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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抱春楼(六)

作者:派翠克大星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故今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


    猫妖的故事很简单,猫妖叫阿猫,是只流浪的、居无定所的小妖。因为太过弱小,妖气也没有那么明显,从来没有被仙门的人发现。也是因为太弱小,饥一顿饱一顿,饿得瘦骨嶙峋。


    出生在何处他已经不记得了,流浪到了锡林城后,他跟着小猫们一起,傍晚就到抱春楼后门去,那里有干燥好吃的东西,还有柔软善意的怀抱。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阿秋。


    阿秋喜欢同他们这些小动物讲话,讲自己的家乡,讲自己的哀愁。


    阿秋最喜欢抱着阿猫。


    “嬷嬷要我嫁人,程员外要娶我,我不愿意。”


    阿秋垂泪,滴在阿猫的皮毛上,皮毛陷出一个小窝,兜住了那滴透明的水液。


    “喵?”嫁人,阿猫不懂,他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阿秋的手指。


    阿秋笑了下,头埋在阿猫小小的身子上:“那个程员外有钱有势,可是他前前后后娶了十几位妻,纳了数不过来的小妾,姐妹们都说他后院是吃人的嘴。”


    沉默了好久,阿秋摸摸阿猫的脑袋:“往后,我怕是不能喂你了,你要机灵些。”


    “喵?!”这次阿猫听懂了。


    他犹豫了犹豫,第一次在人身前现了身,顶着阿秋惊讶的眼神,紧张而充满期望:“我带你走,离开抱春楼!到程员外找不到你的地方!”


    阿秋同意了。


    阿猫找好了路线,他甚至攒了钱,再回来的时候阿秋竟然欢欢喜喜地嫁给了程员外。


    阿猫:“我前前后后找了阿秋好多次,只要她想,她就能出来,可是她像变了一个人,不认得我,打我,骂我。”


    “叫他们抓我,还报官,”阿猫吸了吸鼻子:“我昨天夜里再去找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我听见其他人说,是程员外……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帮她报仇,让我杀了程员外,可是她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杀了那个坏人,程府有人报官,我就匆匆跑出来了。”


    “离开之前,阿秋说是会同嬷嬷周旋,拖到我回来之后,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于是我到抱春楼,我见过这间屋子的主人和阿秋在一起,所以我问她知不知道阿秋的事情,她说阿秋早就死了。”


    阿猫呜呜呜起来:“怎么可能,我明明在程府看见了阿秋,如果阿秋早死了,那程府的人是谁?”


    故今思量片刻:“会不会是你认错了人?那夜我听见程员外叫的是‘娇儿’,不是阿秋。”


    “不会的!”猫妖急了:“我怎么会认错阿秋!”


    否然小脸一沉:“你不该杀程员外,应该把他交给官府。”


    故今“啧”一声:“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个。”


    否然:“聆音她知道阿秋的事情……”


    但却对阿秋的事情讳莫如深,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故今脚尖踢了下否然的小靴子,否然缩回脚,瞪着她,故今向他勾了勾手指。


    否然不动。


    故今撇嘴。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半弯下腰,手掌伸开,摁住否然要躲开的头,嘀嘀咕咕。


    “这样,知道了?”


    阿猫瞪着一双眼,跟着他们转来转去。


    *


    房门被敲响,聆音回神:“进来。”


    故今进来,身后是低着头的否然。


    “聆音姑娘。”故今脸上带着一抹愧笑:“聆音姑娘,否然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暗中使劲,把否然推了出来,聆音自然看见了否然……和否然怀里抱着的,眼睛圆溜溜的狸花猫。


    “这是?”


    “咳!说话。”故今齿缝里蹦出来声音,否然抬头,眼睫垂下,举着狸花猫,抿了抿唇:“我,我可以养他吗?”


