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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肆(一改)

作者:开花番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凌厉冷风挤进小窗里,呜呜作响。程徽音被锦衣卫带走,铁链曳地,如同阎罗索命一般,骇人至极。


    “裴总督此言何意?”傅溪亭缓缓起身。


    云烁上前一把捏住傅溪亭的右臂,“适才锦衣卫所追贼人,右臂确为在下所伤,这伤口又细又深,乃是在下弯刀所致。”


    裴景之双眼微眯,看向傅溪亭的伤口,手指微微一抬,锦衣卫遂擒住了傅溪亭。


    “裴景之,你意欲何为?”傅溪亭嘶吼着。


    “傅公子贵为首辅之子,深更半夜现身于北镇抚司。”


    “又意欲何为呢?”裴景之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傅溪亭脸上尽是明了后的冷笑,“京中谁人不知我与徽音为刎颈之交,我暗杀她,岂非笑谈?”


    “裴督主如此给在下捏造是非,怕是徽音有此一劫,也是拜您所赐罢!”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阴冷的长廊里层层叠叠。


    裴景之抬手示意,“重案钦案,宁可错杀,绝无放过!傅公子,得罪了。”


    傅溪亭甩了一下袖子,跟着锦衣卫走进大牢中。


    夜色深重,狂风如刀,大雪遮面,冷气入肺只觉得整个人要冻住,马蹄飞驰带起雪泥,极其难行。


    当裴景之掀开厚重的帘子,看见躺在榻上的程徽音时,心里稍安了几分。她的毒应是已解,面色稍稍红润了些,可气息依旧微弱。


    目光向下,破衣烂衫遮不住是伤口深可见骨,是血肉翻飞体无完肤。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短短几日,竟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惟觉心痛。


    裴景之拿起一旁盆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大概是感到了温热,程徽音双眉紧蹙,嘴里喃喃:“程家,没有投敌叛国。”


    此话如同利剑,直刺裴景之心脏,好似泰山压顶般难以呼吸,耳边长鸣,头脑发胀。


    云烁端着药走了进来,看着裴景之双眼发直,犹疑了一声,“督主。”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会否冒失了些?”


    闻言,裴景之接过药瓶的手停滞了一下,即便此事已得到兴宗帝首肯,然则他之动机,又岂能禁得住兴宗帝的揣摩?


    见他没有说话,云烁再言,“若是因此失权丧命,督主可悔?”


    裴景之长叹一声,看着窗外白雪纷纷,好似那年春日的柳絮。心中思忖,若是她能与太子捱过今日一关,未来便是锦绣前程。


    他不怕生死,惟恐今日之险棋,会连累了她。


    裴景之将手中药丸放进程徽音的口中,似是回答,似是祈祷。


    “若能用我一命换她一命。”


    “惟愿一死。”


    闻言,云烁没再说话,退了出去。房间昏然陷入安静,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烛火摇曳,裴景之静静看着眼前榻上的人。纵使她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心中仍觉咫尺天涯,一望断人肠。


    还未坐得片刻,内侍便来报,陛下召见。


    裴景之刚起身,一只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关节泛白。榻上的人双眼未睁,额角细汗,用尽力气嘶哑着,“谢明庭!”


    谢明庭,是被瓦剌俘了三年的前太子,也是如今的宣王。裴景之一瞬间有些恍惚,惟恐自己听错了。


    当初大军刚刚回京,谢明庭便被安排去净慈寺礼佛,如今那里已是内紧外松,重兵把守。想必是兴宗帝是不愿他卷入此事。


    想见他,谈何容易?


    内侍再三催促,裴景之顾不得多问,便匆匆入殿。宫殿幽邃,檐下灯火被风雪裹挟忽明忽暗。


    当他绕过屏风后,兴宗帝正倚在榻上,手握天蓬尺,面前地上扔着的,是太子昨夜的奏报。


    裴景之轻手轻脚接过宫女手中的热茶,缓缓走了过去。良久,兴宗帝才开口,声音疲惫,“景之,事情办的如何?”


