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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左迁

作者:水青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吏部来的文书,将宋准调至潭州的攸县作县尉,官职自从八品降为九品,月俸从十二贯降到十贯。


    州府也下了一份文书,令狐朝从前违规验尸,不能再做仵作,且要受十杖,由王县令监督行刑。


    王县令知道令狐朝平日里为案子侦破出了不少力,给他腰上垫了软垫,只象征性地打了十杖,行刑的伍人都没怎么用力,十杖就打完了,令狐朝完全没被伤到,但还是配合着惨叫了几声,算是让众人知道他受了刑了。


    再后来就是收拾行装,走水路往攸县去。


    柳晏将临安的产业出手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留给了信任的部下打理,他带着鬼樊余下的几人提早出发,说是要先去攸县置办好产业落脚,这回,他预备包下一间茶馆。


    宋准的现在的宅子是上面赏的,不能随意交易,他便将母亲和弟弟接了过来,叫他们住着;攸县多山,又要走水路,他的马不便带着,便留在了家里,正好弟弟过不了多久也要出仕了,总能用得上。


    令狐朝的河船屋也让宋准弟弟帮忙照看着,他嘴上说着等以后回来也不一定会再住这儿,可真要走的时候,他却也有些不舍了。


    “唉,怎么说也是我亲手一点一点改造的船屋,也住了好些年呢。”他说。


    宋准拍了拍他的肩膀:“令狐兄,总有一日会回来的,相信我。”


    六月初十从临安出发,到攸县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一路上水路转陆路,陆路又转水路,天气炎热,令狐朝的身子多有不适,还好他常备着救急药物,也并无大碍。


    柳晏一早就放了信鸽接到消息,早早来到渡口上等候,一见到令狐朝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紧紧拥住了他,激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令狐朝笑着在他后背上拍拍,说:“好了好了,不就半个多月没见吗,你在这边可都安顿好了?”


    柳晏还是不愿松手,就那样将下巴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安顿好了,在市集最热闹的地方盘下来一间茶馆,已经开了几日了,生意还不错呢。今日是你的生辰呢,晦言。”


    令狐朝一愣:“是吗?”


    “是啊,六月二十九,你二十四岁的生辰呢。我给你订好了生辰宴,晚上去。”


    忽然他想到什么,又一把将宋准拽来抱住:“惟衡!真是好久好久好久不见啊!”


    “啊!稚言,快…快松手,边上还有人呢!”宋准没防备,吓得脸瞬间通红,整个人僵住一动不动,只压低了声音在叫柳晏松手。


    柳晏松开他,叫人接过了他们二人的行李,问道:“这次你们都随我一起住吧?这里租金很便宜,我租了间大宅子,离衙门也不远,就隔两条街。”


    令狐朝说:“我都可以啊,惟衡呢?”


    “嗯,我也可以。住一起的话也省得每日见面都要奔波了,还能预防有些人再乱吃什么东西把自己放倒。”


    “啧。”令狐朝微一皱眉,“怎么说话呢惟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要拿出来教训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会随便乱吃东西把自己放倒的人吗?”


    “不好说,有些人以前还说,哪天要用一副毒药把自己送走呢。”


    柳晏闻言大惊:“什么?!晦言,你还说过这种话?不行不行,这下我一定要把你看好了,一定要让你活过八十。”


    令狐朝无奈地笑笑,但还是应了声:“好。”


    攸县是一个多山的地方,东倚罗霄山余脉,西南部多丘陵,其间密林深谷纵横,瑶人杂居于其中,多与汉人有纠纷。


    涞水纵贯县境,攸水自西北而来与之交汇,在河道附近形成了十八险滩,水匪滩匪于其中称霸,常劫掠过往商船,屡禁不止。


    宋准上任第二日,点完卯便照例带着捕快巡逻市集。


    攸县比起从前临安的事务,还多了几项,要带弓兵训练,还需要检查城中布防以及城墙有无破损。


    城外贼匪不少,这些事一件都不得马虎。第一次检查城墙,就找到了三处破损。


    弓兵长李二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他们平日里只顾着练兵剿匪,没太细细检查城防。宋准也不好说什么,攸县县尉一职空着也有半年,也不怪下面人懈怠。


    平日里的午膳都在衙门吃,衙厨会做茭白籽蒸饭,配以鱼鲊,夏日炎热,还有冰镇木莲子汤,格外消暑。


    晚饭则是要回家自炊,不过令狐朝自然包揽了这些,他如今不用验尸,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知道他从前是仵作,他便找了家医馆当起了药师,虽挣不到几个钱,却也乐在其中。


    而柳晏,他经营茶馆,每日网罗各方消息,还让人在渡口处摆了茶摊,仿佛还在歌楼里安插了眼线,城里的大事小事全都瞒不过他,有时也能探听到些匪徒的消息,宋准便提前防备,从未失手。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月,宋准对着前任县尉留下的一本《峒寨方言集录》,将攸县本地的方言学了个五六成,城中结构和城外地形也让他摸了个清楚,和弓兵下属也都熟稔了不少。


