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跟惠宁帝聊了什么,邵琛跟梅娘都是不知道的,两人坐在偏厅里相对无言,周围都是惠宁帝的耳目,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贸然开口。
只沉默地喝茶、用点心。
直到午时太监喊他们去东暖殿用餐这尴尬的气氛才稍微消散,但只要想到接下来的时光要跟一国之君共进午餐,便觉得心里更加难熬了。
好在,惠宁帝无视了他们。
惠安公主也没理会。
曾经的夫妻俩味同嚼蜡般吃完了本该是天下之最的佳肴。一边感慨皇宫生活奢靡,一边埋汰自己暴殄天物。
饭后,惠宁帝回龙乾宫办公,郁林懒懒散散地休息了半个时辰。
而后就如早上浩浩汤汤来一般,又浩浩汤汤地回去了。
邵琛跟梅娘都被送回琴瑟堂,门后是望眼欲穿的兰姐儿。李嬷嬷和赵公公带头,领着两位驸马爷更换了衣裳,刚换上轻便些的常服,就听到宫里头来了旨意,立马又换了郑重的服饰。
一顿折腾之后,终于接了旨。
旨意有两道:一道是任命邵琛当秘书省校书郎、明日去上任的;一道是封梅娘为“清幽乡君”的。
这两道旨意非常的不得了!
邵琛那道还好说,本朝世家林立,科举选上来的官员初授都是八丨九品,等之后再看能力晋封,邵琛只是随了大流而已。何况校书郎是一个清贵的官职,上升空间非常之宽广,也算好去处。
但是梅娘那个不一样,“清幽乡君”是正五品的诰命夫人!
而诰命夫人的品级,从来都是依着丈夫跟儿子的。邵琛一个正九品官员,怎么配有正五品的诰命夫人?
等等,严格意义来讲,梅娘现在好想不止是邵琛的妻子……从惠安公主那边论的话,区区正五品的乡君身份,还真算不得什么高位置。要知道惠安公主可是惠宁帝亲封的正一品公主啊!
这样一想,打听到这消息的人就接受了,正五品诰命而已,不算什么,只是公主指缝里流出来的赏赐罢了,未来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不过在邵琛的心里,显然认为梅娘的诰命等级是跟着他的品级来的。惠宁帝封了梅娘正五品诰命夫人,就意味着在对方心里,自己初封就值得正五品,只不过碍于状元郎等人存在,不好意思起步封这么高罢了。
——这届状元郎的官职跟他相同,也是秘书省的校书郎。而状元跟探花,总归是状元的名次更高一些。
·
传旨的小太监是个懂规矩的,牢记惠宁帝“不能惊扰到公主殿下”的吩咐,朝河洛院磕了个头才离开。
微末动静汇报到郁林这里,她挑眉赏赐了琴瑟堂一桌盛宴。
然后继续看崔嬷嬷和彭护卫从各方手里找来的农书。此前她只对粮食的产量感兴趣——产量关系着民生——现在却对粮食的种植也有了想法。
说不定提升粮食产量的方法,就在这些种植技巧当中?
南十二在信中有提起过,他能那么快地融入寨子,吃菌子中毒还能享受到巫医专门熬酸药汁的待遇,就是因为他去之前带了两淮地区使用的耕种工具曲辕犁,帮助寨子提高了稻米产量。
以此类推,这些工具、手法,说不定真是提高产量的诀窍!
郁林专注于农书。
棠梨在帮她准备明日的衣物首饰,还有见兰姐儿时的礼物,库房里的兰花簪子刚好,找出来问一下公主吧。
·
翌日,是兰姐儿请安的日子。
梅娘跟兰姐儿都不敢耽误,早早地起床听李嬷嬷安排。
昨日梅娘受封正五品诰命的事情让母女俩很是高兴和感激——以后她们就有退路了,哪怕邵家容不下她们俩,也能自立门户活下来了——愈发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
李嬷嬷给兰姐儿挑了蓝色的襦裙,又给她带了好看的首饰。
将小姑娘打扮得冰雪可爱。
梅娘打扮得也很妥帖,她牵着女儿的手到了河洛院,棠梨已经在门口了,直接迎着母女俩进入正房。
母女俩都记着李嬷嬷的教导,一板一眼地行礼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郁林听了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扬了扬眉:“坐。”
棠梨适时地送上见面礼,一支非常漂亮的簪子。温润的白玉雕琢出兰花的模样,又用繁复的金线做了修饰,顶级匠人打造出来的工艺,点点花蕊美得就像碎金,造型还合了兰姐儿的名字,是件绝对出挑的好礼物。
只看兰姐儿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道她极为喜欢。
兰姐儿:“谢公主殿下赏赐!”
