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内道路窄小,“泥鳅”自是将身前所挡物体,全部撕碎。
疯狂炸符箓还来不及心疼,村内慌乱四散的人群组成了“泥鳅精”悠游饱餐的猎场,愤怒惊觉的叫喊在此时尤为不济于事。“泥鳅精”贴地滑行,同海豹顶球一般将壮年男子高高抛起,随即摇身裂口追逐,半空中传来西瓜熟透时爆裂的脆响,故今停下脚步。
“咕咚。”
“泥鳅精”大嘴撑成球状,两腮带着锯齿速动,摩擦带来切割之声。
小腿肚以下一片湿滑。故今控制自己目视前方,忽略脚边躺到的、缺了头部的村民。
“赶紧进屋挂门!要么躲在地下,要么抓紧跑远!”故今神情冷寒,单手伸进衣襟,鬼市买的符箓还剩四张——————此前两张符箓砸下去,也不过让“泥鳅”断了个尾巴尖,等符箓扔完,搞不好全村都要被他吃光。
故今死死同“泥鳅精”对视,“泥鳅精”伏低身子,焦躁不已。
“怪,怪物!去死!”
“也不打听打听,旁山村可是有名的猎户村,我们替杨二报仇!”
“姑娘,退后!”
故今被拦在村民身后,再阻止已来不及,五六个汉子围住怪物,拿着长刀、简易弓箭,镰刀冲上去。
方才躲进屋内的村民竟小跑出来,举拳叫好。
这是能看的热闹?!
周遭声音霎那间停止,布满尖刺锐鳞的长舌由一至多穿透汉子,直达边上叫好的村民,将他钉在脆弱的房门上。此人正举着双手,表情畅快,疑惑地对上身前人惊恐的表情。
长舌抽出,像砂纸磨肉。高举的手放下来,村民愣愣捂住肚子喷血的洞,僵硬地随身后木门倒进屋子。
长刀、弓箭、镰刀落地。
怪物咂了咂嘴,血浸在牙齿上,猛直起身朝天长嘶,回手就掏向站立的村民。
故今:“!”
一排符箓排成直线迅速炸开,故今挥开烟尘,一眼就看到了阿旺。他向故今点头,手臂肌肉发力,薅住几名猎户脖领,将他们甩回身后的屋子,同时脚下不停,一个拧踹将怪物蹬出十多米远。
故今把脚软的小姑娘塞进屋里,捡起地上的镰刀飞出去,又将怪物动作钉顿一瞬,怪物却刹车掉头,继续往村内深处跑去。
“快追!兰娘家在那边!”故今狠狠皱眉:“否然还在屋里。”
阿旺目光一顿:“不好!”
年轻的母女横在小路间,把玩松塔时的言笑晏晏还停留在脸上,就被弹射而出的齿舌击溃。
故今没给“泥鳅精”耀武扬威的时间,勾动为数不多的灵力,一根单薄的枝条缠住怪物粗壮的脖颈,而后双手手腕绕圈,转身背住枝条使劲拉,制住怪物飞扑的动作:“阿旺!”
阿旺一手一个,揽住母女推进屋:“别出来!”继而深吸一口气大吼:“有怪物,快躲进屋里!!!”
声音回响在村落上方,故今被巨力拽动,鞋底和粗糙地面摩擦,阿旺拽住怪物吐出来的齿舌,也绕动手腕,和故今一前一后成相持之势,另外一只手捏出符箓,挥手扔进怪物大张的嘴中。
片刻之后,怪物挣力减弱,终于倒下。
故今和阿旺撒手,坐到地上。故今抬腿蹬了一下怪物:“这什么妖,你见过吗?”
阿旺打量片刻,摇摇头:“身上没有妖气,我都没发现它。”
“哎。”故今灰头土脸,解开衣服,从内衬撕了块干净的布,走到阿旺身边,把他血肉模糊的手包扎上:“先止血,回去上药。”
阿旺脸色新奇,睁着圆眼愣愣点头。两人再回首,怪物不再,只余一地黑灰夹杂着血迹。
故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二人这边刚安静,不远处又骚乱起来,故今同阿旺对视一眼,急奔而去。
“竟然还有第二只!”故今沿途把村民推进屋,不远处飞挪的怪物比上一只身体更为壮硕,踩散熟悉的柴火垛——————那可是阿旺早上亲手码的。
周边不少哀声哭泣,东歪西倒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地上已经有了浅浅的血泊,还不止一处,颜色驳杂的泥墙还有血迹在滑落,不难看出此前喷洒的冲力多强。
故今一转头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兰娘,她嘴唇颤抖,杏眼哀恸:“宁哥!!!”