    故今连忙道:“这只猫太可怜了,我们见到的时候饿得就剩皮包骨,躺在路边的臭水沟里,喵喵喵叫的可惨了,否然还小,见不得这个,就闹着要养……姑娘,这小猫也占不了什么地方,我们有一口就喂它一口,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会看住不让它出来的。”


    聆音看着阿猫愣神,半晌才开口,就着否然的手摸了摸阿猫的头:“我没什么,就是小心别让嬷嬷看见。”


    故今:“多谢姑娘。姑娘……也喜欢猫?”


    聆音揉了揉阿猫的耳朵,笑了笑没说话。


    故今又道:“我前几日看见后门有不少姑娘在喂那流浪猫,各位姑娘真是心善,聆音姑娘也去喂过吗?”


    “嬷嬷不喜我们去,说是脏。”


    “哦,那……”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聆音打断故今,脸色有些疲惫:“我想歇息一会,晚上还有客人。”


    “好的。”


    故今和否然退出聆音屋子,关上房门。


    否然:“……你这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故今:“……好歹它也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抱春楼了不是。”


    阿猫跳落在地,尾巴轻轻一甩,小声道:“今天晚上我要离开。”他抬起爪子踩了踩:“坏人死之后,我再去找阿秋,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把她带回家。”


    故今蹲下身,伸出手揉了揉阿猫,从头顶呼噜到尾巴尖:“那你去吧,别忘了回来。”


    阿猫喵喵:“我记得。”


    说完,他踩着小碎步,悄悄走了。


    天色渐晚,抱春楼热闹起来,粉灯春意,连空气都是香的,廊柱偶尔被轻纱一角贴过,在烛火晃映下留不住一片阴影,姑娘的笑声咯咯咯传来,跟着脚步追逐声,在故今头顶几寸的木头棚顶弹动,簌簌落灰。


    她伸手掸了掸头顶。


    楼里来的都是贵客仙人,用不到她们这些仆役近身伺候,能进屋瞥见贵客仙人衣角的都是名角儿后备役,照楼里嬷嬷那个病弱的审美,故今只能窝在大通铺里生闷气。


    大通铺一铺能睡十个人,揉成一团的薄被还没故今身上穿的衣服厚,坐下的时候床像跷跷板,故今松了下劲儿才没掀过去。


    “我太沉了?”


    她爬上床翘腿掀开窗户:“这怎么就我自己休息了,其他人呢?”


    门外传来说话声,故今把窗户放下,扭着身子坐回床边,支着下巴,准备打造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结果没人给她展示的机会。


    故今只点了自己这边的烛火,大通铺那边还是暗着,来人关上门,闷头融入暗处,坐在床上,肩膀抖了起来,抖了一会抬手摸了两下脸,悉悉索索脱了衣服,发出吸气声。


    故今猫着腰到她身后,摸上了她扭在后背的手。


    “我来帮你吧。”


    “啊!”


    女孩吓了一跳,从床边掉了下去:“谁!”


    身上的衣服翻了下来,盖在她的头上,故今帮她拽下来:“我叫故今,新来的,嬷嬷让我住这屋。你后背自己不好上药,我帮你吧。”


    女孩吸了吸鼻子,看故今吹亮了灯,红着眼睛道谢:“我叫净静。”


    “谢什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这伤……”故今放轻动作,净静后心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破皮和血丝,一层层叠起来,手感像凹凸不平的树皮。


    被指甲掐的,手指拧的,被什么东西抽打的。


    故今停了话,吹了吹药,一点点凉风消散炙痛,净静的肩膀又抖了起来:“我,我不想跟着袖白姑娘了,但是嬷嬷不让。”


    袖白?故今用手扇风,让药膏风干:“你惹她不高兴了?她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净静摇头:“没有,她心里不痛快就要收拾我,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从上次选花魁之后,她跟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一样……


    故今沉吟一瞬,想到了什么,净静抽噎道:“今夜据说来了大贵人,我们练了半个月的舞,要登台献艺,若是运气好,就再也不用受苦了……可是今日袖白看我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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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让我回来了。错过这次,不知道我还要在抱春楼呆到什么时候。”


    故今动作一停:“啊?你不是仆役吗?”


