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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云山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乌云笼罩满盛京,春雨朦胧如烟如丝,冷风从窗户卷进东屋,激得明霜打了个寒颤。


    银枝正在廊下生炉子,见此忙劝道:“姑娘歇歇吧,该用午膳了。”


    最后一笔凝于纸笺,明霜徐徐搁下墨笔,只觉胸臆间郁结之气尽数消散,精气神竟比往日更添三分。


    自嫁入这荣恩侯府,屈指算来已七日光景。


    其间只那刘妈妈来过一回,捧着几本经卷,言道夫人要她好生誊抄,须赶在夫君头七这日焚化,以慰亡魂。


    明霜揉着酸涩的腕骨,将经卷整齐码在案上,只等福宁堂的婆子们来取。


    远眺窗外,但见金翘气鼓鼓地提着食篮,挑起银枝的错来:“你这烧的哪门子火?瞧这起子黑烟,不怕把灶王爷的胡子都燎焦了!”


    银枝抬起头,发髻上还沾着几片焦黑的竹叶,苦着脸道:“实是昨日用尽了,偏又赶上这鬼天气,只能捡下面潮湿的竹叶凑合着用。”


    金翘柳眉倒竖仍是不满,只那手上取碗筷的动作依旧谨慎。


    明霜掀开门帘,断起官司来:“又是谁招惹了咱们金翘姑娘?”


    金翘撅着嘴抱怨道:“厨房今儿送来的又是冷饭,不知从哪儿捡的烂叶子,也算是一盘菜,倒像街上的穷乞丐,怪会过日子。”


    “扑哧”一声,明霜笑出声来,打趣道:“好你个金翘,竟是说你姑娘连乞丐都不如。”


    银枝趁机上眼药,以报奚落之仇:“定要罚她再写几张大字!”


    金翘旋即求饶:“好姑娘饶了我吧,奴婢可实在做不了那精细活。”


    明霜未置可否,继续问道:“我瞧饭菜与往日并无不同,你怎地生这么大气?可是送饭那丫鬟奚落你不成?”


    “茜儿没招我。”金翘吞吞吐吐,半晌才开口,“她说云宁姑娘的亲事准备定下了,未来夫婿是谢国公府的谢培,谢探花。”


    明霜面色微楞,转瞬间神态自若:“就为这个?”


    “姑娘拿她当手帕至交,可自打进了侯府后,她一次都没连瞧过,甚至也终身大事也瞒着您。”金翘为自家姑娘报不平,这荣恩侯府中人比街上耍戏法的变脸老叟都厉害,王夫人是,云宁姑娘是,帆郎君更是。


    明霜看向身旁的金翘与银枝,二人皆面容憔悴,却又甘愿伴她左右,心中一暖。


    往昔荣华皆成过眼云烟,如今在这侯府深宅,只能靠她主仆三人相依为命。


    可眼下连吃粗茶淡饭,平淡度日的念头,都教人碾碎了。


    汤饭刚热,唐云帆忽地闯入,踢翻搭起的案板,黑瓦罐白瓷碗应声而起,顷刻摔了个七零败落,落了个满地狼藉。


    “把厨房的管事叫来,谁给他的胆子,往明月阁送残羹剩饭。”唐云帆怒不可遏打发小厮去擒人。


    裙裾难逃飞溅的米粒,明霜轻叹声气:“二弟若是得闲就替夫君上柱香吧,后宅有母亲管束,不劳你费心。”


    唐云帆置若罔闻,像失了魂儿,伸手欲拉明霜,却教她侧身避开,指尖堪堪擦过衣袖,沾染上草木清香。


    他立时瞪圆了眼,委屈巴巴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没娶你?”


    明霜拧着眉,避开视线:“二弟别像三岁孩童,尽说些玩笑话,我是你兄长明媒正娶的发妻,你该唤我声大嫂。”


    唐云帆依依不饶,长臂拦至人前:“本该是我的!”


    三月春雨,如牛毛般斜织于廊檐下,寥寥几滴冰凉刺人的雨丝落在明霜面颊,她忽地笑了,幽幽开了口:“那为何不是你?”


    她五官本就明艳,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间带着凌厉锋芒,只瞧上一眼,便觉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唐云帆被这灼灼艳色烧红了眼,登时睁大眼睛,毅然决然道:“我这去同母亲说清楚,我要娶你!”


    话音未落,王氏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踏入明月阁。


    王夫人忙道:“帆哥儿怎么还不去东院,国公府的谢大郎君说话间就要到了,你父亲正寻你呢。”


    荣恩侯府中,唐云帆最怕之人便是他父亲唐世易,日日催促他要用心读书,以后考取功名,耳根都听出茧子了,他可是要承爵的人,读什么劳什子的书。


    话虽如此,若他想求娶明霜妹妹的话被父亲听到,免不得一顿打。


    回想上次挨板子的教训,抵至嘴边的话又被唐云帆咽了下去:“儿子这就去。”


    唐云帆说完又心生悔意,刚在明霜妹妹前夸下海口,就此离去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一时间脚步踌躇,立在原地迟迟未动。


    王夫人心生不悦,面上仍端着慈母作态:“我瞧你身边小厮去寻厨房管事,可还有旁的事?”


