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金石之声交加，御天门门主原无极声势浩大，脚踩骨白长剑出现。
故今暗骂。
她紧紧摁住否然：“你当面和谈的想法告吹了，拿了赈灾银，想必是把他们得罪透了。我还不知道原来修真门派这么注重身外之物。”
压低声音，故今顿了顿：“看准空隙，你就向外跑。”
否然琥珀色的瞳眸越过斗笠边缘，看到故今紧抿的唇。
清晰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较常人更为修长的五指张开连着小臂反弓成半圆围在自己身前。
否然垂下睫毛。
难道原身是树，虽化形单薄劲瘦，也会有遮天蔽日的荫护之意吗。
故今后退一步，眼神尖利透过斗笠迎上飘落而下的人。
原无极下颌方正，布满修整得宜的络腮胡，豹目鹰鼻，身子雄壮。
甫一踩地，气劲顺着袍袖荡开，连自己门人都逼退，推着气浪打在故今面门，斗笠断口齐整四分五裂飞出。
待避过夹着灰的风浪，高挑女子缓缓侧头，细长的眉高高挑起。
原无极额角抽动。
那勾眉而过的戏谑之意……他竟被一偷银子的贼女子看轻！
原无极突然大笑三声，状似快慰：“好好好，将死之人不必计较太多！”
见腰间储物袋飞向原无极，故今也笑：“这个‘将’可说不准多长时间。”
话音落，原无极脸色一变，储物袋上上下下旋转愣是没吐出一点银子，他伸手再吸，然而故今身上已经没有第二个储物袋了。
原无极大手一挥，故今脚面离地，脖子被他攥住，他五指成爪状一拧，故今眉目带笑，唇缝变得鲜红，像含了一口樱桃汁。
忽而她神色微变，顺着原无极是视线看去，罡风先她眼神一步，割开否然斗笠，露出玉白的桃心脸。
故今梗着脖子硬是吞咽一口，呲着牙道：“他死了无所谓，反正你们还是找不到银子。”
原无极豹目微凸，故今横飞出去，砸断一侧假山，倒伏在地，蝴蝶骨微微颤动。
“门主！那个姚世青来了……”
“哈哈哈哈哈原门主果然英雄无比，怪不得世俗之人都想修仙，若得道之人都如同原门主一般，那可真是顶天圆满。”
“也就是原门主才能如此之快找到小贼，银子可悉数夺回来了？”
原无极杀机一闪，转脸带笑：“姚大人谬赞，若说得道还是要像那位……一般。这小贼未将银子带在身上，”他挥手：“压下去审问！”
他揽住姚世青：“你我二人就不脏手了，等结果便是。来来来姚兄，你也看看我们修真界的好东西是否和皇庭中一样……”
姚世青一脸为难：“我也想，可是……那位又催了。”
原无极笑容一滞：“姚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松快些。”
姚大人捋须：“原门主懂得很啊，这……”他话语一顿，越过原无极肩头：“……姑射雪里来。”
原无极目光一斜，余光瞄到那高挑女子，顿时了然：“待找到银子下落，人给你送来。”
姚世青目不转睛，上扬的睫羽裹着浅琉璃琥珀的瞳映入他眼，堆折的眼皮都撑开。
“走走走。”
否然伸手探故今鼻息，故今慢慢吐出一口气：“你别光看我死没死……你先……扶我起来啊！”
没用否然扶，御天门人一手一个，把故今和否然关进地牢，周边禁制流光一闪，仅片刻光亮，地牢陷入一片黑暗。
御天门弟子声音遥遥传来：“老实呆着，一会就来审你们！”
故今翻个身，仰躺在地，闭上眼睛，听着否然来回走动的声音：“这御天门是多穷啊，为这些银子值得这样，哎呀……”她声音嘶哑，满嘴血腥，喉咙里和脖子外都火辣辣的，后背也断了似得痛。
“你说我们这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快找找阿猫是不是关在这……”
“嗯？”没有否然回应，故今疑惑。
不知道什么时候否然走动的脚步停了，故今头皮一痛，不由睁眼：“……你踩我头发了……”
否然声音冷静的在不远处响起：“我在这。”
故今翻着眼皮看了一眼脑后，而后侧头。
形色各异的瞳孔，像幽冥烛火由近及远一双双亮起，融合黑暗形如千目妖邪，围拢在这间地牢。
故今这才惊觉，那血腥之气不是来自于喉咙，而是鼻腔。
她每呼吸一次，尽是这地牢内的血气。
*
姚世青同原无极推杯换盏，三角目环厅而过，嘴角带笑：“我虽未去过其他修真门派，但这皇庭，还真不如原门主的御天门。”
“哈哈哈哈。”原无极兴起拍桌：“那姚兄可得好好享受。”
厅中铃铛环佩响声清越，舞女遮面而来，光裸足踝银铃绕转，香风满室。姚世青张嘴接过葡萄肉，手指轻点桌案：“那象妖可还老实？”
原无极眉间躁动：“等找到银子，加固禁制，便能摘取象牙给那位了。”
