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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淮青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太后千千岁15


    昨晚动手前就想着大朝会滚蛋。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还是想着一心温存。


    可现实总与预想相违背,睡着没多久的叶慈就被生物钟叫醒了。


    时间逐渐入夏,昼长夜短。


    夏天快到, 鸟都醒的比冬天早, 不知道在哪一扇窗户边啾啾乱叫。


    宽大的床榻睡着两个人, 戚元楚正缩叶慈怀里枕着她胳膊。


    轻轻动了动胳膊,叶慈表情微变。


    嘶……略麻。


    等了好久才消掉了那种僵硬的麻劲, 把戚元楚的头挪到枕头上。


    “不了不了,不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戚元楚被人搬动,突然发出带着泣音的哼哼。


    “……”听得叶慈差点就想要对外边的人吩咐今日罢朝。


    但是罢朝是不可能罢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罢朝的。


    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起床洗漱, 双足踩着凉丝丝的地面。


    回头看了看, 捏着那只探出来的手腕, 把她放回去, 用被子盖住莹润肌肤上的红痕。


    侍奉的宫人早就被拂绿提点过,都蹑手蹑脚的进来。


    手捧铜盆手帕, 行动之间,腰上垂挂的佩环没发出任何声响。


    叶慈却对拂绿一摆手,双手合拢放在脸侧, 有指了指隔壁, 意思就是她睡了,去偏殿洗漱。


    拂绿悟了, 拿起外袍披在叶慈身上,一行人又安安静静的离去。


    戚元楚明面身份还是太后女史, 生物钟基本跟她同调, 现在有点醒了。


    但因为太累, 根本睁不开眼睛, 身上有点酸痛。


    感受到身旁空了,不习惯的伸手在隔壁空位上乱摸。


    摸了一会摸不着人,退全而求其次的拱进另一条被子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再次陷入深眠。


    这次大朝会足足开了一个时辰,一下朝叶慈就匆匆离场。


    叫其他朝臣摸不着头脑,散朝的时候还两两三三的说:“今日太后殿下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吗?走的那么急。”


    “确实,每次大朝会都是超过一个半时辰,或两个时辰的。”


    “不过太后殿下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好似春风得意。”


    “我也觉得,连西乾擅自把太子质子换成不受宠皇子都没黑脸。”


    回到停凤殿时,戚元楚仍在深眠,睡得天昏地暗。


    叶慈看了一会,就安静退出。


    ……


    叶慈坐在主位上,下边跪着一个臣子在痛哭流涕。


    “太后殿下,臣忠心为君,保家卫国。十五岁随父上战场,落下满身伤痕,旧伤缠身,不说战功赫赫,也是劳苦功高!可如今!臣是有冤无处诉,只能来打扰您了,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身高超过一米九壮的跟头熊似的武将就跪在那哭,声音嗷嗷的。


    “臣的心难受啊!呜呜呜……啊啊啊!太后!!!”


    吼完这一嗓子,他扑通一下就跪地上,沙包大的拳头一握,连捶好几下地面。


    那动静真是地动山摇,博物架上的花瓶都晃了晃,被小黄门连忙扶住了。


    感受到座位在发颤的叶慈:“……”


    听着了听着了,我还没死呢!


    【真的是说哭就哭诶!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比我之看的电视剧演员哭的还快,还不带酝酿的!】


    系统饶有兴致的录下黑熊哭嚎全程,并归入人类迷惑行为大赏系列文件夹,以便时刻查看。


    男儿有泪不轻弹,弹起来效果比放炮仗的阵仗还大。


    直把叶慈的耳朵吵的嗡嗡作响,捏捏眉心:“行了,别哭了,长项候你都不说有什么事,叫我黑你做什么主?”


    “是!太后!”


    还在号丧的人立马止住哭声,一抹眼泪,就开始口齿清晰地叙述过程。


    台词素质堪比国家级老戏骨。


    听到开头的叶慈:“?”


    听到中间的叶慈:“……”


    直到故事的结尾,叶慈的心情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后边坐着的戚元楚接受不来,一副被大瓜噎到的表情,连忙调整过来。


    惭愧惭愧,身为公主竟然失礼了。


    “那位姑姑,劳烦给我倒杯水。”说得口干舌燥的长项候突然来了一句。


    呆滞的拂绿动了,亲自倒了一杯水给他。


    长项候嫌弃的看了看不够他两根手指大的杯子,将就着润了润唇。


    最后在一众无语的眼神里,总结全部:“当时臣真是看见了,那谭家女郎好大的肚子,住的好大一座院落啊!真是金屋藏娇啊!太后殿下!”


    角落的小黄门抬起手,再次把花瓶推回原地。


    叶慈:“……我知晓了,你小声一点。”


    长项候立马放低声音,依然浑厚嘹亮:“是,太后殿下!”


    深呼一口气,作为全场最淡定的叶慈抓出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说,你的长子云擎与谭家二女定亲,早已下聘,交换过庚帖,定好了迎娶日子,于今年十月成亲。”


    系统啧啧称奇:【怀上了?谭素颖这就怀上了啊?原世界线里根本没怀孩子啊。】


    长项候听到自己长子名字的时候,眸色冷厉,面容抽动一瞬,沉沉应了一声。


    他冷笑道:“是的,殿下。那替臣合八字的太常卿还说这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呢!”


    如果没有这个异世灵魂,谭素颖和云擎确实是天作之合,他们的姻缘线本就是连着的。


    原以为姬雍会因为于普的下场吃一蛰长一智,安分一段时间,这才多少天,又闹出事来了。


    叶慈接着说:“你又是怎么知道谭家二女与陛下私相授受的?”


    “……!!”


    众人都看向了叶慈,心说这等丑事不藏着掖着,太后您是真敢说啊!


    长项候就知道叶慈会出手,不枉他冒死罪闯进去,心下大定。


    一拱手,仰着脖子骄傲道:“当然是臣察觉到不对,调查数日后终于趁陛下不在,亲自去抓出来的!人就在门外侯着呢!”


    众人:“…………”


    除了叶慈以外的人都不知道长项候在骄傲个什么劲。


    叶慈一挑眉梢,好笑道:“你倒是准备齐全。”


    长项候得到安抚,心下大定,憨笑道:“臣这不是捉贼拿赃嘛!可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您说是不!”


    叶慈摇头失笑:“卿家说的是,捉贼得拿赃。”


    她才不相信十五岁就上战场,摸打滚打十几年,自己挣个世袭三代爵位的长项候会是个憨厚汉子。


    他甚至连皇帝在宫外安置的院宅都敢闯,莽是有,鲁莽倒是不见得,准备够周全的。


    心知姬雍登基不足一年,年号都没改,大权不在握,隐隐有傀儡之兆


    此等皇室丑闻,无人敢动他,万一捅破,姬雍的皇位将不稳。


    叶慈:“既然谭氏都被你带来了,就把人叫进来问问吧。”


    宫人领命出去传召,出去是一个人,带回来的则是三个人。


    倒是叫人意外,长项候惊讶一瞬。


    打头的是身子骨依然硬朗的商相,大步流星脸色黑沉。


    他一手拖着谭御史的领子,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把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摔。


    “哎哟!我的腰!”谭御史比商相年轻二十多岁,力气还没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大。


    老乌龟翻身似的,谭御史连忙趴地上请安:“微臣见过太后!”


    仔细一看,他左眼眶还有点青紫,应该是商相另一只手揍的。


    北周文武不分家,商相年轻的时候也曾领过兵,杀过敌人,现在看来他老当益壮,再熬死一个皇帝都不费劲。


    商相瞥一眼谭御史,冷嗤一声,转而向叶慈行礼:“臣未经通报擅自闯入,实在失礼,请太后殿下责罚!”


    反而是故事主角缀在最后面,抱着微凸的肚子,被身旁的两个强壮仆妇压着动弹不得,摁着跪下。


    她头发散乱泫然欲泣,这形容狼狈的,叫人看着都可怜。


    谭素颖:“……臣女谭素颖见过太后,太后安康。”


    刚刚目睹老丞相怒闯谭府,暴起揍人,还跟拎小鸡仔一样把谭御史一路拎到这来,也怂了。


    见过老头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横的老头


    【嗯?】系统惊讶道:【宿主,她这孩子不对啊!】


    “怎么不对?”叶慈目光在谭素颖的肚子上打转,神情疑惑。


    刚刚她走路姿态沉重,感觉也不像是枕头塞出来的。


    系统又扫描了一遍,十分肯定道:【她根本没怀孕,只是一块无生命体征的死肉而已。】


    死肉?这东西能放进肚子里?


    这边谭素颖也有点紧张,把肚子抱的更紧,不经意用袖子住腹部。


    语气着急问她的系统:“褚太后回事,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不放……她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吧?”


    她的系统:[你放心,我出品的药不会有问题,就算是太医首席过来了也是喜脉。]


    谭素颖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枉我花了好几百点数买的,家底都快没了。”


    叶慈收回视线,没理她,叫她继续跪着,转头对商相一抬手:“小事尔,商相也是一时心急,不必挂怀。不过你这是……?”


    商相余怒未消,声音朗朗道:“老臣是来给外孙讨个公道的。”


    厌恶的眼神瞪着谭御史:“老臣要告这谭松教育无方,玩忽职守,再告这谭女郎……哎!老臣没这脸说了!”


    商相也要脸皮,根本说不出口,心下对新帝失望不已。


    这都是景帝的孩子,怎就差别那么大,实在是云泥之别!


    之前姬雍装的恭谦乖巧,获得不少赞誉,昭帝给的封号恭是谦逊有礼的恭,而非恭敬避让的恭。


    这一举动放在别的帝王身上或许只是一个小污点,何况小娘子还尚未成亲。


    但半路出家,政绩不显,地位不稳的姬雍就不行。


    简称,塌房崩人设。


    对比之下,就显得商相简直枉费心机,苦心孤诣在褚太后面前为他辛苦筹谋,根本不落好,被新君背刺。


    如今在明知的情况下沾染臣妻,那之后是不是要对他这个老头卸磨杀驴了?


    商相这样一说,叶慈就懂了。


    面上露出沉痛失望的表情,叶慈道:“商相放心,此事确实是陛下的不是。”


    开了这个口,商相就忍不住了,连连诉苦,那在朝堂上倔强的老头一瞬间跟老了十几岁一样,心痛如绞。


    商相的嫡女嫁给长项候,而云擎是他的亲外孙,商相人老又护短,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躁爷们,经常在景帝的朝堂上大打出手。


    现在慈祥儒雅都是因为人老了,挥不动拳头了而已。


    他不然他那暴脾气,谭御史就不止一个黑眼圈,早跟揍孙子似的把他揍残,该在床上躺着等大夫抢救了。


    “泰山啊,可怜我们家擎儿情窦初开,竟,竟遭遇此祸,伤都没养好又被这谭家女郎气到吐了血,彻夜难眠,我难受啊,我的儿啊!!!”


    看见自己泰山大人也来了,长项候更加来劲了,抓着商相的袍角,嗷嗷一顿哭。


    “太后殿下明察秋毫,定会体恤我等,你别着急!”商相拍着女婿的肩膀,想起云擎就互相垂泪。


    趴地上请罪的谭御史看得眼角抽抽,差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但这次不好好说话铁定会被撸下去,家族与女儿,谭御史选择放弃不顾家族任意妄为的女儿。


    于是,谭御史也不甘落后,加入混战:“微,微臣确实不知情啊!太后殿下!要是微臣知道自己会教养出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早该把她掐死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着,谭御史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柱子上冲,一副血溅当场的架势:“微臣实在羞于面对,叫我以死谢罪吧!!!”


    叶慈当机立断:“快拦下谭御史!”


    侍候的宫人们一拥而上,把谭御史给扒拉下来了,场面一度失控。


    要不是场合不对,戚元楚估计会笑出声。


    闹了一会,叶慈被吵的头疼,把谭素颖本人留下,其他都被打发回去了。


    谭素颖脸白如纸,看向谭御史离去的背影摇摇欲坠,被打击的不轻。


    心里在疯狂唾弃谭御史:“这他妈什么怂包,我是他女儿都不管了吗?有这样的渣爹?去年说了不嫁,非要跟云家长子那个莽夫定亲,他都瘸了都不去退亲,非要我嫁给瘸子!这是什么爹,垃圾吧?”


    怪天怪地,连死了的昭帝都没能逃过:“死鬼昭帝也是有病,死了都不安宁,好好的做什么好人,让民间不必守孝三年,不禁嫁娶,不会是想要博一个好名声


    “……“叶慈被她尖利的心声闹得耳膜突突,一拍桌案:“谭氏,果真好本事。”


    对着系统疯狂叫骂的心声一顿,只剩下一句:“妈的,吓我一跳!”


    跪着的人立马匍匐在地,声音惶恐:“太后恕罪,太后饶命……”


    车轱辘话滚来滚去,好没意思,刚想说起别的,就听宫人通传:


    “太后殿下,陛下在停凤殿外求见。”


    谭素颖心中一喜,计上心头。


    把风不动的叶慈一掀眼帘,瞥向门口。


    不继续装怂,终于敢来了?


    一挥袖,叶慈道:“请进来。”


    “陛下至——”


    一身轻薄夏衫的姬雍快步迈入,面色强装镇定,惴惴不安。


    主殿内上首坐着太后,宫人随侍,下面只跪着一个纤细背影,可不就是被他挂心的谭素颖。


    谭素颖正在不住磕头请罪,叩首的声音沉闷:“请太后饶命,都是素颖的错,是臣女对陛下暗许芳心,难以忘怀,是臣女不愿听从父命盲婚哑嫁,嫁给身有腿疾的男子,苦守一生。”


    抬起头,谭素颖膝行几步,哽咽不止:“若是太后怒火难泄,要安抚长项候,那要罚就罚臣女,要杀要剐都冲臣女来吧!陛下对您最是孝顺,千万别因为我和腹中孩儿伤了你们母子之间情分……”


    叶慈知道她想做什么,全程冷笑,也不打断她的发言,让她继续说。


    这奇奇怪怪的发言听得戚元楚眉头直皱,什么叫做为了安抚长项候,又是什么叫做为了泄愤迁怒皇帝?


    难不成她自己不顾婚约,与他人私相授受,珠胎暗结还是太后的错了?听听这是请罪的话吗?这不是拱火吗?!


    正想说什么,戚元楚就被另一只手按住,安抚似的拍拍。


    “……”戚元楚只好勉强冷静下来,稳坐不动。


    姬雍抬手行礼:“儿敬渊向母后请安,太后安康。”


    还在求情的人跟刚反应过来似的,看向姬雍,先是惊喜,而后露出更加担忧的表情:“陛下您怎么来了……”


    这变脸功夫,不枉费她穿了好几个小世界积累下的演技,


    问姬雍怎么来了?戚元楚听着都要气笑了,感情她刚刚听不见通报声,聋了是吧?


    “你身怀有孕,朕当然要来。”


    听着谭素颖这些苦苦求情的话,姬雍焦躁不安的心情有所缓解,心中一软,改变了主意。


    好一对被棒打鸳鸯的痴情人,倒显得座上的叶慈就是恶人似的。


    这个恶人她还真是当定了,一切痛苦皆是他咎由自取。


    叶慈:“你口口声声谭御史为了攀附云家,不惜让你嫁给云擎。可我怎么听说,云擎的腿是为了救你才摔断的?”


    天生将星都被她一手陨落,要不是长项候哭诉,叶慈都不知道这件事。


    也怪不得会多了这一条婚约,原世界线根本没这件事。


    “臣女……”谭素颖一噎,没想到这件事还能传到太后耳中,竟哑口无言。


    姬雍也惊讶的看向了谭素颖,显然也是不知情。


    “无话可说?惺惺作态!”


    叶慈抓起杯盏一掷:“还跟我说安康?有你们在我这辈子都安康不了……皇帝德行有亏,你还当自己是天下表率的君王吗?简直枉费先帝一番苦心栽培,给我跪下!”


    碎片四溅,热茶泼洒,溅湿了谭素颖的裙角。


    下面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姬雍也被吓得不轻,看着叶慈黑沉的脸色,半天不会动弹。


    叶慈:“怎么?我身为你母亲,还受不起你这一次跪了?姬敬渊,你当真是长本事了。”


    不知道哪一个字眼触动了姬雍,他年轻锋利的面容一抽,暴戾之气泄出一瞬,被强行压下。


    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折辱自己,但今日不得不受。


    姬雍脸侧一绷,咬牙道:“敬渊不敢,母后教诲不敢不从,自当跪听。”


    提起袍角,就要下跪。


    好巧不巧,姬雍面前地上散落几块茶杯残片,如果当真下跪,就会不偏不倚的扎进他的膝头。


    “陛下……”谭素颖当然也看见了,不由自主拦了一下。


    她的手被甩开,姬雍垂眸。恭谨道:“敬渊让母后伤怀挂心,儿子受点苦楚是天经地义的。”


    一提袍角,就结结实实跪在碎片上,姬雍面容隐忍,血迹渗出的颜色晕深了常服布料。


    谭素颖瞠目结舌:“……”


    这回谭素颖当真是有些震惊了,她知道褚太后一直压制着皇帝,没想到压制到这份上,姬雍居然根本不敢反抗。


    那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熬死褚太后?


    叶慈冷眼旁观,痛心疾首:“我把你从长新宫带出来教你为政,教你做人,认你为子,苦心孤诣捧你稳坐帝位,这些种种,如待亲子。可你又怎么报答我的,事事防备着我,真当我看不见吗?还是你翅膀硬了,迫不及待的废了我吗?!”


    姬雍心下一慌,手按在地上,擦伤了手腕:“敬渊不敢,愧对母后教诲,请母后责罚!”


    这幅场景虽然难见,但看周围宫人居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好像皇帝就应该这种态度对着太后。


    谭素颖彻底慌乱,以为对方如天神降临就是救自己出囹圄,没想到对方根本自身难保。


    叶慈站起身,紧盯对方带着帝王金冠的脑袋:“我看你是敢的很。”


    瞥一眼惊慌失措的谭素颖,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情你实在伤了商相的心,长项候又是跟你父皇上过战场的老将,战功彪炳,手握三万云家军……”


    步下台阶,步步踩到姬雍面前居高临下:“此事必须得有一个交代,又是后宫秘事,绝不能有半分差错,影响你的皇位。你要知道,不服你的宗亲不在少数,个个都盼着把你拉下来,北周正是权利更替之时,又逢西乾使臣入北周,断不能乱的时候。”


    从叶慈走下来的开始,谭素颖就觉得不安,手按在腹部上。


    心说:“我有了他的孩子,不会这样杀了我的……虽然有点麻烦,大不了再夺舍一回。”


    叶慈对他们的处置轻飘飘吐出:“谭氏留不得,总有一个人为你担着,她魅惑君上,赐鸩酒。”


    谭素颖心道果然。


    但戏不得不演,当即哭叫一声:“为了陛下,妾甘愿赴死,素颖叩谢太后赐酒!”


    一直没反应的姬雍却断然拒绝:“我不同意,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们不是还没成亲吗!”


    不说还好,一说就惹得褚太后大为火光,抬起一脚就踹上姬雍:“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糊涂至极!”


    姬雍歪倒在地,被褚太后一声呵斥:”趴着做什么,跪好!”


    又爬起来,直挺挺跪好,也不知道在犟什么,还是为了争一口气。


    姬雍梗着脖子:“朕要纳谭氏为妃,谭氏已有身孕,是朕的亲子!”


    “你大儿子都会走路了也没看你去抱过他,才三个月大的胎儿倒是有父爱了。”叶慈才不吃他这一套。


    姬雍:“……”


    谭素颖:“……”


    本来她也没打算今天就杀谭素颖,她的系统能量还满着,随时带人跑路。


    要是跑了,她上哪去完成任务。


    姬雍思路被带跑,今天就是不想屈服,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他还做什么男人。


    “朕是君,他们是臣,为何是朕要给他们交代?!”


    很好,唯我独尊的暴君苗头初现端倪,给人戴绿帽还是一脸恩赐。


    “既然你不知悔改……”褚太后淡声吩咐:“将打龙杖请来。”


    众人心头一震,姬雍直挺挺跪着,好似浑然不惧。


    其实垂下的双手微微发颤,双颊晕红。


    叶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从刚才下来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她鼻子灵,感觉他都要被寒食散的味道腌入味了。


    谭素颖也不遑多让,倒也不是寒。食散的药味,是跟寒食散产生反应,能叫人上瘾的熏香。


    为了留住姬雍,谭素颖无所不用其极。


    “奴参见太后殿下,太后安康。”


    手持杖棍的宫人很快到位,手捧着两根雕刻精致的长木棍,乍一看盘的油光水滑,漂亮的像装饰品,都是揍人揍出来的。


    这打龙杖是北周建国皇帝留下来的,当皇帝德行有亏,不听劝谏时,德高望重的长辈就能以此惩戒皇帝。


    “先帝才驾崩多久,尸骨未寒。你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染指臣妻,当真是长能耐了,姬敬渊。”


    一声令下:“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怕,打到知错为止!”


    “是,太后!”


    行刑的宫人能听出太后话里真正的意思,下了一半力气,虽不致内伤,倒也不好过的力度。


    木棍敲击背部发出沉沉闷响,一下,两下,三下……


    从第一下开始,姬雍就脸色一白,到第十下就要撑不住了,要倒不倒。


    宫人心里也迷糊,但怕打出了问题,犹犹豫豫的看向褚太后。


    叶慈怒火未消的样子,没有出声饶过。


    上边不发话,下面的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第十二下时,叶慈发话:“可认错?”


    谭素颖满脸动容,好像被感动的不轻:“陛下……”


    那股幽香靠近,叫他恍惚一瞬。


    “……”姬雍突然紧咬牙关。


    “冥顽不灵,继续。”


    才十六下,就坚持不住了,双手撑地,浑身冒汗。


    他服用的寒食散过多,亏空了身体,换做以前挨个三四十下都不成问题。


    第十七下,姬雍双臂一颤,就要趴下。


    黄门郎忍不住了,哭叫一声就要扑过去帮他挡棍:“太后,您就饶了陛下吧!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有人比他更快,纤细的背影伏在姬雍身上,受了这一棍。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每一道都清晰入耳。


    “陛下昏过去了!”


    “太,太后……她流血了!”


    第92章 太后千千岁16


    “太……太后殿下?”


    行刑的宫人犹犹豫豫的看向叶慈, 冷汗直冒。


    人都晕过去了,总不能接着打吧?


    叶慈:“将陛下送回临华宫安置,传御医。”


    宫人连忙应是, 而后指着不省人事的谭素颖, 又问:“那这个……”


    对着这个, 叶慈只冷笑一声:“拖下去,能治治, 不能治就只能再添丧事。”


    都知道叶慈正在气头上,不再多问,埋头做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皇帝被七手八脚抬回了临华宫。


    谭素颖也被抬走, 她满身都是血, 搞得停凤殿主殿地上血呼啦擦的, 宫人清理了好久才清理干净。


    看这出血量, 是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果然,御医说:“微臣惭愧, 这位小娘子小产,没救了。”


    叶慈眼皮一抬,一手撑着额头:“不惭愧, 虽说先帝遗诏言民间不禁嫁娶歌舞, 不必守孝,但陛下身为亲弟, 也应自发为兄长守孝,以表哀思。此等无媒苟合之子, 本不应该存在。”


    眼角一瞥内殿的方向, 叶慈淡淡道:“你退下吧。”


    御医额角抽抽, 拱手应是:“……微臣告退。”


    临华宫主殿挤满了人, 都在跟叶慈请示,内殿不遑多让,都在给姬雍的皮外伤上药。


    床边,不知哪个御医奇怪道:“陛下的皮肤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了?怎么一碰就破了……蓝御医你没察觉出异样吗?”