    但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总是长久不了的。


    八月初,该是秋收时节了,每隔几日就能收到佃农的报案,自家的稻谷被邻人割了呀,田垄被商队车马碾了呀,宋准日日忙得焦头烂额,这种案子审了一桩一桩又一桩,好容易熬到秋收结束,汉瑶互市又出了岔子。


    那互市市集令狐朝经常去,瑶人住在山林里,以打猎和采药为生,他们很清楚什么药材好,令狐朝便是去买那药材的。


    这日宋准正在市集上巡逻,远远就看见互市区域挤了好些人,围观的众人说是交易所用的斗不准,便吵起来了。


    清散开人群,地上已经躺着个受了伤的青年,捂着胳膊哎呦哎呦地叫唤,看穿着,是个瑶人。


    宋准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身上有些擦伤,胳膊似乎是脱臼了,他回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那选药材的令狐朝,大喊了一声:“令狐兄!”


    令狐朝听到是宋准的声音,赶忙过去查看,看见躺在地上的青年,还有他无力垂下去的手臂,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让宋准将那青年搀着坐起,令狐朝按住他的肩膀将胳膊一扭,就把他胳膊接了回去,青年十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对着令狐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令狐朝没听懂,“啊?”了一声。


    宋准说:“令狐兄,他说谢谢你,想问你的名字。”


    “哦,鄙姓令狐,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令狐朝摆了摆手。


    瑶人青年听了,站起身向他和宋准拱手行礼,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说:“多谢令狐先生,多谢县尉。”


    宋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跟人打起来?”


    瑶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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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县尉,我叫盘一贵,县尉叫我阿贵就是。我和族人来采买粮食,可这个奸商的斗分明是小斗,少了许多分量!”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小斗了?县尉日日都来巡查,我还能当着县尉的面用私斗?!”那个被叫做奸商的米摊贩子十分不满,指着自己的货物说,“县尉,您来评评理!您日日都见我在此,可有旁人说我用私斗?”


    阿贵拿出他们带着的一个口袋,说:“县尉您看看,我们每次出来采买都用这个口袋,正正好好装十升米,他卖给我们说是十升,可这分明就缺了不少,这缺了的难道是叫狗吃了!”


    宋准看那装着米的口袋确实是没装满,这卖米的贩子他也面熟,日日都在这儿摆摊,确实也没见旁人说他用私升私斗的。


    “好了,别吵了,二郎,回衙门取官斗来。”宋准吩咐道,李二郎听命,便向衙门赶去。


    令狐朝看了一眼周围,对宋准道:“没我事儿了吧?我回医馆了啊。”


    “好,多谢令狐兄帮忙。”宋准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对那几个瑶人和米摊贩子道,“方才是谁先动的手?就算是斗有问题,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儿?”


    米摊贩子连忙摆手道:“哎哟,可不是我,他先要打我,谁知道我一推他他就倒了,纸老虎一个。县尉,您可千万别被这刁蛮的瑶人给蒙骗了呀。”


    宋准的目光转向了阿贵,问他:“怎么回事?为何要打人?发现斗不准,应当来报官才是,官府自会出面解决,你们这样在街上斗殴,若是追究起来,应当要徒一年!”


    阿贵和他身边的几个族人闻言有些心虚地面面相觑,阿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一时心急……”


    “一时心急便能打人了?一时心急解决问题了吗?若不是令狐先生正巧在这儿,你这胳膊还要是不要了?”宋准十分严肃地训斥他们,常听人说瑶人野蛮,他这也是头一次和瑶人打交道,没想到就遇上他们当街打人。


    阿贵连忙行礼又作揖:“县尉,我们真的就只是心急了,再说这……我也没真的打伤他吗不是……”


    “行了,看你是初犯,又是事出有因,也没打伤人,此事便就此作罢,今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动手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这个道理?”


    “懂懂懂!”阿贵连忙点头,“县尉教训得是,阿贵今后定不再犯!”


    李二郎脚程快,这会儿已拿着官斗回来了,宋准接过那盖了朱印的官斗,对那米摊贩子说:“官斗已经取来了,你这斗若是真有毛病,你现在自己承认了,我便不多责罚你,若是我验完发现你这斗不准,可就不是这么轻罚了。依照律法,私造斛斗秤度不平者,杖七十。”


    米摊贩子理直气壮,拿出自己的斗说:“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这斗是我去年才从官府盖了印的,我问心无愧!”


    宋准将阿贵他们米袋子里的米倒进官斗,正是平平的一斗,不多不少,倒进米摊贩子的斗里也是正正好好的一斗。


    宋准对阿贵说:“看到了?斗是准的,他没讹你们。反倒是你们这米袋子不准,想必是用久了松垮了,自然就装不满。”


    那几个瑶人青年飞快地用方言交流着,宋准只听出来几个词,大约是“米”、“骗了”、“假的”什么的,最后还是阿贵对宋准一礼道:“多谢县尉,给县尉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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