欢,毕竟谁人不知洛世子这张嘴,发起疯来,当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摄政王府的礼,是在初五送到的。


    洛知栩细心瞧了一眼,管家似乎换了一个,不是先前来府上送东西那位了。


    “洛王爷安好,今日才登门拜访,还望王爷见谅。”面对洛珩,秦御将姿态放的很低,全然一副底下小辈的模样。


    洛珩倒是有心想刺他几句,但见自家儿子一副焦心不已的模样,那些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摆摆手:“摄政王无需客气,既是新春贺礼,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不知摄政王府上是如何安置的?”


    “今岁府上依旧是晚辈一人,先前接回的朋友因事,近日都不曾在府上。”秦御直言不讳。


    “啊如此……如此,本王还有事,知栩,好生招待摄政王。”洛珩觉得他不能再继续和他交谈了,这种扑面而来的“岳父见女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真是别扭至极!


    秦御难得有些愣,他看向洛知栩,低声问:“可是本王表现的不妥?”


    洛知栩笑着摇头,将他带回自己院子里,父亲母亲已经不再抗拒他和秦御来往,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何况,平日里摄政王秦御,可没有这般好相与的时候。


    “可是我表现的过于热络了?”秦御轻咳一声,“话说回来,怎的没见你母亲和兄长们?”


    洛知栩没瞒着他,快速在纸上写了几句。


    今日本是应邀去城郊外的冰嬉场,但突然得知秦御要来,府上无人接待自是失礼,经过洛知栩劝说,便只留了父亲这位一家之主和摄政王的最终目标洛知栩在这里。


    “抱歉,前两日有些忙,并未能及时过来。”摄政王府宾客亦是络绎不绝,虽说摄政王脾性暴戾,但终究是上位者,值得讨好。


    洛知栩摇摇头,表示没事。


    冰嬉场年年都去,今年不去也没什么。


    秦御有些后知后觉,他细细品了一番其中的意思,微微睁大眼睛:“可是我想的那般?”


    洛知栩故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本王以为,他们已然想通,所以才这般和颜悦色,竟是我想岔了。”摄政王有些失落,但能光明正大进府,还能有好脸色,已是不易,眼下是不能再奢求更多的。


    洛知栩本想告诉他,但见他反应这般有趣,便忍住了,也该让他急躁些。


    秦御见他只笑不语,神情不由得有些自责,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对方脸颊,低声道:“抱歉,本王知错了。”


    “欠我的。”洛知栩张口型说着。


    他可不会说什么“无事”之言,秦御越自责,便会待他越好。


    摄政王扬唇:“当真是欠你的。”


    初五一过,百官上朝,梁京城的摊贩铺子便都开了,若是起的早些,还能瞧见用早点的官员。


    梁琮被禁足后地位就大不如前,连带着何家都被不喜,他有心想做改变,却没有任何思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师父曾经告诉他的事。


    他坚信洛知栩身上定有那东西,只是要用些特殊的手段才能看到,若能查证,他定会好好追回对方!


    京兆府。


    洛知栩如往常一般,点完卯便准备离开,近日城内无甚大事发生,各世家亦是安分守己,他那些队伍侍卫每日传回的消息都不尽相同,他便没再日日都见他们,只让他们每日都说给冬树听。


    临走时,却听到杨鸣唤他了。


    洛知栩没应声,转身看他。


    杨鸣也知晓他现在口不能言,便自顾自说明意思:“本官今晚要在酒楼设宴,只是寻常吃酒,世子可赏脸前往?”


    洛知栩静静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开了,他自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


    他眯了眯眼睛,这手段实在有些明显,他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有没有给他下套。


    杨鸣与他已然算是撕破脸,对方突然盛情邀请,但凡不傻就知晓其中定然有猫腻,不过,他倒是真挺好奇,杨鸣会做什么,换句话说,梁琮会做什么。


    只是想,并不能解开洛知栩心中疑惑,何况杨鸣害冬藏之事还并未解决,他怎能吃这种哑巴亏?


    一出京兆府,冬树已经等在府门前。


    洛知栩给他使了眼色,对方立刻会意点头。


    许多事得一步步慢慢来才行。


    倒是出乎洛知栩所料,杨鸣是在“满园飘香”设宴,请的也多是同阶同僚,而且,他去时没有看见梁琮。


    他当然不会就以为梁琮不在,按照他对梁琮的了解,即便是现在尴尬处境,他也会拿捏着身份,要最后来。


    “洛世子!”


    “倒是不曾想到洛世子会来,杨大人,这便是您故意的了。”


    “洛世子鲜少和官员们一同吃酒,今日可万不能推辞!”


    左右就是一言一语的劝说着,洛知栩始终保持微笑,静静听他们说这些,到头来如何做,不还是看他自己的想法么。


    不怪他说这些官员蠢,百姓俸禄所供养的,便是这般酒囊饭袋,其中还间杂着一些伤天害理之人。


    当真可笑。


    梁琮出现时,宴会已经要结束,看到他来,所有官员都有些震惊,洛知栩眯了眯眼,看样子只有杨鸣知晓。


    他的到来自然震惊四座,纷纷起身和他行礼,照旧只有洛知栩坐着,他连梁帝都可不跪,怎会将太子放在眼中?


    “瞧着诸位差不多了,本殿还有要紧事想和洛世子商量。”梁琮说。


    话到这里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起身离开了。


    杨鸣走至门前时,突兀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出去!”


    洛知栩突然撑着晕眩的额头看着他,像是无声询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本殿有些好奇,得亲自试试才可。”


    说着,他朝洛知栩逼近,抬手撕碎了他的腰带。


    第76章 从长计议


    好在此时尚冷,洛知栩因为体虚,始终穿着保暖厚实,若是如夏季般单薄,只怕腰带之后便是里衣了。


    眼看着梁琮要继续撕扯,洛知栩当即捏起藏在身上的银针朝他脖子扎去,梁琮吃痛推开他往后踉跄了几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眼底都带上了惊恐。


    他颤抖着嘴唇:“你、你没事?”


    洛知栩抿唇不言,却是对他晃了晃手指间的银针,许是已经用过的缘故,银针并不如一开始那般明亮了,像是蹭下来一些东西。


    不用想也知晓,上面覆盖的东西已经融进了梁琮身体中。


    “你到底做了什么!”梁琮的恐惧愈演愈烈,他紧盯着不断靠近的洛知栩,想奋力推开他,却始终不得其法,甚至连脑袋都变得锈钝起来。


    他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洛知栩眨眼抿唇轻笑,他身穿红衣,发丝淩乱,正如之前十几个年头那般,依旧风华正茂,只是看向梁琮的眼睛,再不如先前那般装满炽热和温和。


    装的够久了。


    洛知栩并不理会他的疑问,为保无虞他特意将带药的酒多喝了两杯,以便稍后太医给他诊脉。


    然后他便再次躺到了小榻上,顺便对梁琮露出微笑,缓缓解开衣带,露出里面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梁琮滚了滚喉咙,眼皮却的渐渐黏起来,他晃了晃脑袋,却始终不能如意,他虽不知洛知栩到底要做什么,可也知晓,如果此时昏倒,再发生任何事便不受他控制了。


    虽说外面有杨鸣把风会稳妥些,保不齐会有突发状况。


    还是尽快检查洛知栩身上的东西,他恍惚想着。


    脚步不受控制走上前,手指也剧烈颤抖着,他反应迟钝的愣了片刻,才想明白这大概是那枚银针的作用。


    谁料,手指还未碰到洛知栩的衣裳,雅间的门就被人重重踹开了。


    梁琮慢半拍转身:“谁敢擅闯——摄政王?”