狄宁一身青衫,身子瘦弱,懵懂着回头——————他身后,衔着锯齿的暗影笼罩,眼前滴下血雨,狄宁微微睁大眼。怪物刚啃食完,还未吞下满溢的血水,就再度袭来。
“宁哥!!!!嗷!!!!!”
身姿纤细的兰娘目眦欲裂化成巨狼,同怪物冲撞在一起,血与腥臭混合,声音终究在怪物飞灰之际安静。
“怪,怪物死了……”
“兰娘,兰娘……我看见了,兰娘也是妖怪!”
“这个狼,是兰娘!”
“她是妖,是妖,她和怪物是不是一伙的!滚啊,滚出我们村子!我们居然和一个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是不是就是她把怪物引来的!你还我,还我爹命来!”
“啪!”
狼头闭眼一缩,头上还有搏斗的血迹,和那扔到她头上的木块一同落下来,砸在地。
“滚!”
“滚啊!”
早上,阿旺刚码好的柴火垛,被怪物踩散之后,又变成了攻击的武器。
巨大的狼妖被接连不断的木头打在头上,略微收紧背部,夹着尾巴“呜呜”几声,脚下步伐凌乱,抬眼去看一身青衫的儒雅男人。
冰蓝色杏仁眼瞳里,映着青衫男子不断后退的身影。
狼妖仰头长吼,掉头就跑进树林。
狄宁盯着地上的水渍,突然回神,颤着声音,握紧了手:“……兰娘……”
*
否然抱着鸡妖,阿猫扶着狄婆婆,领着不少人从地窖里出来。人都稀稀落落散开之后,鸡妖飞扑到故今怀里,不大的喙乱啄:“吓死小鸡我了呜呜呜。还以为以后都没办法下蛋了。还好那个男孩聪明,发现不对就领着大家躲进了地窖。可惜兰娘和狄宁出门买菜不在……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故今:“……”她放下鸡妖,开始打扫凌乱的院子。否然望着仍在门前一动不动的狄宁,又看向故今,故今叹气叫来阿旺,给他包扎。
“小结,”故今眉间拢上愁绪:“那是什么?”
就在故今以为小结也不知道的时候,小结才出声:“是魔物。”
“魔……魔物?”故今惊诧,手上一紧,阿旺叫起来:“疼疼疼!”
小结:“这个世界有妖,有人,有修士,也有很多难被定义的生命。他们生活在魔界,同人类结界相隔,偶有结界破损,就会跑出来几只。”
故今微微眯眼:“这附近有魔界结界?”
小结:“……应该是没有的。”
故今收好药,深吸一口气:“附近没有,那就是更远处来的。也就是说……离结界处更近的地方只会比旁山村更惨。”
小结:“结界处都有修士驻扎……”
那怎么会放任这些魔物跑到旁山村?
伸手撑住头,故今缓缓闭眼。
算了,此事与她无关,还是先把眼前……
“有,有人在吗?”
故今睁眼吓了一跳,一张羊脸“咩”着怼到她脸前,村民抱着羊笑得五官聚在一起:“我来给你送羊奶啦!要多少有多少!”
阿旺也被一对年轻母女拉住,又是鸡腿又是腊肉都拿不下,小姑娘抓着阿旺的手抱在怀里不放开;阿猫被老奶奶夸地脸都红了,扭捏着笑;否然清凌凌的,同故今看过来的目光对上,毫不在意对面村民讲述救命的感恩,三两句不足挂齿后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故今拖过来一个大碗,让村民装满,半晌等热情的村民退去,门口还是狄宁形单影只。
她走出去,便看见不少人拉着送礼的村民对着狄宁和这边指指点点,“狼”、“兰娘”、“被骗了”、“妖”、“危险”等字眼不时飘过来。故今有心想劝,却无从开口,进屋嘱咐阿猫晚间看着狄婆婆,又迅速和几人商量。
“看来今天暂时是走不了了……”
“没想到兰娘是只狼妖,看来之前本以为妖气是那只鸡妖,现在看来,应该是兰娘偶尔没有隐藏好。”
“兰娘不知道去了哪里,村民又是这种态度,狄大哥他……他怎么办呢?”
多日未言的否然突然开口:“他会去找兰娘。”
故今拄腮扭头,否然神情笃定。
傍晚,狄宁果真失踪了。故今正用筷子使劲搅和着蛋清,闻言吃惊:“他自己?!”