    负责姬雍身体健康的蓝御医脸色微变,勉强道:“……并无,陛下身体康健。”


    “不对吧?听说陛下只受了十七杖,皮肉伤都不算,可看这样子就跟打了一百多下似的。”


    “这脉象看着肝火虚旺,外强中干。”


    其他御医一想,好像确实有点问题,纷纷给姬雍做了个全面检查。


    姬雍从小虽不受宠,也没经历多少肉。体磋磨,还算养尊处优,倒不如其他皇子生的细皮嫩肉。


    就是更加抗揍一点,没理由会跟今天这样。


    等几个御医轮流检查完后,回想起最近听说陛下头疾越发严重,嗜酒成性,脾气爆裂,还打伤了好几个宫人。


    问题不得不被慎重思考,这哪是身体康健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那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几圈,都脸色凝重的互相对视。


    “你们也……?”


    “你也是?”


    首席御医面色冰冷,瞪一眼自己的弟子,没好气道:“分明就是,你还敢说陛下身体康健?!”


    “我……”蓝御医面无人色,崩溃道:“君上有令,我做臣子的又怎能不听呢!”


    首席御医失望至极,扭身出去,找到了外面等候的叶慈,讲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像是失望堆积过多,叶慈露出冷笑,重复一遍首席御医说的话:“服食寒食散过量之兆,任由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首席御医今年都八十岁了,到了准备收拾收拾致仕的年纪了,现在谁都不怕。


    他道:“回太后殿下,确实如此。”


    众人也是被震惊的不轻,都看着叶慈的反应。


    寒食散从一开始并不是以违禁药品的身份出现,运用得当,就是治病良药。


    但盛朝末期开始,民间出现大量滥用寒食散的贵族名士,多服用者成瘾后难以彻底戒断,死状恐怖。


    北周开国皇帝深知其可怕,要是继续下去必定会走上盛朝旧路,国不将国。


    明令禁止民间过度服用寒食散,购买相关材料都会被盘问一二,才平息了这股不良风气。


    皇帝君临天下,应当一心为民,可服食寒食散之人大多脾气暴烈,嗜酒贪睡终日昏昏沉沉,又怎能处理政事?


    令人失望的是,叶慈没有什么反应,只问:“可有医治之法?”


    首席御医已经打算扔掉自己写好的致仕书,慎重道:“观其情况,应当是成瘾不久,有的治。”


    “很好,有的治就治。”叶慈点头,站起身:“有劳了。”


    首席御医也是从景帝时期过来的老人,忠心耿耿医术高超。闻言叹了口气:“太后殿下言重了,这是微臣的本分。”


    说完这个,叶慈又道:“陛下病重,自当修身养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传我令,临华宫封宫三月,违令者就地格杀。”


    “至于蓝御医欺上瞒下,玩忽职守,导致君王重病罪不可恕,除去官服,来人,讲他拖出去斩了!”


    众人齐声道:“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蓝御医不住磕头请罪,把额头磕到鲜血直流,最后还想他的恩师求助。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早早投靠新帝了,这分明还是太后的天下。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为医者,失职失德,无可饶恕!”首席御医一抽袍角,甩了带了几十年是徒弟的手。


    不断求情的人被宫中侍卫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哭诉的声音渐渐消失。


    “有此先例,看谁还敢欺上。”


    众人跪倒在地,纷纷道不敢。


    昏睡中的姬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醒来后只能看见禁闭的宫门,以及面生的侍从们。


    出了临华宫主殿的叶慈没有回停凤殿休息,也没有去理政殿处理政事,反而去了临华宫偏殿。


    此刻谭素颖已经醒来了,跟它的系统聊天,因为肚子太疼,就忍痛花点数给自己恢复身体。


    听着那句冰冷的机械音汇报:[已花费一千点数恢复健康,备注:您剩下的余额是三百点数,请尽快完成下一条任务。]


    还不等谭素颖肉疼自己的点数,就听外面通报声传来:“太后殿下至——”


    现在谭素颖听到太后这个称呼就头皮一紧,按照常人流产后的状况,她现在应该是做不到独立起身的。


    但这个可怜不得不装,还能传出褚太后冷漠无情,意图谋权篡位,更是害死未出世的小皇子。


    但她忘了,褚太后何曾怕过这些不痛不痒的骂名?


    这些宫斗手段对无权无势的太后皇后有用,确实落下不贤无德,心胸狭窄的名声。


    早在几年前,原主试图干政的时候外边骂的可比这个难听多了。


    谭素颖调整表情,虚弱开口道:“快过来扶我起来……”


    宫人们跟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你们……!”


    左右看看直立不动的宫人们,谭素颖咬着牙下床。


    先让她们再得意一时,总有一天都会被她一一奉还。


    一身官绿常服的叶慈迈了进来,佩环声清脆,悦耳动听。


    叶慈的禁步是从南姜带过来的陪嫁,用珍稀宝玉制作而成,价值连城。


    行动起来声音比其他禁步更加好听,是北周皇宫独一份的。


    谭素颖不懂欣赏,只觉得自己都快都还患上禁步声PTSD了。


    “臣女见过太后,太后安康。”谭素颖虚着声音道。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起来两个字,但能感受到对方审视的视线正注视着她的脑袋,好似在衡量着什么。


    “……”


    房内安静的过分,谭素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谭素颖感到压迫感十足,这种感觉还挺罕见的。


    踩在她面前的绣鞋动了,绕过她,坐在了她身后坐具上。


    谭素颖只好调转身子,继续头朝对方跪趴在地。


    等待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尤其是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场压制着,谭素颖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终于,叶慈说话了:“我记得,你是谭氏二娘,曾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在谭美人身边见过你。”


    谭素颖:“是臣女。”


    叶慈嗤笑:“那还真是没有半分长进,依然投机取巧,粗野无礼。”


    深吸一口气,谭素颖现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不跟封建残余计较,她有心脏病死的比谁都早。


    才恭敬回道:“臣女惶恐。”


    不过有一件事很明显,褚太后在这跟她磨磨蹭蹭说半天话,就是没有杀她的意思。


    “不,你不惶恐,你胆子大的很。”叶慈慢慢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说:“陛下宁愿受罚也不舍你,看在陛下一直孝顺,我也不忍心让陛下伤心。那好,我全了陛下一腔痴情,我不杀你。”


    谭素颖:“……”


    没看出你哪里不忍心了,你忍心的很。


    佯装惊喜的表情,谭素颖顺杆子爬,喜极而泣道:“谢太后恩典!只要能陪伴陛下身边,臣女愿意做任何事情!”


    唇角微勾,叶慈笑道:“但是陛下才登基不久,帝位不稳,绝不能闹出沾染臣妻这等丑事。所以你也不能再以谭二娘的身份出现。”


    谭素颖的头还抵着地面,不好的预感又来了:“太后殿下的意思是……”


    叶慈嗓音凉凉:“我的意思是,谭氏二娘红颜薄命,久病不治病故闺中,如今在我面前的只是奴隶苏英。”


    谭素颖猛的抬头,如遭雷击,半天不能言语。


    这意思不就是她好好的大家闺秀从此落入奴籍了?!


    奴隶根本没有地位可言,这还了得!


    她也不想想,自己做出这种事,差点带累家族,谭御史还会认她才怪。


    现在谭御史正愁会不会被商相和长项候两家找麻烦,家中未嫁女眷会不会被连累名声,自己会不会被太后殿下革职,那才是真正的寸步难行!


    见她神色犹疑,叶慈双眼一眯:“不舍得尊贵的身份?刚刚不是说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情,还是这只是你随口说说的而已?”


    谭素颖:“……”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换个身份还未必能靠姬雍那么近。


    谭素颖忍痛叩首,恭顺道:“奴苏英遵太后懿旨。”


    “很好,看来你是真心待陛下的。看在你们一片真心份上,我破例将你调到陛下身边伺候。”


    “奴谢太后。”


    叶慈一走,谭素颖就被迁出偏殿,赶到宫人们合居的地方。


    “我身上还带着伤,就让我住这?”


    看谭素颖不情不愿的样子,那掌事宫女冷笑道:“还以为自己是名门闺秀谭小姐呢?”


    谭素颖:“你……!你何必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笑话,凭你的身份如何叫欺人太甚?况且太后殿下留你苟活于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当谁不知道寒食散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谭素颖脸色一白,正要解释:“什么叫……”


    “行了,你这点装模作样的小伎俩用不到我身上。看你长得机灵模样,居然芯子是个蠢笨的。也不想想,事关陛下,怎么大的事情太后殿下怎么可能会不查清楚,蛊惑陛下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谭素颖:“……”


    掌事宫女翻了个白眼,手一指屋内简陋的摆设,不屑道:“你是最次等的宫女,就该住这!且受着吧!”


    ……


    一直看着对方沉着冷静的处理完这么些糟心事,还不被姬雍理解,只当她是洪水猛兽,处处防备。


    戚元楚就忍不住心疼。


    先前褚慈是提过她不喜欢姬雍,嘴上是这样说,可行动上可不是这样的。


    要是真的讨厌,又怎么会把他捧上帝位,尽心尽力辅佐新君?


    殊不知叶慈的故意放纵,造成了大众印象的错误认知,让戚元楚以为她是个重情重义口是心非的性格的人。


    戚元楚忍不住安慰她:“太后别难过了,当心气坏了身体。”


    拂绿也跟着说:“是啊殿下,没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了,可别为了这些事憋坏了心情。”


    叶慈:“?”


    揍完人的叶慈分明神清气爽,笑道:“我不气,我怎么会生气,我心情高兴着呢。”


    净看他的笑话了,怎么可能会憋坏心情?


    戚元楚:“……”


    拂绿:“……”


    听见这几句话的其他宫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都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太后殿下都怒极反笑了,果真是被气坏了。


    戚元楚连连附和叶慈,生怕她心疾发作:”是的是的,你不生气,你高兴着呢。”


    叶慈:“我确实不生气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对对对,您不生气,您一点都不生气。”


    “……”叶慈也不是傻,哪里看不出来她们都在敷衍自己,心情哭笑不得。


    她们都以为太后殿下被养子忤逆,气昏头了。


    连跟她最亲密的戚元楚都这样认为,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一看,拂绿的眼眶都被气红了。


    她们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远在南姜的陛下要是知道了该会多心疼。


    看她们义愤填膺的表情,现在不论叶慈怎么解释都会被以为气傻了正在说反话。


    纯粹浪费时间,也就放弃解释了。


    一事毕了,还有其他事没解决完。


    说了要给商相和长项候一个交代,绝不含糊。


    次日,任命长项候长子云擎为淮南郡郡守的诏令就到了长项候府上。


    接过盖着印玺的诏令,以及象征权利的官印,证明身份腰牌,郡守的官服等一系列东西,云擎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云擎本来是云家最得意嫡子嫡孙,从小武艺过人,苦读兵书,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将来的长项候。


    可一朝断腿什么都没了,为了深爱的谭素颖,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如今未婚妻这样背叛,他不恨不怨吗?


    当然恨,当然怨了,一腔痴情错付,都比不上断腿之仇,因为显得他太可笑了。


    没有将士会接受一个马都骑不好的瘸腿将军,没有家族会接受行动不便的王侯,没有朝廷会接受断身有残疾的官员。


    参不了军,承不了爵,也入不了仕,一狠心,云擎选择了捅破天,毅然决然投靠太后。


    结果他赌对了,换来如今的就任诏令。


    听说谭氏被太后赐死,皇帝也被囚禁深宫,不能上朝,彻底成了傀儡皇帝。


    云擎就心里高兴,朗声叩谢太后恩典。


    宣读诏令的宫人带着一包金子美滋滋的离开了,走前说了不少吉利话,还透露出太后心情不错的消息。


    长项候弯腰扶起长子,虎目含泪道:“诏令上说半月后去往怀南上任,怀南是富饶之地,容易出政绩,不错。只是擎儿上任后切记要好好治理,为国为民,不要辜负太后殿下的好意。”


    云擎知道这个机会是他爹不要脸皮亲自哭回来的,微微动容道:“请父亲放心,儿子晓得的。”


    ……


    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呈到姬雍面前,端着碗的宫人死板道:“陛下,到时间喝药了。”


    “……”床上躺着的单薄人影没有任何反应,但很明显呼吸起伏的弧度加重了。


    他太瘦了,瘦到背脊骨突出,许久不见天日的肤色苍白,跟玄色寝衣对比起来,就像是更加明显。


    虽然是瘦,但明显比先前虚假繁荣式健康真的多。


    这些宫人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走这一遭,换做一个月前,皇帝陛下还会拿各种东西打人揍人。


    太后殿下为此换了一批又一批身体强健的内侍,只为了摁住戒断反应的皇帝,叫他喝药,被首席御医诊脉治疗。


    顿了顿,那宫人又出声道:“陛下,您该……”


    喝药两个字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动了。


    嘭的一声,药碗被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漆黑的药汁泼了一地。


    这一声脆响,打破了僵硬的沉默。


    “滚!滚出去!”


    周围的人因为皇帝的震怒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为龙体着想切勿糟践自己。”


    又一碗药呈了上来,跟不要钱一样,不同的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话。


    恭敬又死板的说:“陛下,您该喝药了。”


    “……”姬雍的眼睛冒着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看似倔强不屈,心底不住的开始发虚。


    说来可笑,姬雍被戒掉寒食散后,就想通了许多事情。


    比如褚太后变相软禁他,许久才过来一趟,就是一心磋磨他的意志。


    不得不说,她好像成功了。


    “陛下,快喝药吧,待会凉了就更难入口了。”奉药的内侍再次提醒。


    这句车轱辘话姬雍已经听到腻味了,脑子里绷紧的那一根弦终于忍不住,崩断了。


    姬雍再次打翻第二碗药,不顾满地残片赤脚踩上去,疼的他心肝直抽,怒斥道:“你们口口声声喊朕陛下,表面供着敬着,可是心里的态度有几分是真正敬朕是陛下的?!”


    “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只会叫朕息怒!朕已经好了!”


    每说一个息怒,姬雍就会踹翻一个内侍,碗的残片深深扎进脚底。


    疼的撕心裂肺,姬雍诡异的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正活着的,不是跟行尸走肉的木偶一样,不会思考,任人宰割。


    跟强调什么东西一样,姬雍手一指昏暗的宫殿大门:“朕要出去。”


    好久没见过光了,光明究竟是怎样的。


    外面到底是什么时候,是花开的时候,还是春耕的时候,他一概不知。


    内侍们哑声了,只跪着不说话。


    这种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姬雍崩溃更甚:“朕要出去!朕是皇帝!你们这是欺君,这是谋反!让朕出去!朕要找商相,让朕出去!”


    跟响彻临华宫吼声相反的,是无尽的沉默。


    明知没用,还是会尝试。


    闹够了闹累了,姬雍就会坐回床上,盯着被他砸光了摆设,显得清冷空荡的临华宫发呆。


    他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会有贤后,会有良母,会有忠臣,会有良相,不应该囿于方寸之地,如笼中囚鸟,挣脱不能。”


    “自继承皇位后,究竟什么东西变了?”


    跟每个陷入低谷时期,往外界寻找原因的人一样,姬雍复盘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人生。


    角落里的谭素颖抱着旧伤未愈的胳膊,忍不住花点数修复伤痕。


    除了外露的伤痕,衣服之下掩盖的青紫可不少。


    不光是她,临华宫服侍的每一个人基本如此。


    谭素颖盛实在受不了了,她生性极度怕疼,就一次又一次用点数恢复身体健康。


    心中懊恼不已,现在国运阴盛阳衰,隐隐有女主临朝之兆。死死压制了姬雍的龙气,导致他运势低迷,根本没多少气运可以给她吸收。


    从他身上吸收的气运都不够自己治伤用的,系统连日装死,一天说不了几句话,问就是能量不足,要保存能量。


    忽然,她觉得有什么视线在盯着她,心头一惊,那种审视的意味太明显。


    悄悄抬起头,谭素颖就对上了姬雍冰凉入骨的视线。


    得做点什么挽回,不然又要挨揍。


    她强撑着真的走到床边跪下,就看见蹭了一地的血,震惊道:“好多的血,陛下受伤了?!”


    看他没什么反应,谭素颖试探道:“让奴为陛下疗伤,可否?”


    男人的视线仍然紧紧盯着她的脸,直把她盯得脸色青白,才沉沉应一声:“嗯。”


    谭素颖松了一口气,扭头叫人拿东西来,仔细处理伤口。


    看他肯处理伤口,侍奉的内侍们也松了口气,太后有令力求恢复陛下健康,不能有半分差错。


    谭素颖:“你们先退下,待会这些我来收拾,先让陛下清净一会。”


    跪了一地的内侍询问似的看向姬雍。


    姬雍淡淡道:“退下。”


    “是陛下,奴等告退。”


    人走完后,谭素颖说了许多话为了开解姬雍心情,都没能把姬雍的脸色说缓半分。


    但在谭素颖心里也算是另眼相看的优待,毕竟他都不接受其他人的啰嗦。


    最后才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声音压的极低:“……分明您才是北周的皇帝陛下,太后殿下为了把持朝政软禁陛下,实乃……牝鸡司晨呐。”


    姬雍眼皮一掀,语调古井无波的重复四个字:“牝鸡司晨?”


    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年他年纪不大,景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术士在出宫门前撞到了他。


    当时他脸色突变,嘴里那句低声喃喃:牝鸡司鸣之兆,北周将格局大变。


    现在褚慈临朝众臣拜服,不敢不从。


    看看,那句话这不就应验了吗?


    推开跪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谭素颖,无视她震惊的眼神。


    姬雍大步流星走到内殿外吩咐:“我要见母后,儿子姬敬渊要向母后请罪。”


    第93章 太后千千岁17


    该说不说, 姬雍真不负他能屈能伸,隐忍蛰伏的性情,见到叶慈就跪下哭诉请罪。


    字字真情, 涕泗横流, 浪子回头的肺腑之言总会让闻者感动不已。


    完全没有前几天见到褚太后时大肆叫骂, 拒不理会的样子。


    叶慈静静听着他说,手撑着额头。


    不愧是能糊弄住原主的男人, 这伶俐口才,这文学底蕴没有一处是虚的。


    那股苦涩的药味在临华宫中横冲直撞,把每一个人身上都熏得苦涩无味,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昭帝病重时期。


    “是敬渊不识好歹, 不知母亲苦心孤诣的教导, 如果不是母亲, 就没有如今的姬敬渊, 敬渊知错了,求母亲原谅!”


    直到她被一句响亮的“敬渊知错了”叫回心神, 垂目注视。


    都以为皇帝被太后关疯了,脑子不清醒了。


    不然怎么会把自己放的那么低,说的那么肯定?


    大殿门外送来微风, 吹散了大部分药味, 心旷神怡。


    日光笼在姬雍身上,他又热又喜欢, 没开门的临华宫真的太阴冷了。午夜梦回,总能看见昭帝和景帝在那唉唉痛叫, 想把他也拉入地府。


    “知错了?”叶慈却知道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又有了新的目标。


    姬雍双眼发亮, 语气坚定:“敬渊真的知错了, 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弥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叶慈,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意思。


    很可惜,包括极会察言观色的姬雍在内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有惴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面传来一声轻笑,简直把姬雍的心肝高高拔起,拳头攥紧,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幸而,端坐正位的褚太后小道:“你肯学好,我很欣慰,不枉昭帝对我的嘱托。”


    此话一出,姬雍如获新生,差点瘫软在地,好险是稳住了自己,当即谢恩。


    都以为她不会放人,她真的放人出宫了。


    带着人走上步撵,戚元楚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真的让陛下出去?”


    叶慈晒着暖阳,人懒洋洋的,惬意道:“总有人不死心,等真正死心了才能安分下来。”


    戚元楚眉宇一拢,有些茫然:“你是说……?”


    叶慈一捏她脸,果然软乎乎的,心情好了不少:“北周皇室没有表面简单,昭帝临终前给他留了点东西,不说能跟我正面相对,鱼死网破的能力还是有的。暂时不把他逼的太急,免得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嗯?”戚元楚傻傻的哼一声。


    叶慈:“等着引蛇出洞,让我看看都还有谁会帮他。”


    谭素颖惊诧不定的看着褚太后远去的仪仗,倒是真的想不明白褚太后究竟是什么想法。


    难不成,还真的是对姬雍真心以待?


    走出囚笼的姬雍晒着太阳,腰上垂挂着一枚墨玉,面色沉冷,好似一只惨白的鬼。


    他也看着仪仗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才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谭素颖,姬雍扭头对旁边的人吩咐:“苏英这段时日伺候深得朕心,升一等宫女,在朕身边侍奉起居。”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降临,谭素颖连忙跪下谢恩。


    “谢陛下隆恩,奴以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侍奉陛下!”


    被磋磨过分的她早就忘记之前说过的最讨厌的就是下跪,现在跪的比谁都快。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打动,安抚。


    “起来吧。”


    垂目盯着谭素颖的脑袋,姬雍缓缓勾起一个笑。


    这个女人有点小聪明,又爱自作聪明,或许在之后有点用处。


    皇帝重新出现在朝堂上,让不少臣子松了口气,如果褚太后再继续下去,他们难免不会心有疑虑。


    解禁的皇帝在朝堂上比之前更加听话,更加恭顺,倒叫商相更加失望。


    下了朝后连连摇头,暗叹终究还是太年轻,受不得磋磨。


    又听说他跟那个叫苏英的女奴十分亲近,还想提她为少使。


    对月惆怅几夜后,古稀之年的商相提出了乞骸骨。


    商相经历三朝,算上姬雍已经是第四朝,都活成了老古董,在朝中极有威望。


    他想致仕没那么容易,这封折子一出,惊动了不少人,叶慈也不例外。


    再三挽留后,看他实在坚持,最终是同意了。


    商相退出朝堂,回乡安心颐养天年,那就要择出新丞相,接任商相继续辅佐帝王。


    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切不可马虎。


    最终选定由御史大夫卫呈继任丞相之位,这卫呈家中出过几任皇后,卫呈的姑姑就是前一任皇后,也就是昭帝的生母。


    本来御史大夫就是丞相预备役的意思在,位比副相。选中他,既能服众,又让褚太后觉得满意,皆大欢喜的结果。


    这件事好不容尘埃落定,眼看着卫呈跪受官印,大呼陛下万岁,太后千岁。


    这段时日感觉自己紧张到彻夜难眠,惊醒好几回的姬雍默默放下了紧绷的心弦,悄悄深吸几口空气。


    但不敢先说平身,带着笑意的面容看向了左侧的褚太后,看她的应答。


    叶慈在众目睽睽之下,比皇帝还先开口:“平身吧,卫相可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才不枉你这身官服。”


    “臣卫呈定不负太后殿下厚望,忠心为君。”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姬雍总觉得褚太后华中总有深意,下意识想要去细细揣度。


    姬雍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揣度褚太后各种意思的习惯了,细细数来,原来他对褚太后的恐惧竟然已经深入骨髓了?


    可帝王之侧岂容旁人酣睡?此人不除,早已酿成心头大患,继续放任下去,他该要惊梦到几时?


    ……


    入盛夏后,叶慈嫌热贪凉,就叫人在停凤殿里放多一盆冰盆纳凉。


    不想因为这点贪凉,她竟然风寒了,早上起床就打了一个喷嚏。


    下了朝就眼泪汪汪,连打好几个喷嚏,脑袋发涨发晕。


    戚元楚伸手一探,被额头温度烫的一跳:“你发热了都!”


    叶慈早就就从系统那里知道自己感冒,买了感冒药吃了。


    还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瓮声瓮气的说:“没什么大事,一点小发热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戚元楚刚想说什么,隔壁站着的人比她还快,紧张道:“这怎么能行!母亲体弱,不能因为小病疏忽,得请御医过来看看才成。”


    叶慈:“?”


    被抢话的戚元楚:“……?”


    你怎么还没走?


    两人眼里的意思太明显,姬雍明显噎了一下,有必要那么嫌弃?


    不管真心实意,话都开口了,戏总要演全套。反正姬雍表现得比谁都着急,忙着人请御医过来为叶慈诊治。


    御医只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夜间着凉了,发出热汗,好好休息,再开药吃一帖就没什么大事。


    宫人送走了御医,出几个人跟着御医回去拿药。


    面子功夫都下了,嘴上的好话是不能少的。


    人站在屏风外,姬雍紧张道:“母后一定要好好修养,可不能小病拖成大病。过段时日就是西乾使臣将来北周岁贡的日子,敬渊愚钝,万不能没有您主持大局。”


    这话过于伏低做小,还是没能听习惯的戚元楚差点没忍住多看他一眼,但还是忍住了,拧了帕子给叶慈额头降温。


    叶慈鼻塞头晕,不想再跟他演母慈子孝,便挥手道:“你有心了,先退下吧。”


    “敬渊这就出去,不烦扰您了。”


    “嗯。”


    ……


    出去之后,谭素颖首先迎了上来。


    “陛下,太后殿下可还好?”


