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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倒戈

作者:萤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昏交替,江月见前去拜访柳如是。


    他刚从官府回来,青色官袍还未褪去,见她来访,忙将她引向房中。


    江月见犹豫一瞬,低声道:“柳将军,人多眼杂,我怕……”


    柳如是恍然大悟,这才请她落座大厅,拍脑袋道:“流光,是我思虑不周了。你这会儿来访,是有何事?”


    江月见绞了绞衣袖,不动声色地将新月弯刀亮出一角,嗫嚅道:“殿下方才与我闹脾气,说我背上伤没好,不许我去商队玩。”


    柳如是淡笑,扫过她腰间弯刀,道:“我听别尔哥说了。流光,你的意思呢?”


    “柳将军,我自然是想的……”她声音越发低了,“将军明明知道,我去商队,实为借机出逃。”


    柳如是的眼神停在她鼻尖小痣上,默了一瞬,叹道:“我有心帮你,流光,可摄政王说了不许,我若执意要你来商队,可是置商队众人生死于不顾啊。”


    江月见咬唇抬眸,道:“那将军愿意置我生死于不顾吗?”


    她杏眼含泪,莺惭燕妨,这话仿佛突然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根细弦,柳如是眼神剧颤,负手在厅中来回踱步。


    “你啊,你啊……”他喃喃道。


    “将军救我。”


    江月见朝他小步迎去,合手跪倒,膝盖才弯了半寸,柳如是已长叹着气扶住了她的肘弯。


    “流光,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江月见泪眼盈盈,心中却是暗骂,这柳如是翻来覆去推三阻四,到底想不想救她?


    正思虑间,忽听得一人叩门行入。


    来人正是商队帮工别尔哥。


    别尔哥髯发张扬,阔步行入,见江月见竟在此处,惊诧了一瞬,转瞬便挂上了轻蔑的笑。


    “柳大人,摄政王派人来传话,说允流光姑娘在商队耍玩几日。期间诸多不便,他代姑娘先行赔罪。”


    江月见蓦然顿住,谢徵玄之前分明不赞成她此举,她才同他说了重话……她鼻子一酸,旋即朝向柳如是,泫然欲泣。


    “柳将军,事到如今,你可愿意帮我……”


    柳如是似松了口气,长眉舒展,自怀中摸出了方帕子,便要替她拭泪。


    他那横着伤疤的俊脸陡然靠近,狰狞的疤痕被暮色分割,半明半昧,亦正亦邪。


    江月见不经意间垂眸轻颤。


    柳如是的手一顿,旋即瞥过脸去,将那伤疤隐在阴影中,抬手将帕子递给她,说:“别哭了。你现下便可随我去商队,明日午时,商队出发前往京城,届时你便混在其中出城。”


    江月见等待多时,终于等到他笃定的回答,心中大石落定,几乎喜极而泣,浑忘了去接那帕子。


    “谢过柳将军,将军大恩大德,流光不知何以为报。”


    她声音轻快,仿佛即刻便能见到曙光,迎来全新的美好的未来。


    然而寒风掠过,柳如是忽然欺身逼近她,握住那帕子的手陡然按住她眼下垂落的泪。


    那手甚至用了几分力气,狠狠按在她柔弱肌肤上,她不禁后退了两步,脸上拓出一抹红痕指印。


    他眼中浮起怀疑的危险神色,剑眉拧起,在眉间勾出深深的沟壑,似万丈深渊,要将她拉入地狱。


    “流光。”他的声音低沉地像绷紧的弦,“为什么不问问我,出了城,然后呢?你要去哪?”


    江月见心跳如鼓,柳如是紧缩的瞳孔执着地锚定着她。


    她抿唇,轻声道:“出了城,我自是寻个地方,等将军来。”


    浓密的睫毛仿佛蝴蝶轻颤,她眨了眨眼,说道:“将军问得好呀,我还想问将军,何时会去接我,接了我……又要怎么处置我呢?”


    话中软语娇声,不甚缱绻。


    柳如是心颤了颤,忽而笑了,食指覆着帕子,轻轻刮过她的鼻尖,指腹拂过那粒小痣。


    “自然是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


    别尔哥带江月见前往商队时,已入了夜。


    因着她“事后出逃”势必多少会波及商队,为避嫌,江月见要求柳如是期间不再介入。


    是以,当她随别尔哥来到商队时,众人都已歇息了,也无人前来迎接。


    别尔哥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女人,美则美矣,身侍数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想来也不过是被玩几天就要同那些女人一个下场了,故而对她并无太多好颜色。


    “你,跟她们一间。寅时清洗货物,装箱,午时出城,你跟在旁边看着就行,知道了吗?”


    江月见寻迹望去,别尔哥给她指的房间离那西南角的暗房有很长一段距离,于她行事不便。


    “不,我要住这边。大师算过,西南角旺我。”她负手兀自走去,沿着回廊探身巡视道,“喏,这不是有屋子吗?”