“到时还需姚兄在那位面前美言几句，尽快将修炼密法护送到御天门，原某提前谢过了。”
“这是自然，除了密法，在下自会帮原门主再多争取些好处。”
原无极举杯：“哈哈哈多谢姚兄！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这御天门曾有一个叛徒，勾结象妖。还真有几次差点让他找机会放走象妖，虽已在永安城设下通缉，但此人狡猾，次次逃脱，如今已经很久没听闻踪迹。不知姚兄可否帮忙，让那位在周朝上下全部城镇捉拿此人，也好保证源源不断进献象牙。”
“哦？”姚世青随着管弦之声摇头晃脑：“有此事，此人叫何，可有画像？”
“名柳宣。”
姚世青扯过弟子呈上的画像，双眼一亮，笑出声：“倒是个菩萨样貌，和那位有点像。”
画像之人耳垂圆润饱满，落眉弯眼，嘴角含笑，气质狡黠。
姚世青连说几个好，抚平画像折痕，揣进怀中，挥开身侧喂食果肉的侍女：“原门主，人还没审好？”
原无极放下酒杯：“姚兄是嫌这些庸脂俗粉不堪入眼了，”他眼中略带嘲讽，继而起身：“走走走，我同姚兄前往地牢，将美人迎回。”
“还望姚兄……不要被吓到才好。”
*
原无极推开地牢大门，姚世青捂鼻后撤，面色刹那青白。
他嘴角一勾，抬手请：“地牢妖物凶猛，姚兄跟在我身后。”
御天门弟子双掌燃起火团，举起照明。
踏入楼梯，原无极大咧咧背手：“妖物顽劣不逊，门内施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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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治，形状惨烈，姚兄可做好准备……”
他动作一僵，豹目激凸。
姚世青倒是先他一步，走到地牢之中绕了一圈，眉间急躁疑惑：“空的……这做什么准备？你把人关哪去了？”
原无极立在原地，络腮胡顺着嘴唇颤抖的频率振动，。
左一，应是被剪翅的鹰妖，他气极之时还踹爆它一只左眼。
右三，是那怀孕的兔妖，模样姣好，一窝十几个，可惜生下来人不人兔不兔，通通扔到城角甘蔗地外。
左四，是削骨做刀的蜥蜴妖，断尾恢复速度快，做成妖器实在供不应求。
……再往里，是那群没有脑袋的象妖。
听见祖宗被关，要死要活地救祖宗。
那象牙成色个顶个好，虽不如他们祖宗，但天生灵器。
现如今，都不见了。
这么多年的经营，都不见了。
原无极豹目赤红。
地牢内罡风四起，御天门弟子神情慌乱，手中火球东倒西歪，无力灭下去，无人再看得见姚世青，罡风带来巨力，狠狠将他摁在牢门上，骨头咯噔直响。
他张嘴欲喊，风压着腥臭灰块灌入喉咙，没人见他脸色通红，御天门弟子自顾不暇。
原无极形如飞星，冲天而起，地牢顷刻碎裂出洞，夜光灌入，牢内红紫黑遍布。
吼声在整个御天门上空，如同撞钟，御天门弟子扣于钟内，两股颤颤，头昏眼花。
“在哪！到底在哪！”
“是谁！给我出来！！！！！！！！！”
身穿御天门白色弟子服的高挑身影踉跄而行，在吼声下脑髓沸腾：“有病啊，大马猴子叫什么！”
故今独自在门内穿行，扭头看见半空中须发飞舞的原无极，石块不断撞击，连成一线，恍若稚童玩弄乐器，呕哑嘲哳难为听。
随着原无极周身灵气涌出，御天门上空出现一道黄色圆顶，门内各处弟子背心竖起一条黄线，和圆顶融合，眨眼消失。
故今后退一步，仅仅一瞬，足够原无极看清哪里没有黄线升出。
“怎么还带自动定位报数！”
故今钻进弟子堆，原无极已经盯着她飞速而来。
她觉得身后有一只看见红布的牛，浓厚的鼻息几乎将她顶飞。
“死！必死！”
故今钻入巡逻弟子中，掏出一叠符。隔墙轰然倒塌，连着长长一排，将御天门弟子全部埋下，原无极顷刻而至，挥手击飞墙块，落地之时佝偻腰身，额上汗滴连落，眼红凸起，真真气喘如牛。
“在哪！给我出来！！！”
他没办法再催动那像护门大阵一样的黄线了。
故今躲在破烂的墙边，悄悄后退，脚下一空。
“我靠，地炸穿了！”
火烧一般的感觉瞬间席卷而上，故今身体散成枝条，足足三息，才跌落在地，扭聚成人形：“……我……”
故今后悔了。
她为什么想不开要离开万象宗。
足足趴了一刻她才屏息爬起来，不敢乱摸，试探着迈出脚步。
“什么人！”
一道青光劈斩而至，正正削在故今面门，“邦”地一声，将她直挺挺砸倒。
故今：“……”
她为什么要离开万象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