    净静转过头,秀气的眉毛微蹙,疑惑地摇摇头:“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善舞入的楼,先做侍女,后面出名就挂牌子……”她停顿了一下,突然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是其他姑娘刁难你,不让你去见贵人吗?”


    故今:“额,那倒不是,我是仆役。”


    净静大眼睛看着故今:“哦……倒是不多见。”


    故今:“……”


    怪不得现在大通铺就她一个人呢。这抱春楼跟皇上后宫似的,只不过后宫是凭借一个男人的宠爱升位分,抱春楼是凭借一堆男人的宠爱升位分。


    她连忙拉起净静的衣服:“药差不多干了,把衣服穿上吧。不过今晚最好趴着睡,别压到。”


    “你这药膏是哪里来的?”


    净静提上衣服,看着故今手里的小瓷瓶:“是在楼里领的,楼里有专门发放。”


    故今:“我,仆役也能领吗?”


    净静拿起瓷瓶塞给故今:“你受伤了?那你拿着便好了。”故今推给她:“你还得用,我去领。”


    净静摁住故今,低头道:“我月钱不多,美貌不多,贵人也不多,就这药多,你拿着用吧。”


    “那……多谢了。”故今揣起来药:“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净静抬头,烛火铺了她半张脸,眼里波光浮动,聚成一点点扭曲的人影,失意道:“兴许,不会回来了。”


    看了眼时辰,暂时离开净静版林黛玉,故今溜达着走向前院:“大通铺……豪华版单间,人比人气死人。”


    走进楼里,同白天崔捕头来时闹嚷天差地别,姑娘们领着客人不知在哪寻欢作乐,徒留此处一片黑暗寂静,故今数好房间,悄悄推开门。屋里没点灯,半开着窗,露出一点月色,飘在地面。


    故今蹑手蹑脚路过美人榻,走向隔间的床,借着月光瞧,被里鼓起一个小包,她哼笑一声,探手狠狠向枕头上——————空的!


    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干什么?”


    故今:“!”


    否然举着烛火,穿戴齐整,从榻上起来,一张小脸青白青白,脸颊的伤口结成紫红色的痂,没有了欺霜赛雪的仙童模样,倒像是阴曹里开路的小阴童。


    故今心晃悠着,张了张嘴:“你才是干什么,”扭头把榻上枕头叠起来的人型扯开:“不在床上睡觉,你在这干什么?”


    否然幽幽看她,不说话。


    故今明白了翻了个白眼:“有捕灵阵,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否然放下烛火,滑下美人榻:“你有什么事。”


    年纪不大,心思挺多。


    故今当然明白否然不怕她做什么,怕的是她借助外力对他下手。故今走进两步,还是觉着不对——————方才她以为是烛火把否然的脸色映成了那个鬼样子,现在一看,否然脸色真是不好。


    故今也不往前走了,回身掀了被子就往里一趟,否然结实一愣:“你……做什么?”


    “真舒服……哎,我看这床也没人睡,正好我也不想住大通铺,那就给我吧,你就在矮榻上呆着吧!”


    否然的脸突然就气红了,冲过来:“你不知羞耻!起来!”


    故今睁开一只眼,否然脸就像纸人涂了红脸蛋,好看但也不是人样。他咬着嘴叭叭:“孤男寡女,怎能共处一室!”


    冷不丁脑袋上就来一只手,薅着脖领给他提上了床。


    “哦呦,孤男寡女,我们是孤子寡母。”


    他抬手去抓:“没换衣怎能上床,不对,你放我下来……”他嘴上不停,脸却沾到一点清凉。


    故今抓握着他脖颈,垂着眼,手指点在他脸上,否然闻到了一点苦味。


    是药。


    “老实点吧。”


    否然听见故今说。


    “没有我,啧啧,你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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