那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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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身板,还不得被林子里的熊拍了。
可入夜,狄宁回来了,神情疲惫,身上还有林中荆棘的擦伤,进屋同狄婆婆争起来。
“兰娘她尽心尽力,娘你扪心自问,她可有半点不是……若不是真心,如她真身早该把我们一口吞了!”
“……我有什么任她图谋?狄某一介白身,无权无势无财,今三十有六,兰娘图我肉质鲜嫩?”
“……娘,不必说了,外人如何评说和我无关,这本是我和兰娘……我和兰娘之间的事。我定要接她回来!”
门突而打开,故今连忙跑回厨房,同阿旺阿猫排排看着狄宁背着包袱的身影远去。
月圆而星亮,月下人独行。星光也蜿蜒,在树枝上轻点。
故今恍然意识到,明儿就是十五了。
“阿猫,你和……和否然一起陪着狄婆婆,我和阿旺去追狄宁。”
狄婆婆梦里都是大胖孙子,因此对阿猫和否然最是喜爱。闻言否然陡然抬头盯着故今,眼神含着数九寒天里屋檐上的冰锥:“我和你们一起去。”
“黑夜的林子里危险,恩公放心,我不让故今玩捉迷藏,正事要紧!”阿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故今快速撇嘴,抱胸:“呦,舍得同我说话了?荒郊野岭,玩什么捉迷藏,你不怕被吃我还怕呢。”
否然眉间夹着阴郁,捏紧拳头,浅琥珀色的眼眸定定看着故今,片刻才移开。
故今眼眸一转,蹭过去两步矮下身子,仍是抱着手臂,神情狡黠:“还是说……你担心我啊?”
否然:“……少自作多情!”
故今直起身,打断否然,大摇大摆出门:“好,知道你担心我,老实等我们回来!”
否然揪着身侧的衣服,布料都要抠出洞:“自,自说自话!”
故今当然知道否然是怕他跑,才不是担心她。要不是有捕灵阵,否然巴不得她去林子里喂狼。
蛋清已经浮起绵密的泡沫,故今找块布盖好塞进地窖,和阿旺去追狄宁。
阿猫左右摇晃脑袋,脸上红红的,没从白天被人感谢的兴奋劲中回神,拉着否然:“否然,我们去找狄婆婆!”
否然睫毛动了动,犹豫了下,摇摇头:“我有些难受,先进屋了。”
“咦!哪里难受,是必须眯着眼蹲在地上才能好的那种难受吗?!”阿猫大惊失色,凑上去观察否然的脸,被否然轻轻推开:“不是……头有些疼,昨晚没睡好。我休息一下,晚点过去找你……们。”
阿猫松口气:“那就好……如果真的真的很难受,要大声叫我哦。”
否然:“嗯。”
储物间的门关上,隔绝了月光。
*
锡林城一处客栈。
深色符文蝌蚪一样在地上扭动,不断汇集在屋内中心的黑袍人身上。兜帽下秀美的五官紧皱,薄薄眼皮上青色血管跳颤,眼珠也不安转动。她双手捏诀,竖起两指立在胸前,片刻神情痛苦,睁眼猛呕出一口血。
“哪里都没有……”地上抖动的符文消散,血迹斑驳被吸收,脸颊一缕发丝被粘稠血液黏在嘴角,她也无暇顾及:“袖白,死不见尸……你的魂魄又去了哪里?”
神情哀婉,她合该抱着书卷,坐在四月芳菲下吟叹春末夏至,而不是黑袍遮面,满心沉醉招魂禁术。
屋外喧闹,她瞬间收束神情,单手一挥,地上东西顷刻归于储物袋内。拢好黑袍,匆匆下楼。
“恭迎六皇子得胜归来!”
“六皇子竟然经过锡林城……郡守是不是要去迎接?”
“不愧天家颜面,果真丰神俊朗……”
黑袍人避开人群,转身隐入小巷,歪曲扭八的巷道尽头,豁然开朗。没走几步,黑袍人在告示牌前驻足。
“程员外娶抱春楼妖物,被妖所害,大义与妖同归于尽。实乃锡林城楷模。”
“抱春楼受妖物蛊惑,乃妖物据点,如城中居民受其所害、另知晓余孽线索等,皆于衙门相报。”
“抱春楼花魁聆音仆役故今、阿旺、否然几人涉嫌暗害花魁聆音,拒捕潜逃,知情者速来衙门上报。”
黑袍人:“……”
她步至河边,从衣襟中掏出一盒胭脂,手心朝下握着胭脂伸向河面,睫毛微颤。片刻后还是收回手,将胭脂踹回胸前,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