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树荫茂密，蝉声更是聒噪。
远处几个男生在架子底练投篮，青春啊，大概就是有一身怎么使也使不完的牛劲。
符遥坐在水泥乒乓球桌上，晃着腿，大概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上午张炎找不着自己手机，借你的打电话。”她低下头，对上谢一舟担心的眼神，“结果一头热满手汗，不小心误触，发了十几个鲨鲨表情包到你们篮球群里？”
“嗯。”谢一舟喉结滚了滚，声线有些发紧，“我发现以后第一时间撤回，但是已经……”
太晚了。
他把张炎削了一顿，张炎急得求爷爷告奶奶，硬是找人找关系强行把表白墙那几篇帖子下了。
奈何舆论这种东西，永远是你越压制，它反弹得越厉害。
“你也别怪火火了，他又不是故意的。”符遥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腿，低声问道：“现在传到什么程度了？”
“你自己看吧。”谢一舟把手机扔给符遥，手臂撑在背后，双眼微阖，枝叶洒下的光斑静谧落在他脸上，“密码1016。”
“1016？”符遥还有空关心谢一舟的密码状况，嘀咕道：“我生日也不是1016啊……”
“确实不是。”谢一舟笑着瞥她一眼，顿了顿，才轻飘飘道：“是你转学过来的那一天。”
“……”
符遥心头震动，以至于“嗡嗡”半天，她才意识到手里的机子也在震。
消息框一条接一条弹出来，手忙脚乱开启静音后，符遥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多人找你，这也太疯狂了吧。”
“不用管，好不容易蹲到实锤，那群人不来凑热闹才奇怪。”谢一舟皮笑肉不笑地嗯了声，八卦长出腿，他估计这会儿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已经全校知名了。
之前他绯闻虽然多，都是捕风捉影，从来没有哪条得到本人亲自证实过。这次爆得这么突然，进展又这么迅速，连谢一舟自己也没想到，估计跟符遥这个“空降年一的女神”身份脱不了干系。
谢一舟想了想，指挥符遥道：“你直接看班群吧。”
符遥在一堆红点里仔细搜寻半天，找到“逐鹿10班”，点进去。
老曾刚巧发了条公告。
大意是提醒同学们联考时间确定下来了，就在下周四五。大家周末也不要净顾着玩，明日复明日，明日徒泪流，我生待明日，作业堆成山，好好复习才是正经。
这都没什么，只是在消息末尾，老曾还追发了个“鲨了我也要学习”的表情包。
十分眼熟，简直太眼熟了！
符遥眼前一黑，呵呵干笑道：“老曾还……挺赶潮流。”
“可别。”谢一舟淡淡道：“一般学校里流浪猫狗都知道了，下个就轮到老曾了。”
符遥还抱着点侥幸心理，天真道：“但他们不知道表情包是我画的吧？”
谢一舟伸只手臂过来，在屏幕随意点了几下，戳进她表情包的详情页，凑近了端详，“你这不是已经写了自己名字吗？不打自招？”
“哪里写了？”符遥茫然地看了半天，“制作人：FYI，foryourinformation，仅供参考.这不隐藏得挺好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谢一舟笑起来，本来身上一股子疏冷的味道，嘴角勾起的时候像积雪化开了，日光耀眼得让人难以直视，“他们说FYI，这是‘符遥太爱了’的意思。”
“虽然我从来不搞学历歧视，”符遥这回沉默了更长时间，诚恳道：“但我觉得，得跟沈老师聊聊，咱们学校英语水平是不是得加强了？”
话音刚落，屏幕冷不丁弹了个电话界面出来。
骚包的铃声，备注是林思宇。
“你接一下吧。”符遥把手机在桌面上滑给谢一舟，低头摸出自己的玩。
谢一舟嗯了声，也没拿起来，直接开了外放。
“一舟，”林思宇欠揍中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心情好似比阳光明媚，“听说你早恋了啊？”
“滚。”谢一舟意简言赅，抬手就要挂。
“哎哎哎等等——”林思宇也是了解谢一舟的狗脾气，着急忙慌地喊停，语气也跟着正经不少，“有正事呢。”
“给你三秒钟。”谢一舟抱起手臂，眼皮冷淡垂着，明显不耐烦。
“说了你怎么感谢我？”林思宇犹在沾沾自喜，“你不知道，就这几个小时我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啧啧，谢大校草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多少女孩子跑来找我哭诉，只恨我不能温暖她们受伤的心灵……”
“三，”谢一舟面无表情开始倒计时，“二——”
“林思宇。”符遥横插一嘴，边刷手机边虚心求教，“你准备温暖其他女孩心灵的事情，黄程程知道吗？”
谢一舟立刻闭嘴，也不继续倒数了，很好心情地扬起一边眉毛，等着对面回复。
“谢一舟妈妈向我妈打听问他是不是早恋我说怎么可能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哈哈估计又有谁故意整他——”林思宇不带喘气说完一长串，谄媚地笑，“姑奶奶，您可千万替我在黄程程面前美言几句啊……”