    他有些锈钝的脑袋像是突然被人劈开一般,瞬间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杨鸣不是在外面等着吗?摄政王怎么会在这里?他被发现了?


    秦御并未理会他的愣然,快步上前查看洛知栩的状态,见他衣衫完好,也不曾受伤,这才暗中松了口气,看向梁琮的眼神厌恶又肃杀。


    梁琮被他吓坏了,颤抖着解释:“秦皇叔,并非你想的这般,请你别告诉父皇,此事本殿能解释!”


    “殿下还是去陛下面前解释吧。”秦御视线冰冷,说出口的话亦是叫人遍体生寒。


    所幸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并未有太多人,见摄政王手下带着人出来,只当是酒楼有人犯事,并未多想。


    梁琮被连夜送进宫,原本已经在玉贵人处睡下的梁帝,就这般猝不及防的被周荣宝叫醒了,此事事关重大,就是给周荣宝几条命,他都不敢隐瞒不报!


    梁帝匆匆回到议事殿,看到跪在地上的梁琮,当即怒火中烧,抄起一旁的砚台就朝他砸了过去。


    砚台沉重,再加上梁琮此时药劲还未过,整个人依旧有些恍惚,眼睁睁看着就被砸了一脑门血。


    梁帝冷斥:“说!你这个不孝子又做了什么好事!”


    梁琮不敢说,连嘴都张不开。


    秦御拱手回答:“……微臣去时,便瞧见洛世子昏迷不醒,太子殿下正在解其衣衫,幸好殿下并未酿成大祸,否则洛王府和瞿家,亦是不好交代了。”


    岂是一句不好交代便能交代的?


    瞿家倒还好说,瞿萱莹身为太子妃一年无所出,甚至还曾假孕争宠,梁琮即便是抬侧妃纳妾室,她都不能有半句怨言!


    可洛王府不同!


    洛知栩是他胞亲妹妹最疼爱的儿子!是他的亲外甥!


    竟是差点被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给糟践,若是被洛王府知晓,只怕是要吵翻天,连带着那些大臣,恐怕都得上摺子参奏他!


    “放肆!你竟是这般胆大妄为!身为太子,你不能以身作则助朕处理朝政,身为儿子,你不能严遵孝道,只知惹是生非,朕要你有何用!”


    天子怒,则朝堂不宁,百姓不安。


    从前梁琮德行出众,才早早立为太子,可如今对方竟是将那些好东西浑忘了,如此下去,若来日他统领大梁,岂非要横行无忌,百姓难以安生了?


    梁琮慌张不安,吓的只知跪地磕头哀求,近日父皇对梁玖颇为喜欢,每每处理朝政都有其在身侧,他这位太子虽也在,可明显不及他能讨父皇欢心。


    所以才想着用些手段,好来稳固自己的位置,却不想,一步错,步步错。


    “来人!先将太子扣在府上,拖出去!”


    秦御低眉:“陛下息怒。”


    听到他说话,梁帝像是刚反应过来他还在此处,视线落在站立的秦御身上,眼底渐渐堆起疑虑,他漫不经心问道:“爱卿今晚怎会在满园飘香,朕记得你先前总去梨园。”


    “不敢欺瞒陛下,微臣是听到了些风声。”秦御说,“京兆府尹杨鸣邀请宾客时,微臣曾听了一耳朵,起初只当是普通小聚,不曾想还听他提到了洛世子和太子殿下,便留了份心。”


    梁帝看样子是信了,他点头,颇有些无奈:“你的疑心是好事,否则酿成大祸,只怕无法交代了,太子这两年愈发不成性,朕也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陛下安心,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且他年岁尚小,您年富力强,自然还能再教养。”秦御淡声说着。


    “他还年岁小?已经是及冠之人,且已娶妻,只比你小一岁!更是比九皇子大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竟是半分不成器!”梁帝被他这番话再次点燃怒火,“朕皇子众多,眼看便要各个不成器了,他却是要作死!”


    秦御立刻安慰:“陛下莫要动怒,您还有九皇子,还有许多小皇子,您春秋鼎盛,何须忧心这些?”


    这番话像是给了梁帝底气,他不再动怒,反而认真思索起了秦御的话。


    他如今正值风华,太子不中用,却是有九皇子,且九皇子没有外戚,亦是好掌控些,再加上那些年幼的皇子,大梁不会人才凋零!


    只是废太子一事非同小可,何况皇后还有何家外戚,此事必得缓缓而治。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梁帝叹息。


    “那杨鸣如何处置,看样子此事他亦是知情的。”秦御问。


    只是问出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是洛知栩喜欢的答案。


    果然。


    梁帝只是挥挥手:“掳去他的职位,其余之事你看着办,绝不能纵容这种勾结之事!”


    “是。”


    翌日。


    梁琮意图对洛知栩不轨之事便传的沸沸扬扬,此事自然无人怀疑,洛知栩容貌艳绝,有人觊觎实属正常。


    只是其中也不乏有人疑虑,为何太子会突然对洛知栩心怀不轨,若真有此心,先前被洛知栩表明心迹时大可接受,实在无需这般大费周章。


    可无论如何说,洛知栩后来对梁琮厌恶之事亦是人尽皆知,梁琮对其意图不轨也是真实,且还被摄政王看到。


    人人都知晓,摄政王冷血无情,是只忠于陛下的疯狗,他的话自然无人不信,再有疑虑,都得听之信之。


    朝堂一时噤若寒蝉,洛王府可是最不好惹的,抛开公主梁雪虞不说,眼下洛王府可是皆在朝做事,尤其是洛知铭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此事朕必会给洛王府一个交代,洛世子受惊,稍后朕自会安抚他。”梁帝嘴上这般说。


    心中却也知晓绝不能就这般轻飘飘放过,否则定会引起朝臣不满,但他却始终无法真做出决断。


    眼看陛下有轻轻揭过的意思,洛知铭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洛王府受这般奇耻大辱,却要因为梁琮是太子而轻轻放过?


    先前梁瑭暗害洛知栩,陛下都能将其过继,这会却要偏袒太子,这要他如何能忍?