    姬雍缓缓叹了口气,摇头道:“母后没什么事,就是风寒发烧罢了。幸好只是一点风寒发烧,不然她体弱多病的身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谭素颖笑容勉强:“陛下纯孝,若是太后殿下知道,定会感动不已。”


    听他叹气的时候谭素颖就高兴,以为老妖婆要病死了,结果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发烧!


    白浪费心情了!


    看姬雍真心实意担忧的表情,谭素颖火气更甚,想不明白好好的气运之子怎么在褚慈那里怂成孙子!


    不是说他大杀四方,运筹帷幄吗?现在他这怂样,那还有系统跟她说的威武霸气,这褚慈真是碍事。


    姬雍将她的表情全都收归眼底,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是忧心忡忡道:“母后说今日她无法起身,一应政事由我自己处理,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得给母后留一个好印象……”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谭素颖,姬雍坐上了前往理政殿的步撵。


    褚慈……碍事?


    没有褚慈,不就行了吗?


    铤而走险的谭素颖忘了,抱有这样心态的人总没有好下场。


    她以为姬雍被褚太后驯成俯首帖耳的孬种,其实没有,他仍然在利用她。


    她以为褚太后会喝下那碗与众不同的药,其实没有,捧到面前的那一刻,她就闻出不一样的地方。


    叶慈伸出的手一顿,静静看了那碗药半晌,才问:“这是我今天的药?”


    奉药的宫人不知道太后为何会有此一问,点头应是:“是的,这是御医开给殿下今日的药,他说殿下您身有旧疾,有些药材得避讳一二,所以味道可能没有往日苦。”


    戚元楚见她态度奇怪,看了看那碗药,又看叶慈:“怎么了吗?”


    对奉药宫人招了招手,叶慈说:“你凑过来点,让我再看看。”


    “我去找那御医过来问话。”这话一出,戚元楚的脸顿时冷下来了,站起身就要把它拿的远远的。


    “琬娘不急,等会有的好问的。”戚元楚被叶慈拉住手腕,坐了回去。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拂绿也看出了她态度不对,正色道。


    抬手端起,俯首嗅闻的时候,袖口处滑出一点碎末没入药碗里,顷刻间就溶入药碗。


    把碗放回去,叶慈才悠然道:“是啊,没有往日苦,但也比往日多了点东西。”


    在场的人皆是闻言色变,跪地俯首。


    给褚太后下药,这跟老虎头上拔须有什么区别?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戚元楚终于忍不住了,霍然起身,目色冷厉:“查!必须严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想要谋害太后的人!”


    阖宫上下闻风而动,不单震惊后宫,朝野也被惊动一二分。


    还沉浸在暗喜中的谭素颖被侍卫抓走的时候还没能反应过来,把姬雍人都看蒙了。


    谭素颖大惊失色:“检查出见血封喉的鹤顶红?!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小女奴哪里能那到这种顶级毒药,我是冤枉的!”


    “你说你是冤枉的,在午时一刻时分你可进了膳食房?”


    谭素颖为自己辩解,口齿清晰道:“我那时候是为陛下拿一道汤,偶尔路过而已,谁知道那里煮着的是太后殿下的药!”


    那人根本不信,嗤道:“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取信于人?如今谁不知道太后殿下风寒发热,这药分明就是呈给太后殿下的,你进入御膳房后就往那边去,拿的还正好是汤,又把所有人支使的团团转。”


    看谭素颖无话可说,他一再逼问:“不是趁乱下药,难道你只是去那里过过支使人的宠妃瘾吗?”


    谭素颖:“你这是构陷之词,并无实据。”


    自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分明是无色无味的毒药,用尽这个世界任何手段都检验不出的毒药,只是诱发褚慈心脏病的毒素而已。


    怎么可能会是鹤顶红?!


    她再蠢都不会放鹤顶红,现在怎么可能会变成一检验就出来的鹤顶红,她疯了吗?!


    捉人的侍卫不再跟她闲扯,只道:“有什么话,自己跟慎刑司的人说去。卑职惊扰圣驾,请陛下勿怪!带走!”


    轻飘飘一句请陛下勿怪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叫姬雍面色扭曲一瞬。


    求助的眼神投向皇帝,谭素颖惊恐呼救:“陛下,妾是冤枉的!请您救救妾!”


    不想姬雍后退一步,神色比她还惊恐,跟不认识她似的,厉喝道:“大胆狂徒!你这贱人胆敢下毒谋害母后,其罪当诛,罪不可恕!还不快拖下去给母后问罪!”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做了还暴露,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身边了。


    反正他也没有忘记,究竟是谁把寒食散送给他服用的,又是谁用异香勾引自己的。


    当他当真没查出来,那引诱他服用寒食散的蓝御医就是她的倾慕者吗?


    “陛下?!”谭素颖如遭雷击,她是没想到宁愿自己被太后打死也要保下她的姬雍会说这样的话。


    不住挣扎,谭素颖鬓发散乱:“可妾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下药,我真的没有下药,难道往日妾与陛下的情分皆是虚妄吗?!”


    姬雍一挥袖,冷酷无情道:“把她带走,别让母后久等!”


    “我tm真瞎了眼看上你这连老婆都护不住的狗渣男了!你就tm活该一辈子给褚慈压死!”谭素颖彻底崩溃,不住叫骂。


    不怪谭素颖会崩溃成这样,因为她的点数早已清空,这一次就真的是死。


    ……


    阴暗的地牢里趴着一个女人,遍体鳞伤不知死活。


    忽然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吱呀一声,一闪而逝。


    紧接着,就是女人冷淡的回绝声:“不必,我一人足矣。”


    “……可这地牢环境可怖,会不会污脏了您的双眼?”


    “我见过的东西可比你多了,倒是不用紧张。”


    “那卑职告退。”尖利的声音低低笑了几声,脚步声渐近。


    叫趴着的人影条件反射抽搐几下,每一次听见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是刑具加身之时。


    系统左右看看,十分稀奇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刑房是长什么样的,比电视剧里的要恐怖一点……不过您来干什么啊?】


    “来杀系统啊。”叶慈轻飘飘道。


    【……?!】系统大惊失色核心震颤,机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是做错了什么,要让您迫不及待的下手杀了我呜呜呜。您要是觉得使用感受不佳,真的可以申请回厂格式化,再次重造的,不用直接嘎了我的。】


    “……”叶慈笑道:“我偏不,就是要在这里辣手摧统。”


    这笑容略略变态,系统哭的更加大声了。


    叶慈穿过阴暗的走道,路过一间又一间空荡但飘着血腥味的牢房。


    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的,就想之前她一步一步浪费掉谭素颖的所有点数。


    等到她想要逃生的时候,点数不足,无法逃生。


    就比如现在,她和她的非法系统都没有能量了。


    弯腰踏了进来,手拢了拢身上披风,尊贵如玉的人置身这脏污之地,倒是让人明白了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谭素颖认出了她,惨笑几声:“叫人打还看不够,要亲眼看看我现在有多惨吗?”


    “倒也不是。”叶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并无嘲讽也无厌恶。


    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谭素颖已经被打怕了,打服了,没有力气挣扎。


    也没有点数可以脱离这具身体夺舍其他人,就等着系统等会把她灵魂带走,修养生息后,再去别的小世界攒攒家底。


    翻过身平躺在地上,她道:“那你想要……”


    站着的人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躺着的人一愣:“什么?”


    心中不明所以,不论是谭氏二娘谭素颖,还是她亲自赐的奴隶名字苏英,都没那么容易忘记吧?


    “听到了,你名崔九九,来自33684号小世界,身份是死在围捕中的逃犯。”


    被叫破真实名字,崔九九勃然色变,翻身而起:“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知道原世界坐标,叶慈不再跟她废话。


    “不用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遣返你的人就够了。”


    崔九九下意识要跑,大喊她的系统:“我在原来世界已经死了,那我回去了不就是死了,我不要回去!系统!系统救我!”


    她的系统没有回答,跟死了一样:“系统!救我啊!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有今天,要不是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任务,你怎么可能恢复的那那么快!!救我啊!我不要死!”


    崔九九知道系统在的,这就是见死不救的意思。


    “打开传送通道,叫此方世界意识记得免费开放,要是花我半分钱,祂埋地底下都会被我挖出来揍。”


    【好的!这就为您连接世界通道!坐标是33684,36,12。】


    系统这才明白杀系统确实是杀系统,杀的不是它这个乖统子,而是非法统子。


    叶慈步步逼近,手上长剑光华流转,玄奥的符文阵法刺得崔九九双目刺痛,不住流泪,只能侧目避让那阵白光。


    大限将至,崔九九回归一种诡异的平静,就跟很多死不瞑目恶事做尽的人物一样。


    她一手抓着剑尖,死死盯着叶慈:“你好像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凭什么你就瞒的那么好?不会整夜害怕被人发现身份而提心吊胆吗?”


    “我到底输在哪里?我明明笼罩在气运之子的光环之下,你却把一个应该早夭的公主当宝,处处防备。我还想着到底是谁啊,一直阻拦我,没想到是你。”


    而后又喃喃自语,否定了之前所说的话,好像不多说几句,以后就没法说话了。


    “不,我没输,要不是身份悬殊,我挑的人物身份不好,你这个病秧子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看我笑话?”


    注视她的双眼平静无波,毫无垂悯,清清楚楚倒映出她的狼狈。


    原以为叶慈不会回答,跟之前一样把人捅死了事。


    “你以为你输在哪里?”


    叶慈嗤笑一声,搭理了她几句:“你输在你愚蠢又自满,输在枉顾性命又肆意妄为,输在太相信不着边际的好事了。”


    缓缓弯腰,阴影笼罩住呆愣的崔九九:“你遣返原世界后死亡才是最轻松的事情,你来回穿梭的几个小世界的因果还等着你呢。”


    “谁说死了之后,杀人就不用偿命了?等你回去之后,可能会被投放到修罗界里,熬他个……几百年吧,如果你能熬出来再说。”


    崔九九难以置信:“……什么?”


    “我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去那了。”叶慈笑道:“那个惩罚专用的小世界弱肉强食,什么都吃。”


    双目猝然瞪大,瞳孔紧缩。


    [宿主已死亡,灵魂已被传送,能量告罄,寻找下一任宿主……]


    一点灰光从倒地不起的尸体里飘出,晃晃悠悠的一闪一烁,以为自己隐藏在叶慈看不到的角落,悄然遁走。


    可离开的速度一点都不慢,眼看就要从不过巴掌大小的小窗口飘离,寻找下一任宿主。


    一剑挥来,精确无比的把它钉在墙上,挣扎不能。


    “摧毁。”


    一声令下,归于平静。


    第94章 太后千千岁(完结)


    在荷花开的最绚烂的季节, 西乾国的使臣到了。


    虽说是接受战败国西乾的岁贡,这宴席还是办的火热盛大,以此展示北周国力。


    宫宴之上, 北周国人谈笑风生, 听着侍官高声诵念岁贡名单。


    在场的人中, 有那么一群人与北周国人产生鲜明对比,保持着强颜欢笑, 也就是西乾国的使臣和小皇子一众。


    西乾小皇子根本不会笑,木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糕点。


    才十五岁的西乾小皇子瘦弱是身体裹着不相称的锦衣华服,稳坐席间,拘谨瑟缩。


    戚元楚陪伴叶慈身旁, 目光没有落在西乾独有的珍稀药材, 金银珠宝, 甚至是献城地图。


    只定定看着瘦弱瑟缩的小皇子, 神情恍惚。


    好像透着他能看见以前的自己,她也坐在差不多的细微上, 牵着弟弟的手,强装镇定。


    想来那时候旁人看她的表情,跟看这个西乾小皇子没什么区别。


    镇定自持之下都难以掩盖的仓皇无措, 就跟强行从母亲羽翼下剥离的雏鸟, 啾啾叫唤,满是对陌生环境的害怕。


    正出神着, 垂在席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把她从回忆中拉回喧闹的现实。


    微凉的温度冰的她一颤, 力度不重, 亲昵缱绻。


    下面的侍官还在大声诵念名单, 夹杂着西乾使臣的恭维声。


    台下高朋满座, 宫乐余音袅袅,舞姬伶人翩翩起舞,她们却在暗度陈仓,暧昧有无。


    对方还凑在自己耳边问:“尚食局新学会的糕点样式,尝尝看。”


    微潮的热气扑在耳边,敢这样对她的也就一位了,明明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了,戚元楚还是会为此心颤悸动。


    “好,我尝尝。”戚元楚忍着耳尖热意,端起糕点碟子接过筷子上夹着的豌豆黄。


    定定看了她好几眼,叶慈才在她疑惑的眼神里将东西放下:“我给你东西吃,就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了,看他干嘛,要看看我。”


    筷尖碰上了碟子,擦出细细的声音。


    戚元楚脸色烧红,不太好意思点头:“我知道了。”


    恰巧乐声中途停息,乐师换曲子,那一声不大不小的应答在席间响起,引来皇帝为首的上位席们奇怪的眼神。


    “……!”戚元楚双手捧着不过巴掌大小的小碟子,挪挪身体将自己躲在了叶慈身后,不愿再出现在人前。


    偏偏那人还轻轻笑了一声,戚元楚恼怒的用碟子边缘抵住叶慈的腰,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是太后的玄色深衣太多层,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性伤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岁贡名单册已经念完了,轮到了最终重头戏——献城。


    西乾皇帝又菜又爱玩,登基第二年就学开阔进取的祖父领兵出征。


    打了几年下来,赚多少不知道,反正是赔了不少,西乾赔完南姜赔北周,东黎没出几分力气,又逢新帝登基,暂时无人在意。


    这次北周也被打出了火气,一鼓作气连下西乾十城,戎蛮不讲武德,眼看没好处拿立马跑路,连跑带拿,没把西乾国百姓饿死。


    内忧外患,要是再继续下去,临济城城门迟早会被打破,连带他这个皇帝就别当了,迟早给人拱下来。


    满脑子肌肉的西乾皇帝一拍脑袋,也有点后怕,就说:“北周不是占了十城吗?反正都是边境苦寒之地,划给他们吧。”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丞相献城。


    一身土黄官服的西乾丞相手捧地图,越众而出。操心过度的他才不过而立,看起来年岁跟致仕的老商相差不多。


    西乾丞相声音朗朗,声音嘹亮,对上首二位行臣礼:“西乾使臣柳隆见过北周太后殿下,北周皇帝陛下,问二位安。”


    与叶慈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点头。


    姬雍冠冕上的冕毓微动,视线透过罅隙落在瘦老头身上:“柳相免礼,平身,代朕问西乾皇帝安。”


    君王相称,或以吾以孤互相称呼,稍显谦逊礼待。


    这显然就是压西乾皇帝一头的意思。


    在做的西乾人脸色微变,柳丞相也不例外,他功夫到家,仍是笑着:“臣定然会向我国陛下传达您的问候,今日臣来是为献上十城地图而来,请北周君上过目。”


    西乾众人但看柳丞相隐而不发,他们也安静坐好,免生事端。


    倒是西乾国的小皇子脸色苍白,人都快晕过去一样。


    姬雍心下快意,唇角微勾:“呈来。”


    “这是按照城池情况绘制的地图,请君上过目。”


    柳相一边往上走,一边展开地图,一卷绘制精致的地图徐徐展开。


    周围却是骤然一静,靡靡之音也猛地停下,琴师的手掌摁在震颤的琴弦上,战战兢兢。


    在座各位都在面面相觑,各自交换眼神,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柳相背影上。


    因为这柳相嘴上说着北周君上过目,却停在了褚太后的面前,把皇帝落在了一旁。


    尊太后不尊皇帝,这不就是挑拨离间上头二位么。


    “……”姬雍笑容收敛,明晰的下颌线紧绷,手抓紧了膝头衣料,蔽膝上的金线扎着他掌心。


    “您看这……”柳相将地图全部展开,抬头就对上了叶慈意味深长的双眼,跟反应过来似的。


    侧过身对向脸色黑沉的姬雍,柳相愧疚道:“哎哟,臣这连日舟车劳顿,老眼昏花了,二位服制相似,颜色相同,竟叫臣看错人了……还叫北周陛下勿怪。”


    除非眼睛戳瞎了,怎么能把身材高大的皇帝跟身材窈窕的太后看混。


    意思分明是北周是太后拿主意这事传遍天下,可以拿出来暗刺姬雍肺管子。


    姬雍并不想理会他,但不得不理会。


    还没开口,他旁边的叶慈就说话了,语调冷嘲:“孤也以为极是,柳相老眼昏花上头了。若是柳相眼神不好使,我北周圣手可以为你诊治,别带病回了西乾,就落下我北周款待不周的名声。”


    柳相被刺得不痛不痒,脸上褶子深了几分:“不敢不敢,太后殿下言重了,这……”


    朝姬雍再三拱手,赔笑道:“这事确实是臣的错,北周陛下勿怪北周陛下勿怪。”


    赔笑了几句,又有北周朝臣出来缓和气氛,勉强把这宫宴进行下去。


    但谁都清楚,这个疙瘩永远都在。


    ……


    姬雍回去后,对着满室清冷长叹。


    黄门郎上前服侍他更衣,有宫女捧着装着热水的铜盆侍立,另一个宫女替他拧帕子擦脸,水声滴答,一双纤纤玉手托着帕子递到她面前。


    “陛下,请用。”


    比帕子更惹眼的,是那双堪称完美的双手。


    “……”姬雍伸出的手一顿,眉宇聚拢。


    抬眼看着对面垂脸娇羞的宫女,白皙的皮肤,微翘的鼻头。这个角度莫名让他想到谭素颖。


    立刻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就撇回铜盆里。


    水溅了她们一脸,全都大惊失色跪下请罪。


    “陛下息怒——”


    越听人求饶,姬雍就越烦,总会提醒他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耐挥手道:“聒噪至极,行了全都退下!”


    灯熄灭了,姬雍却翻来覆去一整夜。


    只有一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过了好几圈,字句都振声发聩——“天下只知褚太后,而不知北周陛下。”


    天蒙蒙亮时,黄门郎前来侍奉他起身上朝。


    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又被人叫醒,顶着晨露出门。


    姬雍罕见泄出一点火气:“去什么去,去了又怎样,又不是朕拿主意,全都看着褚太后的态度,她点头了,才能事成。”


    双目直视黄门郎惊恐的双眼,按着他肩膀:“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


    人的爆发总是日积月累而来的,所有是极端情绪不断积压,告诉自己再忍忍看看。


    等累积到顶点,忍受不了了,终有一天顶破了压抑的盖子,叫人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一次西乾柳相的挑拨还不至于让他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气,之前是因为寒食散过得浑浑噩噩。


    现在的他,清醒的很。


    但从实际来算,真正让他起来起事之心的,只是一个小细节。


    姬雍第一个女人是他宫里侍奉穿衣宫女,相貌中上,既不柔也不清丽。


    一次露水情缘,将她收入后宫。


    因而有了第一个孩子,今年才一岁多一点,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长得随母生得玉雪可爱,逢人就带笑。


    按理来说他是宫里第一个皇子,怎么着都得给来跟太后请安。


    冯八子起头害怕太后不喜这孩子,不敢多待,请完安就会匆匆离去。


    后来戚元楚看大皇子长得可爱,还会挥着小拳头对她叫:“解解……解解!”


    “他说什么?”戚元楚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好奇道。


    冯八子看戚元楚喜欢,她又是太后面前得脸的女官,便笑道:“她再喊您姐姐。”


    “哦,是姐姐啊。”戚元楚恍然大悟,惊喜道:“你说他还学不会喊阿母,居然会喊姐姐。”


    “是啊,妾教了他好久都不会喊阿母,倒是会喊姐姐了。”冯八子尝试把孩子放下来,让孩子跟戚元楚玩一会。


    那孩子会走路不久,一下地就颠颠的往一旁喝茶的叶慈扑过去,抱住她膝盖。


    “宝儿!别跑那么快!冲撞太后了。”冯八子惊叫一声,生怕惹叶慈不快。


    “小孩子而已,不妨事的。”捧稳了手中热茶,以免烫到孩子,叶慈把杯盏放回桌上。


    一低头,就看那豆丁大小孩就冲着叶慈咧嘴一笑,嘴咧出几颗小乳牙,跟福娃宝宝一样一,看着就喜人。


    “小孩子真的好软啊,胳膊跟藕节似的!”戚元楚又凑到叶慈身边,爱不释手般捏捏小孩的胖胳膊。


    看得出来,冯八子照顾的不错,大皇子生的健康又白胖。


    叶慈也看得稀奇,伸手捏捏小孩软软白白的小胖脸,像面团一样软乎。


    小胖手抱着膝盖晃了晃,下巴搁在她膝头上,估计是站累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叶慈小腿上,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弯:“香香!”


    说一次还不够,还要连说好几次:“香香!香香!香香!”


    戚元楚也倚着叶慈大腿,闻言抬头笑道:“你看他又学会了一个词!”


    这回倒是听出来了,说她身上的药味好闻,别的小孩闻到她身上清苦药味都避之不及,也就他会说香香。


    刚想说什么,叶慈就听冯八子皱眉纠正道:“不是香香,是祖母。”


    小孩这回反而机灵了,咧着只有几颗乳牙的小嘴,炮语连珠般:“堵母!堵母!香香堵母!”


    叶慈抬起的手一滞,表情如遭雷击:“……嗯?”


    祖……祖母?


    一句话就把她叫成老奶奶,苍天可鉴,她还是青年女子。


    戚元楚笑容变深,最后忍俊不禁的趴在叶慈大腿上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系统也在脑子里笑道打滚,学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祖母~】


    这机械音撒起娇来,把叶慈喊出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对它进行返厂重置。


    “……?”这气氛有点诡异,叫冯八子心中惴惴,试图问道:“太后……?”


    心想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褚太后并不愿意认大皇子为孙?


    “没什么,看着孩子机灵,学什么都快,是个聪明相的。”


    叶慈这里被戚元楚笑,脑子里被系统笑,幽幽叹口气。


    芳龄二十二,是太后就算了,都忘了自己还是祖母级别的人物了。


    但这确实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叶慈颇为苦恼扶额,无奈的看着叫的起劲的小孩,轻声应答一声:“晓得了晓得了,不用一直重复这句话。”


    每天都装听不懂家长话的小孩顿时收声,瞪着眼睛看叶慈。


    叫冯八子好气又好笑。


    小孩都开口了,她这个长辈的怎么着都要给点意思,解下腰间一枚如意佩,塞到他手里。


    叶慈笑道:“既然你叫我,嗯……这个就拿去玩吧。”


    冯八子比小孩还高兴,连连谢恩。


    姬雍子嗣不丰,除了一个长子以外,还有一对后他两个月出生的龙凤胎,一男一女。


    那两个孩子避太后如蛇蝎,叶慈又不是大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们另眼相待?


    与其去寄托希望于不亲近孩子的亲爹,还不如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太后。


    于是宫里就传,褚太后对大皇子另眼相待,赐下十分喜爱的如意佩。


    说褚太后接大皇子去停凤殿过夜,赏赐如流水一般涌进了椒兰宫。


    说褚太后见冯八子照顾大皇子有功,特地提拔位份为夫人,后宫晋升速度第一人。


    说褚太后亲自给这个孩子取名,大名姬鼎,一言九鼎的鼎。


    前面都没能让姬雍有太大反应,但大皇子这个名字,终于让他色变。


    朝臣最近隐隐有希望她归还朝政的意思……是不是她觉得自己碍眼了,想再走一次皇帝驾崩,太皇太后摄政的路子?


    想起自己的父亲,景帝就是被慧康太皇太后带大的,他爷爷还落了一个厉的恶谥。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反了!


