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沈知微话音刚落,许是急促的说话,又再次勾起了她的轻咳。
她连忙抬起绢帕抵上嘴角,似是要擦去什么东西。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武将,目力极好,即便沈知微有意遮掩,他们也是一眼看出,沈知微急急擦去的是嘴边的血迹。
可就算这般,沈知微的一双妙目已然如刀般坚毅雪亮直刺向一旁的沈昭景。
“我……我……这……”
刚才还施施然坐着,一脸为公为民,仿佛将天下大事都扛在肩上,言必称百姓、朝野的沈昭景,一下子词穷了。
因为他这个人的德行啊,就是狠,但仅限于对别人狠!
所以他能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母妃、自己的祖父,可临到自己头上,那却又是另一个态度了。
沈昭景清楚的很,那可是前线啊,虽说不用他自己上阵骑马砍杀。
可、可、可保不准啊,那些胡人蛮子可都是骑兵,哪天有一小支骑兵队伍趁萧景珩他们不注意半夜劫营怎么办?
他金尊玉贵的身子骨可骑不了马,到时候跑不了,岂不是……
他可是要坐那万乘之尊位子的人啊,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才不要去那险地呢!
沈昭景咬咬牙,还是想维持自己那副清风朗月的做派,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刚才沈知微的那一句话,他脸顿时煞白,被帐中各位将领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他还是不愿放弃的,他立刻开口狡辩道。
“我……这……这,监军总不好上前线的,我要协助、协助皇弟,就不……”
“监军有什么不能上前线的?我想去啊!有什么不能去的!
宋朝时还有不少监军上阵杀敌的记录呢!我是也要跟去前线的,不到前线和将士们一起,还叫什么监军!”
沈昭景话音刚落,一旁坐着沈昭临突然急得站了起来,嚷嚷着就打断了沈昭景的话语。
沈昭临可是自从入营以来就一直跟着萧景珩他们学习兵法,训练骑术、箭术一样都没拉下,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盼的就是这一刻,沈昭景这一句话就要让沈昭临跟他一样蹲在后方大营里?
沈昭临那可不干,他还梦想着跟霍去病一样十七岁就能封狼居胥了呢!
听的沈昭临这天话语,沈昭景眼睛都瞪圆了,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没算到沈昭临的天真。
这实在也怪不得他,毕竟谁算得到,一个都被朝野议论纷纷要立储的皇子还想着往前线冲了去呢?
沈昭景顿时煞白的脸色黑若锅底,连握着白玉扇骨的指节都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帐中,忽地传来一声轻响。
“噗……”
许是哪个眼尖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小将忍不住了发出了轻笑。
萧景珩为维护会议秩序,循声眼刀扫了过去,大帐内立刻安静,但在场将领都看的出他们少帅虽然还是那张冷峻的脸,但眼底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怎么……咳咳……五哥不愿意么?”
沈知微狐狸一般的眼眸忽地在帐内昏暗的烛光下亮起,如两盏明灯一般照的沈昭景无所遁形。
“那方才说的万民表率……”
“我……孤……这……”
沈昭景连连后退,自从来了永宁他可是步步为营,步步得胜,一系列手段,让军营里将士,甚至和他有宿仇的沈昭临都放下戒备来,刚才一番辩论还把萧景珩踩在脚下。
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沈知微只是一开口就把他从云端打入尘泥。
“就是啊!沈副监军,你让人长公主去前线,你总不好意思不去吧!”
“就是,说别人,想想自己啊,哈哈哈!你们看看他的脸色,哈哈哈!”
众将士见的沈昭景窘迫,人人大笑开来,这些将领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将,他们最是佩服的就是有胆气、坚毅不拔的人,最是鄙夷的自然就是贪生怕死的东西!
他们可都不是眼瞎的,沈知微入营以来,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情,这些辛苦都被他们看在眼底,今日更是瞧见了沈知微病弱至此还是毅然接下了沈昭景的挑衅,而沈昭景哆哆嗦嗦,一听去前线,就萎靡的跟只耗子似的,两相对比,更让他们敬佩沈知微,鄙夷沈昭景。
听的在场将领的言语,沈昭景更是变脸,他辛苦维持了那么久的好人设,这一下全部崩碎在地了。
“好了!够了!大家肃静!”
萧景珩站在沙盘前,冷声呵了一句,原本吵闹的大营瞬间安静了下来,将领们纷纷回首看向他们的少帅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监军副使自己都不愿意去,哼,那公主病体至此,怎么前去前线?这场战役,本帅已经安排妥当,你与公主留在永宁和此地知府保证供应线就可以,至于前线,那不是懦夫可以踏足的地方!”
萧景珩虽然尽力保持公允,但他的话语、他的眼神没一处不再警告沈昭景。
沈昭景咬咬牙,没再说话,低头随口应了一声,虽然今日是丢了脸面,但到底是不用上前线了,他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下来,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而另一边的沈知微听的,一双明眸盯着萧景珩,说实话,她不怕上前线,上前线,可以盯着她那不省心的弟弟,也能看着眼前人……
……她、她可不是担心萧景珩,她绝不是,只不过、只不过担心军需供应,还有这个人傻的飞起,会不会……
沈知微一时间心乱如麻,她刚想开口,只觉得喉头腥甜,忍不住急促的连咳了几声。
看着那些溅在指尖的血沫,沈知微连忙用绢帕擦去,……她也明白此时的自己跟上去恐怕只能给萧景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最终,沈知微也垂下眉目,接受了萧景珩的安排。
——
会议终了,大军明日开拔,只留下少部分人在永宁守备和支援这边的粮草、工事建设等。
入夜时分,整个军营万籁俱寂,伙房内却突然传来小小的吵闹声。
“阿姐……说真的,你确定你这玩意真能吃?”
