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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祠堂

作者:北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宣忆谙的及笄礼定在三月的最后一天。


    三月草长莺飞春风拂面,坐在树下什么也不想不一会就能让这风吹得昏昏欲睡。


    笄礼的请柬早已送至朝中权贵的府上,当朝丞相之女的笄礼谁人敢不来,反倒多的是来溜须拍马之辈。


    及笄当天的相府称得上是门庭若市,席面摆满了相府门前的一整条街。


    宣忆谙身着一袭青色绣有云纹暗绣的采衣缓步行至正厅,对着正厅中早已摆放好的祖先牌位行跪拜大礼。


    宣忆谙微微侧转身子,定定对着那个方向的某个牌位行叩首大礼。


    那处放置的牌位是她的母亲——沈清。


    宣彧注意到这点变动,视线转动待看清宣忆谙对着上面哪位祖先跪拜后,面色不虞地看着沈槐好一会儿,到底碍着今日是特殊情况没有发作。


    好在沈清牌位摆放的位置刁钻,一席宾客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给女娘加簪大多是有本家族中辈分较高的女性长辈为其加簪。


    是以一位穿着得体庄重的夫人将要上前为宣忆谙加簪。


    只见宣忆谙面向立于一侧的沈槐一字一句清晰开口:“请姨母为谙儿加簪。”


    此话一出场内寂静一片,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宣彧,年轻一辈的人虽不明所以但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当下也是屏息凝神,静静等候长辈发话。


    加簪者是宣彧从宣氏一族中费心劳神挑选出来的,宣忆谙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其为自己加簪无疑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宣彧的脸。


    女儿打了老子的脸,这在大晏可是前所未闻之事,宣相可是个好面子的人。


    宣彧缓和了脸色,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气:“谙儿,今日是你的笄礼,不可胡闹。”语气平淡,但宣忆谙听得出其中暗含的警告之意。


    宣忆谙对着宣彧行礼:“父亲,笄礼本该由谙儿的母亲为女儿加簪,奈何母亲早逝。父亲又续娶姨母为妻,既如此按照礼制,姨母就是谙儿的母亲,母亲健在,女儿的簪礼又怎好让他人代劳?”


    “是以谙儿请求父亲让姨母为女儿加簪。”


    宣忆谙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楚,足以让众人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如梦方醒:是啊,其母尚在宣相怎么让族中长辈代劳?这不是不把宣夫人放在眼里吗。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宣忆谙:“女儿知道父亲与姨母相伴多年感情深厚,忧心女儿会因陈年旧事而对姨母心怀芥蒂。”


    “自女儿回来后姨母对女儿处处妥帖周到,叮咛嘱咐从没半分虚假,此次及笄礼也是姨母为女儿操办妥当,女儿身为人子自当心怀感念。”


    “是以。”宣忆谙掷地有声:“谙儿恳请父亲让姨母为女儿加簪。”


    “是啊,宣夫人还在,怎的让宗族之人替女儿加簪?”有人咕哝说道。


    另一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不知道这个宣娘子是因何被赶出京城的了?”


    “陈年旧事”适时的出现在每个人的回忆里。宣忆谙回京后,京中纷纷猜测怀有丧子之痛的宣夫人会如何对待宣娘子。


    在场众人都是煊赫显贵,心里门清高门大户中磋磨人的法子数不胜数,那时都在心里可怜这个女娘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如今一看,宣娘子的及笄礼并无半点差错反而是京城女娘中办的最盛大的,姨甥二人的关系也不似外界传闻般……


    沈槐见宣彧迟疑不决,道:“相爷,今日笄礼,若不由我这位母亲加簪,相府恐落人口舌……多年过去妾身早已不怪谙儿。”


    宣彧捋着须髯微阖双目似在思考,末了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道:“好吧,权当你是替你姨母着想。”


    宣忆谙一双眼睛像是淬上了千年寒冰,眸中暗潮汹涌,面上却沉静似潭水,她俯身低首谢过父亲允许。


    沈槐敛起眼中湿润,强压喉间哽咽,凝视着这个与姐姐像了个七八分的孩子,良久,唱喏:“初加笄礼,始加之服,弃幼志,顺尔成德。”


    沈槐接过侍女手中的银梳为宣忆谙梳成一个发髻,再取一支黝黑光滑的檀木簪子簪定。


    “二加笄礼,再加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木簪换为精致的玉簪,发髻也重新挽了试样。


    “三加笄礼,三加服,以成妇德,能奉祭祀。”


    宣忆谙换了身带有华丽织锦披帛的盛装,跪在沈槐面前等她为自己簪上一支累丝嵌玉金簪,如此才算礼成。


    宣彧一甩广袖行至厅中,正欲宣告笄礼已成,就见门外一阵喧哗。


    “宣娘子的笄礼本王来迟了,宣相不会责怪本王吧?”