    桩桩件件积累下来,姬雍决定不在忍受。


    下定决心的姬雍回身找来笔墨,草草写了一封手信,附上腰间墨玉就着人送出去。


    “一定要送到指定的人的手上,切记。”


    ……


    金桂之秋,中秋之夜。


    冷月高挂天幕,清冷月辉静静撒向人间,为宫墙瓦上镀上一层无情的光。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北周皇宫却杀声震天,尸横遍地。


    所有宫人都禁闭门户,誓死不出,惊疑究竟谁能在这一场宫变中获得最终胜利。


    是褚太后还是皇帝陛下?


    冯夫人紧紧抱着好奇的儿子,低声哄道:“快睡吧,睡吧。”


    她的周围,守着一众侍卫,正是褚太后特地拨给她的侍卫。


    皇帝分明打的人猝不及防,褚太后如此周到,不得不让人怀疑在此之前她真的一无所知吗?


    鏖战至大半夜,这一场宫变终于停息。被撞开的停凤殿大门跑出沉沉脚步声,两队重甲侍卫列在门外。


    冷月依然高悬,公平的照耀着每一个人,没有半分偏颇。


    故事主人公之一的褚太后才姗姗来迟,缓步踏出鲜血遍地的停凤殿。


    立在月辉之下,立在姬雍面前。


    双手交叠腹部前,昂首曼声道:“不知陛下何故谋反?”


    姬雍被心腹保护的很好,虽只是身受轻伤,但沾了不少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显得狼狈不堪。


    姬雍仗剑直立,他拼光了所有,也无所畏惧了,恨声道:“朕是北周的皇帝,北周之主怎会有谋反之说?”


    叶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多稀奇啊,皇帝而已,不是我想立就立,想废就废吗?”


    “想废就废,想立就立?你当我北周皇位是什么?是你下棋的旗子吗?!”


    叶慈只笑不说话,如玉般的面容恍若姑射仙人,但意思很明显。


    ——是的,不过棋子罢了。


    姬雍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双唇颤抖:“所以,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车轱辘话,叶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十九岁起被你带出长新宫,悉心教授,捧上帝位。我曾以为母亲所能之事也不过如此,不是您教我胜者为王,是您教我乘胜追击,也是您教我权谋衡量。难道我做的不对吗?我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叶慈只冷静的注视他,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一样。


    倒是暗处躲藏的戚元楚很想反问姬雍:“难道你暗藏后手,挑在此时宫变,若是不成她便会死,这就是为人子应该做的事情了?”


    蚀骨的寒意弥漫全身,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到底碰上了什么人。


    根本就是冷血无情,步步算计,毫无柔软心肠的女人,她的目的只是乐得其所看自己垂死挣扎,看他为了一根毫无边际的蛛丝抛尽所有。


    最后看他一败涂地,痛苦不已,这是她最有乐趣的事情。


    环视周围,全都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别说见没见过,他都不知道宫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那么多人守候。


    “今天的事你早有预料了?”姬雍不死心有再问一遍。


    叶慈抿唇一笑:“是极。”


    “卫丞相早就投靠你了?”


    “不错。”


    “云家……”


    “是你亲自叫他们失望的,因为谭素颖你心有愧疚,你无颜面对,远离了他。”


    “还有商相……他……”


    “你疑心为了权利靠近你,因为他的劝告感到提防,心有不耐,他早已乞骸骨了。”


    恍然惊觉,他好像一直都没能逃出过褚慈的掌心,四肢缠上了傀儡丝,任由褚慈摆布。


    他孤家寡人,他一败涂地。


    “啊啊啊啊啊!”


    姬雍彻底崩溃了,朝叶慈扑来:“你是故意的!褚慈!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


    确实,云家和商相就是姬雍原世界线里最大的助力,是他自己远离所有的。


    “长新宫也是,太子之位也是,就连帝位也是!”他手握长剑,就要突破守卫们砍到叶慈身上。


    “小心!”戚元楚再也忍不住了,提着裙角就跑出来。


    叶慈后退两步,反应比身旁侍卫还快,随手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剑。


    握着剑柄的手腕一转,巧劲一别就把姬雍的剑打落。


    “铛啷啷——”


    铿锵有力的声音砸在地上响彻这方安静天地,与此同时还有姬雍崩溃的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看我起高楼,故意推我下悬崖!”


    “为此你忍了大半年,你当真是好心计!好耐性啊!!!”


    抬手再一挥,一顶,那个被拦着的男人头顶的发冠被打落,象征着皇帝独有而尊贵的发冠摔落在地。


    使他鬓发散乱,状似疯人。


    叶慈一剑挑了皇帝的冠冕,比什么都轻易。


    杀人不过头点地,挑落发冠比杀了姬雍还要屈辱,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你很愤怒?你想杀了我?想和我同归于尽拉一个人垫背?不会的陛下,我不会杀你的。”


    “你——”姬雍猝然抬头,双目红的滴血,心里估计在想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你是不是忘记了,没有我的扶持哪有今日的你?我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这一句发问,叫姬雍恍然一瞬,眼神像是透过眼前的人落到了谁的身上。


    “君上无德,屡屡犯禁,昭帝尸骨未寒便再起宫祸,如今意图弑母,性顽劣,器难琢,不堪为君!”


    叶慈的声音掩盖了所有,响彻暗夜:“又突发脑疾,更难以担当大位。孤为北周太后承昭帝之托,有昌盛北周之责,当择明君任之,才不枉昭帝之托!”


    “着人将废帝姬雍迁出临华宫,脱下一应服制,换上庶人衣裳,迁居锁秋楼,非诏不得出!”


    “但昭帝心怀仁善,孤当为昭帝积福,不应赶尽杀绝,姬庶人便按皇子份例供应,不可怠慢。”


    叶慈一挥手,信手一抛手中长剑:“至于其余人等,犯教唆君王,谋逆之罪,不需压入大牢待审,即可绞杀!”


    众人呼声震天,齐声道:“是!谨遵太后殿下懿旨!”


    人都被拖走了,戚元楚提着裙角走到叶慈身旁,犹豫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叶慈先发问,唇角还勾着浅笑:“他看起来很可怜吗?”


    戚元楚说不出什么感受,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绝没有褚慈这样果决。


    叶慈知道她还有点没缓过劲来,主动牵住她泛凉的双手,搓了搓。


    戚元楚发颤的指尖被搓热,反手抓紧了叶慈的手。


    跟充满温情的动作相反,叶慈将人笼在怀里,拍了拍背,笑道:“这一遭讲的还是老话重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他不成功,被关在锁秋楼的的就会是你我。”


    “……”戚元楚恍然醒过来。


    是啊,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姬雍这一次分明是奔着围死停凤殿的人来的,她怎么能因为停凤殿的人没受到任何伤害而心生怜悯?


    这种怜悯无关感情,只是单纯见到下场凄惨的弱者感到怜悯。


    要是真的这样,那跟农夫与蛇又有何异?


    第95章 揍人番外


    一日天晴, 几人随着引路女官路过重重宫门,停在了巍峨庄重的大殿门前。


    匾额上笔走龙蛇的三个理政殿大字散发着沉沉威压,见者拜服。


    玄青袍服的少年在踏入大门前, 又被身后的母亲拉住了。


    对上母亲忧愁的双眼, 少年眼里露出一些疑惑:“阿母, 怎么了?”


    前面的绿衣女官也不解的看向她,恭敬道:“宣王太后您有什么事情遗漏的吗?”


    “我自景帝陛下驾崩之后, 再也没回过上阳城,想再嘱托我儿几句,免得在太后陛下面前失礼。”宣王太后不太好意思的笑笑,不说什么事, 双手握着少年的手腕不放。


    绿衣女官倒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 点头道:“烦请宣王与宣王太后快些, 太后陛下一直在等着宣王殿下呢。”


    “我晓得的。”宣王太后牵着少年的手走开几步, 一应侍从都在原地不动,垂首侍立。


    “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的了, 这么多诸侯王在封地听诏,太后陛下偏偏看中了你。看似天大的好事,可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宣王太后抬头仰望庞大深沉的理政殿, 里面正坐着北周最有权势的女人。


    又看向寡言少语的少年, 柔声道:“既然太后陛下属意你,你就乖一点吧, 不求再多,只求平安顺遂。”


    宣王低低道:“儿子明白的。”


    理政殿门户大开, 殿内一片肃然。


    叶慈只扫一眼手上奏章, 便提笔写下几行字, 稍一晾干就递给身旁的人。


    戚元楚看过内容, 将它放在了急要的那一摞上。


    绿衣女官,也就是拂绿脚步轻盈迈入,轻声道:“陛下,宣王殿下已在殿外等候。”


    叶慈头也不抬:“宣。”


    少年提袍踏入,目光全程只看着脚下的路,低眉顺眼道:“小臣姬寿见过太后陛下,陛下安康。”


    紧随其后的宣王太后同样柔声问安。


    “起吧,给二位赐座。”


    上面传来褚太后冷淡的吩咐声,笔杆搁在笔架上的轻响。


    “谢太后陛下。”


    宣王母子二人听着,心头一紧,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弥漫开。


    写完最后一笔,叶慈的目光落在席上的少年身上,眉梢微挑。


    少年生的清秀修长,虽然神情顺从,倒也不显的瑟缩拘谨。


    观察的时间有点长,少年才飘起的心又重重跌落在地,变得忐忑不安。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是叶慈先发话了,她紧盯着少年,忽然道:“抬起头给我看看,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垂髫小儿,原来已经长那么大了。”


    这开玩笑似的闲谈,让母子二人心情一松,脸上也到处笑意来了。


    宣王抬头,声音清朗道:“现在天气正好,并不觉辛苦,还能沿途看看风景,惬意不少呢。”


    叶慈:“那也不错,你过来让我再看看你。”


    在叶慈探究的眼神中,他站起身,又行一礼:“寿再给您请安,见过陛下。”


    少年清晰的面容呈现在叶慈面前,英气蓬勃。


    叶慈眉头紧蹙,很快恢复原状:“在封地有好好进学否?读的什么书?有定亲亲事否?”


    少年一一答来,从容顺畅。


    宣王太后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因为褚太后看起来挺满意宣王的表现。


    聊了一番后,天色将昏,叶慈便说让他们留下,一起吃个饭,干脆在宫里过夜。


    “集英宫已经收拾好了,宣王与宣王太后即可入住……拂绿,你带路。”


    “是。”


    “也罢,我在这里闷坐一天了,也出去走走,我也同去吧。”


    宣王太后受宠若惊:“这怎使得劳动陛下您?”


    叶慈牵着戚元楚的手,无所谓道:“这没什么,走吧。”


    出了理政殿,几人坐了一段路的步撵,叶慈突然看见路边的花开了,停下来看花去了。


    宣王和宣王太后也下撵陪同,陪着说好话。


    忽然宣王问了一句:“宫内是何人在喧哗?”


    “……你听错了,没有声音。”宣王太后扯了扯宣王袖子,跟想起什么一样,宣王面色一白。


    听说废帝姬雍就关在锁秋楼里,行状疯癫日夜唾骂褚太后。


    “是啊,你听错了吧?”叶慈俯首嗅花,笑道:“我只听到芷兰阁挂着的黄鹂鸟在唱歌,是吧?”


    众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只能跟着说是了。


    目送宣王母子前往集英宫,戚元楚可算是找到机会问出疑惑了。


    “你中午怎么一直盯着宣王?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叶慈想了一下,斟酌道:“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戚元楚一拧眉毛,推叶慈肩膀:“故弄玄虚,快说!”


    反手把人扯到怀里,捏捏脸,软乎乎的,比什么都解压。叶慈脑子里缺德的那根筋一抽,抱着人反问道:“你猜猜看。”


    戚元楚当真是被勾起好奇心了,被当人形抱枕:“他……他长得不像好人?”


    “……”叶慈失笑:“不是。”


    “他暗藏祸心?”


    “这个跟上面没什么区别。”


    “那他是身份有异?被偷天换日了?”


    “……”


    “我知道了!”戚元楚一握拳,就要冲出她怀里:“难道他是鬼魅变得?”


    越说越离谱,再让她说下去宣王都要成了被妖精吃下去,狐狸精披着宣王皮来面见太后的话本主角了。


    把人扒拉回来,抱稳了,叶慈才说出答案:“勉强跟偷龙转凤沾上边吧,宣王并非男儿身,是个公主来的。”


    “什么?!”戚元楚拔高了音量,引来不少宫人惊讶一瞥,捂住嘴,小声道:“居然被你看出是个女郎,母子两还真敢啊?”


    叶慈只笑不语,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双手环腰的姿势把人拢住。


    戚元楚早就习惯了这种过于亲近的姿势,脸皮厚了不少:“那么多诸侯王里你就挑中这个风评甚佳,勤奋上进的宣王,结果是个女郎……那你的意思是……?”


    叶慈懒得再去料理北周的事,眼皮一掀:“女郎怎么了?你觉得我教的不够好,怕误国?”


    “倒也不是。”戚元楚摇头,说出心中所想:“只是现在宣王还只是少年,身材方面尚且看不出来,可长大了呢?男子的身量和女子身量总会有差别,待之后,朝臣必然会要求皇帝广纳后宫,诞下子嗣……谎言越说越多,之后该如何是好?”


    叶慈无所谓道:“那就是她的事了,她有这个胆子敢站在我面前为了皇位拼一拼,就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


    临近冬至,北周又迎来了新君。


    十三岁的少年身着冕服,迈着沉稳的步伐,带领群臣祭告天地,昭告天下。


    由褚太后牵上了皇位,稳坐王座,俯视山河。


    座下群臣俯首叩拜,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年君王的声音响彻全场:“平身——”


    前宣王,即如今的新君,姬寿听说过姬雍的事,耐不住性子偷偷跑去锁秋楼看了那位忤逆不孝的废帝。


    没一眼,她就仓皇逃走。


    疑心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人还是鬼,惶恐忐忑一夜后,顶着黑眼圈上朝。


    叶慈从她半夜出门就得知此事,看新君心思不定,神色憔悴也不点出她心事。


    反而疑惑的问:“看陛下眼下青黑,频频犯困,是昨夜没睡好还是病了?”


    岂止是昨夜没睡好!


    简直就是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小皇帝:“劳母后关心,寿无碍,就是昨夜看母后给的奏折,偶有所感,不禁看入迷了,一晃眼才发现到了上朝时间,所以看起来气色不佳。”


    叶慈点点头,欣慰道:“看你那么认真,那今天就来理政殿学着自己处理一部分奏折吧,也好给我分担一二。”


    “!!!”小皇帝刹住脚步,突然想抽自己的破嘴。


    什么勤奋!什么勤奋!我不好勤奋,我要做褚太后的乖崽,听话孝顺一心一意,绝不两面三刀脑生反骨!


    叶慈脚步顿住,好笑道:“怎么哭丧着脸?不想学?”


    哪敢啊!我不敢!


    小皇帝挤出一个乖巧的笑:“没有,寿这是喜不自胜,能在母后身边学习哪怕是提点一二,都叫寿受益匪浅……”


    当然,面上小皇帝是不会说自己不想摄政了,安心做傀儡这句话。


    叶慈伸手一提溜,把小皇帝提着走:“那快点吧。”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褚太后跟拎崽子一样拎着小皇帝走,然后哐的一声,太后女官戚元楚抱了一摞奏折放在小皇帝面前。


    素手一摊,戚元楚眉眼含笑:“小陛下,请——”


    “……“小皇帝看着这摞得山高的奏折,感觉每看一本,命就少一天。


    叶慈催促:“看吧,让我看看你这些时日的功课如何。”


    小皇帝很害怕,小皇帝十分乖巧。


    “是,母后。”


    这样乖巧圆滑的人并没有如外界所料,成为褚太后重点打击对象,反而一生顺遂。


    在十八岁的时候,褚太后看她能独当一面,便在朝上提出:“陛下择日加冠吧。”


    男子加冠,便是成年,有独立门户的意思。


    现在提起加冠,就是为之后交还朝政做铺垫。


    “……!”姬寿彻底坐不住了,差点站起来高呼自己惶恐。


    “!!!”


    座下朝臣也是震惊不已,看褚太后心意已决,便开始假模假样的挽留褚太后。


    为姬寿举行完加冠礼后,叶慈召来小皇帝,将王玺交给她。


    小皇帝手捧王玺,跪听教诲:“仲青定不负母后厚望,励精图治,爱民如子。”


    权利正式交接,叶慈笑道:“我这算是物归原主……之后我决定迁居别宫,或者出去云游四海,有事给我写信,没事就算了。”


    “母后您要走?”褚太后说要走,姬寿还真挺不习惯的,下意识想要挽留:“您不在背后坐镇,仲青万一有不周之处,恐惑乱江山。”


    教育这些年,姬寿看在眼里,对她十分孺慕。


    叶慈才不信这个敢骗到她面前的小孩会想要她继续坐镇,伸手一点她眉心:“不留了,十五岁嫁过来,现在都快三十了,没出过宫门半步,又闷又无聊,我要去游山玩水。”


    ……


    叶慈说到做到,三个月后就登上驶离上阳城的马车。


    皇帝亲自送别,给予最好待遇。


    余下半生,叶慈和戚元楚周游天下,先回南姜跟长兄团聚,住了一段时间又去东黎,可算是见到了调香大师东黎皇帝。


    等玩腻了,就回北周行宫。


    北周皇帝年年来拜会探望,当真是把褚太后放在心上了。


    文宁十一年,北周康县大雪。


    秋苑行宫再一次迎来了皇帝尊驾,这一次不是来探望太后,而是来送别。


    戚元楚不行了,七十多岁的年龄,放在这都是老寿星。


    “公主殁了。”


    “太后殿下?!太后殿下怎么也……!”


    姬寿还没下地,就听行宫里爆发出一阵哭声,夹杂几句传御医。


    一拉身边皇后,姬寿急急往主殿赶过去,心下沉沉。


    等见到人的时候,姬寿肩膀一松,眼眶泛酸,一开口就输带着哭腔的询问:“御医说母后如何了?”


    这时才有人发现帝王亲临,忙跪下请安。


    “这些虚礼不用在意,就告诉朕!母后怎么了!”


    御医颤声回答:“太后殿下回天乏术……与,与戚女官同去了。”


    拂绿擦了擦眼泪,悲痛难忍:“太后殿下还说,她可不入皇陵,只要与衡康公主合葬。”


    “母后遗愿,儿不敢不从。”


    ……


    叶慈不知道的是,她这遗愿给这个小世界后世研究历史的学者添增多少未解之谜。


    她正站在一片荒野中,大雪呼啸,全身皆白。


    不光是雪落在身上的,还有她身上的长袍也是白的。


    身边飘着一只圆球,不解问道:【您不登出世界,在等什么呢?】


    静立的人眼帘一掀,浅灰的瞳孔光华流转,抬头看看天色:“等时辰。”


    这个形态的叶慈系统还是第一次见,好奇的绕着叶慈转了好几圈。


    圆球上的表情从0.0变成0w0,打开记录功能,对着叶慈咔咔拍照。


    忽然,叶慈动了,掰了一根枯枝就在地上画。


    在地上画了一个系统看不明白的图案,它搜索了一下数据库,根本没有这张图案的答案。


    不过有相似的,图片名为叫做法阵。


    系统:【您在画阵?这是什么阵?】


    叶慈一撇被灵力灌断的枯枝,重新掰了一根:“召神阵。”


    系统的表情变成了?。?,没明白意思:【……】


    叶慈意简言骇:“这方世界意识阴我那么多次,我不爽。”


    系统也沉默了:【……???】


    这个答案好像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发生在叶慈身上真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您是真的记仇,我现在是真的信了本源世界打卡楼里那一个怎么看都不靠谱,像是胡乱编造的爆料了。


    ——叶组长因为不满意那一方世界意识给的A评价,特地跟世界意识打了一架,让祂把评价改成S。


    也不知道是哪个编号的怨种小世界。


    系统看她画的认真,不敢阻拦,只问:【能成功吗?】


    召神阵什么的,不是要虔诚,要全心全意,还要是有供奉请神。


    就算全都做到了,都不一定得到天道垂怜。


    “别的不一定,如果是祂的话……那祂会来的。”叶慈画好了,把棍子扔开。


    旁边堆了好几根被灵力灌断的枯枝。


    地上法阵爆发出灵光,灵力游走,系统就看见光柱之中走出一个雌雄莫辨的神灵。


    系统:【!!!】


    等等,还真成功了?!


    外表雌雄莫辨的神灵,汇聚天地灵气而生,气质神秘磅礴,无上容光。


    一开口也是不分男女的音色,空旷轻灵,带着一股威压深沉的神性。


    “是谁请吾。”


    系统一个智能机械,也能感受到所谓的威压。


    但这所谓的威压在叶慈面前啥都不算,一看那张脸,就握紧拳头大步过去。


    “这灵力太熟悉了……硬生生把我拉来了,啧。”祂低低嘟囔一句。


    系统:【……】


    我都听见了!


    祂抬头正色道:“是尔画的请神阵?看你心思虔诚……啊!等等!”


    一拳正中脸,祂蒙了一瞬,缺心眼的想起另一件事:“这力道吾太熟了,怎么粗鲁的神灵吾也就见过一个……果然是你!慈!!你居然还活着!”


    叶慈一捏拳头:“闲话少叙,正事要紧。”


    “不是!等会!”


    同行相见,先揍一顿,不打祂个涕泗横流的,都缺少同行之爱。


    于是系统就看见叶慈全程把那个神灵按地上摩擦,对方压根不能反抗。


    系统再次明白一件事,叶组长放狠话的时候,是真的能做到,并不是口嗨。


    以上已加入叶组长观察日记,序列号为第五条。


    “世界壁垒脆如鸡蛋壳!这就算了,什么人都敢放进来!调我时间线!随便增加任务,不给意识灵魂坐标让我两眼摸瞎……还跟我诶嘿?!知方你真够能耐的!”


    一边细数罪状,一边摩擦知方。


    爽了,才把人扔一边,看祂大喘气。


    “怪不得……怪不得这召神阵那么强势,还真就是你,我都以为你陨落了。”知方顷刻就恢复伤势,仰头无奈道:“不是……你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叶慈没搭理祂前一个问题,踹踹祂小腿:“你之前说,报酬只是翻倍?”


    都是同行,能不知道慈什么想法么,知方脸都皱了。


    “……”知方肉疼,这可是花祂的力量给的,已经很大方了,弱弱道:“两倍不够,四倍?”


    “四这个字不好听。”


    “你还在意这个?!”被叶慈一盯,知方又躺回去了,如死鱼般:“那六倍,六倍行了吧!凡间都说六六大顺,祝你工作顺……”


    说着,知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迷茫道:“等会,你怎么会以本源世界员工的身份到来?你给总调度局打工?你神格呢?”


    “你问题太多了。”叶慈对呆滞的系统一抬下巴。


    “开始结算,准备登出。”


    知方不乐意了,抓着叶慈的袍角晃了晃:“你怎么不说了?你之前的世界坐标封存起来了,我找不到你。你不是还跟我说过,你新一代气运之子有点意思的吗?后来呢?”


    没想到那么久没见面,知方还是那么多问题,一个神灵就能写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有那么多为什么怎么不下凡做百晓生?


    知方比她还激动:“我有啊!西乾皇帝那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我让他修生养息,韬光养晦,他却把我当神棍,把我赶出来了!我一生气就把他们家命格给改了,让一统天下的英才不降生在西乾。”


    “……”叶慈无语:“你这性质能一样吗?”


    “我觉得差不离,都是我的世界,这不算是干扰进程的大因果……不说他了,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个气运之子怎么样了?”


    提到那个气运之子,叶慈额角一绷,抽走祂手上袍角,往外走两步。


    “死了。”


    知方穷追不舍,再三逼问:“不对啊,你说过他资质定能成仙的,享无边寿命,怎么就死了?”


