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今兜里有银子,人都踏实了,跟着阿旺走进弯弯曲曲的小巷,“啧”了一下转头:“腿短走得慢,这么下去天都亮了……去前面走。”
否然看着脚下,没说话。
故今捏着百妖谱甩了甩,等着否然走到她身边,弯腰凑到他耳边:“无稽之谈,鬼市传说,以讹传讹。”正是在阳云城,否然说那小贩信口开河时的话,如今被她贱兮兮的重复了一遍。
否然脚步一顿,故今已然直起身,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笑没到嘴角,她身子一矮,“哎呦”一声。
故今真是被气笑了,这小子狠狠一撞,也就只能撞她膝窝。故今伸手揉着腿:“真是,一身牛劲没处使。”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阿旺走到路尽头,一寸寸摸过墙上的砖,从包袱里掏出几件黑斗篷,嘱咐道:“鬼市需隐藏身份,以防被盯上。”
他看了眼月色,点起三炷香,香线寥寥,一层层勾出虚幻的门,门框内的景色交叠变换,不再是深远的青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走吧。”
否然跟在阿旺后面,抬步要过,被人抓着衣服拽回来:“急什么。”
故今把过长的斗篷边缘挽起来打个结,刚好盖住否然的靴尖,再拽住帽檐往下一扽,把否然桃心脸盖严实,推着他进去:“快点。”
否然:“……”一会说他急,一会又让他快,这妖……果然烦人得很。
斗篷倒是不会被踩在靴下了。否然遮在帽兜下的浅色眼睛向侧一瞥,又收回眼神,放开大步跟上阿旺。
三人静静融入黑色,烟慢慢散开,门消失了。
进来后还没细看,故今连忙抬手捂住耳朵:“这,什么声音?”
无论从哪里到鬼市,想来都会被传到入口,因此入口挤满了各色人……顾客还有拉客的。
拉客者身上都带一个扩音小法器,配着狮吼功,声音最大者为王,窜进顾客堆里,奋力介绍自己摊位和铺面:“来我这,上至天材地宝下至蛊毒迷药,应有尽有,我发誓你杀人越货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他不行他不行,买完他家东西第二天就身首异处,我家买东西就送传送阵,杀人杀完就跑,毫无后顾之忧!”
真是大开眼界。
阿旺领着故今和否然挤出来,回头道:“我那传送阵就是这买的,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就没了。”
故今讪讪一笑:“应该是挺好用的。”
比起入口的吵闹,里面就安静许多,镀了一层红边的圆月挂在空中,灰蒙蒙的光带着淡红色,照亮了摊位。看不清面容的摊主千姿百态,暗暗打量来人。故今推开否然,往前站了一步。
帽兜上窜,否然想抓下来,故今脚步停在一个摊位前,他后颈一紧,是故今一直抓着他的衣服。否然抿着唇,别扭着转身子,向故今那边看去。
故今皱起眉:“这是什么?”
阿旺面色难看起来,幸好有帽兜遮着,犹豫着张口:“……这是……”
“这是法器。”摊主先一步,嗓音像石子摩擦一般粗砺:“叫它法器也行,妖器也一样。”
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法器都是经过铸造,哪有这么原始粗糙,就像从妖身上直接砍下来。摊位上放着老鼠爪子,□□腿,上面接个木头,故今甚至还看到一个狼头绑着锤子。
摊主掀起眼皮:“你买不买啊,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阿旺小声道:“走吧。”离摊位稍远,他向故今补充道:“那的确是法器,直接从化形妖身上砍下来保存,还留有妖大部分法力。”
故今眉皱得更紧:“直接砍……”
“各仙宗有约定,开了灵智的妖便不可以如此残忍对待,行事恶劣的便取走妖丹给个痛快,鬼市怎能无视仙宗约定?”
阿旺和故今齐齐看向否然。阿旺松开眉头:“话是这么说,但总有人利欲熏心。妖器比凑齐材料炼制法器快得多,民间有猎妖人,干的就是杀妖取材,甚至不少仙门修士背地里也有这种勾当……说是鬼市的情况,其实外界也屡见不鲜了。”
故今拽着否然的帽兜尖,看都不用看都知道否然绷紧了身体和神色。
有需求就有市场,太过简单的道理。
几人沉默了一会,阿旺找到买符箓的地方,带故今过来:“这家我是老主顾,可以便宜点。”他留着故今和否然在这挑,说自己去外面转一圈看看,再回来。故今买完符箓在店里打了个转,铺面不大,自中间有一道横劈竖线嵌到地面深入,留下半寸宽的裂缝。故今跨过,指着柜台上的一把银色小刀:“这个卖吗?”
