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你看看我看看我啊。”七王爷又凑近许多,林玉看着空隙躲开,跑到灵堂外边,立在正门门口。
她低头看看手,并没有什么红墨纠缠,再抬头看看贼心不死的七王爷,口口声声说着爱,做的却是让自己身败名裂会死的事情。
林玉胸口闷得不行,头晕脑胀,恨自己被人戏弄侮辱却只能忍着。
她好歹是将门之子,父兄立下赫赫战功……她凭什么受这种屈辱!林玉不再遮掩怒意忿忿道:“我可是将门之女臣子之妻,王爷怎么能在我夫君的灵堂上欺辱我?王爷若想轻贱我,我便……”她的说话声轻了许多,有些决然的狠烈,接着平静道:
“我便只能寻死以证清白。”
林玉不给七王爷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口气说完还没来得及吸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灵牌冲向灵堂正中央那张实心的黑檀木桌角上。
砰!
头撞在坚硬的桌角上。
倏地鲜血淋淋,热气腾腾,泡沫争先恐后在血泊里冒出来。
砰!
灵堂两边的侧门腾地被撞开。
“林玉!”
七王爷惊呼一声,外头即刻就有人飞奔进来。
林玉虚弱地粗喘着,她躺在燕飞怀里……好奇怪脑袋不痛就是有种凉凉的感觉,啊,燕飞怎么也变成红色的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死死抱着的灵牌,此刻切切实实是红色的了,不过是用她的血染的。
不对……是血流进了林玉的眼眶染红了她的视线。
林玉噗嗤笑了一下,灵牌就是一块木头,怎么可能活过来呢?都是她神经太过紧绷所以产生幻觉了,没错,就是这样,林玉自我解释。
轰隆隆——
青天白日顿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林玉望向外边看见一角天空,这天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密密麻麻的雨像针一样撞向地面,啪嗒啪嗒——!
通通撞了个粉碎。
我的脑袋是不是也这样?林玉想着,气息奄奄,眼皮越来越重。
红色的视线看什么都出现重影,耳边闹哄哄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玉突然觉得好困……
“娘,娘,娘……”林玉昏死之前嘴里嘟囔着叫娘。
外头倾盆大雨下不停,里头人来人往脚不停。
七王爷想上前把林玉抱起来,可是杜家家奴将自家主母围着,手忙脚乱又井然有序,形成铜墙铁壁将七王爷隔在外头。
杜廉姗姗来迟,混身被雨淋湿,所经之处都留下明显的一滩雨水。
“王爷大驾,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赎罪。”杜廉弯着身子作揖,说话多有惶恐深怕怠慢了。
“别说这些了,快叫大夫!阿……”七王爷呼吸一滞,胸口烦闷,“杜夫人伤势要紧。”
“大夫已经来了。”杜廉看七王爷关心则乱的样子,那细小的眼睛缝里眼珠子转溜一圈,随即上前小声问道:“王爷,我这三弟妹怎么就突然撞了头了?”
七王爷斜眼看他,杜廉的身形微微佝偻着,双手踹在胸前,一副贼贼的样子。
“记住,今日本王没来过这。”七王爷看出他是个坏心眼的东西,便拿身份压他要他闭嘴。
“是是是。”杜廉蓦地低头连连应下,七王爷眉眼染上的那层薄怒在警告他,那看来是不能够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七王爷移目忧心如焚望着人墙里头的林玉,她刚烈自己是知道的,应该忍住的,至少不该今天来,应该等到杜影死这件事被人淡忘再来找她。
唉,应该等杜影死久些再来的,都怪杜影不懂事不早些死,他早些死阿玉也不会受这苦——七王爷想到最后,给林玉撞头这事寻了一个荒谬的原因。
雨势愈发大了,七王爷趁着大雨离开,这件事借这大雨的帮忙没什么人知道。
林玉不知道撞头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浑身没劲身上黏黏糊糊像在蒸锅里被大火蒸煮,身上总是不停地冒出汗,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蒸干了。
林玉想开口讨水喝,却发现双唇像是被米糊粘着,如何也张不开。没办法,她只好努力睁开眼睛,看看水在哪,她自己去拿来喝。
“咳……咳咳……”林玉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睁开眼,疲惫不堪的眼睛在屋子里寻找解渴的水,四处张望才发现自己在床上,蚊帐罩着。林玉粗粗喘了几口气,像是在蓄力然后强撑着烂泥般的身子起来。
她撩起白花花的蚊帐,手上像有千斤重,明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但是林玉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布满血丝的眼白露出来,狰狞着,心脏一瞬停止跳动,全身的血脉都紧着,林玉死死盯着他,盯着本该在棺材里躺着的杜影。
杜影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寿衣,昏暗的屋里烛火微弱照不清杜影的脸。
林玉隐约看见杜影平静的脸上是……担心。
为什么会是担心?