    “我想他死就死,能有什么的。”


    知方啧啧道:“他不是将来会是正道魁首,座下徒孙万万众,还会成为仙界君主,掌管仙界万万年。这样一算,那可是干扰你世界进程的大因果啊,你也舍得。”


    01系统:【接受到宿主指令,开始结算】


    01系统:【由于原主的寿命仅36岁,您在36岁的生日时选择了用本源币购买余下四十年的寿命,以每年一万本源币的价值,共扣除您四十万本源币。】


    01系统:【检测任务完成度……任务一完成度百分百,任务二完成度百分百,临时添加翻倍奖励任务三:遣返异世灵魂,抹杀非法系统完成度百分百,任务三奖励翻六倍。】


    【任务一,任务二共奖励两千万本源币,翻六倍奖励任务三,奖励六千万本源币。】


    【结算最终奖励,扣除四十万本源币,剩余本源币七千九百六十万本源币已汇入您的账户。】


    叶慈果断甩开知方,一弹祂额头:“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走了。”


    知方叫骂声响彻荒野:“我都数不清多少岁了,哪里是小孩!!!你给我等着!别想甩了我!!!”


    01系统:【正在为您登出古代位面宫廷世界……】


    ……


    【正在搜寻小世界,锁定现代位面,选定6956号世界,正在搜寻宿体。】


    【正在载入……正在载入……载入中止……】


    【查询到世界编号重复,正在查询结果……】


    【结果反馈无误,是6956编号小世界。】


    “那就投放吧。”


    第96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1


    【载入成功, 正在传输记忆……】


    疼,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


    耳膜嗡嗡作响,头部是棍棒用力敲击后的痛, 叫人眩晕反胃, 没有反应能力。


    01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即将降为零, 正在为您恢复生命值……已恢复健康。】


    ……


    “要就怪你自己得罪人,有人雇我来打你。冤有头, 债有主,别找我,就你们班的叶慈,找她去!”


    意识刚一回笼, 叶慈就听见这句极其嚣张的话, 饶是她都懵了一瞬。


    十分纳闷的想, 本人坐不更姓, 行不改,从入职以来就叫叶慈。难不成还有人雇人敲自己闷棍的?


    头还疼着, 行动能力骤降,不宜硬拼。叶慈也不知道这几个是什么玩意,就暂时按兵不动。


    梅市闵阳区近日秋雨连绵, 从傍晚时分开始就要添衣保暖, 以防着凉。


    巷道阴暗,勉强借了一点隔壁二楼亮黄的光, 在地上的人的侧脸上撒下灯光,半昏半暗的, 还有点恐怖片那味。


    现在晚上将近十点半, 温度骤降, 冷得几个精神小伙直打哆嗦。


    “冷死了, 要不走吧?”


    “她呢?她怎么办,不会是在装死吧?”


    什么书包眼镜散落一地,头发黏在脸上,狼狈又吓人。


    见地上的人一直不动,面色苍白,肉眼可见的血色渐渐消退。


    为首的精神小伙放狠话的雄心壮志早就消失,心头有点发毛。


    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道:“老大是不是你敲的太用力了?不会死人了吧?”


    还在发抖的精神小伙顿时来劲了,一推说话的黄毛:“你他。妈胡说什么,我都他。妈没挨着她!是红毛敲到她的脑袋好吗?!”


    “不是我好吗!是,是蓝毛搞的!”红毛矢口否认,直指隔壁的蓝毛。


    “我他吗没有!别j.b乱讲!”


    几个人互相推诿,都没抓出个罪魁祸首出来,


    刚加入这个精神小伙团不久的蓝毛脸色骤白,比地上的学生还白,活像是刮了一层腻子。


    巷口传来脚步声,大颗大颗的雨点滴落伞面上,发出嘈杂的啪塔啪塔脆声。


    脚步声里夹杂着几句无甚所谓的回答,通话的女生懒洋洋道:“嗯,我知道的,温嫂这几天请假我可以点外卖……叫私菜馆专门配送?算了,太麻烦了,我能自己处理好……我快……”


    话停住了,那女生单手撑伞,茫然的看着面前几个红橙黄绿青蓝紫人。


    那几个还在互相推脱责任的精神小伙也呆住了,回视女生。


    女生:“……”


    精神小伙们:“……”


    当时的场景十分混乱,跟贪吃蛇大作战玩到末尾的时候一样。他们肢体纠缠在一起,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衣领,左脚踩着另一个人豆豆鞋鞋面,右脚却被人猛踹。


    就没一个是闲着的。


    轿车呼啸而过,车灯照亮了巷子内的情景一瞬。


    女生茫然的神情变得锐利起来,脚后退半步,握紧伞柄,摆出了攻击之前的预备姿势。


    感谢她妈妈怕女儿在学校受欺负,什么柔道跆拳道空手道轮着学,打遍全校无敌手。以前没事还跟外婆打过几年太极打过基础,所以掀翻这几个绷蛋裤精神小伙的力气还是有的。


    因为她看见几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后面半躺着一个人,沾着泥泞的黑色的双肩包上残存着不知道谁的脚印。


    从实际角度出发,她应该保全自己先跑路再找人救命,但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下意识不想走。


    不想对面几个人比女生好慌,尤其是蓝毛惊叫一声:“啊啊啊啊!她看见我的脸了!”


    然后捞起地上棒球棍,捂脸娇羞遁走。


    不是,你是来搞笑的吗?


    “我草!别给认脸了!跑!”其他也做鸟兽散,溜的比过街老鼠还快。


    女生:“?”


    针尖大的胆子,老鼠般的速度。


    现在管不了难么多,女生连忙跑过去,把伞撑在叶慈头上,焦急问:“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刚想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脸,但怕碰到伤患造成病情加重。


    把伞柄夹在颈肩处,另一手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给你叫救护车……”


    “没事,还会喘气。”挺尸的叶慈抬起手一抹脸,把头发全部掀上去,露出一张素白的脸。


    “不用打救护车,我没事。”对方一再拒绝,并扶着墙站了起来。


    系统帮她恢复了伤势,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来,现在顶多有点犯晕。


    不过早知道这几个是怂货,就有一个算一个进行棍棒教育,再提溜去派出所进行七日游。


    “你……”问话的人倒是呆住了,蹲在地上仰望她,手上托着手机,还有个零没摁。


    她认出了对方是谁,不仅知道是谁,她们之间还有点龃龉。


    今天原主出门没带外套,夏天校服轻薄,被雨一淋,身形曲线毕现。


    女生盯着叶慈的脸,不合时宜的想:原来没戴眼镜,露出额头的叶慈长这样……还挺好看的。


    “嗯?怎么了?”叶慈双眼一眯,试图聚焦面前女生的脸。


    眼睫毛上挂着水珠,一眨眼那水珠顺着脸侧滑下,滴到了女生的手背上。


    原主六百度近视,五米开外人畜不分,昏天黑地的症状加重,更加看不清对方是谁,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只觉得还挺好听的。


    女生摇摇头,才想起叶慈近视可能看不清,开口说道:“那,那你现在是回家吗?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要不去报警吧?”


    站起身,她把伞倾斜过去,宽大的天青色伞面遮挡了两个女生,阻挡了绵绵细雨。


    “真不用,他们都是街溜子,对地形把握了如指掌,会躲监控走,挑中这个没有监控巷子……”


    解释了几句,得知没能惩罚那几个彩虹人,只能吃闷亏,女生心里突然有点不爽。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赶末班车了,谢谢你。”叶慈身量稍高,头顶着伞面,曲腿就对方的身高。


    低头去抓书包带子就往身上背,眼镜就不用去想了,早被踩得稀碎。


    等着,那几个彩虹人迟早被她抓出来一报还一报。


    眼看人就要走了,女生心神一动,喊道:“等等!”


    这声音有点大,隔壁的楼道灯都被喊亮了。


    叶慈头顶着书包,不明所以,然后手上就被塞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叶慈:“?”


    “你校服湿了,还是穿件外套挡一挡比较好,也别着凉了!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对方生怕叶慈不要,塞完就跑,留下一股馥郁栀子花香。


    “诶,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名字!我怎么还你啊!”叶慈尔康手,那越过她就跑的人早就没影子了。


    跑到了一条商业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凉嗖嗖的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神情再次被变得茫然,喃喃道:“我今晚是傻了吗?不仅把外套给她,还想把雨伞给她……她可是叶慈啊……”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女生搓搓胳膊,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杨依伊。


    “才分开没多久吗?打给我做什么?”她一边纳闷的想,一边用大拇指划开接听键,就听见杨依伊焦急的声音冲出屏幕:“止玉!你没事吧?!”


    顾止玉觉得今晚的人都奇奇怪怪的,疑惑道:“我能有什么事?”


    杨依伊:“你不知道,叶慈红眼病犯了,找人去你放学路上堵你,你有没有事?”


    “她?找人堵我?”顾止玉怎么觉得这些话她都听不懂呢。


    杨依伊:“对啊!你现在在哪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不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明明被堵的人是叶慈本人啊,怎么就变成受害者是她了?


    “不用不用,你才到家别出来,我根本没事。”差不多到家了,顾止玉刷卡进小区,一边问:“没人堵我啊,我都到家门口了……不过,谁跟你说叶慈找人堵我的。”


    杨依伊:“真的?”


    顾止玉肯定道:“我骗你干嘛?”


    对面隐隐约约传来电子声“欢迎回家。”,是她们小区的入门声没错。


    杨依伊松了口气,才说:“吓死我了,不过你没事就好,校内论坛都传遍了,红眼病叶慈摔了你水杯就算了,还嫉妒你找人打你,聊天记录都在上边呢。”


    顾止玉:“?”


    杨依伊不满的低声嘟囔:“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张口胡来真的是……”


    ……


    掀起校内论坛狂风巨浪的主角之一没时间去看所谓的校内论坛。


    顺着巷道出去,往左拐弯,就看见有公交车靠站,瞪着两只人畜不分的眼,终于认出这是能回家的车。


    车门一开,叶慈就拎着书包上去,刷卡。


    “滴——学生卡。”


    司机看了看形容狼狈的女学生,浑身湿透,外面罩着一件闵阳实验一中的秋季校服,脸色苍白冰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


    看她这样不像是被霸凌的,像是刚霸凌人回来的女校霸。


    真实情况只是叶慈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板着脸显得表情凶而已。


    司机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诶,你——”


    想了想,还是没问她怎么了,只抓起手边的纸巾递过去,好心询问:“学生妹,要不要纸巾擦擦脸啊?”


    当然要,叶慈觉得眼睛好像是进了雨水,有些酸涩麻痒。


    “谢谢你。”抽了几张纸巾,叶慈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司机一摆手,热心肠道:“不客气,梅市最近多雨,出门记得带外套带伞啊,别感冒了。”


    刚说完,后面的学生妹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司机咧嘴笑了:“你看是吧。”


    叶慈:“……”


    默默揉揉发痒的鼻子,沉默了。


    车辆启动,轻灵的在路上行驶着。


    车里没几个人了,都是晚班而归满身疲惫的上班族,没几个对湿哒哒的学生有半分好奇心,全在闭目修养。


    挑了个位置坐下,叶慈搓了搓凉丝丝的脸,扭头看向朦胧的车窗外。


    闭上眼,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


    原主也叫叶慈,是闵阳实验一中高三理科班一班的学生,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虽然成绩好,但天生资质一般,不算很聪明,就是勤能补拙的类型,在班里属于埋头苦读的那一挂。


    高二分班后,原主听从父亲的安排,选了不够擅长的理科,为了弥补缺陷经常熬夜学习,周末补课。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原主一直稳居全级第一,是老师心里的好苗子,是同学心中的大学霸,金身塑的稳稳的。


    高三的时候空降一个转学生,起初原主没在意这些。


    只是这时候还敢转学的,不是有底气就是早放弃,很显然,那位转学生就是前者,十分的有底气。


    开学考试就空降荣誉榜,稳坐第一,把原主挤了下去,比原主分数整整高出八分。


    全班都震惊,没想到挺爱玩的转学生居然是个隐藏学神!


    老师都说开学考试的难度虽然没有以前的高,但是也是有点难度的,在大家都因为暑假有所松懈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比


    就一哄而上,似真似假的凑热闹套近乎,蹭欧气的都有。


    成绩有起有落是常事,这次原主成绩比上学期的还高十几分,可还是没能追上转学生。


    更叫原主感到无力的还是她在暑假根本没有一天是休息的,都在刷题做题,居然比不上隔壁市转来的准学生。


    家里父母要求甚高,以为她大退步,骂了好几晚上。


    而自己也觉得难以接受,再加上同学们的玩笑话,因此生性敏感的原主心中有些郁郁,说话略显刻薄。


    如果一个人稳坐高位,那么她的傲气将会成为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


    要是金身已破,还摆出傲气十足的脸面,那么她迎来的将会是更加严重的指点。


    转学生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一次考试而已,觉得同学们这样说话也不太好,拦了好几回。


    原主就觉得她惺惺作态,假装什么好人,更加铆足了劲针对。


    被原主几次针对后,也转学生无奈了,她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直接撒手不管了。


    原主就是处在这一种微妙的状态下学习,并持续到第一次正式月考。


    试卷尚且没发,但跟老师亲近的同学已经看到了排名,傍晚的时候老师就会发成绩到家长那里。


    转学生顾止玉再次第一名,高原主三分。


    原主屈居第二,高第三名六分。


    原主看不到下面,只看到上面,忽觉这三分犹如难以跨越的天堑,信心顿失。


    心神不定的原主端着水杯去打水,想着今晚上要怎么去跟父亲解释,撞到了隔壁桌的书角,碰倒了转学生的杯子,摔个稀碎。


    转学生下意识说这是她妈妈国外带回来的礼物,周围一静,全都看向原主。


    转学生才反应过来,说没关系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原主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想道歉赔偿。


    原主的朋友却说:“你就算再不喜欢顾止玉,也不用这样吧?”


    想起原主这段时间的行为,同学们目光骤变,原主百口莫辩,又撞上了转学生怀疑的眼神。


    原主彻底崩溃,说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这样,她嫉妒,她红眼病,你们都满意了吧?!


    原世界线里,原主确实被人劝动过找人打转学生的念头,让她参加不了考试,也只敢想想了。


    她一个乖乖女,怎么敢接触社会人士?


    所以转学生安然度过考试,各自相安无事,直到下午那场摔杯子的冲突。


    冲突过后,也就是刚刚那一场迟到的找茬,那群不知道收谁钱精神小伙揍错了人,打到原主身上。


    带着一身伤的原主回家没能得到父母的关怀,反去责怪她不学好,枉费父母栽培。


    到学校,全校都知道原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叫人打转学生不成,打到自己身上,笑话了许久。


    同班同学其实不太相信只会闷头学习,性情孤僻的原主会做出这种事情,但聊天转账证据就摆在论坛上,叫人很难相信她的清白。


    老师也难以置信学生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就想问清缘由。


    心思敏感的原主只以为同学怀疑自己,老师也怀疑自己,觉得在哪里都得不到谅解,走进极端情绪。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既痛苦又学不进去,老师的劝慰起不了作用,对外界没有反应。


    成绩节节退步,父母更加失望,总拿亲戚孩子跟着对比,言语更加刻薄,原主成绩再次退步,如此恶性循环。


    苦熬到将近高考的前夕,原主翻到了以前自己的成绩单,每一科都优秀的不得了的。


    但现在,她的成绩已经跌到了后排,就在中下游吊着,做梦都不敢想的分数。


    大家都对她失望了,老师,父母,同学都对她失望了,任由她在阴暗角落里苟活。


    天将明的时刻,不敢上考场的原主,却敢踏上窗台,当着父亲的面一跃而下。


    在十八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既然身体的芯子换了人,就意味着世界线发生改动,本来只是胳膊受伤的原主,不知被谁敲中了脑袋,换来了叶慈。


    01系统:【现在发布任务:任务一,好好学习,考上心仪的大学,远离原生家庭。任务二,挽救女配顾止玉早逝的命运。】


    发布完任务,系统也觉得不对劲,它问:【原主她那么不喜欢顾止玉,还要以她的身份去拯救她,会不会不太好?】


    大是大非前性命最大,但是原主与顾止玉矛盾重重,虽说这是经过她同意才使用她的身体。


    叶慈却做出违背她意志的行为,未免让原主感到寒凉,不太公平。


    叶慈却摇头了,否认了系统的说法:“她没有最讨厌顾止玉,从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也决定好了明天就去买同等价值的杯子赔给顾止玉。”


    “她痛苦的根源并不是因为顾止玉而起,在之后的自我封闭中几乎找不到有关顾止玉的影子,就算提及了也没有带上怨气,只觉得羡慕。”


    【……是吗?】系统只对人的感情一知半解,作为一个智能系统,它能从原主的角度出发,对事情发出提问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下了车,雨已经停了,天幕沉沉。


    叶慈拿出小区卡刷卡进大门,在冷风里继续说:“转学生的出现只是一个引子,就算没有转学生的出现,生活在高压状态的原主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若论最让原主痛苦的人……


    “对了,原主还有什么愿望吗?根据本源世界规定,她应该有补偿。”叶慈伸手按下电梯,指尖从16楼离开。


    从进入这栋居民楼开始,这具身体的手指就开始颤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电梯里惶恐不安。


    甚至对16这个数字产生极大的厌恶感,听见电梯上行的声音都会反胃作呕。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抗拒姿态,过度的情绪让身体对此产生应激反应。每一处细节都在表明——她不想回家。


    系统道:【她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什么愿望,也没什么想要的。】


    “……”叶慈拎紧了书包带,甩到肩膀上,只应一声:“行,那我自由发挥了。”


    系统听见她自由发挥四个字就害怕,及时建议道:【您或许可以悠着点?】


    “知方那小子又把我拉进祂的世界里,时间线是往后拉了几千年,也是祂的世界,祂不会说什么。”叶慈走到家门前站定,才想起来去翻钥匙。


    系统:【……】


    您豪横,我不敢有什么意见,祂都被你按在地上摩擦了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还没等她翻出钥匙,门却开了,露出叶母不高兴的脸:“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还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去哪里混了?”


    叶母纹的精细的眉毛一挑,责怪道:“都说了不要跟那些不上进的人玩,没有半点好处还会拖你的后腿,还脏兮兮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为了照顾你和爸爸很累的,你还给我找事情做,这样让我怎么洗?”


    进门没有一分钟,叶慈就被叶母从头到脚批评个彻底。


    “校服一直都是我自己洗的,洗完澡一起洗了出来的。”叶慈木着脸,半干半湿的头发耷拉在头上凌乱不堪:“下雨了,赶公交车的时候摔倒了,沾了一身泥。”


    “……”叶母哑然一瞬,又说:“早上不会看天气预报吗?最近梅市天天下雨,也不会记得带伞,早上我都不想说你了。”


    叶慈随意嗯了一声,眼睛飘向客厅电视,上面正播放连续剧,茶几上摆着吃了一部分的水果。


    按照叶母的话来说,她知道今天原主没有带伞,再根据距离来算,小区是学区房,学校距离小区搭乘公交车不用十分钟。


    但她没有给原主送伞的想法,也没有问早上夏衫出门的女儿哪里来的外套。


    退一步来讲,叶慈理解她作为家庭妇女负责整个家庭日常生活的重担,晚上想要放轻松也无可否非。


    只是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学了一天,十点半才终于回到家的一身可疑伤痕的女儿说话。


    她甚至都没问她摔得疼不疼,需不需要治伤。


    什么都不想说,叶慈转身就进房间了。


    “我说你几句而已,你就要进房间,摆脸色给我看?”叶母穷追不舍,跟叶慈差了三步,追到房门前。


    慢慢悠悠的嗓音打住了叶母的长篇大论:“我洗澡,在不洗澡就会感冒,到时候发烧就不能上学。”


    叶母就像是抓住了狐狸的跟脚,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声音拔高:“你这是跟我顶嘴?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就拿这些话堵我的嘴,学习不好就那我撒气了是吧?要不是你爸爸今天有事加班,看他怎么说你……”


    从一进门开始,那股焦虑感就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恨不得大声叫骂反驳对方,不知道被哪一个词汇刺激到,想要奋起发怒的情绪顿时偃旗息鼓,焦虑感卷土重来。


    叶慈烦了,反手关门。


    咔哒一声,阻隔了所有的絮叨。


    这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动作反把叶母气的倒仰。


    “真是翅膀硬了,学叛逆了,敢顶撞妈妈的话了,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第97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2


    热水洗去了初秋雨水的寒凉, 浑身暖和起来,十几分钟后,叶慈擦着头发出来。


    顺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准备把这件校服外套给洗了, 找一找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物归原主。


    铁制拉链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叮叮响。


    “嗯?”


    叶慈往浴室走的脚步一顿, 翻开了衣服的正面,发现秋季外套的心口处别着一枚金属胸牌。


    胸牌奶白底色,头部印着浅蓝校徽,上面正楷字写着闵阳实验一中几个大字, 一条横线隔开, 而下面则是板板正正, 直戳叶慈双眼的——顾止玉。


    叶慈:“……”


    系统:【……】


    这是顾止玉的外套?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 今有叶慈路遇老婆认不出,这是什么闻者心酸, 闻者流泪的故事?


    叶慈仗着自己睁眼瞎,理直气壮反问系统:“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系统也茫然:【我,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系统, 哪能大街上逮着谁就去扫描对方身份, 您太看得起我了!】


    叶慈手臂搭着蓝白相间的外套,扣在心口处的金属胸牌沉甸甸的, 有些苦恼道:“居然没能认出来,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生谁的气都不舍得生您的气, 别想太多了。】系统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 突然刹车。


    立马切换模式, 装傻道:【抱歉,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在别的方面是不能说谎,但十分了解叶慈的制造者留有后招,迫不得已,就祭出万能听不懂大法。


    宁愿做人工智障,也不愿意做被抓到尾巴的二五仔。


    “真听不懂?”叶慈意味深长道。


    系统保持镇定:【您和顾止玉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加上您高度近视,就算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她不会那么小气吧?】


    又被它反应过来了,没能抓到这小玩意马脚。


    “……行。”叶慈哂笑一声,拆下胸牌放桌上,捞着衣服去洗了。


    把烘干的外套叠起收好,放到袋子里后天带去学校还给顾止玉。


    学校学习任务重,高三学生上六休一,明天是周日。


    收拾好淋湿的书包,拿去洗了晾干,幸好书包质量过硬,里面的书没淋湿。


    才坐下翻了翻该做的作业,看看原主的教材是怎样的,就听门口传来大门被甩上的巨响。


    叶慈翻书的手一顿,另一手抚上狂跳不止的心脏,心若擂鼓,想要跳出胸腔一样激烈。


    哪怕灵魂换了,肌肉记忆也没忘掉恐惧的感觉。


    “在哪?房里……?”


    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问话声。


    接着就是沉沉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咔哒咔哒,门被反锁了,打不开。


    于是门外的人怒火骤起,嘭的一声,掌心拍打在门上。


    “开门!关着门干什么?!”


    拍门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好似雷霆在耳边炸响。


    实际上只是略显急促的拍门声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见叶慈缓缓站起身,面色沉冷。系统本着职业精神,弱弱提醒:【法治社会,我们处在和谐的法治社会。】


    叶父还在大力拍门,不顾妻子的劝慰,甩来她的手:“什么时间不早怕吵到别人?这一层楼都是我的,能吵到谁?!让他们投诉去!”


    叶母被甩开了,看他站不稳要歪倒在地,又连忙上前扶稳了:“站稳别摔着了,怎么喝那么多酒啊?”


    今天叶父临时加班,赴宴谈成了一单生意,酒桌文化让他浑身在酒坛里泡过一样,酒气熏天。


    叶父不满道:“嫌我臭了?不是老子去喝生喝死,能有你们的今天?”扭脸对着紧闭的房门,怒斥道:“叶慈!你猫在里面不吱声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没脸见……”


    抬起手,还欲再敲门,门忽然开了,属于学生房间的浓浓书墨香扑面而来。


    叶父猝不及防拍了个空,把我字给吞了回去,对上了叶慈冷静的双眼。


    跟那双眼睛对视,总觉得哪里不对,酒气熏脑叫他忘了去深思这异样。


    “在家里,你关着门干什么?”叶父推开了搀扶的妻子,气焰拔高。


    叶慈:“换衣服,不方便。”


    “……”叶父一噎,有理有据不好反驳,他反而更觉得不爽,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威,他扭头走向客厅:“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叶慈踏出去了,站在他面前。


    “你们学校给我发信息,说你这次才考了第二名。”叶父喝了口妻子拿来的热水润嗓子,审视的视线透过镜片看向叶慈。


    家里安静下来,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在以往,叶慈会败在这种视线中,开始了结结巴巴的自我检讨,表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学习,拿回第一名。


    然后叶父再总结陈词,再三强调,叶母插嘴帮腔,对孩子的退步表示不满,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因为你的不优秀,让我们失望了。


    自责感堆叠,堆出一个敏感的孩子。


    可叶慈没有,弯唇一笑:“我的总分是691分,比第三名高六分,比开学考试高四分,你看见了吗?”