    洛知铭咬了咬牙,出列下跪,他掷地有声道:“请陛下恕微臣死罪,微臣恳请陛下废太子,另立储君!”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立储乃国之根本,岂能说废便废,说立就立?


    洛知铭此言分明就是明摆着找死!


    梁帝撩起眼皮看他,半晌都不曾说话,像是在斟酌该如何处置,又像是当真在听从他的建议。


    片刻后,他淡声道:“都退下吧!”


    “微臣恳请陛下废黜太子!”


    洛知铭不走,他跪地细数太子这些年的种种行径,上至假孕欺君,与官员勾结,下至欺辱朝廷命官官员之子,皇后外戚为他在前朝铺路,太子便娶官员女儿稳固位置。


    桩桩件件,都是对皇位虎视眈眈!


    秦御眼见不妙,当即说道:“洛大人莫要失言,太子殿下人中龙凤,且有皇后娘娘在,如何能废黜?殿下错事虽多,却并未做出犯上叛乱之事,不能废储!”


    洛知铭闻言不再多说,只是十分隐晦的看了他一眼。


    梁帝再次陷入沉默,他何尝不知如今满朝文武都不满太子,可废储另立也非易事,总得让他再思索一番。


    他亦是知晓,身为上位者,绝不能这般妇人之仁,可终究还有皇后在。


    “洛爱卿,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妄议,你先退下吧!”梁帝皱了皱眉,并未看他,显然已经不愿再多说。


    洛知铭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御,后者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意,只能将不满和愤慨压在心中,以待来日!


    走出议事殿,何启相恰好走至他身侧,阴测测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陛下开恩,不曾降罪,否则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洛知铭冷下脸,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第77章 煽风点火


    何启相敢这般大言不惭,无非是仗着自己妹妹是中宫皇后,外甥又是当今太子,可如若太子被罢黜,连带着何家都会受到牵连,偏偏方才未能得到陛下应允。


    洛知铭死死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样的老匹夫,在朝堂耀武扬威,他也算是受够了。


    罢黜太子一事本就是洛知铭怒极之言,未曾得到回应,估计也是因为事出突然,还得给陛下更多的理由才行。


    不只是针对太子,而是太子党才行。


    秦御侧头看他,淡声道:“陛下心中有数,洛大人还是莫要胡乱进言的好,与其思忖这些,不妨想想能为洛世子讨到什么。”


    “既如此,下官受教了。”洛知铭朝他拱手行礼,温润如玉的俊美脸庞上带着浅淡的笑,是达成共识的笑。


    秦御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而回了自己的朝房,废储这把火烧的不够厉害,得添些柴才行。


    洛知栩比洛知铭更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他先将此事闹大,闹到陛下不得不直面此事,别看洛知栩现在不能说话,与哑巴一般无二,但想让他吃哑巴亏,那不行!


    当天,洛王府世子上吊一事就传开了。


    这小纨袴平日里是何等风光无限,吃茶拈酒听曲,左右就是如何舒适如何来,当街的狗若是多瞧他两眼,他都得轰走,这般恶劣之人,居然也会自戕?


    其中定然有猫腻啊!


    好事儿的一打听,可不就打听出东西了!


    原是这当今太子竟是趁其不备,下药欲行不轨!


    虽说大梁民风风俗开放,有男妾,有男倌,可那都是正儿八经的你情我愿,关上门如何,自然碍不到别人。


    可太子这事不同啊,这可是下了药要强迫别人的,其性质恶劣,不是一星半点!


    “听说太子娶瞿家小姐,也是看中了她家的兵权,要不然放着好好的姚小姐怎么不娶?”


    “这话你都敢说,也不怕忌讳,人家是太子,做出什么事都能被原谅,否则也不会逼的洛世子上吊自尽了!”


    “是了,听闻洛世子最近身体不适,口不能言,还专挑人家不能喊叫的时候,你们说,这事要是真成了,那不是要人命吗!”


    梁京城内众说纷纭,左右都是捡着不好的说,太子这两年作风如何,百姓亦是有眼有心,洛知栩纨袴,他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还做这种下三滥之事,光是听说都觉得愤恨!


    “这件事怎么会传到百姓耳朵里!”梁琮将手中的兵书丢下,大怒。


    幕僚低声道:“洛世子上吊自尽,此事传出,便有人开始煽风点火了。”


    “又是洛知栩!”梁琮咬牙,“他生来就是克我的,自懂事便围着我转,害得父皇以为本殿有断袖之癖,曾严厉苛责,现如今又害我名声扫地!他们洛王府是断断不能留了!”


    幕僚面不改色戳穿他眼下的处境:“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此一来,您的处境更加艰难,当务之急是先认错,求得陛下慈父之心,让其宽恕于你,否则来日陛下真听信谗言,罢黜您的太子之位,届时便晚了!”


    “可眼下父皇必不愿见本殿!”梁琮不悦,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幕僚闻言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又快速松开,他淡声道:“殿下可让皇后娘娘出面,还有瞿家,若您出事,太子妃自然也要跟着吃苦受罪。”


    “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给你去办!”梁琮自觉看到了希望,面上的表情也松乏了很多。


    他其实更想去求求摄政王,毕竟近日对方总为他说好话,可此事亦是摄政王捅到父皇面前,他也着实不知如何开口。


    分明就差一点,便能知晓洛知栩身后究竟有无印记,偏生还被对方摆了一道,着实可恶!


    洛王府。


    洛知栩假意自尽之事传遍大街小巷,紧接着流水儿似的礼便从皇宫中送出来了,什么月上云锦,什么百年紫参,什么稀奇送什么,什么珍贵给什么。


    他知晓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安分点,假意自尽之事他确实可以不做,但如果不让梁琮失尽民心,岂非要他兄长白遭何启相那老匹夫的威胁?


    他就是得让人瞧瞧,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洛知栩看向秦御,在纸上写下:“杨鸣如何了?”


    “只是罢去了京兆尹的官职,目前让他赋闲在府,世子有何赐教?”秦御笑问,还不忘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他。


    “你着人将他引出城,其余都不用做。”洛知栩写。


    写完便对秦御点了点头,一个太子梁琮目前不能动,一个老匹夫眼下也动不得,但一个无官职的杨鸣,他若是还不能动,岂非是要欺负他好欺负了?


    秦御轻佻眉梢:“好,若不能做干净,便让听雨去做。”


    洛知栩摇摇头,此事他筹谋多日,绝对能做的很漂亮,能让所有人疑心,却找不到半点证据!


    秦御随着他,左右他事事都派人盯着,若洛知栩真做不来,也有他在后面顶着。


    太子此事做的不妥,连带着皇后都被牵连,偏偏她无其他皇子,只能想办法求陛下开恩,至少不要听信旁人言论,罢黜他的位份,否则何家怕是真要遭罪了。


    皇后以大礼之姿蹲跪于梁帝面前,她言辞恳切道:“求陛下饶恕太子,他一定是被奸人蒙蔽!那洛知栩追求咱们太子无果,便用这种法子,其心可诛!”