还不如是憎恨,不如是愤怒,不如是轻蔑!
为什么偏偏是担心?他有什么资格!
“杜影……”林玉的声音及其沙哑,她难以完全将这个名字念出来,念的时候整个人像树叶一样簌簌颤抖。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屋内的昏暗,杜影一半的脸被照得清晰,脸上的担心无处可藏,他痛苦地看着林玉,紧紧闭着嘴。
可是看看他的眼睛,他分明有很多东西要说。
林玉一时间不知道是被这道闪电吓到还是被眼前的杜影吓到,是在做梦吧。
对,一定是在做梦。
杜影凝视着林玉,看她头上包着布条,受伤的地方隐隐透着粉红,她现在移开眼睛是为什么?低下头又是为什么?
她也是在害怕吗?
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啊?为什么?为什么?
“林玉……”
杜影的声音充满疑惑,林玉抬起头重新望向他,看他满目悲凉。
林玉的心情是复杂的,最后一次见杜影应该是半年前?还是一年前?又或是两年前?记不清了,反正也是雨天。
那天他们依旧在争吵,林玉要他写合离书实在不行休书也可以,杜影黑着脸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争吵之间杜影推了林玉一把。
林玉撞在桌子上,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
“我偏要和你对着干,你要合离?做梦。林玉,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花瓶破碎一地,瓶子里发酸发臭的水飞溅出来,水里是枯萎糜烂的花枝是锋利无比的花瓶渣,还有杜影面目全非歇斯底里的恶语。
他们一同势如洪水猛兽,一口将地上瑟瑟发抖的林玉吞了。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
林玉想起来了,那天也是这般电闪雷鸣,杜影也在闪电里。
“滚!滚!!”
林玉冲着杜影大喊,她见杜影没有动作便爬下床去要将他赶出去。
可是身上没有力气,冒然下床只能摔在地上,林玉哭喊着,呼吸急促,用尽所有力气站起来,恶狠狠要把杜影赶走。
“夫人,您怎么下床来了。”燕飞小跑进来,跑到林玉身边扶着她。
“快把他,赶出去!赶出去!!”林玉用手指着杜影,情绪激动,脖子都红了,指着杜影的手止不住发抖。
燕飞顺着林玉的手看过去,神情复杂,“夫人,那没人。”
林玉笃定地转过去,“他就在……”
眼前只有一个灯架灯架上的烛火要灭不灭的,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林玉蒙了,她直愣愣盯着灯架,盯着上边的烛火灭了,细细的烟雾散到空中。
林玉赫然想起来一件事:杜影真的死了,不可能出现在这。
林玉突然浑身没有力气,倒在燕飞身上,靠着她,神情呆若木鸡,歪垂着头自言自语起来:“不是人那就是鬼可是他为什么来找我?还是说他这混蛋假死?他从棺材里跑出来了?为了继续折磨我?”
“夫人,您是不是头还疼?奴去给夫人叫大夫来。”燕飞扶着林玉坐到床上。
林玉见燕飞要走,一把伸手拉住她,“扶我去灵堂,我要见杜影。”
“夫人,灵堂现在很多人,您还是别去的好。况且夫人的身子还是好好休息为上。”
林玉:“为什么很多人?又有谁来?”
“没谁,就是天一亮要开始出殡,天黑之前要给家主下葬。”
林玉一惊,抓住燕飞的手莫名生出很多力气,把燕飞都抓得有些疼了。
“我睡了几天?”
“四天。”
四天!那天一亮不就要给杜影出殡。
“我要去送杜影,我要看着杜影下葬,我要去我必须去!”林玉挣扎起身,推开燕飞直直往外边跑,她必须亲眼看见杜影的棺材板给钉实了才能安心。
钉之前还得确认里边躺着的就是杜影。
不能有意外,他好不容易才死的。
万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林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灵堂的,她脚下的每一寸土每一块砖都在摇晃,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白昼黑夜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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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见棺材里确实躺着杜影的尸首时林玉才定下来,眼前的一切都清晰明了。
方,看人是人,狗是狗。
“三弟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大夫不是交代了要好好休息么。”杜廉一身丧服比之前讲究很多,林玉扶着棺材板盯着杜廉看。
许久才道:“我要亲自送他。”
“他是我的夫君,我要亲自送他!”