    叶父敲了敲桌面,突出问题重点:“你离第一名差多少分?”


    “三分。”叶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差三分……”叶父被她笑愣了一下,眉毛一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都是跟高了比,你比第一次有进步这一点应该保持,但跟低分比有什么意义吗?你怎么不跟最后一名比名次分数?”


    见对方沉默,叶父才舒坦了些:“所以你应该找出那三分的差距在哪里,错误在哪里,而不是为你比第三名高而沾沾自喜!现在的三分只是在校内排名降低一名,在省排名市排名一分就差了好几百人,你应该认识到这点错误,更正你这不正确的想法!”


    对方依然沉默,叶父一拍桌子:“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臭着脸什么意思?”


    叶慈实话实说:“我没臭着脸,只是有点累了,做不出表情。”


    “累?!你一个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能有我养家糊口累?我白天要上班,晚上下班还要关心你的学习,难道是我活该了?”叶父炮语连珠,怒气冲冲站起身。


    叶母心惊胆战:“别太大声了,外边都听见了。”


    你开心就好。叶慈很想这样回答他。


    不过原主早六点半晚十点半,生物钟已经开始闹了,自己也是真的有点困,只好说:“对,你说得对。”


    叶父一指无所谓的叶慈:“你在家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看她什么态度!”


    又想起另一件事,眉毛一扬:“我问你,你姑姑打电话来说你在校外找人打架斗殴,霸凌同学,谁让你这么干的?”


    叶慈眼帘一掀,终于来了点精神:“她说,你就信了?”


    原主亲姑姑是闵阳实验一中的年段长,她有个儿子是高二学生,成绩不如原主优秀,态度也不如原主勤勉。


    但在这位姑姑嘴里,关于原主的就没一句好话,如果不是原主安分乖巧,恐怕要被姑姑背刺成筛子。


    偏生她说了,叶父也信了。


    “不然信你?”叶父真的觉得叶慈今晚变化太大了,简直莫名其妙的,他归咎于青少年的青春叛逆期,更加要治一治这气焰。


    叶母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叶慈,才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软声道:“你爸今天刚谈完生意回来,太累了所以脾气不太好,他也是为你好的是不是?你快跟你爸道个歉,父女间哪有隔夜仇的……”


    叶慈收敛了笑意,摇头:“不道歉,我没做错……”


    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巴掌,冷眼看着暴怒的男人。


    “你想打我?”


    叶父双目圆瞪,残存的酒意消散干净,现在他清醒无比:“我算是发现了问题,你在不满意你老子?!”


    火上心头,叶父更加恼火了。


    他不明白一向乖巧顺从的女儿怎么了,也不愿意去想明白。


    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斥责道:“你有富足安定的生活,你有你妈悉心照料,你有名师独家指导,你从小就有丰富的课外辅导班,全家都围着你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那么艰苦的环境我都能走到这里,怎么放你身上就那么难呢?”


    再一次甩开了妻子,他站在叶慈面前,不知道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还是宣照本科说出谁的话。


    声音震耳发聩,激动非常:“谁没给自己老子打过?老子教育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是你爹,教育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这是长辈都会对孩子说的话,千篇一律,带着我为你好的枷锁。从上一代传到下一代,让自己的下一代重蹈自己覆辙。


    “我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你不可以?”


    “你坚持不住了,那是你的问题,绝对不是我们做法有问题。”


    “玉不琢不成器,你太脆弱了。”


    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自己高飞不能,就要她翱翔天际。


    叶慈不避不让,声音清冷:“所以你将你遭受过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加在你的下一代身上,试图把我也变成像你这样虚伪,暴戾,处处攀比,只会揪着一点错误就不放的家长。”


    没想到叶慈真的会字句反驳的叶父呆住了,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人,就跟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叶慈嗤笑:“你不会问她为了达到这个分数付出了什么,你只会认为差掉的三分就把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打水漂,将她斥为社会的渣滓,折磨她的意志,贬低她的人格,一步一步将她逼成以为自己是无用之人!”


    手一指黑屏的手机,叶慈声调平平,字字珠玑:“不去查证就将罪名盖在她的身上,人云亦云,打心底就不信任她,又何必摆出严父面孔?”


    再看向呆滞的叶母,叶慈:“以为息事宁人按头认罪就能粉饰太平,掩盖伤疤。以此显示你的痛心疾首,用心良苦,实在是孩子学不了好,不是你的错。”


    “永远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平庸,更加受不了孩子的平庸,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就应该飞的比所有人都高!”


    双眼直视叶父,叶慈反问:“你真的觉得你的想法是健康的吗?叶陆英?”


    全都静下来了,只听见秋雨又在泼洒,发出沙沙的声响。


    叶慈只觉得心中快意,撬开了锈掉的锁,踹开了一扇紧闭的门。


    “……”叶陆英的面皮一抽,半晌哑口无言。


    “……”叶母只觉双眼发黑,扶住了桌子。


    在这一刻,他有两个选择,所有人都等着他做出选择。


    很遗憾,他选择最次等的选择。


    “反了天了!”叶父恼羞成怒,宛若被触怒权威的雄狮。


    叶慈手一拧,就把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反拧到身后,将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摔倒柔软的沙发上。


    不致伤,也无足够行动能力。


    “哎哟!你干什么啊你!那是你爸!”叶母不继续晕了,刚跑过来推开叶慈靠近叶父:“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叶父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眼镜歪斜,他一向好体面,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如今这样罕见的狼狈。


    视线落在叶慈身上,是今晚第一次正眼打量女生。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头发遮面,瑟瑟缩缩的少女变成这样了?


    因为身高问题,叶慈常年微弯的腰背挺直,与他们夫妻形似的五官变得冷冽,没有表情。


    以前的形象恍然陌生起来,她眉眼锋利,占据着身高优势,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你……你!”叶父喘着粗气,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挣扎着要起来。


    然后就被泼了冷水,是杯子里他喝剩的茶。


    叶慈垂目问:“你冷静了吗?”


    叶父叶母:“……”


    终日暴力制人,今日被以暴制暴。


    夫妻俩都傻了,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让他们不想去联想其他可能性。


    只觉得疯了,叶慈疯了。


    像是验证他们的做法似的,叶慈脸色骤缓,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爸,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觉得这样很可怕?”


    被她喊爸的叶父有点受宠若惊的同时头皮发麻:“……”


    作为公司高管,每天看新闻掌握社会动态是必备的,也因此看了不少什么社会亲子类新闻,每一条都沾着血。


    叶慈:“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刚刚那样的。”


    叶父双目茫然:“……”


    原主害怕十六这个数字,害怕皮鞋脚步声,害怕回家,甚至害怕高声。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隔夜比较好。叶慈主动解释:“我不知道是谁要给我找不自在,非要做告状精,我没打人,我是被人打的那一个……刚就打在这。”


    手一摸后脑,朝他指了指地方。


    叶父神色微动,刚想问什么,就被接下来的话截住了。


    “没办法,为了我能长命,你不让我好受,我也只能让大家都不好受了。”


    叶母双目含泪:“你这是不孝!”


    “那我很抱歉,我不孝,不继续乖乖做木偶被你们操控。”叶慈丢下这一句话,就回房了。


    论实际来讲,她叶慈就是没爹妈的,天生地养,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个成年体,不通人情。


    会操控万物,学不会被操控,学不会服软。


    经历了那么多世界都没让她柔软几分,心冷的跟千年冰川有的一拼。至于她装得像不像人样,取决于对方用什么态度对她。


    遇到没心肝的她,只能说夫妇俩倒大霉了。


    成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恶人。


    ……


    回到房间,叶慈倒头就睡。


    留下夫妻俩相对茫然,无措的跟孩子一样。


    房间里的人再次违反他们的规定,将房门反锁,并直接睡到了九点才起来。


    睡了一觉,浑身舒爽的叶慈伸了个懒腰。


    一下地,才想起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坐在床边的人默默抬手捂住脸。


    系统幽幽道:【哟,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捂着脸的人没说话,安静了许久,才从指缝里飘出一句:“冲动了。”


    确实冲动了,感觉都不是自己能说出来的话。


    活了数不清多少年的人属于老妖怪级别,都能对自己的情绪进行精准控制,昨晚上那样子实在冲动。


    不是演的,字句发自内心。


    叶慈说:“这小孩的执念太深了,我也被影响了。”


    闹得也有点僵硬,后续处理麻烦程度比较高。


    不过也有好处,现在叶慈浑身通畅,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叶父叶母这段时间应该也会收敛不少,不敢再犯到叶慈面前。


    换好衣服出门,果然客厅里冷冷清清的,忤逆父母的孩子不配拥有早餐。


    拿好手机带上钥匙,叶慈直接出门了。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一条缝,确认了什么时候,也恼怒的摔上了房门。


    摔得山响,十足的气急败坏。


    出门首先第一件事,吃个早餐,然后找个理发店给自己剪了个头发。


    随便挑了个理发店进去,店内不算忙,只有一个店长一个总监,店长正在给一个阿姨烫头,总监在收拾桌面。


    见有人进来,忙挂起笑容道:“请问你……”


    叶慈一捻刘海,觉得这个长度十分扎眼,意简言骇:“剪头。”


    原主的刘海太长了,有点遮住眼睛,只剪刘海看着有点傻,变成了长度只到脖子下的学生头,跟她本人气质不够和谐。


    既然都是剪短发,换个清爽点的发型也可,总不能丑兮兮的。


    稍一规划,一个发型就在心里成型。


    拒绝了Tony总监倾情设计,叶慈借了一套工具直接上手,让总监以为这是谁上门踢馆来了。


    这尼玛是来剪头还是来炫技?


    总监全程呆滞,头顶的每一根黄毛都写着我不理解。


    之后再次拒绝Tony总监办卡会员护理一条龙推荐,叶慈顶着Tony总监幽怨的眼神出了理发店。


    共计付费五十。


    Tony总监盯着手机上上的支付页面,唯唯诺诺。


    才忙完的店长走过来,问Tony总监:“刚那学生你拍照了吗?”


    入职不到三个月就升总监的Tony茫然:“什么拍照?”


    店长一锤表弟脑袋,痛心疾首道:“她长得比你好看,打印成海报贴店里,保证客似云来!广告效应懂不懂?”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女生推门而入,其中一个半长发的女生指着叶慈背影兴奋道:“她是在你们这里剪的吗?这个发型叫什么名字?我也要剪同款!”


    另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倒是宝贝自己的头发,没打算剪。


    店长:“……”


    Tony总监:“……”


    叶慈不知道自己给两位下了什么高难度挑战,只知道自己眼镜坏了,得配合新的。


    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压岁钱,感觉还能撑一段时间。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为了以后着想,这样下去叶慈反而没有底气刚。


    眯着眼睛在柜台上看半晌,叶慈挑中了一个银边框的。


    挑完后,叶慈才问店员:“我是高三学生,就比较急用可以抓紧时间配吗?”


    “可是我们都是……”两个年轻店员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一边打盹的老板发话了:“可以,过来我帮你配。高三任务重,体谅体谅给你插个队,别出去跟其他人说。”


    老头俏皮的开个玩笑,就开始给她配眼镜。


    老板用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啧啧道:“学生妹,你这度数有点深啊,注意用眼啊。”


    “恐怕有点难,忙着头悬梁锥刺股。”叶慈也跟他开玩笑。


    “你等等,我这就去弄。”老头笑了几声,着手配镜片,过半小时后,才把新出炉的眼镜给叶慈。


    “谢谢老板,扫着给你付钱。”


    带上后,叶慈恍然觉得天地都清晰了不少,连听力都有所上涨的错觉。


    剪完头发,配完眼镜,接下来就得买杯子赔给顾止玉,对方虽说没关系不用赔,自己也做不到占那点便宜。


    想着三楼就是卖场,叶慈拎着眼镜袋搭电梯上去。


    她正按着记忆认真找路,在人群中身姿高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鹤立鸡群。


    今天周天,全都放假休息,商场里人山人海,因此吸引不少目光,有男有女。


    从奶茶店出来的顾止玉也被电梯上的侧影晃了一下眼,不由自主多看几眼。


    “你看什么呢?有帅哥吗?让我也康康!”杨依伊吸着桃桃奶,撞了一下她肩膀,顺着她眼神看过去。


    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不免有点疑惑。


    “没什么,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好像是我们班的同学。”顾止玉回神,随口解释了下。


    “这附近有三所高中,又是周末,很正常的啦。”杨依伊不以为然,又说:“不过我觉得几所学校里,还是霍池最帅嘿嘿!”


    看她少女怀春的样子,顾止玉笑了笑,没说什么。


    之前顾止玉随口说了句她觉得还好,没什么感觉。就被杨依伊骚扰了一整夜,非要她改口夸帅。


    后来顾止玉也观察了一下,按照基本的审美标准来说,霍池是好看的,跟明星有得媲美。


    但顾止玉在他一个爆扣惹来全球场尖叫好帅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心如止水,没有那种戳中心巴的感觉。


    霍池是闵阳实验一中的一根草,喜欢他的小女生能有几条街那么长,就包括她发小杨依伊。


    第98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3


    拎着粉嫩嫩的礼品袋出了商场, 微风略燥。


    叶慈低头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暂时不饿。


    左右环顾芸芸众生, 有人迎来假期忙里偷闲, 有人因为人流加大忙成陀螺。


    接过广场上年轻的兼职递来的宣传单, 看着他忙的满头大汗,双唇干裂的样子。


    “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进店尝尝, 跟朋友一起吃,还可以拍照发朋友圈……”


    “谢谢不用了。”叶慈果断抛弃了也去兼职这个想法,还是更乐意搞点快钱。


    就算被怀疑了,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打定主意后, 就想挑个设施不错的网吧, 看看能做点什么。


    路过一个花坛的时候, 突觉衣摆被什么抓了一下, 还在想事的人一顿,低头看去。


    茂盛的花坛里伸出一只毛乎乎的白爪子, 勾了一下衣摆,又勾了一下。


    猫猫蹲草丛里猫猫祟祟。


    系统:【根据爪子的外形判断,这是一只猫, 还是一只白猫。】


    叶慈:“……这么明显的事情倒也不用重复播报。”


    在这只罪恶的爪子第三次勾搭叶慈衣摆的时候, 叶慈伸出两指一捏,把整只都拖出来了。


    一阵沙沙响, 那猫咪吃了叶慈的力道,抵抗不过, 委委屈屈的喵了一声, 在控诉人类的粗鲁无礼。


    【您小力一点, 猫会疼的。】系统没有实体, 倒是比叶慈怜香惜玉的多。


    叶慈撒手了,猫蹲在边缘仰头看女学生,嗲里嗲气的喵了一句。


    如系统说的,就是一只纯白长毛猫,蓝眼睛深邃如海,大尾巴微垂,尾巴尖颤了颤。


    它毛茸茸的脖子还系着蓝领结。好一只天生端庄贵族外形的猫猫,无人能挡它的魅力。


    在它的面前,任何的粗鲁都是不应该的,是一种对圣洁的亵渎。


    【好干净的猫啊,它一点都不怕人!】系统还挺喜欢它的:【是不是谁家走丢的猫?得送回去啊。】


    不少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它,碍于对面女生微冷的气质不敢靠近,以为她就是白猫的主人。


    见叶慈一直沉默的盯着它,白猫拉着嗓子喵了一声,歪着小脑袋看她,不明白对方怎么没动作。


    【!!!】系统被白猫可爱到,在叶慈脑子里开养鸡场一样,病毒式刷了一片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好想吸,好想摸!


    叶慈唇角一翘,字句冰冷:“好玩吗?”


    白猫:“咪?”


    系统:【??】


    微暖的阳光下,白衣少女手撑着膝盖,笑看花坛上的白猫。


    街拍的摄影师举起摄像机,拍一张背影,满意的看着成果。


    叶慈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将会在社交网站上小火一把,因为那只白猫,也有的说她背影好看,正脸估计也好看。


    在这童话般的构图中,在白猫的眼里,面前的少女如恶魔般低语:“知方。”


    “喵——”白猫一僵,试图借着广大白猫都有的毛病,打算装聋。


    系统:【…………】


    想到那个被按地上摩擦的神灵,系统萎靡了。


    “卖萌没用,我不吃这一套。”一弹白猫脑瓜,叶慈继续盘问:“你没事出来做什么,还给自己捏了个猫身。”


    飞机耳的白猫竖起耳朵,人性化的叹口气,口吐人言:“这不是……来看看你嘛……”


    叶慈哂笑:“看我?满足你好奇心还差不多,别问了,没答案。”


    “……”白猫的尾巴连拍几次地面,勉强压下纠结的心情,不情不愿到:“好吧,我不问了……诶,你去哪!”


    知方一直都知道慈这人够冷酷,没想到连萌死人的猫猫都敢抛下,气的喵喵叫。


    拖着祂的大尾巴,知方跳下花坛不服气的追上去。


    叶慈走的不快,知方轻易追上了:“你要去哪里,我刚测算了一下,你昨晚上才跟生身父母闹完矛盾……难不成你要离家出走彻底叛逆一回?”


    知方给自己设了法,旁人听不见祂的话,只知道这小猫可真话唠,一路喵个不停。


    叶慈看祂,表情复杂:“别说话了,你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不是在一个唯物主义社会里执行任务。”


    知方:“……”


    知方一甩尾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穷讲究!”


    忍了又忍,知方还是没忍住:“你现在应该缺钱,作为同行,我可以用合法的方式给你一笔……”


    叶慈一抬手:“不用,我自己就能行。”


    知方啐道:“……油盐不进。”


    清楚叶慈性格说一不二,说不会回答就不会回答,知方无奈选择放弃。


    真的好奇死了,好好的神灵,怎么下凡做人去了,一般世界坐标封存起来就意味着……


    正想继续跟着进去,就被叶慈用脚一拦,不让祂过去。


    知方:“?”


    抬头就看见她伸出一根手指,一指五颜六色的招牌:“网吧,猫不能进。”


    知方:“……”


    出来一趟,还花费大力气把她留在自己世界第二次,居然什么都没问到!


    目送她背影的白猫直接气到炸毛,尾巴一甩,压根不理意图逗祂的人类,仰着下巴傲娇的踩着肉垫离开。


    吾很高贵,尔等不配。


    正在逗白猫的杨依伊:“?”


    “怎么了,你不是说玩猫吗……猫呢?”顾止玉还挂念着刚刚看到的背影,眼睛一直往里面看。


    杨依伊直起身,遗憾道:“跑了。”又奇怪的问:“怎么突然有心情想玩游戏了,你家配置比网吧包厢的都好。”


    顾止玉总不好说自己被人背影杀戳中心巴,心血来潮想看看对方正脸吧?


    含糊几句后,拽着杨依伊进去了,差点被里面的烟味冲出来。


    这家网吧顾止玉来的次数不多,眼神一扫,周末放轻松的学生和成年人混着坐,烟雾缭绕,看不清谁和谁。


    但有一点很清楚,没有刚刚那个人。


    “你找什么呢……好呛!咳咳咳!”


    顾止玉跟老板和前台不熟,也不好意思问白衣服的女生是包厢还是大厅,只好被咳嗽不止的杨依伊拖了出去。


    ……


    顾止玉没有想错,叶慈确实不在大厅里跟别人混坐,花大价钱在楼上干净的包厢安静独处。


    骨节修长的手握着鼠标,看似姿态散漫,实则双眼专注,不落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用极快的速度浏览完当前页面,缩小放一边,继续查看有用的信息。


    在网上,某个隐秘的技术论坛里横空出世一个大佬,不知姓名不知所属公司,更加不知是否哪所研究所的研究员上网冲浪来了,只知道这人专挑难题回答,讲的头头是道,言之有物,引起了不少关注。


    在一个关于能否实现自动驾驶技术问题里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篇幅不长,足够让研究该问题的公司开发总监翻来覆去研究好几遍,势要找到对方。


    最好能把对方扒拉到这公司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方向,足够让他们走向更高的地方。


    回答完问题的叶慈脱下眼镜,闭目缓和了一下酸涩的双眼。


    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捞上眼镜礼品袋,起身回去。


    屋里依然是清清冷冷黑灯瞎火,饭厅里尚有微散的饭菜香,但都料理的干干净净,厨余垃圾都不剩,全然当这个家没有第三个人。


    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的叶慈没在意,回了房间。


    要不是学校没有住宿,叶慈早就申请入住了。


    再等等,等到款项到了,高考过了,之后就由不得叶父叶母如何了。


    ……


    七点半刚过,高三一班就坐满了大半学生,今天都不会互相借试卷抄了,也不嘤嘤嗡嗡的背单词。


    热闹是热闹,只是为了校内论坛那件破事热闹,都捧着手机说的热火朝天。


    闵阳实验一中严抓成绩,纪律方面倒不如其他方面严格,校方也相信学生们的自制力,并不严格限制携带电子设备。


    一贯而来,学生们也没让校方失望过。


    “她平时一直都在座位上阴阴沉沉的,也不跟我们说话,对我们也爱答不理。傲气得很。”


    “是啊,她就只晓得读书做题,尤其是数学题目,同类型的题刷了好十几遍才能顺利应用,练习册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注释,看的眼睛疼。”


    有人把头伸过去,就看见他指着假期作业试卷上是倒数第二题,撇嘴。


    “哪种题……就这种?没必要,做几遍就会了,要练习十几遍就……”


    “虽然很麻烦,可是有很用啊,她次次考试都是数学接近满分。”


    “确实,我没有她的毅力,倒是很佩服她。她太努力了,拼命三娘啊!”


    “她爸妈要求很严格,你们不知道,上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一次题目不是贼难吗?全部人都不行,叶慈不是退步了几分,还是第一名,她爸把她骂的狗血淋头的。易地而处,我那么虎一男的被我爸这样说,能一路哭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宝宝别哭,爸爸给你递纸巾!”


    男生一推同桌,愤怒锤他肩膀:“受死吧!”


    装逼气息十足的数学课代表一推眼镜:“个人评价,不如顾止玉。天天悠哉悠哉的,还敢在牛头梗的课上看高数书,真猛人也。”


    提起顾止玉,众人谈论的方向就开始歪了,不由自主将这前第一名和现任第一名对比起来。


    说到摔杯子那件事,还是挺多人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


    “估计是对比太明显了,憋坏了吧,之前就处处针对顾止玉。”


    “不是都说嘛,老实人爆发起来最可怕了。”


    “她自己不是都承认了吗?她嫉妒顾止玉,会做出这种事很正常。”


    说完,大家都扭头看向叶慈的座位,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居然没到。


    级内有名的拼命三娘,为了第一名勤勤恳恳的叶慈平时是最早到的,按照往常早就坐在位置上背单词了。


    “听说纪律会那边已经把情况上报给学校查证,不会是真的吧?我怎么不信呢。”


    “因为纪律会新会长是叶慈的堂弟,所以你不信会上报给学校?”一个女同学斜了说话的人一眼。


    班长挠挠头,否认了:“不是,我是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立刻有人神色暧昧的起哄:“你不会喜欢她吧!”


    班长一摆手,冷静道:“我只相信证据,我从高一就跟她分到一个班,高二分班后也分一个班到现在,对她还算有点了解。不觉得她会因为嫉妒就敢去找人打人。”


    他用了一个敢字,充分说明叶慈在学校里的形象,安静内向,如缩在壳里的蜗牛。


    太正经的解释反而叫同学们索然无味起来,纷纷喝倒彩。


    不过班长就是这样的人,出身警察世家一身正气凛然,还想追随家人的事业,志愿是考警校。


    “证据不是在论坛上吗?明明白白的呢。”


    “谁知道是不是p的。”


    “谁那么有空p图害她,我学习都没时间。”


    “唉,她也不是故意的,根本没地方发泄……”郑晓静叹了口气。


    立马有人不满起来,一拍桌子暴躁道:“没地方发泄也不能打人啊,那我学习学不进去了,是不是要跟隔壁学校那个人一样,把我前一名给干掉,叫他考不了试?”