    唐云帆眸光一动,若是能帮明霜妹妹解决此事,想来她也不会怪我。


    他端起侯府郎君的架子,义正言辞道:“厨房竟有硕鼠中饱私囊,克扣明月阁月例餐食,母亲定要将此刁奴擒拿,加以严惩,以肃家规。”


    言毕,唐云帆目光殷切,望向明霜。


    明霜神态端庄,不为所动。


    “定不负吾儿所托。”王夫人抬手将他腰间朱红香囊摘下,“你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若是让你父亲瞧见定然不喜。”


    唐云帆闻言面露愧色,今日是兄长头七,原系着的艳俗物件着实刺眼:“母亲教训得是,是孩儿失了分寸。”


    王夫人唤来人群后立着的一个丫鬟:“你且去伺候郎君更衣梳洗,待收拾妥当了再引去见客。”


    那丫鬟垂首应下,声如黄莺出谷:“双儿谨遵吩咐。”


    唐云帆本欲推辞,闻听此言抬眼落在双儿脸上,唇红齿白眼似秋波,相貌竟与明霜妹妹有几分相似,任由她撑起油纸伞,引着他去往东院。


    哄走帆哥儿,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刘妈妈心领神会,扯开腰间汗巾子捂住明霜嘴巴,赵婆子使出平时花房做活的力道,合力擒住双臂,使她浑身不得动弹。


    银枝金翘本欲阻拦,小厮们蜂拥而上,将两人按跪在地上,强行堵住嘴。


    王夫人眼神中满是怨恨,如淬了毒了利箭,压低声音说道:“丧门星,大郎新丧你就不知廉耻勾引小叔,早知今日就不该让你进门,赶去花坊做个窑姐儿,正合了你这狐媚作态。”


    明霜极力摇头,发出的辩解声皆唤作含糊不清的呜咽。


    王夫人懒得再听,命两个老妪将她压进西厢。


    明霜跌落在地,爬起身奔至门前已然迟了,铜锁落下。


    顾不上鬓间青丝凌乱,明霜竭力拍打着门窗:“母亲误会了,我没有纠缠二弟,快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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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王夫人朗声道:“大少奶奶与治哥儿伉俪情深,我这做母亲也不好阻拦,等我禀明侯爷,便同意大少奶奶绞了头发去家庙做姑子。”


    她就剩帆哥儿这一个命根子,再由着这狐媚子在他面前晃悠,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就算舍了这身命,也要赶她出府。


    “刘妈妈!”王夫人吩咐道,“大少奶奶自请斋戒三日,为大郎君祈福,你安排下去,任何人不得踏入明月阁,免得打扰大少奶奶清修。”


    明霜怔怔地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若祖父泉下有知,观她如今处境,在侯府如履薄冰,可会后悔当日舍了性命,将她托付给这等背信弃义的人家?


    半盏茶的功夫,院外一干人等撤了个干净。


    西厢房年久失修,堆积着沾满灰尘的杂物,明霜哭哑了嗓子,泪眼朦胧,佝偻着瘦弱的身躯蜷缩在一隅干净地界。


    也不知银枝和金翘被带到何处。


    侯府浣洗房,丫鬟婆子的换洗衣衫堆积如山。


    在管事的辱骂鞭打下,金翘银枝停下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今日要浆洗完这些衣衫。


    趁着管事妈妈吃茶的间隙,金翘抹着泪,声声啜泣:“都怪帆郎君,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他非要整出这些幺蛾子,害得姑娘要去做姑子。”


    银枝也慌了神,强装镇定:“不会的,侯爷与老太爷是多年挚交,断然不会同意的。”


    大庆朝对要出家的姑子极为严苛,凡有意着,仗三十;仍有意者,仗五十;二刑皆受生还着,苦修三载方可受予度牒。


    王夫人咬死姑娘自请出家,是要赶尽杀绝。


    是夜,雨方停歇狂风不止,微弱烛光忽隐忽现,哐当一声脆响,蜡烛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明霜正伏趴在案几休憩,突被惊醒,而后重燃火烛,定眼一瞧竟是金翘重装的那扇木窗,许是年头长久不曾修缮,冷风袭来承受不住。


    天助我也!明霜杏眸倏地明亮起来,正欲起身转瞬又坐回椅凳。


    “不乐意见我?”谢钊单手撑着窗柩跃入厢房。


    明霜将头埋进腕臂间装死。


    谢钊面色阴沉,态度急转直下:“抬起头,不要逼我......惩罚你。”


    明霜脸色煞白,泪水直流,不一会儿,狭□□辄的厢房响起猫儿似的呜咽声。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她都已经嫁人了,究竟又怎么招惹上了他们。


    唐云帆如此,谢钊亦是如此,是要逼死她不成。


    大不了,她受下八十仗去做姑子,也当是一了百了,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明霜陷入无边苦楚,猛地抬首,鸦羽似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檀口轻启正欲说个清楚。


    但见谢钊一身玄色锦袍正坐在对面,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刀刃上血色淋漓,滴答声宛若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心尖。


    明霜顷刻泄了气。


    谢钊瞥了她一眼,语带讽刺:“这就怕了。”


    明霜双眸紧闭微微侧首,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钊见她颈间红痕未褪,拧着眉:“谁要杀你,我来同卿卿做个交易!”


    明霜蓦地睁开眼睛,神态懵懂,谢钊怎知她闺阁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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