“三弟妹,你顶不住的。”杜廉苦口婆心劝着,满面愁容,可是眼角缝里总是有几分冷意化不开。
“我没事,我可以送他。”林玉疯魔地抓住棺材板,眼眶发红,急促吸着气又急匆匆呼出去。
杜廉皱成一团的眉头动了动,凑得更近了,他沉默了一小会儿,道:“三弟妹,你病了还没好。”
“还不快带三奶奶下去休息!”杜廉侧过身,语气沉沉颇有威严,对身后的奴仆喊了一声。
“廉大哥!”林玉喊一声,扑通跪下去,“让我送他。”几乎央求的语气和神态,林玉含着泪注视着杜廉。
她没亲眼看见杜影下葬,心里不安,放不下心。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道苍老带着怒意的声音在灵堂响起。
是燕飞跑去把暂时歇在偏院的老太君请来了,连妈妈推着轮椅,轮子碾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音。
外边还下着雨,天黑得骇人,连妈妈走过的地方都有两条明显的水痕。
“好孩子快到我身边来。”老太君一转头看向林玉,严肃冷漠的脸瞬间化开,变得无比慈爱。
林玉看着越来越近的老太君,眼泪流出来,她冲上去,跪在老太君面前央道:“祖母,让我送送杜影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玉边哭边央求,在场的人无不被林玉这份决心感动落泪。
“你快起来,别哭了。”老太君几度哽咽,两眼泪汪汪的。
原想着儿子带着老二奉旨下江南回不来,让老大帮着林玉给老三料理后事,谁知道昨儿来了个七王爷。
林玉本就伤心欲绝,又在七王爷那受了委屈。
老太君其实是不想让林玉继续参与杜影的丧事。
但是看见她哭成个泪人,哪里还想拦着她。
“本来就该你送的,你快好好收拾收拾,雨一停就该出门了。”老太君对林玉说道。
“祖母,三弟妹身子受不住。”杜廉匆匆上前,恭敬道。
“我受得住!”林玉立马抬头看向杜廉。
杜廉一时语塞,又听老太君说随她,杜廉不再说话,站到一旁去。
“夫人,奴扶你下去换一身清爽的衣裳。”
林玉这才发现,她下裙一半是湿的,头上包着伤口的纱布也湿了,红色的伤口若隐若现,她现在要是在大街上走,必定会被认成一个疯子。
林玉点点头,木讷寡言起来,换衣裳换药……然后回到灵堂等鸡鸣等雨停。
再然后杜影下葬,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咯咯咯——!
林玉走到灵堂外边,雨正好停了,只是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林玉才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快点把杜影的棺材板钉死。于是她转身,让台上的家奴抡起锤子钉棺材!
砰!砰砰!
锤子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棺材上,林玉聚精会神不敢眨眼,她告诉自己刚刚已经检查过了里边的死人就是杜影,刚刚也在里边躺着所以不可能出来。
砰!
最后一下敲定,一口长长的气从林玉鼻子里悄无声息地溜出去,这口气一出去林玉的嘴角就开始抽搐着想要弯上去。
林玉赶紧捂着嘴走上前,红彤彤的眼睛直盯着这口棺材,她蓦地趴在上边身子颤抖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众人看不见林玉的脸其实是笑的——不是完全的高兴,是喜里掺着悲,悲里掺着忧,忧里又是喜!
“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我?”
林玉霍地抬头四处张望,人还是那些人,再低头看着已经盖棺不可能再有人出来的棺材……
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声音吗?
杜影真的是假死吗?
不可能啊,脑袋都掉了。
林玉陷入慌乱,整个人惶惶不安,战战兢兢起身,碎步走下去抱起灵牌。
她呼吸又乱了,脑袋晕乎乎的,眼睛发怵很不安,“只要埋了就好埋了就好……”嘴里嘟囔着声音小到你凑在耳边都听不见。
天蒙蒙亮,该出发了。
这时候燕飞急匆匆跑进来,对林玉道:“夫人,林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