    此言一出,又激起群愤,想起那条鲜血淋漓的新闻,不免有点头皮发麻。


    听着听着,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


    “不是,叶慈本人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给她扣上帽子了啊,你不是她玩的好的朋友吗?”叶慈的同桌回过头,手搭在叶慈的椅背上,弱弱道。


    被问话的郑晓静更加义正言辞:“就是因为是她的朋友更不愿意看她步入歧途啊,这才是害了她。”


    同桌无语道:“……味太呛了。”


    郑晓静眉毛一拧,还想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就听刚拍桌子那男生一看暗恋的同学被针对,就大声说:“要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到学校,不是心虚吗?!”


    这吼声震耳发聩,全班一静。


    没等他得意于自己护花成功,扭头看郑晓静希望能得到她感激的眼神,结果就看大家的目光看向了班级门口。


    都说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那啥,不会吧?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的许航飞:“……”


    再牛马的男高中生也是会感到尴尬的。


    跟生锈的机械一样,许航飞的脑瓜子一卡一卡的转过去,对上了一张略显陌生的脸。


    松一口气的同时,脱口而出:“同学你走错班了,这是一班。”


    背着书包的叶慈:“?”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好看但不认识的同学走了进来,把书包一放,正是叶慈的座位。


    然后她就对上许航飞懵逼的脸,发出一声疑问:“你说什么?”


    许航飞:“……”


    郑晓静:“……”


    众人:“!!!”


    这特么是叶慈本慈???!


    不是说好的阴郁蘑菇头,粗边黑框眼镜的苦读生吗?!这位明显帅大家一脸的靓女是谁!


    叶慈同桌反应比较直观,直接喊道:“叶慈?!”


    显然刚刚的话题中心叶慈淡定多了,把手上的礼品袋挂好。


    轻轻“嗯”了一声,坐下。


    “是我。”


    全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程度是本人没错了。


    全班同学:“……”


    班长推眼镜的手,微微颤抖。


    余鱼用第一次近距离大熊猫的眼神上下打量同桌,震惊道:“你你你……你昨天干嘛去了,变了个人似的。”


    想起原世界线里这位余鱼同学是原主较为亲近的同学,刚刚还主动为原主说话。


    叶慈神色微缓,解释道:“刘海太长了挡眼睛,就去剪了一点而已。”


    同桌不知道自己新造型的威力,反正余鱼是倒抽一口冷气,她滑动且繁复多样的xp蠢蠢欲动。


    很有那种斯文败类的精英感觉,唔,还有点禁欲。


    “……而已。”


    堪比换头的修刘海,叫做剪了一点而已。


    余鱼托腮,点点头:“不过也好,这样看起来比较精神,早该这样了……你之前的眼镜呢?”


    叶慈笑道:“摔坏了,干脆换掉。”


    平时弯腰驼背不显身高,还总是垂着头不说话,搞得大家都以为她长得一般,现在腰背挺直,露出脸和额头,干净清爽不好,颜值直线上升。


    余鱼呼吸一滞,灵感迸发:“……不错,这不错。”


    不行,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余鱼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产粮的笔。


    看她淡然闲适的样子,也不像是犯事后的心虚感,还有心情换眼镜。


    本来信任占大部分位置的同学们心中的天秤更加朝信任倾斜。


    郑晓静咬了咬唇,危机感更加明显,挨挨蹭蹭的走过去:“你刚刚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呀?你以前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的,你是怪我吗?”


    她声音太小,还说的含含糊糊的,近视之后的叶慈总觉得自己的听力水平也跟着往下掉,不懂欣赏夹出来的萝莉音。


    叶慈讶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什么?大点声?”


    郑晓静如遭侮辱,脸都气红了:“你怎么这样!我不就是拒绝帮忙嘛!用得着这种态度对我吗?!”


    叶慈:“?”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讲什么废话?


    不单是叶慈茫然脸,余鱼也没理解她想打什么哑谜:“郑晓静你有啥直说呗,说话含含糊糊的,数学压轴题都没你的话难理解。”


    郑晓静一指叶慈,控诉道:“她没回我信息!”


    余鱼:“……”


    “就这?”之前余鱼就不爱跟郑晓静说话,抱着尊重物种的多样性的心态与她相处。


    所以到现在余鱼都没想明白,叶慈是怎么忍她的,并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以闺蜜关系处。


    看她们以往的相处模式,余鱼觉得叶慈被郑晓静CPU……不对,PUA了。


    不然的话,郑晓静以前怎么老爱把“只有我和你玩了”,和“其实我觉得你……“这两句话挂嘴边。


    “郑晓静。”叶慈想起来了,恍然道:“没回你的消息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抱歉。”


    正等着她说好话的郑晓静:“???”


    叶慈手肘撑在桌面上,笑道:“毕竟我不会对把聊天记录截图后发散出去,还敢在受害者面前装无辜的人感到抱歉。”


    郑晓静先是脸色一白,而后疑惑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要无赖好不好!”


    同学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目前情况,最好不要出声掺和。


    许航飞再次挺身而出:“不是,你自己做错事就算了,为什么要诬赖晓静?聊天记录的头像根本不是晓静好吗?”


    “对啊,我都劝你不要这样了,你还是要这样做,多伤感情啊。”郑晓静定了定神,眼眶微红声带哭腔。


    叶慈的破手机坏了,才换的新手机,根本没有聊天记录,而且那也是她的小号,证明不了什么。


    叶慈露出了涨见识了的表情,反问:“你是不是忘记了聊天记录能恢复啊?”


    “……”郑晓静的控诉一顿,显得怪异起来。


    吃瓜正起劲的同学们也看向了郑晓静的背影,纤细漂亮,宛若娇花在风中微颤。


    还真有人吃这一套,看不过去了:”叶慈你也不用这样吧,把人逼哭了多破坏同学感情。”


    叶慈理也不理他,搞得这位理中客不尴不尬的,抬手搓搓自己脑袋。


    镜片后的双眼只看着郑晓静,朝她笑了笑,那带着审视视线让郑晓静觉得分外难堪。


    然后她看着叶慈随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手指一动解锁,看样子是真的要鼓弄出什么证据来。


    余鱼学习能力好,冲浪能力也一级棒,在数次塌房中练出了钢铁般的意志和敏锐的嗅觉,立马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手已经摸上了桌洞里的手机,点开校内论坛连接,准备随时发布最新鲜的瓜……不对,第一手消息!


    我余鱼不是瓜的生产商,只是瓜的搬运工!


    既然来都来了,那叶慈就不能落下这位同学了。


    虽然不知道她针对原主的原因,也不妨碍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叶慈说到做到,这点事情根本难不住她,两三下就找回了原本的聊天记录。


    郑晓静看得出来她有底气,想走又不敢走,想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走了反而不好挽回。


    有一点她也想不通,这叶慈什么时候成了这厉害性子?


    那靠坐在椅背上的人一边弄一边说:“19号晚上,你跟我说你在外面买东西,你说手机丢了要去认领中心拿,要用另一个号跟我借三百块钱付一顿饭钱,地点在广海商城三楼的奈茶寿司店……”


    说话的人语调冷淡,清晰可闻,走廊上的声音都盖不住。


    “视频验证是否本人后,我转了三百给你,时间是正好是晚上的七点半,跟论坛图片上的转账记录对上了,也跟你的朋友圈对上了。”


    郑晓静只觉得一股难堪的情绪席卷而来,嘴唇翕张,说不出辩解的话。


    彻底哑炮了,下意识去摸裤兜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原主对郑晓静很好,因为郑晓静对她说,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原主只能跟她好。


    叶慈弯唇一笑,十分善解人意道:“需要我把你没来得及三天可见的奈茶寿司店朋友圈展示出来吗?”


    郑晓静:“!!!”


    “这位屡屡劝我找你社会上好哥哥们帮忙却被我拒绝的郑晓静同学?”


    看着郑晓静哭着跑出去的背影,叶慈提高音量:“之后记得还钱啊,加上奈茶寿司的三百,共计三千九百二十一块钱!”


    郑晓静……郑晓静跑得更快了。


    同学们看了看郑晓静,又看了看叶慈。


    都说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叶慈这只是一天没见而已,就猛成这样了?


    回头对上同学们惊呆了的表情,叶慈没再说什么,低头翻书。


    第99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4


    秉着瓜不能一个人吃, 大家一起吃的瓜才是真的甜的瓜。


    余鱼将手速发挥到极致,十分钟就把事情整理出来了。


    于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的校内论坛多了一个帖子。


    皆若空游无所依:[李涛,前第一和她夹子闺蜜的关系正常吗?]


    这可叫还在路上的同学们来了一点精神, 手指一动就点了进去。


    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包子都捏不住了, 发出一声不够文明的:“我草……”


    众所周知, 高三一班的拼命三娘叶慈第二次与第一宝座失之交臂,闪闪发光的学霸光环有所黯淡, 于是拼命三娘就成了前第一。


    然花无百日红,霸榜两年的叶慈虽然遭遇滑铁卢,但都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情,唯一的感受就是空降生真牛掰。


    而郑晓静总说自己跟叶慈关系好, 是天选闺蜜, 借笔记都是常有的事情, 至于其他什么辅导作业代写作业借钱应急生日礼物纪念礼物等等等等都是有的。


    因为她爱在朋友圈炫耀, 交友范围甚广,再加上人工萝莉音, 得封夹子闺蜜。


    郑晓静发朋友圈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很羡慕叶慈对郑晓静的尽心尽力,友谊长存。


    可仔细一想就会觉得不对劲, 因为郑晓静只提到叶慈给了她什么, 从没说自己给了叶慈什么。


    偶尔一次的奶茶零食都是大张旗鼓,要求下次回请哪一个品牌店的新品, 搞得跟天大好处似的。


    连合照的美颜都是只给自己p,光彩照人的样子把隔壁的叶慈衬成一个猴子, 足以看出就是叶慈的单方面付出。


    鉴于叶慈本人没什么反应, 其他人作为旁观者, 心里门清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去, 这多大仇啊……要是叶慈没能拿出证据澄清,那岂不是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了……”上楼梯的时候杨依伊还在看,手上捏着吃了一半的奶黄包。


    杨依伊也是见识过在教学楼下叶父指着叶慈脑袋骂的场景。


    吸着豆浆神游的顾止玉突然问:“什么叶慈?”


    顾止玉从隔壁市转来没多久,对班上的同学不甚了解,更没想到自己才第二次考试就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直到现在,顾止玉对叶慈的印象还停留在巷子里那一幕,浑身狼狈又镇定过头。


    跟教室里对着碎瓶子崩溃的承认自己“我就是嫉妒你行了吧?!”的形象迥异。


    太不像了,能让这样的叶慈崩溃成这样,触底爆发,那得是多难过的事情啊。


    “就是说什么叶慈找人打你这件事啊。”看快到教室了,杨依伊也不好直接口述,人多口杂的。


    杨依伊把手机塞到顾止玉手里,让她自己看:“算了……你自己看,就这个。”


    顾止玉托着手机,一目十行的翻看,心情十分复杂。


    上楼梯的时候,杨依伊想起那晚上的事,还觉得有点愧疚:“是我误会她了,被玩了那么久的朋友背刺,还挺惨的。不过你说,郑晓静她图什么啊?”


    顾止玉把手机还给她,语气淡淡:“谁知道她呢,有些人就是受不住好,非要犯贱而已。”


    “……”杨依伊惊讶的看向顾止玉。


    “?”顾止玉:“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杨依伊没想出哪里不对,摇摇头:“没什么。”


    从外表看,顾止玉长了一张乖孩子脸,大眼睛小嘴巴,黑眼仁跟带了美瞳一样大,显得十分无辜。


    所以就算她站在事发现场,地上躺了一片人,老师们也不会觉得是她揍的。


    由于家庭关系她性情独立自强,招惹必报,不算非常乖的性子。但也很少评论别人,就没想到她会说那么重的话。


    “快点吧,你作业不是还没写完吗?等会就不够时间抄了。”顾止玉吸完最后一口豆浆,一步两个阶梯的踏上了三楼。


    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没有得到解释:如果说那群人跟郑晓静有关系,想要栽赃陷害叶慈,为什么还会打到她身上?不应该是堵我,坐实这个传言吗?


    嘴上慢悠悠却地说:“本来今天就起晚了,时间更加不够了。”


    “就来就来。”杨依伊静音息屏一条龙,把手机放回书包里就追了上去。


    *


    作业没写完作业问题,不光是杨依伊有,叶慈也有。


    她没写,一个字都没写,试卷练习册比她的脸还白。


    物理课代表一看,忍不住惊呼:“你竟然还没写?!以前你不是早写完了吗!”


    埋头补作业的同学们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大新闻一样的表情看着叶慈。


    叶慈:“……”


    按照原主的性格,确实应该是写满了的,不仅写满,还会有标注的笔记。


    可是她刚到这里就被敲闷棍,回到家就摁下一场即将爆发的家庭暴力,昨天一整天都在捣鼓别的事情,还真忘了去写作业。


    “要不我的借你看看……?”物理课代表说完后有点后悔,都知道叶慈是绝不作弊,什么都得自己写的死板性子,绝对会被拒绝。


    果然,叶慈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物理课代表刚想走,就看叶慈从桌洞里摸出一根笔,拔了笔盖。


    她说:“我现写就行,用不了多久,几分钟就行了。”


    物理课代表:“?”


    几分钟做完一张卷子?你在说什么童话故事?


    五分钟后,拿到写满了的试卷的物理课代表就知道她没在讲童话故事。


    定眼一看,字迹龙飞凤舞,解题过程只是简单几步就得出答案,物理老师看了都要痛心疾首,大呼这会扣分的级别。


    确实是仓促而就的作品。


    物理课代表捏着试卷,突觉心中悲戚戚,连一丝不苟的叶慈都变得没有心情做作业,那么随便了,她一定很难过。


    抬起头,对叶慈说:“对不起,我刚刚居然说你不是被陷害的,我有罪,我忏悔,你别难过了。”


    正在补数学作业的叶慈头也不抬:“你说什么?”


    物理课代表只觉得叶慈在故作坚强,并且不想搭理他。


    痛苦挣扎后,他掏出兜里的蛋黄酥放在桌角:“请你吃,我给你赔礼道歉,原谅我吧。”


    然后他就一脸痛惜的飘走了。


    “你不……”叶慈被这小胖子的表情逗笑了,刚想还给他。


    余鱼就说:“李宏宇就是这样爱脑补的,你还给他估计会更加胡思乱想。”


    她这么说,叶慈也就不再坚持了。


    余鱼昨晚上写完了作业,就托着下巴看叶慈写,看了一会,她没能耐的住:“不过只是这样放过郑晓静会不会太轻易了啊?怎么着都得告诉老师,让学校处罚她。”


    “暂时不。”叶慈把试卷翻面,开始写大题。


    余鱼震惊了:“不会吧,你对她还留有余情呢?你知不知道要是真的坐实了这件事,对你有多大影响,影响高考怎么办。”


    确实影响很大,原世界线里原主不够巧言善辩,没能作出辩解,又被不了解真相的人千夫所指,导致成绩一落千丈。


    郑晓静则当众与她断交,不停宣传这件事,闹得人众皆知,当事人之一顾止玉出声制止都没用。


    与此同时,没了原主的辅导的她成绩也退步不少,从全班中游掉到倒数那里吊着。


    笔尖在写出一个解字后停住了,叶慈一推眼镜:“我没打算放过她,可是不轻不重的批评有什么意义?”


    听出她话里的凉意,余鱼看不清叶慈的表情,不知道她眼中的冷漠让人觉得心凉。


    抬起手一划,做出划脖子的姿势,用严肃的语气说:“是的,报仇要趁早,斩草要除根,若是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余鱼是在开玩笑,叶慈是真这么想的。


    到现在也没缕清郑晓静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


    余鱼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门口有人匆匆赶来,挥手道:“依伊今天你怎么那么晚?又和顾止玉一起出现了,你两是住一块吗?”


    杨依伊气喘吁吁,拖着沉重的腿迈进来,她摆手道:“不是住一块,止玉家跟我家同一个小区,隔了一栋楼。”


    余鱼:“也差不多了,怪不得天天一块上下学。”


    叶慈和余鱼两人的座位在第一组的前排,能看见每一个从前门进来的同学,余鱼是个热情的人,每个同学都会打招呼。


    闻言,叶慈抬起头,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今天顾止玉头发扎了起来,套着新校服。她是转校生,外套还是崭新的,心口处空荡荡,没扣上校牌。


    为了这事,顾止玉是翻墙进来的,免得被纪律会的人抓到,通报批评。


    顾止玉还挂念着之前的事情,也下意识把目光放在余鱼隔壁的位置上。


    两人就这样目光相接,顾止玉愣了愣,看见对方镜片后的双眼微弯。


    顾止玉也跟着笑了一下,没为什么,就是想笑。


    昨晚上见识过露出全脸的叶慈,顾止玉直接认出人来,杨依伊就不行。


    “你是叶慈?!跟变了个人似的。”杨依伊眼睛一扫而过,脑袋又晃了回来,马尾甩到顾止玉脸上。


    马尾甩人可疼,顾止玉战术后仰。


    已经被很多人问“你是叶慈?!”的叶慈冷静以待,肯定坐在她面前的是本人。


    杨依伊直呼666,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叶慈这小发型一剪,把脸一露还挺好看的。


    乍一看,这跟文科班那边的星二代校花旗鼓相当啊。


    说着,后面打水回来的同学一喊让一下,她们俩就要回座位上。


    叶慈喊住了顾止玉,拿出了一个纸袋递给她:“周六晚上谢谢你的外套,我已经洗好了,现在还给你。”


    余鱼:“……!”


    杨依伊:“……???”


    这一句话瞬间把周围人的注意力拉到她们身上,目光好奇。


    周六下午还因为杯子闹得不愉快,晚上就把外套借给叶慈,这发展太曲折了。


    不过借外套都有了,还说她们有龃龉?还说她们是什么争抢第一宝座的死对头?


    骗小孩也不是这样骗的!


    顾止玉眨眨眼,犹豫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是我……”


    “外套上面有胸牌,想认不出来很难吧?”叶慈笑道。


    “……”顾止玉恍然大悟,接过纸袋:“原来胸牌在你那,我以为我落在学校里没拿,找了一早上。”


    “还有这个。”叶慈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又拎出一个袋子:“这是我赔给你的杯子,挑了许久,希望你能喜欢。”


    定睛一看,这包装袋上印着某个品牌店的logo,虽说跟顾止玉之前的不是一个牌子,但两者之间价格相当,都不便宜。


    但看起来这一款好像比之前的更贵一点,是联名款来的。


    顾止玉昨天就说不用赔了,没想到叶慈还是赔了。


    杨依伊刚想说顾止玉已经买了一个新杯子,就被顾止玉扯了一下,没说话。


    顾止玉露出灿烂笑容,唇边浮现一对深深的梨涡,双手接过袋子,欢喜道:“我会喜欢的。”


    接过的那一刻,顾止玉已经决定了要把书包里的新杯子永远雪藏,只用这个。


    至于这个杯子价值不菲,她也会在别的方面对叶慈进行补偿。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大颜控。


    她妈妈顾女士说过的,有来有回才是感情的开始。


    至于是什么感情,顾止玉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件事情,干完再说。


    余鱼:“……”


    你看都没看,就说会喜欢的,万一叶慈买的是新出的那款巨丑的骷髅头杯子呢?


    “有几件事情我还是想当面解释一下,不想造成误会。”叶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


    看着对方带笑的脸,顾止玉看迷糊了,DNA也动了。


    不由自主接上话,她说:“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叶慈被她一噎:“……”


    当代青少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楚雨荨这个梗?


    杨依伊暑假的时候嫌弃太安静了,边听流星雨边补作业,完事还天天在她耳边重复这个梗,顾止玉想不记住都难。


    余鱼噗的一声笑出声,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今天姨妈,不能笑的那么大声的,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们也:“……”


    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顾止玉红了脸,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嘶,青涩纯情女高中生还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


    叶慈手握拳头抵在唇边:“咳,没事。”


    顾止玉生的白面皮还薄,什么都反应在脸上,于是眼看着她的脸更红了:“……”


    心里却是彪悍的想:那你别笑啊!可恶啊啊啊!


    叶慈接着说:“第一件事,我想为之前的事情给你道歉,因为我的个人情绪对你造成了困扰,这是不对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从没有动过找人伤害你的念头,绝不会这样做。”


    没想到一向内敛阴郁的叶慈会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自己错误,之前老师让她上台致词她都不敢,要推拒机会。


    “我知道你不会。”顾止玉手上还拎着俩袋子,洁白的牙齿轻咬上唇唇珠,纠结道:“……可你不是赔杯子给我了吗?那就不用再道歉了呀。”


    呀什么呀,怎么可以那么嗲!顾止玉痛恨自己的颜控属性。


    叶慈:“不只是杯子,还有之前的,比如值日的时候……”


    “不是,你还真继续说啊!”顾止玉忙上前一步按住她肩膀,抬手捂嘴,甜甜一笑:“过去了就过去了,这点小事真的没关系的。”


    细数自己罪行什么的,大可不必,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就好,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


    顾止玉不知道背后的杨依伊跟看什么珍惜动物的表情看顾止玉。


    什么时候一个打十个的春丽变成身娇体弱易推倒小甜妹了?


    叶慈被捂着嘴,说不了话轻轻一笑,表示我知道了。


    呼出的呼吸温温热热的,还是凉爽的秋日早晨,顾止玉却觉得手心发烫,讪讪收回手。


    感觉这样不太礼貌,直接捂嘴什么的。


    顾止玉低声道:“对不起……”


    双眼一抬,对上了面前的人。


    临近八点的太阳斜斜挂在对面文科楼后面,金灿灿的洒了一片光,给叶慈的肩头也映了一层光。


    她的校服扣子扣的整整齐齐,扣到最顶上,笔挺的领子盖住了一部分利落修长的颈线,下巴削白,唇角微翘。


    在往上看,就能看见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银丝眼镜,微长的头发用发带松松垮垮束着,有些许碎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十分随性。


    更让人注意的是那双镜片后的浅色双瞳,正含着清浅笑意,密密长长跟扇子似的睫毛一眨,险些扫到了镜片上。


    顾止玉看着,只觉得自己化成了荷塘,本来在阳光下波澜不惊,不知何处飞来一只蜻蜓在平静水面上一掠,泛起了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十分板正一女学生,看着不够柔软,倒是别有一番飒爽滋味。


    顾止玉突然觉得,这人长着一张斯斯文文的学霸脸,还挺招人稀罕的,就想多靠近靠近,再多看几眼。


    纯种理科生思维让她没能想到用“欲”这个词来形容叶慈。


    直到升旗结束,开始上课了,顾止玉总觉得自己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


    像柑橘般清新,又夹杂着鸢尾香的余韵,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某人的味道,奇异又和谐,但不知道是在哪里闻到的。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顾止玉猛的站了起来,椅背嘭的一声撞上了后桌,后桌同学被吓一跳,差点也一起跳起来。


    顾止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终于想起来了了!


    这不就是在叶慈身上沾到的味道吗?!


    台上刚进门的化学老师也被吓了一跳,他推了推眼镜,疑惑道:“顾止玉你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师吗?”