    梁帝闻言满脸怒容的看着他:“你便是这般做母后,才会教出这种不知死活的儿子!人证物证俱在,连太医都在他体内发现迷药!你竟还能、睁眼说瞎话!”


    “陛下!从未有人亲眼瞧见太子下药,一切都是杨鸣所做,与太子无关啊!”皇后也顾不得其他,只一味恳求着,“他也是陛下的儿子,您对他是最了解的,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不会做出这种事?”梁帝冷笑,“那假孕之事是谁让他做?派人去顺都府城刺杀又是谁所为?难不成是朕逼迫他?”


    皇后一哽,着实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着假孕之事,而且……刺杀之事,当初交给洛知栩去查,而后就再未提起,她只当已经不了了之,没曾想竟还在此刻提起了!


    刺杀一事,她虽不曾参与,却也未必半点不知,但眼下,知道也只能装不知道了。


    梁帝见她不言,阴冷的看着她:“管教好你的儿子,若再有任何差错,朕绝不姑息!”


    “……是。”皇后不敢再多言,默默离开了。


    从今日起,陛下和她也算是彻底离心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不争气的儿子,她送了那些幕僚去太子府,却依旧没把他教养出好样子!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废了!


    此事再无人提起,只是跟随太子之人大都遭到了贬斥,陛下的心思着实不好猜测,便也不会再有人多言。


    杨鸣自从被罢官,便一直赋闲在家,但因为曾为太子做事,府上也是留了些银钱的,倒也不曾落魄太多,只是从曾经的三品官,变成普通百姓,门庭冷落,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他日日都在府上唉声叹息,原本还想将女儿嫁给太子做侧妃,眼下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当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老爷!”


    管事急着跑进来,脸上还带着笑。


    杨鸣不再是朝廷命官,便让府上下人也换了称呼,只是等这几日交接完毕,连这宅子都不能再住了。


    他蹙眉,依旧是那副官气:“何事,这般不稳重!”


    “有大人上门看望您了。”管事笑说着,“那大人还想邀请老爷您去城外散心呢,让小的告诉您,万事都不必放在心上,一切只等太子殿下即可!”


    这话一出,杨鸣便立刻知晓对方也是太子党,也顾不得他是什么官职,便立刻换好衣裳出门了。


    出门才发觉,只是个五品小官,不由得有些失望,神情也再次倨傲起来。


    “就是你要见本官?”杨鸣半点没意识到自己已不是朝廷命官,将架子端的极高。


    五品官并不在意,他谦卑一笑:“正是,因下官刚从地方升上来,朝中还无甚人认识下官,所以太子殿下特命下官来开解大人。”


    “你会开解什么?”杨鸣嗤之以鼻,“不是说要带本官去城外?”


    “是,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大人随下官来。”五品官卑躬屈膝的将他迎上马车,紧赶着便去了城外。


    马车虽有些简陋,但内里也还算不错,加上在城外的庄子也还算有的看,便安心在此处游玩了,还对五品官说了不少话。


    这一玩,便玩到了夜晚。


    “大人可要夜钓?如今天气尚未彻底回暖,这些鱼儿都蠢笨的很,给些好食儿,就乖乖上鈎了。”五品官看着杨鸣,脸上带着笑。


    杨鸣哼笑:“那都是没见过世面之人!粗鄙!”


    “是呢,下官已为大人准备好,大人可先前往,下官先将此处稍稍收拾,立刻过去。”五品官说。


    “罢了,你且收拾着吧。”


    杨鸣说完便甩手离开了,他今日玩的还算不错,心情也确实舒服了许多,去夜钓片刻感觉不错。


    他慢悠悠朝前走着,猛的顿下脚步,好似听到了一些怪异的叫声,可他侧耳去听,偏又什么都没听到。


    他便再次朝前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河岸上的小木桥时,猛的听到身后传出动物奔跑和呵呵声,他立刻扭头去看,就见一群壮硕的大狗朝他疯狂奔来,每一只都流着口涎,像是要将他撕烂咬碎!


    “救、救命!”


    第78章 杨鸣之死


    惊呼哀嚎声响彻云霄。


    狗叫声更是不绝于耳,一些撕咬着,一些时不时发出低吼,即便它们这般疯狂的冲击着,却始终不曾伤到杨鸣的要害,只是在他身上咬来咬去。


    不多时,地上便已然血泊一片。


    杨鸣痛不欲生,依旧奋力坚持着,死死护着自己的脸和脖子,想着等那五品官过来,自己肯定就有救了,何况他叫的凄惨,对方肯定已经在朝这边赶了。


    他是这般想的,于是在听到脚步声,心头瞬间涌起一阵欣喜,他闷头呼喊:“快!把这些疯狗都赶走!”


    如果五品官的出现,能把疯狗全都吸引走,那他是决计有活路的,或者他也可将对方拽到疯狗口下,牺牲他,保全自己,多好!


    只是他却不知,他这般打算,早被看穿。


    五品官过来,疯狗们都安静了很多,撕咬的力道也小了。


    杨鸣立刻喊道:“快快!把这些畜生都赶走!打死!”


    “杨大人说什么呢?这里不是只有一只畜生吗?”五品官轻笑,说着还摸了摸一旁疯狗的脑袋,“这些小家夥都懂事,知道畜生的性命是留不得的。”


    “你、谁派你来的!谁要你害我!”杨鸣惊恐万分的看着他,此时的愤怒已经超越疼痛和恐惧,他只知道自己要被当做弃子了!


    五品官笑吟吟坦然道:“杨大人不妨猜猜,还会有谁能让下官来此处杀害您?您为虎作伥,如今倒是知道害怕了?”


    “是太子!是太子要你杀我?”


    如此之外,还会有谁要迫不及待的将他灭口!


    五品官假意皱眉:“休要攀扯太子殿下!左右你今日是无法再活着离开了,想来殿下也能睡个好觉了。”


    杨鸣闻言瞬间瞪大眼睛,果然是梁琮要害他!


    他滚了滚喉咙:“别!别杀我!我不会出卖殿下的,你向殿下求情,让殿下放过我吧?求求大人,帮帮我?”