黄程程耳根子软得很，偏偏脾气又犟，钻牛角尖里就出不来。
说分手又不行，说在一起也不行，动不动就挂泪珠子，林思宇拿她一点没辙。
符遥打算吓吓林思宇，意味深长啧了几声，故意不说话。
“结果呢？”谢一舟喉咙里发出几声浅浅气音，伸手刮了下符遥鼻尖，态度惫懒地追问，“我妈真信了？”
“没，十分最多信了三分吧。”林思宇心有余悸地感叹，“不是我说，我觉得你妈八成入错行了，这资质用来学医多浪费，去搞审讯工作的话早为国家做突出贡献了。”
“你确定有三分？”谢一舟手突然被符遥牵住，他低头扫了眼，视线便不由自主停在她身上，“可别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大爷的，我这回命都替你豁出去了好吧？！”林思宇急赤白脸地说：“你妈问你跟那新来的转学生怎么回事，我说就普通同学。你妈又问起廖婉婷，我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噔噔把我跟廖婉婷谈恋爱时候的照片翻出来了。十分钟前刚被我爸打消停。”
“林小胖，你长大了。”闻言，谢一舟诧异地挑起眉，语气欣慰，“去跟火火坐一桌吧。”
“……”
片刻之后，林思宇骂骂咧咧又十分羞涩地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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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谢一舟。”符遥叫了一声，转头看他，眼里写满意味深长，“我是你的，普通同学？”
“嗯？”谢一舟看符遥跃跃欲试那演戏劲又上来了，也学着她的样子，装腔作势地回看，“听说，吊坠是你自己买的？”
两人对视几秒。
目光交锋，空气中闪过噼里啪啦的火花。
到底是符遥先绷不住，笑得东倒西歪，瘫倒在人怀里，感慨道：“我们谈个恋爱，怎么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哎——”
旁边操场上有人大喊，球不知道被谁拍飞了，直线冲她们砸过来。
符遥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尚未抬眼，谢一舟胳膊在她前边一挡，把球及时弹开了。
“……”符遥没抬离的屁股又安稳坐了回去，顺势蹭了几下，在谢一舟肩膀找到个更好的窝。
“骚瑞啊！”闯祸那男生被同伴踹过来捡球，操着一口塑料英语，边走边点头哈腰地道歉，发现是谢一舟立刻眼前一亮，像见了偶像似的兴奋，“舟哥！来搓几场不？”
技术菜就算了，还没点眼力见。
“算了，”谢一舟叹口气，用手背替符遥遮去刺眼的光线，“改天吧。”
“哦！”那男生目光终于移到符遥身上，嘴巴张成了“o”型，激动道：“这位就是，这位就是——”
谢一舟和符遥幽幽坐等听他的下文，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那男生脸都涨红了，掏出手机，“我能跟你们拍个照不？绝对不外传，嘿嘿我就是觉得你俩太般配了……”
小迷弟揣着合影兴高采烈走掉了。
谢一舟垂眸看了眼符遥，“怎么感觉你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确实没生气啊。”符遥打了个哈欠，懒懒抬手，抚过他线条清晰的下颔，眯起眼笑道：“表情包本来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只要你不介意就行，我怎样都好。”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父母那关难过，她巴不得现在就亲自昭告天下：此男人已心有所属，那些明里暗里觊觎的可以歇歇了。
谢一舟轻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说话。
“而且，我刚看了下后头数据。”符遥举起手机，美滋滋划给他展示，眸子闪闪发亮，“现在鲨鲨表情包已经火到省外了，下载量一直在升，甚至还有——36个人打赏了此表情包！”
慢慢发现不对劲的谢一舟：“喂？”
“36个人，就是36块钱钱！”符遥如同化身点钞机，不可思议地把手机捂到胸口，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眼花了。
虽然之前也做过一些兼职，但她的确是第一次靠自己的画稿挣到钱，真金白银，甚至还有人留言说非常期待鲨鲨系列第二期。
“会不会是你名人效应太强大了？”符遥欣喜之余，又生出些自我怀疑，毕竟谢一舟一直顶着这头像，等于是行走的活广告。
“怎么可能？”谢一舟失笑，肯定道：“是因为你本来就画得很好，活泼生动，谁看了都会喜欢。”
“我觉得也是……”符遥马上就被他说服了，仰起脸嘚瑟，“那你全靠沾了我的光啊。”
“嗯。”谢一舟狠下心掐了把她的脸，嘴角却勾起来，“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