    顾止玉:“……”


    才发现自己正在课堂上准备上


    第一节 课,同学们都疑惑的看着她,包括第一组前排的叶慈。


    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丢脸,影响她形象。


    动了动嘴唇,顾止玉把没有两个字吞了回去,随便抓起一张试卷:“有的老师,就你星期五发的那张习题,第三题我没想明白为什么答案不是选C,而是选A。”


    化学老师看了一眼手上试卷,正好要讲,就说:“巧了,我等会就讲这张试卷,这道题有点超纲,你想不明白很正常。先坐下吧。”


    “好的,谢谢老师。”顾止玉搬回椅子,缓缓坐下,跟后桌说了句抱歉。


    化学老师一扫全班,除了第三组最后一排属于霍池的座位是空着的以外,还有一个位置空了。


    霍池常年翘课,学校那边说不用管他,就是个刺头少爷,霍家交代过不用束缚他。


    老师们乐得清静,更不想找麻烦,把心思放在其他学生,对他的缺课早已习以为常,当他不存在。


    对着座位表看一下,化学老师皱眉:“班长,郑晓静今天请假吗?我怎么没看见假条?”


    班长:“她说人不舒服,去校医室了。”


    “好。”化学老师不知道学生们发生了什么,只拧了拧眉,看起来不太赞同的样子。


    不过他没说什么,摊开试卷就开始讲题。


    等到讲到那道题的时候,杨依伊就看着自己试卷上的答案A陷入沉默。


    这跟顾止玉跟她讲解的时候没区别啊,甚至更加透彻,为什么顾止玉说她不明白这道题?


    再去看顾止玉,她在低头闻袋子里的校服外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杨依伊:“……”


    你怎么了?难道是别人家的洗衣液更好闻吗?


    虽说女生都有点爱俏的毛病,更在意外观和嗅觉,好看的会多看几眼,好闻的会多闻几次,但也不用上着课就要着急找答案的……


    ……


    闵阳实验一中有个闻者悲痛的变态规定,每出一次成绩都会提前给家长们发短信,包括总分,级排名,班排名。


    之后还要家长过目签名,让学生们根本没时间掩盖自己,方便学生们乖乖回家听训,接受爱的教育。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学生们一涌而出,宛若出闸的羊群,老师们吃教职工食堂,压根不用排队,抱着教案如慢悠悠的牧羊犬。


    关于成绩早就发给了家长们,绝大部分学生也该从家长那里得知自己的成绩,但全级榜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学生挤在公布栏下围观。


    饭都顾不上去吃了,看自己到底在哪里,有还差多少分才能超过前面的同学。


    “果然又是顾止玉第一,这是哪里来的学神大佬啊!”


    “她以前的学校是怎么同意把她放出来的,我老师在办公室说她活脱脱的状元苗子。”


    “隔壁市高中校长哭晕在厕所。”


    看着看着就有人说了:“叶慈也不差啊,第二名呢。”


    “她确实挺好的,但冲刺省状元很难,老师说过她的上限大概到这了,上不去了。”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叶慈正好路过,看都没看那榜一眼。


    倒是多看了荣誉榜上的照片几眼,上面贴着文理两科前三名的照片,这次的荣誉榜的阴盛阳衰。


    文科那边三个女生,理科这边一个顾止玉,一个原主,唯有第三名一个男丁,可怜巴巴的被五个女生包围。


    叶慈的视线落在顾止玉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女生穿着蓝校服站在树下,朝气蓬勃眉眼带笑,依稀能看见唇边有两个模糊的梨涡。


    要说校老师的拍摄技术是真的差,一米六五身高的顾止玉都拍成了一米五的小孩似的。


    亏得她长得上镜,这烂的要命的照相技术里也漂亮的清新脱俗。


    不光这个,荣誉榜上的每张照片下面都会放上该学生的座右铭,以此激励学生们。


    但大多老调重弹,都是什么“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学海无涯苦作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等等。


    原主就更不例外了,是中规中矩的“立志高远,脚踏实地。”


    至于顾止玉下面的座右铭则写着——“我要打十个.GIF。”


    叶慈:“噗哈哈。”


    第100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5


    一般转学生都如滴水入海, 来了就来了,在学校里掀不起什么浪花。


    人的好奇心保留不长,没过几天后就会继续埋头学习, 一心冲刺高考, 把所谓的转学生抛在脑后。


    但顾止玉不一样, 开学的第四天就是开学考试,巧的不能再巧, 撞上顾止玉来报道的第一天。


    双手空空只打算来办手续的顾止玉就直接被推去参加本校开学考,听说她连笔都是跟隔壁桌的同学借的。


    那同学瞪大了眼睛,腿都不抖了:“你考试连笔都没带?”


    那同学天天在底层遨游,上课下课都是睡过去的, 考试也不例外, 根本记不住隔壁坐过谁, 也不知道对面是个转校生。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牛了, 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命运让他碰到了两袖清风, 校服都没穿的顾止玉。


    顾止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双手一摊,表示无奈:“所以同学你有多余的笔借我吗?”


    “你等着, 没想到我隔壁能出一位认真考试的同学, 虽然我考不好,但我喜欢看别人考得好, 定不辜负!”


    那同学收回抱拳佩服的双手,发挥优越的社交能力给顾止玉凑齐了考试用的碳素笔, 2B铅笔跟不知道谁那里掰来的一半橡皮。


    顾止玉盯着桌子零零碎碎, 哭笑不得道:“……谢谢。”


    事后那同学还跟自己同学吐槽有人比他生猛, 考试不带笔, 试卷一发就一顿写,也不知道正确率多少。


    结果成绩一张榜,他看见那位同学的名字写在了第一名上,顿时痛心疾首,比丢了一百块还难受。


    痛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金光闪闪的大腿坐在隔壁都不懂得去抱,枉费机会。


    不管如何,顾止玉在校内知名度直线提升,小猫两三只没啥人看的校内论坛被灵活利用,上面全是顾止玉的名字,搞得跟微博热搜榜一样热闹。


    什么低调星二代文科校花又被人送情书了,什么刺头霍少爷跟哪个学校的人以一敌五打得对方满地爬,什么拼命三娘居然没考第一被转校生挤下去了。


    刚开学的氛围还挺轻松,实实在在的八卦了好几轮。出完成绩,荣誉榜也要撤掉照片换新的。


    叶慈挪了位置,让出来霸占了两年之久的方框,放上了顾止玉的照片。


    结果围观的同学们就被那句“我要一个打十个.GIF”给镇住了。


    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身负腥风血雨的女人,好清新好不做作。


    顾止玉的整活座右铭在校内被当笑谈传了好几轮,还传出了校外,被哈哈哈了许久。


    至今还有学生吃饭路过的时候看一看,添个乐子。


    因此荣誉榜下的叶慈还算显眼,跟隔壁成绩榜前呜呜泱泱的人群显得形单影只起来。


    “快快快,我要看看究竟是谁把我挤掉了!害我倒退一名!”杨依伊鼓着双颊,拖着顾止玉手腕往公告栏前走。


    “下次我给你补回去?”顾止玉一下楼就看见了那个背影,心念一动。


    隔壁看完成绩的学生不经意扫到了顾止玉照片下一行字,忍俊不禁一下,才注意到隔壁的叶慈。


    共校两年多,同级的人或许叫不出名字,但大多眼熟,看叶慈有点面生,好像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人,就又多看了一眼。


    想了许久,还真没想出这是哪个班的,这个时间点在这里自由活动的只有高三。


    气质还挺特别的,要不是看她穿着校服,还以为是老师站在这了。


    刚还想着,后面就传来声喊:“叶慈你还没去吃饭吗?”


    这一声问引起不少注意,包括沉思中的女学生,都左右看看叶慈到底在哪。


    拼命三娘叶慈的名字现在是无人不知。


    先是因为技不如人掉了名次嫉妒转学生,后来又被揭秘其实她并没有嫉妒,是被人诬陷了,短短两天风评再次两级反转。


    对着被朋友背刺的叶慈都莫名产生一种怜悯感。


    要不是纪律会的人早早把帖子删了,估计现在下面还排满了忙里偷闲的吃瓜群众。


    不过不是说高二管纪律的学弟是叶慈的堂弟吗?高三年段长还说是叶慈的亲姑姑,也没见她发过话,她有个高二纪律会的儿子,不可能没听说过的。


    怎么自家堂姐的澄清帖


    第二节 课没上完就删了,那个诬陷的帖子挂了一天一夜加一个早上,今天才跟着澄清帖一起删掉。


    这样一品,总觉得咂摸出一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结果他们就看见了顾止玉往一个高个女同学身边一站,手挽上她胳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怪顾止玉有此一问,原主向来只和郑晓静一块去食堂,被她蹭鸡腿,不然就是一个人去,吃完回教室午睡一会继续学习。


    跟郑晓静闹掰的叶慈现在可不就回归独来独往的生活了吗?


    被抛下的杨依伊:“……”


    被震惊的同学们:“……”


    等会,那是叶慈本人?那刚刚他们还在讨论叶慈的成绩……


    说的最大声,说她上限就在那的几个学生往人群里挪了挪,面带难堪。


    太尴尬了,背后说人还被本人听见了,谁知道叶慈现在改头换面,变得那么陌生了。


    根本认不出来啊!


    然而,被挽住的叶慈也:“……”


    虽然但是,她还真不是一个人。


    对楼拐角厕所,余鱼甩着手上水珠出来,边走边说:“走吧,让你久等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站一块的叶慈和顾止玉。


    她还把手挽在另一个人胳膊上,身体相贴,亲亲蜜蜜的样子让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她们是好友。


    余鱼:“……?”


    这一刻,余鱼和其他人的想法诡异的重合了。


    二位这是什么梦幻组合?说好的竞争关系死对头,我们开始压下一次考试究竟谁第一,结果在这好朋友一生一起走?


    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挺疼的,看了看手机时间,没有错,意味着她没有做梦,也没有时间旅行错过一大段剧情。


    顾止玉瞬间抬头盯着叶慈,双眼微眯。好像在质问你居然背着我有别的人了?


    余鱼看着她们,她看着顾止玉,顾止玉回视。


    有点修罗场内味了。


    “……”叶慈被顾止玉紧紧盯着,突然有点心虚,试图组织语言解释:“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就是心虚。宛若绞尽脑汁向妻子解释自己真没出轨,她和另一个人真的是纯洁关系的爱人。


    但现在她们只是刚破冰的同班同学,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有什么好解释的,吃饭去啊,再不去就没有鸡腿饭了。”顾止玉抛下那种奇怪的感觉,一扯叶慈,对着杨依伊喊了一句:“依伊看好了吗?你的挚爱黄焖鸡饭要没了!余鱼快走!”


    杨依伊:“来了来了!我今天一定要吃到黄焖鸡,我今生的愿望就是在今天吃到黄焖鸡饭!”


    余鱼顾不上什么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去,快冲!”


    顾止玉无语:“你天天都吃黄焖鸡饭,就没看你吃腻过,然后你第二天的今生愿望还是吃到黄焖鸡饭。”


    杨依伊想到那滋味就想流口水,肯定点头:“是的,真不愧是我发小,我和你心连心——”


    “免了,你还是和你的新爱豆心连心吧。”顾止玉嫌弃脸。


    杨依伊哈哈大笑,十分高兴道:“你这是在祝福我和哥哥在一起吗?谢谢你!”


    顾止玉:“……”


    被顾止玉扯着手腕跑的叶慈哭笑不得的听着,顾止玉回头问:“你待会打算吃什么?”


    学校食堂是学子噩梦这条定律在闵阳实验一中并不成立,食堂里聘请的做饭师傅手艺十分不错,就是价格略贵。


    同时品种多样,分量也实在,在这两个前提条件面前,价格方面问题约等于不存在。


    叶慈想了想,她口腹之欲不重,随口回答:“鸡腿饭吧。”


    “那正好,一块排队去!”


    进入饭堂,掏出饭卡排队,食堂窗口多,没多久就排到她们了。


    四个人又坐在一块吃,只有杨依伊吃的黄焖鸡饭,其他三人都吃鸡腿饭。


    杨依伊咬了口鸡肉,鲜香嫩滑,感觉被五三摧残的青春都圆满了:“好吃……不过还是止玉做的更好吃。”


    余鱼如饿狼投胎,啃一口鸡腿扒一口饭,吞下去了才说:“顾止玉还会做饭啊,厉害了,不像我只会煎鸡蛋撒葱花。”


    杨依伊一抬下巴,十分骄傲:“她不仅会做黄焖鸡,还会做麻辣小龙虾,卤鸡爪,盐焗鸡,酸菜鱼,冬阴功汤……”


    她念了一溜菜名,只把余鱼的口水都念下来了,最后阴险一笑:“羡慕吧,这些我都吃她做过!她昨天还在家里烤曲奇饼干,可香了!”


    听着听着,叶慈突然有点嫉妒起来了,顾止玉会的这些她都没吃过,也根本不了解她。


    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好好了解的。


    “羡慕死了,顾止玉怎么那么厉害啊!真的就是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全能。”余鱼双眼闪着诡异的光,像是饥饿了好久的恶鱼。


    顾止玉难得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很自在的说:“无他,唯手熟尔。”


    说完,顾止玉想起了什么,又说:“家里还有一点烤饼干,我明天带来给你们尝尝,叶慈也想尝尝吗?我还会做水果千层。”


    余鱼:“好哇好哇!”


    叶慈不习惯直接啃鸡腿,垂下眼,正用筷子进行骨肉分离。闻言笑道:“好啊,有空去你家吃。”


    顾止玉一点头:“行,到时候我给你做芒果千层。”


    点完头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讶异的看向叶慈。


    就看见她缓缓唇角勾起一个笑,银边眼镜折射着灯的白光,不过不再是刚刚沉默阴郁的样子。


    让顾止玉有点自作多情的想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高兴,顾止玉唇边也浮现出一对梨涡,低头吃饭。


    去她家一起玩,说不定还会呆一整天,这样一想还有点小开心。


    聊了几句,几人就继续吃饭,高三任务重,连休息都是争分夺秒的来。


    花十几分钟吃完饭,几人有点犯困,在教室里将就着趴了一会,养养神。


    如果站在讲台上看去,就能看见高三一班趴了一片,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每一个摘下眼镜的学生眼底都带着淡淡青黑,神情疲惫。


    ……


    “好了,这道题是解法就是这样,接下来这一道题……”数学老师的慷慨陈词被放学铃声打断,写字的粉笔啪一声断掉。


    学生们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而数学老师也在拖堂和放学之间反复横跳,直到铃声结束。


    回头看着学生们,数学老师第一次败下阵来:“好吧,今天就讲到这里,就先下课吧……下发的试卷记得叫家长过目签名。”


    老师说完,就捏着试卷拿起保温杯就走。


    丝毫不在乎这大晚上叫家长签名这件事究竟变态不变态。


    不少父母都是上班族的学生幽幽叹口气,希望回到家父母没有加班,还没睡着。


    “等我回到家都十一点了,我爸今天不知道加不加班,希望我妈没加班。”


    “我找我奶签,这会我奶可能还在看夜间档电视剧。”


    “我让我三岁的小舅舅签算了,不会写字就画个圈上去哈哈哈哈!我没疯!我没逝的!啊啊啊啊啊!”


    “又疯一个,抬走,下一位。”


    互相打闹着,疲惫的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签名?人都跟叶父打起来了,再去找他签名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还在座位上的叶慈翻出以前的试卷看了几眼,抬起笔写下了一样字迹的签名。


    龙飞凤舞的叶陆英三个字跃然纸上,完美模仿,毫无破绽。


    不是照搬的那种模仿,就像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写下的签名,字迹以假乱真。


    余鱼还没来得及走,见状目瞪口呆:“……6,我也想要这个技能。”


    叶慈瞥一眼她:“要帮忙吗?”


    “要!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压低声音,余鱼讨好道:“明天请你喝豆奶。”


    没能挡住诱惑的余鱼翻出以前的试卷摊在桌面上,再恭恭敬敬的抹平。


    高三晚修的放学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学生们全都回家没有内宿生。


    高一高二的学生则早在九点钟的时候放学了,现在人都走光了。


    学校大半建筑陷入黑暗,有点空荡,又因为高三学生的放学再度热闹起来。


    顾止玉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书包,故意绕路从第一组路过,就看见叶慈替余鱼签下家长签名。


    “6,教练我想学这个。”顾止玉是真的想学,对她非常有用。


    她妈妈顾女士是个大忙人,工作重心转移到梅市每天都忙到昏天黑地,根本见不到人。


    以前的学校根本没这规定,顾止玉正头疼该怎么处理签名这一件事,就撞上意外之喜了。


    叶慈发现了顾止玉,再次发出邀请:“那要帮忙吗?”


    “必须要。”根本不用挣扎的顾止玉掏出试卷,不光是数学这一科,其余几科都拿出来了,跟扑克牌似的铺在叶慈桌面上。


    张张都是顶好的成绩,除了语文是131,其他几科十分优异,数学更是满分。


    余鱼知道她的分数,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我想我这辈子都考不到这个分数。”


    顾止玉:“……”


    看着其余几个接近满分的数字,顾止玉有点不安,就怕叶慈以为她是在故意炫耀。


    “努力努力又不一定了,你就是比较懒。”叶慈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就跟看习惯了似的,神情闲适,仔细观摩后,就照着顾女士的字迹签了几个名字。


    顾止玉看着就眼前一亮,她妈妈字好,叶慈的字也挺不错的,自成风骨。


    余鱼收好自己的试卷,哼哼道:“顾止玉是学神级别,常人难及,就算她在数学老师课上走神都不会被他骂,学校都要供着她。”


    “没……”顾止玉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正要解释。


    叶慈点头笑道:“确实,她不是很适合中规中矩的学习方式,放养教育更适合她……听说你自学学到了高数,真厉害啊。”


    顾止玉:“……”


    叶慈朝她投来的眼神一片清明,略显冷淡的浅色双瞳漾开了温润笑意。其中不见任何的不满和暗讽,就像她是真心夸赞一样,毫不芥蒂。


    迟疑了一会,顾止玉点点头:“嗯。”心里还是有点骄傲的:“我觉得还是有点难的,要理解一下才能看懂。”


    这凡尔赛的发言叫余鱼和杨依伊都沉默了,差点自掐人中。


    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不就是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后面传来一句弱弱的提问声。


    几人回头,就看见一本正经的班长背着书包站在后面,手上托着卷子。


    班长一推黑框眼镜,顶着几个人惊讶的视线,施施然道:“我爸今晚上出警了,我妈还在省局开会,家里没家长在所以……”


    这理由充分,不给签都不行。


    叶慈:“行。”


    杨依伊也懒得再去麻烦她爸,也跃跃欲试:“其实我也想……”


    叶慈:“……也行。”


    签一个是签,签两个三个也是签,写几笔的事情而已。


    送走了满意的班长,还得到了班长的高度赞扬,他说:“送到司法鉴定机构里都可能分辨不了真假。”


    知道他只是开个玩笑,叶慈一笑而过。


    余鱼家的方向跟叶慈不同道,出校门左拐走了。


    而叶慈跟顾止玉两人回家方向倒是一致,需要搭乘同站牌下不同班次的公交车,不然也不会让那几个彩虹人堵错人。


    背着书包,晃晃悠悠的走在路灯下,耳边是杨依伊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是在说她新爱豆在舞台上有多炸裂。


    顾止玉随口应答,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一心留意着隔壁的叶慈。


    是顾止玉她们的车先到,上车的时候她回过头,对叶慈道别:“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叶慈抬手挥挥,看着她上车离去。


    车远去了,还剩几个学生在等叶慈同班次的公交车,在后面低声讨论着家里爸妈对她们有多关心,现在一定在家里准备好宵夜等她们回去吃。


    说着说着,就都笑开了,各自说自己爸妈有什么拿手好菜。


    清脆的女音回荡在路边,话语里充满着从小长在幸福家庭的无忧无虑。


    叶慈听着,就想到有关顾止玉的资料,不免有些同病相怜起来。


    顾止玉的妈一直都是个有想法的女人,聪明有志向。


    在老家的时候被她爸唠叨烦了,自作主张在追求者里挑了一个,招为赘婿。


    之所以挑中顾止玉亲爸做赘婿,因为他长得最帅,哪怕他好吃懒做油嘴滑舌什么都不会,因为他好看,顾女士就选中了他。


    顾止玉外公气的上蹿下跳,手握降压药都没能改变顾女士的主意。


    由顾女士出大头,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叫其他追求者眼睛都嫉妒红了。


    顾止玉亲爸沾沾自喜,以为大美人对自己情深根种,倒贴都要跟他在一起。


    结婚半年,顾女士就有了顾止玉,她在公司做事得力,颇受上司赏识。


    不愿失去机会的她孕中坚持上班,临产的时候请假回家待产,生完一出月子把孩子交给父母继续上班。


    至于孩子亲爹早就被她抛在脑后,当没这人。


    可把顾止玉亲爸气的倒仰,但他是顾家赘婿,压根抬不起头来,又不愿意工作,就靠着顾女士养。


    一言蔽之,他在顾家没有说话的份。


    顾止玉三岁的时候,顾止玉亲爸就被爆出他跟同镇的寡妇有染,得知消息的顾女士火速赶往现场。


    光彩照人的都市丽人并不生气,也不恼怒,反而笑意盈盈。她只说了六个字:“离婚,净身出户。”


    孩子都三岁了,顾止玉外公才意识到顾女士的真正意思,她愿意听从家里说的去结婚,但要找一个能被她掌控的男人,不能对她的事业有半分阻碍。


    至于顾止玉亲爸,在顾女士眼里就是供精者,跟精。子银行没什么区别。


    顾女士十分潇洒,签完协议被人踢出门外就走,继续她的事业。


    这就苦了小顾止玉。


    镇子小,老人多,就爱聚在一起嚼舌根,编排长短,老人影响祖孙辈的小孩,联合起来排挤小顾止玉。


    所以小顾止玉就在各种流言中长大,什么有爹生没娘养,什么她妈在外面做不正经的事情,什么她爸妈都不要她了,什么顾止玉的妈早在外边二婚了,嫌弃有小拖油瓶……


    怎么戳心窝怎么说,不敢在脾气暴躁的外公面前说,只敢对小顾止玉说,以为自己十分有道理。


    小顾止玉从小就是个鬼精的,从不相信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屁话,听了全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搞得想看小顾止玉发脾气,才好名正言顺说她没教养的老头老太太们十分失望。


    走了老的,就来小的。


    不是聚众嘲笑小顾止玉没爸妈,就是排挤她不跟她玩,欺负她的都被她揍回去,根本讨到不了好。


    后来杨依伊搬过来后情况才有所缓解,不在形单影只。


    小学刚毕业,外公外婆相继离世,顾止玉脱离了小镇,随着母亲居住。


    顾女士早就从原来公司辞职出来自己单干,开了个工作室,正好是上升期,更加繁忙,经常不着家。


    雇来的保姆偷奸耍滑,克扣菜钱被顾止玉发现,没通知顾女士,就叫她自己辞退了。


    没了保姆做饭,顾止玉就自己上手做饭,她脑子机灵,学任何东西都很快,因此练得一手好厨艺。


    所以顾止玉的童年和青少年都缺少父母的陪伴,没让她长歪半分,还能这样活泼开朗就算是她的造化了。


    高二结束后,顾女士公司来到梅市发展,商量一番后,顾止玉就同意了转学。


    她就这样来到了闵阳实验一中,跟旧友杨依伊重逢。


    成绩优异,品学兼优一直都是她身上标签,别人家的孩子。


    在原世界线中,顾止玉担心好友下落,雪夜出门,被看不清路的卡车司机撞死。


    生命停止在十八岁,顾女士十分自责,认为都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女儿的死亡。


    再也没有了工作的动力,蒸蒸日上的公司破产,心力交猝之下生了重病,没几年也跟着郁郁而终。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将会扶摇直上,拿下省理科状元,成为更多人仰望的人。


    原主跳楼而亡后,叶父叶母对着采访的记者埋怨是原主经不起教育,怎么敢说跳就跳,声泪俱下倾诉自己究竟给孩子多好的条件,而她根本没考虑过父母辛苦抚养。


    结果转头就高龄生二胎,说怀念前一个孩子,也害怕老无所依。


    二胎出生的时候还正好就是原主的忌日,彼时这对夫妇在产房里喜极而泣,感叹老天保佑,原主坟前荒芜无人打理。


    看似不负责任只会给钱的顾女士日日痛不欲生,自责而死,看似尽心尽力万事周到的叶父叶母喜得麟儿,忘却前人。


    对比过于明显,叫旁观者觉得十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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