    “真遗憾,杨大人还有什么遗言吗?”五品官挑眉,言语间带着笑意。


    说罢,还不等杨鸣给出反应,他便吹响了口哨。


    杨鸣口中的畜生,便立刻不留余地的朝五品官口中的畜生扑去,开始死命撕咬,嚎叫。


    五品官啧啧两声,将这些狗全都轰走了,稍后便会有人将狗看管起来,喂了解药,便会和普通家养狗无异。


    他做事谨慎,还不忘俯身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尽管对方已经被啃食的面无全非。


    检查过后,他便快速离开了树林,还将自己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做出他只身外出,不小心被野兽啃咬致死的样子来。


    “少爷,事情都办好了。”冬树低声说道。


    洛知栩点点头:“好。”


    一连数十日的喝着汤药,喉咙已经好了很多,可以稍稍用用嗓子说话。


    “眼看着暖和起来,不能久放,得让他家中知晓才行,否则届时岂非只能捧回一堆腐臭碎骨?”洛知声音很轻,像是全然在为杨家打算。


    冬树明白他的意思,轻应一声便立刻退下去办了。


    夏柳补上他的缺,犹疑片刻说道:“少爷,冬藏想见您,他说不曾背叛您,想求得您谅解……”


    “你也以为我是疑心他?”洛知栩声音很淡,像是随口一问,夏柳却是惊的直接跪地。


    夏柳垂眸:“少爷恕罪,奴婢并非此意。”


    “你们摄政王府的规矩,是动不动便跪吗?”洛知栩淡淡睨了她一眼,纵使他用夏柳用的顺手,却也着实不喜摄政王府出来的规矩。


    “奴婢是世子奴婢,绝无二心。”夏柳暗骂自己不长记性,竟是又要惹世子不悦了。


    她却不知,真正惹世子不悦的,并非她。


    洛知栩抿唇:“你起来吧,此事还未彻底决断,不能给他交代,见亦是无用,我从未疑心过他的忠心。”


    冬藏对他忠心耿耿,一个馒头,已然足够他永久铭记了。


    夏柳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接话道:“少爷十分在意冬藏,这是他的福气。”


    洛知栩笑笑没多说什么。


    杨鸣一夜未归,府上妻女都急坏了,去问管家究竟是何人将他带走,听他形容却是没有任何印象,且带走他之人是太子的人,谁又敢跑到太子跟前要人呢?


    无奈之下只能先报了官。


    新上任的京兆尹一早便得了指示,见是她们来,十分热情的接下了此差事,当即便派人去查找了。


    问了城门处的看守才得知,这人昨日竟是自己出城散心去了!


    去了城外,自然不比城内方便,人手上也增添了些,一群人晃晃悠悠便找到了杨鸣死去的地方。


    “陛下,杨鸣横尸荒野,其妻女说要状告太子殿下……”


    周荣宝在这阴冷的天里惊出了一身汗,状告朝廷命官,皆需鞭笞三十至出血才可上告,杨鸣的夫人全程一声不吭,几度昏厥过去,却执意要状告太子,可见其心坚韧!


    也足以说明,其中真相究竟如何。


    陛下冷脸怒呵:“放肆!”


    “陛下,奴才不敢胡言啊!杨鸣夫人眼下正携嫡女跪于殿前,此事还需得陛下您做决断!”周荣宝苦着一张脸,他也没办法,何况,那杨鸣的尸体,实在是……


    梁帝胸膛剧烈起伏:“宣摄政王进宫!”


    “是。”


    秦御姗姗来迟,来时便见到了殿前跪着的人,来之前就已然听说杨夫人受了鞭笞之刑,见她二人瑟瑟发抖,他微微垂眸,厌恶道:“还不快给她件衣裳披上,否则脏了陛下的眼,仔细你们的脑袋!”


    小林子立刻应了一声,转身便去找了件太监的衣裳给了他们,只是他贴心,还寻了件宫女的衣衫,给了杨小姐。


    秦御走进殿内,便见陛下脸色铁青,一脸要怒却不能怒的模样。


    他撩起眼皮,不动声色拱火:“微臣进来瞧见杨氏还跪着,陛下可要听她陈述,必不能让其污蔑太子殿下。”


    “若真是污蔑倒还好!”


    片刻功夫,陛下已然知晓了来龙去脉,先前他倒是不曾知晓,前京兆尹杨鸣还是太子的人,太子党众多,若要他仔细去搜查,怕是前朝大半都是力挺太子的!


    他竟不知,他这前朝,何时成了太子的!


    那杨鸣被人哄骗出去,还用这种手段被虐杀,让他想到了洛知栩身边的小厮,先前也是被这般无情虐待,可见可是太子的手笔!


    秦御沉声:“既如此,陛下不妨将太子叫来对峙,也能知晓是否污蔑,太子虽不成器,却也不会做出这等残害百姓之事。”


    “周荣宝!去!把太子带进宫!”


    梁琮骤然被传唤,还是周荣宝亲自来接,他只当父皇原谅了他,要再次重用他,却在走到殿前时愣了愣。


    他是认得杨鸣妻女的,且先前他风头正盛时,确实动过纳杨鸣女儿为侧妃的,只是后来娶了瞿萱莹却一直无法怀上子嗣,此事便耽搁了。


    眼下见她落魄,到底还是有些触动,他微微皱眉:“可是出了事?怎的还求进宫了?”


    “不劳殿下费心。”杨小姐声音沙哑,冷淡至极。


    梁琮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周荣宝打断了:“殿下,陛下和王爷还在里头等着,您快些吧,莫要等急了。”


    梁琮闻言便兴冲冲进去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跪下!”


    梁琮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御:“父皇您……”


    梁帝怒:“朕让你跪下!”


    梁琮不敢再多言,只好乖乖跪下,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他近日一直都在府上禁足,别说做什么,府门都不曾出过,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梁帝瞧见他就气的胸口疼,他沉声问:“杨鸣的死可与你有关?”


    “杨鸣死了?”梁琮顿时明白了,“父皇,儿臣近日一直被禁足府上,从未出门,并不知他为何离世,儿臣从未做过这种事!”


    梁帝陷入短暂沉默,梁琮的表情做不得假,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秦御立刻接过话:“他死于牲畜撕咬,面目全非,就如洛世子身边的小厮那般,殿下心中可有疑心人选?”


    和洛知栩的小厮一般?


    这种法子,分明就是杨鸣自己想的,他怎会也命丧于此?


    何况,梁京城外哪里来的野兽?!


    梁琮的心思被秦御一句话带偏,他立刻求饶:“父皇,不是儿臣所为,儿臣与那小厮无冤无仇,何苦用这种法子害他?杨鸣定是在外得罪其他人了,所以才遭此毒手!是洛知栩!一定是他!”


    “洛知栩近日卧病在床,且他从未和朝廷官员有接触,如何能让人扮作杨鸣熟知的人?若是他所为,杨鸣岂非很快就能发现那人并非你的人!”


    如此,唯有一人能做到这般!


    “连杨鸣家中的管家妻女都指认你,你还有什么可说?你身为太子,这般残害曾为你做事的官员,残害百姓!日后岂非也要杀了朕、将朕抛尸荒野!”梁帝震怒。


    他虽不如先皇先祖,却也一心为民,怎能容忍自己的皇子中,有这种不忠不义之辈!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真的没有做这种事,请父皇明鉴啊!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啊!”


    “周荣宝,将太子带回府上,严加看管,待朕回头再处置他!”


    “是。”


    梁琮是真的慌了,先前哪次不都是斥责两声禁足,事后便过了,这次怎的还要回头再处置?