老板看了一眼:“可以卖,你要这个?不过这刀伤不了人,就是个小玩意。”老板给故今比划了两下,小刀竟然是个刀尖软软的伸缩刀。
故今拿着伸缩刀,摸了摸刀刃,抬眸又问:“老板,品级高的伤药,抹上不留疤那种,有没有?”
“有,你有灵石吗?”
故今:“……我只有银子。”
老板:“那次一点的卖给你,十两。”
故今:“……”
无论在哪里,钱都花得快。
否然垂着帽檐,眼前伸过来只手:“给你的。”故今蹲在旁边,拄着脑袋:“留着防身,可别扔了。”
否然从帽兜下分去一抹眼风,目光沉沉。
这算什么,吵一架便送点东西,真当他是小孩子么。
故今抓住否然的手把银色小刀的刀把握起来:“平日保护自己,若是哪日看我不顺眼,捅我也不是不行。”
当然日日看你,时时看你不顺眼!
否然甩开故今的手,到底是没扔那小刀:“放开!捅你做什么?!”
故今歪头看他:“那我提前谢谢你大人有大量。”
小刀入手沉甸甸,压在否然心底,他敛下眉目:“又打什么主意……”
阿旺来到外面转了一圈,便要去找故今和否然,余光一扫,整个人快步走到摊位前,指着摊主拿着叫喊的单只耳环,疾声道:“这个怎么卖!”
摊主哎呦一声,轻轻一摇那耳环,得意道:“这可是垂丝石耳环,上面还有一个定位的小阵法,了不得,别看就一只,那也是天价。”
阿旺紧盯着耳环:“你这从哪来的?”
摊主动作停顿了一瞬,把耳环整个儿握进手里,脑袋一歪从下到上转了一圈,森黄的竖瞳回视阿旺,信子同阿旺鼻尖只余一寸,声音阴寒:“你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
“不问出处。”
阿旺深深呼吸,压低声音:“多少钱?”
摊主森黄的竖瞳微微发亮,脑袋复位,伸手一放,耳环勾在他食指,颤悠着:“两千两。”
阿旺捂着胸前,匆匆来找故今和否然:“东西买好了?那走吧。”
三人匆匆回到抱春楼,故今依旧霸占着否然屋里的软榻不放,对付着睡了几个时辰,就打着哈欠去聆音那边了。
聆音起得很早,正坐在桌前,揽镜自照。
故今揉眼开口:“聆音姑娘,早饭还同昨日一样吗?我去拿。”
除了昨日小路淋漓的血脚印,聆音看起来同往日一样。故今提了提精神,从她背后偷着打量。聆音指尖触碰脸颊,一寸寸摸过去,摸回来,冷声回道:“在这等着。”
故今顿住,眯起眼睛。
这是昨晚上半夜瞎跑感冒了?说话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同以前大相径庭。
故今再抬头,聆音已经端着镜子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我美吗?”
故今凝着聆音的脸,一点点看过去:“……聆音姑娘自然是美的。”
聆音笑了下,一松手,铜镜落地磕碎落成几瓣,拉长了嗓子,抑扬顿挫道:“捡起来。”
故今:“……”
她看了好整以暇的聆音半晌,才缓慢蹲下去,捡起铜镜碎片,背上一沉,聆音伸手从后背摸上来,逐步加重力气,擦过她脊背,指尖从衣物摩挲到裸露的后颈,贴着下颌,猛地勾起故今的下巴:“这身段,这脸真不错,”聆音抬手掩面,痴痴笑起来:“我喜欢,我喜欢。”
勾住故今下巴的指尖一点点缩紧,脸颊传来刺痛,故今皱着眉头甩开脸,掀起嘴角:“喜欢就好,我总在姑娘身边侍候,你喜欢看着也舒心。”
聆音当即收了笑,面无表情盯着故今,似对她自作主张挣开的动作不满,沉沉压着眉眼,伸过手来:“你敢躲……”
外面一阵喧闹,故今趁机避开:“聆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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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闹哄哄的,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聆音突然就不生气了,理着袖子,单手支头,脸上带笑:“去,快去。”
怎么去了一趟小楼,回来就成了神经病。
故今控制住尽量不用眼白对着聆音,出门就跑去人聚集的地方,楼里的姑娘,嬷嬷,龟公,路上的人都聚在抱春楼正对面的河岸旁,甚至还有人拿着帕子掩面低泣。
故今:“?”