沈昭临捧着一团黑乎乎看不出形状的东西,狐疑又鄙夷的看向沈知微。
“咳咳……这……总比你好,你开水都烧不明白呢!”
沈知微脸颊忽地红了,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更是显眼,没错,她这人诗书礼仪,琴棋书画虽不说样样精通,也算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唯独这厨艺……小时候母后虽也教导过她一点,说是能讨心上人欢喜,可沈知微自小狡黠又爱偷懒,总是能以什么“君子远庖厨”、什么以后自家找的人家必然是有厨子的等各种理由推脱。
所以到头来,对于厨艺这块儿,她是擀面杖里吹火——一窍不通。
“要不,我们叫伙头来吧,阿姐,你这到底打算做给谁吃啊?”
沈昭临看着沈知微,她死咬着唇正和面前那面团较上劲般扭在一起。
沈昭临看了半天,他是知道沈知微为了这东西花了多大心思的,生怕自己咳嗽的血迹沾在上面,揉面的时候,一有不对,沈知微立刻放下面团出去咳完,然后回来净手,然后继续揉,几番折腾下来,一块面饼花的时间比别人做三块的时间都要多出几倍来。
所以……
沈昭临不太明白,但他大受震撼。
不仅仅是因为沈知微的倔驴般拽不回的毅力,还是沈知微又做出的一块不可言说的食物……哦,不对,叫食物,侮辱了这两个字眼,沈昭临苦着脸又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锅来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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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这必须我亲自做,咳咳咳,别人做,就、就不行了……”
沈知微看着新的一团“成品”,她也有些面露苦色,但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想放弃,拾起那团“成品”的一角,塞到沈昭临手里,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吃!尝尝……尝尝味道怎么样!咳咳!”
沈昭临看着那团东西,脸色此刻比苦瓜还要苦上几分,心里留着泪暗道。
你可是我亲姐姐啊!
但看的沈知微那红红的眼圈,和不停咳嗽的模样,他又实在不忍心,只好咬着牙再次吃了下去,这已经是今晚第三块了……
“怎么样?”
沈知微脸红红的,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
沉默,是沈昭临唯一能想到不破坏他们姐弟亲情最好的评价。
“……我知道了。”
沈知微咬咬唇,转身又向案台走去。
她自来就是这个倔脾气,认定的东西,死都要做到,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只是沈昭临脸色又苦了几分,这夜还长着,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希望盼到太阳早点出来!
——
隔日,清晨。
营帐中,一群将领正围坐在案桌上,等着今日的伙食,吃饱后便要开拔。
大家兴致都很高涨,唯独……
“阿翎,你……怎么了?”
萧景珩坐在主桌,目光扫过整个大堂,却见的往日最是兴奋的沈昭临此时像只霜打的茄子一般缩在角落一蹶不振,许是出于关怀,许是出于好奇,他问了一句。
听的自己仰慕的偶像突然问自己话呢,沈昭临才焉焉的抬起头来看向萧景珩,刚开口吐了几个字。
“没事,明湛哥,你别管我,你吃……”
却看见小兵已经端上伙食来,许是唤起了他心里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沈昭临一把捂住嘴,把自己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嗯?今日伙食有那么难……”
萧景珩不明所以,他嗅了嗅还未打开的食盒,也没发觉什么异味,脸上的狐疑更胜。
直到他打开食盒的那一刹那,他募地笑开了。
眼前的食盒里除却几样小菜,占据最大面积的是一块烤的有些焦黄的面饼,上面还用果酱零星点缀着几个图案,看的出做菜的人似乎不善厨艺,却偏生花了心思的。
他捏起一块,放在口中,滋味嘛……不能说是不好,只能说有些夹生……面饼中间还没烤熟……堪堪能够入口。
但萧景珩没有在意这些。
因为他看见面饼下面垫着一张书笺,小小的方方正正的,他拾起来一看,正是沈知微的笔迹。
【一路小心,万望君珍重】
萧景珩指尖磨砂了一下那方书笺的一角,上面有些咯手,似是饼心没化开的盐粒……但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人倔强着站在案前,一手抹着腮边的汗水,一手死命揉着面饼的画面。
萧景珩不觉见的笑的更开来了,他继续捏起一块吃入口中,表情仿佛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一旁的沈昭临见的,皱紧了眉头……
他吃了一晚上沈知微“倾情”所作的成品……莫非自家姐姐修炼了一晚上厨艺,现在厨艺飞升了?
他连忙跑了过来,也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瞬间!
沈昭临的脸色更苦了,这东西不仅夹生,还咸的有些齁人!
昨夜的记忆翻江倒海袭入脑中……
他再转头看看萧景珩,惊恐的发现萧景珩吃的笑意盈盈,仿佛他咀嚼下去的不是面饼,而是宫宴上那一百零八道御厨做的大菜一般。
……
沈昭临直到走出大帐都没明白,但他大受震撼,此后好几天都没回过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