    秦御不动声色,只在梁帝动怒时宽慰了几句,他想了想问道:“杨氏如何处置?”


    “收回原先京兆尹的宅子,另送她们一片房屋,赏赐些银子,便可。”


    “微臣见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中意杨小姐……”秦御未将话说完,但有耳朵的都知晓他的意思,在问是否要将她许配给太子。


    梁帝犹豫片刻拒绝:“罢了,回头再给她许个好人家便是。”


    “是。”


    秦御笑笑,便也从其中知晓,梁琮再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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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精×糙汉猎户


    糙汉猎户打猎时见到一只被咬伤的小兔子,他看那兔子没巴掌大,上了药就丢山林里了。


    只是,也不知是谁作怪,一连数日都在他门前丢东西。


    要么是半截胡萝卜,要么是几根烂菜叶子……


    猎户只当是村里那些熊孩子,并未放在心上,转头就将东西都丢了出去。


    可谁知,等他再打猎回去时,就见一漂漂亮亮的小哥儿站在他门家门前,见他回来,立刻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哭唧唧问:“我送的谢礼你不喜欢么,怎么都扔了呀?”


    第79章 废黜太子


    翌日。


    文武百官再次就太子之事引发争吵,皇子们不好多说,便各个缄默不言,倒是朝臣们吵的厉害,无非就是太子党和保皇党,以及支持其他皇子之人,各有各的理。


    吵的不可开交。


    只是要想废黜太子,何家这一关就首先过不了。


    何启相是从一品大学士,身处高位,再加上何妙容是皇后,是太子最强的盾牌,若真要废储,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之后可能会引起的所有纷争。


    所以梁帝始终不曾直面这个问题。


    但事到如今,即便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面对,梁琮言行无状,心思歹毒,对他的皇位紧盯不舍,不知何时便会做出犯上作乱之事了!


    “陛下,立太子乃国本,若此时废黜,于国不宁,且易引起百姓慌乱,断断不可!”


    “太子行事不端,言行无状,这般资质,实在难登储位,如今便能做出这许多荒唐事,来日若登基,岂非要置天下百姓不管不顾!”


    “太子已然及冠,行事却这般乐嗟苦咄,稚子尚且知晓人命关天,太子来日,必会成为一方暴君,岂非要将大梁江山拱手让给他国分割?”


    “臣恳请陛下废储另立!”


    “臣等恳请陛下,废储另立!”


    …


    废储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饶是何启相也被这场景震惊,若是梁琮被废太子之位,来日继承大统便再无希望,他是绝不能看着此事发生,可太子党无人敢再声援,无非是他们都看得分明,陛下早已有心废储,只不过是等着朝臣们提出罢了。


    陛下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再与之唱反,那心思便暴露无遗,失了宠信还好,就怕官帽不保!


    何况,若是始终商议不下,那太子就只能幽禁太子府,可若是废太子,依旧能做二皇子,不管立嫡立长,他都仍然有机会。


    何启相不再多言,他是太子党最强有力的支柱,连他都不再为太子发声,太子党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做出头鸟。


    于是,听从百官和百姓们的呼声,大梁史上第一次废太子。


    原太子梁琮,废储,仍旧是二皇子。


    如此一来,储位便再次成了香饽饽,人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再无人盯着梁帝的圣位,他悄然松了口气。


    梁琮失了储位,虽然以此事为界,解了禁足,但地位到底是大不如前,原本支持他的许多朝臣,也都悄悄另投其他皇子了。


    旨意传遍梁京城。


    洛知栩知晓后也只是点点头,再未多说其他,和他前世遭遇比起,梁琮所承受这些还远远不够,只是没了太子之位,他依旧是皇子,依旧能享受至高无上的人生。


    前世把他的人生毁掉的人,如今还端坐高位,他怎会允许?


    “少爷似乎并不开心?”夏柳轻声问,将热茶递给他。


    “意料中事罢了,何况,他依旧身处高位,总有东山再起时。”洛知栩轻声说着,“他还得意着,我怎么能开心起来?”


    夏柳稍稍诧异,她倒不是觉得洛知栩心狠,只是实在想不通,洛知栩怎么会对梁琮有这么浓重的恨意。


    不过却也能理解,站队不同,就意味着对立,对立就意味着要将不属于同战队的人,全都解决掉。


    夏柳不再说话,她无需揣测主子做事的缘由,只需要做矛或盾,让刺便刺,让守便守。


    “少爷!奴才知道错了,请少爷饶恕……”


    屋外突然传来求饶声,洛知栩眉心瞬间皱起,冬树立刻匆匆进来:“少爷,冬藏想见您,我没拦住。”


    洛知栩按了按眉心,微微坐直身子,冬树立刻上前帮他穿好鞋子,然后扶起他,走出去。


    冬藏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磕头,眼睛突然晃到一双精美的靴子,他立刻欣喜抬头,眼底都盛着泪。


    洛知栩长叹一声,蹲下,像往常那般曲起手指弹了弹他脑袋,眨眼间,眼眶便红了。


    原本肉嘟嘟的脸瘦的只剩骨,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圆润,像麻杆,像驱赶蚊蝇的细棍,唯独不像那个贪吃的胖小子。


    “少爷,我真的没有背叛您。”冬藏撇嘴,眼泪不停的掉,他自小跟着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下作的事!


    可是,自从他出事,少爷让他养在府上,却从没有见他,就连近日他身体好全,少爷也没让他回来伺候。


    他觉得自己要被赶出府了。


    “我知道。”洛知栩轻声说,“我已经将害你之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近在忙着,没有不许你伺候。”


    冬藏立刻破涕为笑,他胡乱擦了擦脸:“奴才都好了,随时都能伺候您,您随便使唤我都行!”


    “现在去洗把脸,换身衣裳来伺候吧。”洛知栩温声说着,“来时让厨房做些我爱吃的点心送来。”


    “是!奴才这就去做!”冬藏立刻起身匆匆跑开了。


    洛知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是化不开的阴翳,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个杨鸣算什么,他只恨死的不是梁琮。


    他转身回屋,没多久冬藏便端着点心来了,他不饿,但对上冬藏满怀期待的视线,他就不能不尝尝。


    入口的点心依旧是他喜欢的味道,略吃了两块便觉得有些腻了,他忙喝了口茶压了压,便再未动那点心。


    冬藏无措眨眼,选择了沉默。


    洛知栩抬眸看他:“你和夏柳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冬藏立刻喜笑颜开。


    自从之前闹自尽,洛知栩就再没上街,如今还是头一遭,刚走至主街上,便有百姓暗中盯着他瞧,偶尔还要和身侧的人嘟囔几句,活像是没见过他似的。


    他并不在意这些,先前也总这般被人盯着瞧,早习惯了。


    “少爷这几日都不曾外出,听闻梨园上了新曲,您可愿去听听?”夏柳问。


    “也好。”