郁林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是从乡野村子里出来的,但是乖巧伶俐、认真肯学,态度十分端正,言行举止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梅娘把她教导地很好。
想想之前“视如己出”的打算,郁林进入最重要的话题。当然,在话题开始之前,还是需要一点点的铺垫。
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语气随和得就像是在唠家常:“本宫记得,兰姐儿是惠宁二年三月份出生的,如今也有五岁多了吧?近几个月宫中事忙,跟着崔嬷嬷、李嬷嬷学规矩,也算是耽误你了,此前在邵家的时候学习如何?”
郁林看向小姑娘:“可曾能熟读背诵《千字文》?《开蒙要训》跟《太公家教》这两本学了哪一本?描红、临帖,临的是哪家字?”
郁林向梅娘打趣道:“兰姐儿有一个探花郎父亲,想必日常遇到学问难题,也是能向父亲求解的吧?说不定临帖临的便是父亲的字。邵琛只有兰姐儿一个女儿,想必日常也会为兰姐儿讲述《论语》或者《孝经》里面的内容吧?”
郁林遗憾地说道:“可惜如今邵琛的任命下来了,再指导兰姐儿不太方便,本宫想着为她另请两位先生,专门教导她文武功课。”
兰姐儿一脸困惑地听着问题,怎么公主殿下说的她听不懂?李嬷嬷教的规矩里没这些呀,是她没有认真听吗?
梅娘心里沉重,艰涩开口:“秉公主殿下……兰儿她……她未曾开蒙……不曾读书、也不曾识字……”
静,死一般的沉静。
郁林觉得自己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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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的发言受到了深深的冒犯!忍不住皱眉道:“邵琛一个读书人,竟也没想过给女儿启蒙吗?”
这事涉及到郁林的盲区了。
虽然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里说了很多地方的人都是不认字、也没有机会上学识字的。但邵兰的情况不一样,她父亲是科考出来的探花郎,具备教导孩子认字的能力。哪怕担心会影响考试,教她背个《千字文》或者《论语》里的著名篇章也不是什么难事,后者还能加深自己对《论语》里面篇章的印象。
何况兰姐儿三岁开蒙的时候,邵琛刚好在给他的父亲守孝,没有人际往来的需求,空闲的时间足足一大把。
郁林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父皇还没有被人推到台前,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但他每天回家都会抱着她给她跟哥哥念《论语》跟《千字文》,还跟她们讲孔子身上发生的趣事,让她们也学着两小儿辩日。
以己推人,郁林觉得邵兰是邵琛的亲生女儿,怎么也该重视几分吧?就算没有惠宁帝那样疼爱宠溺,抱着孩子亲自教导描红,也得有个三五成吧?
哪怕让她学“女学”呢?
梅娘苦笑。
邵琛哪里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嫌弃她也嫌弃兰姐儿,哪怕是教导书童认识几个大字好出去在同窗中给他挣面子,也不会想要教导兰姐儿的。
她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从麻木中清醒过来,哀叹道:“他不喜欢女子有学识,常说女子生来就是要侍奉夫君、孝顺公婆的,从不让兰姐儿接触这些……”
兰儿在邵家,从小就会的是家务。邵父邵母都是贪懒享乐的,邵琛又自诩身份金贵,手不离书,家里的活计便都落到了她跟年幼的女儿身上。
邵家其实不缺钱——至少以农村人的眼光来看是不缺的,他们家有田有地有宅子,每天都能吃得起鸡蛋——但梅娘跟兰姐儿没有享受到过这份富足。
反倒成了邵家的仆人,日夜伺候着邵家一大两老。
郁林发话:“那是他狭隘了。”
她看向一脸懵懂的兰姐儿,心底闪过叹息跟怜悯,脑海里有很多混沌的想法冒出,但还是先攻当下,对着懵懂的小姑娘肃声强调道:“读书是一件好事,能够明事理、懂内涵。既然兰姐儿还没有开蒙,那就从基础的《千字文》学起吧。棠梨,让人把把西王府的染墨阁收拾出来,给兰姐儿上学用。”
又看向梅娘:“你也跟着学点。”
梅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连忙拉着女儿跪下去:“……是!”
梅娘拜道:“民妇叩谢公主大恩!”
兰姐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一边拜一边扬声道:“民女叩谢公主大恩!”
郁林无奈地按了按额头:“好歹是我公主府的人,读书明理是应该的,出去可别丢了本宫的脸面!”
想想梅娘一个昨天获封诰命的人今天还自称“民妇”,郁林就觉得李嬷嬷的规矩教导还任重道远。只不过有更大的冲击在前,倒是让她琢磨出别的心思。
连邵琛这样先天条件充足的家庭都不想、不愿给孩子启蒙学习的话,如何使更多的人读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