她抬脚在人群后面张望,又见到了崔捕头。崔捕头神情严肃,跟手下人说话,一句听不清。
“这是怎么了?”
身旁是楼里的姑娘,脸上带着物伤其类的哀戚,低头轻泣了两声道:“是袖白,投河死了。”
“死了?!”故今难言惊讶,挤开人群凑到前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丽人唇角乌青,身体浮肿,了无生气的仰躺在河岸旁,再没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惊艳。
“哎。”崔捕头摇头:“程员外的案子还没着落,抱春楼又出了命案……这有何想不开的呢?”
“散了散了散了!”
“不要在此聚集。”
故今拧眉跟着四散的人群,忽而眸光一转:“净静!”
净静像是没听见故今的声音,苍白着脸色,比袖白还吓人,直直向前,神色冰冷的同捕快说什么,捕快眉头越皱越紧,不耐烦挥开她:“你又不是她家里人,她自有去处,别耽误我们办案。”
净静跌坐在地,一口气断了似的,胸口不见起伏,眸光散乱,而后头顶罩上阴影,故今两手一提,把净静扶了起来,左右手顷刻被故今包住,捂在热乎乎的东西上。
故今的体温通过手背传递过来:“你吓到了?”
净静凄惶抬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嘴唇微动,声音掩在杂乱中:“你别跟着聆音了……”
故今没听清:“什么?”
净静眼神逐渐聚焦,目光终于凝实,看着故今,努力张了张嘴:“……没什么。”故今松开她的手,净静摊开手一看,刚出炉的桂花糕。
“吃吧,这个给你。”故今递给净静在鬼市买的药:“这个药不留疤。别想那么多,后日就花魁大选了,好好抹药,练舞,你可以的。”
净静慢慢捏紧手,垂下眼,“嗯”了一声。
净静有没有努力故今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累死了。
故今端着盘子,矮她一个头的姑娘柳眉倒竖,小手啪啪拍她:“腰背挺直,胸出来,脖颈伸出去,下巴端起来,要笑,笑不露齿,眼睛弯!步子不要这么大,手不许摆!到客前侧身弯腰递盘子,不许从客人头上过!”
“要不是今日花魁大选,前院人不够,才不让你这笨手笨脚的杂役去帮忙,要姿态没姿态,要笑容没笑容……快去,你就负责东八区那一片,不许乱跑!”
故今嘴角都笑僵了:“好好好。”
她踩着碎步倒腾几步,回头偷瞄没人看她,拎了裙摆就大步摇晃起来。走道客人面前弯腰递盘子,客人抿了口茶,眼神带钩在她身上刮了一圈,目光跟着故今直起的身子愣了下,落在故今头顶,悻悻收回眼。
故今借收盘子挡住脸,无语撇嘴。
矮冬瓜,没她高,色心还不少。
前厅不时有粗喝叫好,十二牡丹之下的姑娘也多才多艺,客人如同打了鸡血,包间不断使唤龟公大声读赏,姑娘个个脸上飞出羞花,掷出手中的花砸给自己的入幕之宾,好让他们成为花魁之路的垫脚石。
故今抽空放下盘子,跟着宾客一起鼓掌。
“你在瞎乐什么,快去上茶!”
故今:“……”恋恋不舍瞄了一眼台上穿着清凉的西域鼓舞,她深吸一口气在东八这片马不停蹄地转悠起来。
到后厨换了茶壶,没走两步,就见到被姑娘围着的阿旺。
“阿旺哥,你力气真大,炒了这么久葵花籽,我给你擦擦汗吧。”
阿旺袖子挽起,露出光滑结实的麦色小臂,抬胳膊抹掉额上的细汗:“我自己擦。”
“阿旺哥,那你喝口水吧。”
“喝我的!”
“我的!”
“起开!”
故今:“……”她放下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