    他是有些日子不曾去梨园了,摄政王的地盘,于他而言自然是最安全的。


    许是开春的缘故,梨园这些时日客人众多,粗略瞧去,大都是些小姐们和闺友出来玩,少不得要去梨园听曲儿。


    梨园掌柜瞧见他来,立刻出来迎接:“许久不见洛世子,您近日可好?雅间还给您留着,您快请进。”


    “有劳。”洛知栩笑笑。


    视线略过方才站于掌柜面前的女子,倒不是他敏锐,实在是梁京城内姑娘的打扮,与她截然不同。


    他并未多言,动身上楼了。


    雅间还是那般,洛知栩进屋便坐上了软榻,他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听曲也只是叫了两人便唱着了。


    冬藏似乎是想表现自己还有用处,在他躺下后便跪地给他捏腿,洛知栩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慵懒道:“来给爷按按头。”


    “是。”冬藏立刻站到榻后,尽心尽力的给他捏脑袋。


    屋内小曲唱的委婉动听,他闭眼倾听,却是睡不着的,那女子的身影始终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心烦意乱。


    不由得更气秦御,平白做这些事,却不曾提前与他商量。


    他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头真的疼了。


    “将果盘——”


    咚咚咚。


    洛知栩皱眉,夏柳立刻去开门,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微怔,也突然明白自家少爷为何心烦意乱了。


    “您稍等。”夏柳立刻快步走至洛知栩身侧,垂眸轻语几句。


    洛知栩扬眉:“请她进来。”


    夏柳便去将人带了进来。


    来人是在楼下大堂瞧见的姑娘,对方穿着清雅的月牙白,头饰亦是只有一枚素钗,脸上带着淡妆,整个人都散发著清冷。


    洛知栩打量她时,她亦是在打量对方。


    自进梁京,便听了不少传闻,最多的便是这位凭一己之力搅浑朝廷,却莫名其妙全身而退,任谁也说不了他半句不是,这种人,本身就不容小觑。


    自然,她要见也并非是要做什么,只是单纯来见见,哄哄这位世子爷,省的那老狗成日里要给她甩脸子。


    “洛世子,久仰。”


    “久仰。”


    洛知栩扬起唇角,他确实不知这女子闺名,若眼下问,实在有些失礼。


    女子轻点头:“我本名蔚蓝,洛世子随意叫即可。”


    “蔚姑娘,梁京可还惯?”


    “不惯也要惯。”蔚蓝直言道,“洛世子乃自家人,我便不与您委婉,我来梁京有自己事要处理,小表叔无奈,只能将我从苗域接回,世子无需在意。”


    洛知栩闻言轻笑:“本世子还当真未介意你,蔚姑娘来梁京事,可需帮忙?”


    “世子无需操劳。”蔚蓝扯扯唇角,露出一抹淡笑,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好看归好看,却带着些不自然。


    洛知栩点点头,示意夏柳将点心和茶水都给她添上,两人便静静听完了一支戏曲,倒也勉强和谐。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蔚蓝便起身了:“时辰不早,我该回府了,告辞。”


    “蔚姑娘路上当心。”洛知栩微微直起身,示意夏柳去送她。


    蔚蓝走出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回身看洛知栩,她字句有些斟酌:“还有一事,确实需要洛世子帮忙。”


    洛知栩轻轻佻眉:“蔚姑娘但说无妨。”


    “请您和摄政王见面时与他说清楚,我与世子并未不合,似乎因我央求小表叔带我回梁京,他便一直对我冷脸相对,还请世子为我美言两句。”蔚蓝说完便离开了。


    洛知栩抿唇,端起茶杯遮住了唇边的笑意,他轻咳一声,放下茶杯:“咱们也走吧。”


    深夜。


    摄政王再次暗访洛世子院落,他悄然无声进去,就见洛知栩正捧着话本嬉笑,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摄政王觉得自己有些危险。


    他滚了滚喉咙,小心询问:“听闻你今日和蔚蓝见面了?”


    洛知栩呵笑:“王爷在害怕?”


    作者有话说:


    蔚蓝:笑死,我得求别人说好,让我小表叔给我好脸色!


    第80章 不知羞耻


    闻言,秦御便猜测他和蔚蓝聊的并不痛快,那丫头保不齐在洛知栩面前说了什么,或者故意让他误会他们的关系?


    八成就是为了报复他最近的冷淡。


    摄政王抿唇,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前能征战沙场,后能震慑朝堂的摄政王,终于是慌乱了。


    他干涩解释:“先前哄你是友人之女确实是我不对,只是想着,越少知道的人越好,并没有其他意思,蔚蓝身份特殊,我得做诸多打算才可。”


    “梨园都是王爷的人,你会不知晓我们聊了什么?”洛知栩着实不理解,梨园就没有泛泛之辈,连唱曲儿的角儿们,都是有功底在的。


    想听他们说了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秦御微微皱眉:“你知晓我不会那般对你,何况,除了谈论我,你们也不会说其他。”


    “是聊了王爷。”洛知栩突然扬起唇角,那双潋滟的眸子都带着笑,“我们聊的很好,她与我解释过,我不曾误会,既然是你的表侄女,就莫要对她冷脸相待了。”


    秦御失笑:“合著是故意冷脸唬本王?”


    洛知栩立刻抬起下巴,得意扬唇:“王爷愿者上鈎,这怎能赖我,何况若你连这般小事都不愿与我说,还不许我作弄你不成?”


    “是本王疏忽,日后定不会这般。”


    自小的生存环境使然,秦御很难对周围之人说真话,那些不尽不实的言语,能解决麻烦,便是最好的说话方法。


    他用了十数年,自觉这法子很好。


    只可惜,面对这位小纨袴,是半点作用没有,否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想到他方才的神色,摄政王不由问道:“在看什么话本子,竟能笑的这般欢快?”


    洛知栩闻言,似笑非笑的将本子递给他,只见话本子里面还有一本旁的书,他细细一瞧,竟是房中术!


    “你当真是……”摄政王颇为无奈,“当真是不知羞。”


    “懒得理你,我倒觉得这画本的画师,定是位不曾娶妻生子的稚嫩小先生,这好些姿势都有些诡异,身体怎能那般对折过去?”洛世子点评起来,还指着其中的画给他瞧,“王爷看,是不是这理儿。”


    这便是故意的了。


    秦御当即伸手,宽厚的手掌直接将他脸颊捏住,致使他的嘴唇撅起,他眼神晦涩的盯着他:“你这张利嘴,半点不吃亏!”


    洛知栩被他捏着说话不便,便更加卖力的撅起嘴,闭着眼,脸颊都鼓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嘴唇。


    他瞬间睁开眼,对上视线的一瞬,便立刻垂眸去看手里的真正话本,眼睫颤了又颤,迟迟不愿再抬头。


    他觉得自己古怪,分明已然做过更亲密的事,还要因为这种浅淡的举动感觉羞意,实在荒谬。


    “你不许在我房间孟浪!”他皱了皱眉,徉怒说着,“我寝屋如何清净典雅,便是叫你给玷污了!”