    别尔哥大笑了声,叉腰堵住她的步伐,笑骂道:“妮儿,想挑住处,回去找摄政王。我们主家可没给我这个交代。”


    江月见轻笑,自怀中掏出一枚金锭子,抛入他怀中。


    “别尔哥,想来你也知道,如今我新寻的靠山是柳将军。对我好点可没半点坏处。”


    别尔哥接住金锭,塞入口中咬了咬,真硬。


    这蠢女人放着摄政王的大腿不抱,反去倒戈柳如是,真是人傻钱多,他嗤笑着收回脚,说:“姑奶奶,那你看看,你想住哪间?”


    江月见指了指最西南侧,正是那暗室所在位置——初访商队那日,她曾瞥见二人偷搬了货箱到那房中。


    别尔哥摆手,“那是库房,放的是最紧要的大货,换一间。”


    江月见不能叫他起疑,故也未做纠缠,“那就旁边那间好了。”


    别尔哥拿钱手短,当即上前,不由分说一脚踹开门来,惹来屋中一堆女子惊呼。


    女孩们正在睡梦中,忽闻声响,忙裹住被子惊慌起身,彼此相拥,惊慌失措。


    却见月色下,一清丽美人收起紧蹙的眉头,明眸皓齿,站在门扉处对她们行礼道歉。


    “姐姐们,深夜打扰,是我之过。上次匆匆来访,没能与大家好好相处,我颇为遗憾。正巧这两日有机会,姐姐们莫要嫌我。”


    别尔哥嫌她文绉绉地啰嗦,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挤挤,给她挪个窝,今晚她也睡这儿。”


    四五位姑娘沉默着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杏色袄裙少女怯生生地反问道:“姑娘千金之躯,如何与我们同住?柳将军也同意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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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们,实在对不住,是我任性,只想着和大家同寝亦是趣事,一时扰了姐姐们休息。这里有一些小心意,就当给姐姐们赔罪了。”


    江月见将怀中钱袋子分给众人。


    姑娘们收了钱,也不再说话了,不过是将就两晚,换这些钱财倒未为不可了。


    别尔哥见她们谈妥了,便揣回金锭,抱臂退出,守在了回廊。


    江月见假装无意地送去探寻的目光,但见别尔哥守在门外不远处。除他以外,还有那日见过的柯阿,和另外两个胡人,都严阵以待守在回廊各处。


    其中,尤以西南处为甚,有三人把守,却不知守的是她还是那暗室,或者兼而有之。


    江月见收回目光,趁夜探访的心思也只能消停了,难怪定山与溯风多日来也没有找到机会。


    柳如是谨慎,除非冒着与他撕破脸的风险硬闯暗房查探,否则只能伺机而待。


    待到寅时,天还未亮,姑娘们会摸黑挑拣收拾菌菇,不知那时能否趁乱查探。若仍是不成,只能兵行险着了,她想起下落不明的林漱玉,心中又有了计较。


    隆冬时分,天寒地冻,窗纸被北风撕出细碎的裂响,炭盆里的银骨炭早成了灰白的残骸。


    闹了这一遭,女孩子们也一时睡不着了,便围坐在一处,稀奇地斜觑着江月见。


    江月见知道她们在看自己,笑了笑,朝她们坐近了些,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何慈姐姐住哪间?”


    前两日何慈拒绝带她来商队,二人不欢而散,可如今她还是来了,总要与何慈解开心结才是。


    虽说一开始她对何慈不过是心存利用,可当谢徵玄做戏凌辱她时,何慈仍是孤注一掷,闯入房中救下了她。


    她身上那样多的旧伤疤,分明是长年累月经受折磨所致,心性儿早就被她该死的夫君陈谓磨灭了,才叫她这样自轻自贱。


    同是天涯沦落人,即便何慈不再帮她,她也不想与她生出嫌隙。


    “何慈?她晚上不住这儿,她死去夫君的老母亲还要她伺候呢。”那杏色袄裙少女小声回道。


    江月见叹了口气,苦笑道:“何姐姐命真苦啊。”


    一旁,一容颜娇艳女子闻言,轻蔑地笑回:“又不是何人都有姑娘你这样的命。”


    江月见蹙眉,听出她话中嘲讽意味,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杏色袄裙少女扯了扯她的衣襟,道:“叶棠姐姐,别说了。”


    被称作叶棠的娇艳女子指头上还裹着染色的凤仙花,她翘着玉葱般的手指头,轻轻摩挲观赏。


    “流光姑娘,我们都知道你是摄政王的小妾,备受宠爱,可不像我们这些人,命里带贱。”


    江月见回:“我为小妾,只能勉力靠摄政王为生。又哪里比得过姐姐们,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来得痛快。”


    那杏色袄裙少女悄悄点了点头,以表示赞许。旋即又发觉此言似乎贬低了江月见,又小心停了动作。


    叶棠抬眼扫她道:“我们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呐?还不是都得送回去,给家里那些老不死的花销?哪像你们这些命好的,不过身子一躺,眼睛一闭,一夜就能挣黄金万两,还能留在京城做个阔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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