    宣忆谙站起身朝声音来处张望,越沛一身玄色鎏金正服,头戴羊脂白玉冠,整个人衬显得更加修长玉立,正迈着步子朝宣彧走去。


    即便越沛“声名在外”遭人唏嘘,但没人否认这斯的皮囊是一等一的好。


    宣忆谙尽力维持住与今日这身行头相配的言行举止,努力压制住试图抽抽的嘴角。


    她想不明白,素日只听闻安王不务正业,可没听说过他还缺心眼子,跑到主家的场上喧宾夺主,还穿的这般招摇。


    宣彧看见他心头划过一瞬诧异,安王是皇族之人,定不会也不可能参加宣府笄礼,是以他也没给王府送去请柬。


    今日不请自来还弄出这么大阵仗……


    宣彧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宣忆谙,当即迎上前:“王爷能来已是小女荣幸,王爷请。”


    “本王是来宣旨的,就不坐了。”


    赵寻适时碰着一个锦盒走上前,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卷圣旨。


    越沛展开圣旨,看众人还愣在那,颇为不解地看向宣彧:“宣相不打算接旨?”


    众人如梦方醒,忙不迭跪倒一地,听他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氏嫡女忆谙,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克娴于礼,兹指婚安王正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


    越沛宣读完圣旨静默半晌也不见宣忆谙接旨,赵寻高声提醒道:“恭喜宣娘子,恭喜相爷。”


    宣忆谙:“臣女接旨。”


    越沛单手虚扶宣忆谙小臂,示意她起身,只听越沛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温声对她说道:“陛下已命礼部定好了日子,不日便可完婚,忆谙且耐心等候。”


    乌泱泱一行人来又乌泱泱一阵走,一点也没顾及到今日赴宴的人受了多大刺激,又有多少人在心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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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大腿懊悔自己下手没有安王快。


    但更多的是朝阳之中的那些人精在心里盘算圣上此举是何用意?


    宣相和安王不和可是满朝皆知,如今赐婚二人,死对头成了岳丈与女婿,也不知安王是怎么肯答应的。


    “跪下!”


    宣彧一声怒斥,扳起一张黑脸,面上找不着一点素日挂在脸上的和蔼。


    “你怎么会和安王结识?!”宣彧不愧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只一眼就看出二人必定早就相识。


    宣忆谙跪在地上老实回道:“女儿曾在大长公主的宴会上与安王有过一面之缘,安王替女儿解了围。”她把公主府的事添添改改润色一番说道。


    “你……”


    宣彧紧紧锁着眉头,胸膛剧烈起伏,他长了张嘴想再问些什么可最终憋在肚子里。


    圣旨已下多说无益,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他宣家的女儿要嫁给安王为妃。


    嫁给哪个都行,怎么偏生是他!宣彧只是回想白日见到越沛那一面便能怄的肝火旺盛。


    沈槐轻柔地拍打宣彧的后背为其顺气,她凉凉地瞥了一眼宣忆谙:“谙儿,如今你我姨甥二人隔阂已消,那便莫怪姨母说你。”


    “多年来不曾指望你承欢父亲膝下,可也莫要给家人添麻烦,凭你的身份也能高攀的上安王?那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日后你嫁入王府若稍有不慎是打算将你父亲至于何地?


    他与安王可谓是水火不容。”


    沈槐不满的看着宣忆谙,言语中无不是责怪。


    “这……”宣忆谙惶恐地望着宣彧,不安道:“女儿愚钝,不知会给父亲添乱,父亲……”宣忆谙的眼睛里尽是无措,让人看了不忍苛责。


    “好了。”宣彧眼见气氛越来越压抑这才开口打圆场,他宽慰道:“好了,这也不怪谙儿,圣上亲赐的婚事,谁敢异议?想必今夜安王府也不会太平。”想到安王或许和他一般心情,宣彧满腹燃烧的火气才算消了些许。


    他广袖一甩,负手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沈槐:“谙儿对府中规矩还多有不知,在她出家前好好教教,莫丢了相府的颜面。”


    说罢,不待沈槐回应便迈步离去。


    沈槐:“是。”


    沈槐转身定定盯着宣忆谙,良久才说:“规矩祖制自是在祠堂才能学的会,大姑娘今夜就在祠堂好好学学规矩吧。”


    宣忆谙及笄的这一日夜里就是在宣家祠堂跪着,连身上的礼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祠堂门窗紧闭,从不熄灭的烛火飘忽昏明不定,烛火燃烧的烟气缭绕腾升。


    宣忆谙一个人扳直身子跪着在蒲团上,只是她跪的不是宣家列祖列宗而是沈清的牌位。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三次看见母亲的牌位——宣彧从不让她祭拜自己的母亲。


    宣忆谙抱着母亲的牌位用绢帕一遍一遍细细擦拭牌面,即使上面已经干净的一尘不染。


    砰——


    石头砸在窗棂上的声音。


    宣忆谙打开窗户寻声望去——夜色层层,沉厚的云层将星月遮掩的严严实实,好半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才看见院中轮廓。


    视线转至某地,宣忆谙眼神微动,她道:“哪来的毛贼,好大的胆子敢闯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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