    “玷污?”秦御着实被他逗笑,“说真你所言,这寝屋的主人岂非也已然被本王糟蹋?”


    洛世子煞有介事点头:“你知晓便好!”


    闻言,摄政王彻底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这般死皮子的,他若是较真,多对方怕要恼了他,若由着他作闹,自己怕是要被吃死。


    偏偏他又不得不这般。


    说了些黏黏腻腻的话,洛知栩自己也觉得有些心痒痒,他拍了拍里衣上不存在的东西,又和秦御说了些其他。


    秦御当即就从他话中察觉到问题,他敏锐反问:“你的意思,此事并未结束?”


    “原太子党不死,就结束不了。”洛知栩看着他眼睛轻声说着,“永绝梁琮继位之可能,只是第一步,我要他死。”


    “好。”秦御说。


    洛知栩挑眉:“王爷不问我为何?”


    秦御微笑摇头,他满目柔光的看着对方,认真道:“梁家如何都与我无关,你要做,便去做,只是,梁玖继位与你我都好。”


    他和洛知栩的事并未瞒着梁玖。


    这位少年皇子并非简单人物,比其他皇子都要聪慧过人,心思缜密,和这般人物合作,就必须交付什么。


    他的诚意,是自己的软肋。


    但软肋既被人得知,他便不会让任何人有威胁他的机会。


    “先前我母亲便说过,你对梁家并没有敬畏之心,我那时不懂,眼下明白了。”洛知栩静静看着他,说着便弯起眉眼,“那么你呢?想要谁的命?”


    他语气很轻浅,甚至带着些意味深长。


    分明也有半分梁家血脉,但他说起这话,却丝毫没自知,甚至带这些饶有兴致,不,更或者说是幸灾乐祸。


    洛知栩是他见过最出格的人,性格,思想,都是。


    他像是翺翔于空的鸟,他偶尔落在屋檐,或者飞于梁上,更或是栖息在高高的梧桐上,知道他所去之地甚多,却无法得知他最终会落于何处。


    秦御亦是如此觉得。


    可越是这般,他就越想在那双翅膀上绑上线,并非要牵扯住对方,而是希望对方时刻带着他。


    可他却不知晓,有朝一日,是他亲自将那线斩断了。


    “你已然猜到,还要问我吗?”秦御撩起眼皮看他。


    两人都心照不宣。


    洛知栩脸上的笑渐渐落下来,他微微凑近,面无表情看着秦御:“本世子不管王爷要做什么,若牵连了我洛王府,定与你翻脸。”


    “本王答允你。”秦御说。


    “那就好,夜深了,王爷该——”


    “知知,你可睡下了?”


    屋外陡然响起洛知泠的声音,不止洛知栩,就连秦御都莫名紧张起来,连咳都不敢咳。


    洛知栩立刻跑到窗边,示意他赶紧离开,这要是被他二哥发现,恐怕又要打起来了,若是惊动了爹爹和娘亲,他是真的要挨骂了!


    “走呀!”他看着岿然不动的秦御,急急催促着,“你又要打我二哥了!”


    “不是,少爷你讲讲道理。”摄政王震惊,他上次明明也被打了好吗?


    洛知栩微微拔高音量:“还讲什么道理,我二哥会不高兴的!”


    “知知,出什么事了?还不快让开!你家少爷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你的脑袋!”


    屋外洛知泠的声音还在。


    秦御默然,任由他拽着自己,却在对方更加用力时,猛的将他扯进怀里,低头盯着他看。


    “知知,二哥知道你没睡,烛光还亮着,快开门!”


    洛知栩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抬头在他唇上重重碰了一下,牙齿硌到唇肉,此时谁都顾不得了,眼看着对方要深入,洛知栩赶紧推开他,指着窗户愤愤道:“快滚!”


    “没良心的。”


    眼看着他离开,洛知栩立刻扯了扯衣裳去开门,他不悦:“二哥,您做什么?”


    “谁在屋里?”洛知泠进屋就开始张望,“是不是那个禽兽?”


    “怎会,他平白无故来我这里做什么?”洛知栩哼哼笑,“哥哥,找我可是有要紧事?”


    洛知泠被他一拽,这才想起来,他道:“方才我与大哥商量过,左右京兆尹已然换人,你不妨跟着大哥做事,这般他在朝廷还能护着你。”


    “这怎么行,陛下好不容易许我做事,我若这般,他来日不许我了怎么办!”


    何况,若他离开京兆府,从前那些侍卫定然不会再听他做事,那他这数月的努力,岂非都白费了?


    洛知泠垂眸看他,眼神有些犀利。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幼弟变得有些陌生,分明依旧是那个人,但性情上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打算?梁琮已经被罢黜,你还要做什么?”洛知泠不明白,“哥哥不想你出事。”


    洛知栩保证:“不会有事。”


    洛知泠摇头:“好,那你且说说,你究竟是何打算,你与秦御畅谈,却要对家中隐瞒,没这种道理!”


    “我不能说。”


    “有何不能!”洛知泠突然拔高音量,将洛知栩吓了一跳,他又立刻缓下声音,“哥哥并非要吓唬你,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便罢了。”


    洛知栩抿唇不理他,洛知泠也自知理亏,本想和他再好好商量一番,却是不好在这里多待,只能先离开了。


    洛知栩翻身上榻,有些崩溃的躲进被子里,他长舒一口气,短暂将自己藏起来。


    说来,二哥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他本就对梁家无甚亲近之意,再加上前世发生的种种,让他对皇室更是没有半分好感,他一门心思都是将前世的苦难讨回,却忘记了,洛王府走至那时,他才是始作俑者。


    他恨梁琮,也该恨自己。


    他要梁琮死,也要太子党死,说来说去,最该死的是他才对。


    翌日。


    洛知栩刚走出自己院子,便瞧见门前已经有人等着了,他瞪了瞪微肿的眼睛,狐疑:“二哥?没去京畿大营?”


    “昨日是哥哥不对,告假一日,陪着你玩,如何?”洛知泠颇有些卑微问着。


    原本洛知栩是有些委屈的,但瞧见哥哥这般低声下气,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仇恨亦是长成了参天大树,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前世今生,他总要为洛王府讨回公道。


    梁琮前世能不顾及梁雪虞是他姑母,他今生,他自然也不用顾及他是舅舅之子,如此这般,合情合理。


    “可我成日不是吃茶听曲,便是去逛玉春苑,你总捏我耳朵,还不如回你的京畿大营,当真无趣。”


    “那,你不妨随我去京畿大营?近日兵部打造了一批新武器,你可愿瞧瞧?”


    洛知栩眉心微动:“为何突然研制了新武器?”


    是要动兵,还是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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