    “一切妥当,傅溪亭已被奴家扣在北镇抚司。”裴景之双膝跪地,举手奉茶。


    兴宗帝脸目威严,不辨喜怒,徐徐起身,“更衣,随朕去见朝臣。”


    裴景之起,忽闻兴宗帝言语巍巍,“景之。”他拿衣的手顿了一下,身形僵住,骤然心悬至喉。


    殿中烛火摇曳,落针可闻。


    “罢了,换那件狐裘大氅。”兴宗帝叹了口气,语气松懈下来。裴景之心中安了几分,取氅为帝更衣。


    当两人步入大殿,堂中已候了不少人,固原、宁夏两总兵,还有负责此案的三法司官员,以及阁老——傅言松。


    裴景之站在一旁,兴宗帝意图顿时了然,心惊之余又庆幸今日走了那步险棋。


    太子与清流一派这几年与阁老一派势同水火,就算兴宗帝对太子有诸多不满,他若改立宣王,便不会再坐视不管。而阁老一派借程家一案风头正盛,可借太子奏报发难。


    亦给了程家转圜之机。


    陛下驾到,众臣行礼后,那固原和宁夏两总兵,嘴中便滔滔不绝。


    “程徽音对末将未开城门援助质证绝无证据,明明是她直接越过我等两城,舍近求远!”固原杨猛总兵叩首,激昂陈词。


    “我等战前便已同程总督商定好作战方略,分明是那程徽音贪功诿过!独吞功果不成,又将失利之责推到我等身上。陛下可要为末将做主啊!我等冤啊!”宁夏袁巍总兵一唱一和着。


    傅言松悠坐圈椅,双手撑着膝盖,双眼微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望怀听到这般污蔑之词,却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大喊,“荒谬!”


    裴景之欲起身维持秩序,兴宗帝却伸了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先不说程徽音将军有罪与否,既然固原宁夏战前已与程总督达成合意,当有视战局利害做适当安排。明明甘肃镇战场已经失利,为何一定要等人求救才肯派兵?”林望怀将手中的笔重重摔于案上。


    面对林望怀的质询,袁巍丝毫不慌,甚至神色略带戏谑,“林大人没上过战场,不懂行兵打仗。更不知战场轻易调兵遣将,随意打乱主帅排兵布阵,乃是大忌。”


    林望怀怒极反笑,“大军即亡,大战即败,尔等不出兵相援作壁上观,事后竟还说得出如此冠冕堂皇之话!若是我朝武将皆如尔等这般作战,岂非国之危矣?”


    “若说程家脱不了战局失利之责,尔等也逃不了渎职之罚!”


    杨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盔甲带得哗啦啦响,“放肆!林望怀,你有何证据证明我等渎职?你这小儿在陛下面前,竟敢信口雌黄,污我清白!”


    林望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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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行礼,“陛下,臣力求彻查此事,还原真相!”


    兴宗帝抬了抬手,示意双方冷静,他揉着眉骨,疲态尽显,“景之,你刚言有要事禀报,是何事啊?”


    裴景之上前行礼,身侧觉目光锐利,盯他如盯猎物,“回陛下,今夜有贼人暗闯北镇抚司,暗杀钦犯程徽音,现已缉拿。”


    兴宗帝闻之轻笑,“可查出是何人派遣?”


    裴景之沉沉回答,“回陛下,是傅阁老之子——傅溪亭。”


    此话如同投石入水,激起阵阵涟漪,在场所有人皆陷此深潭,不可脱身。


    兴宗帝低头看着茶碗中的氤氲,轻声,“哦?阁老之子。”


    正三品刑部侍郎楚云疏缓缓站了出来,“素来听闻傅公子与那程徽音是刎颈之交,怎么会…裴督主怕不是搞错了。”


    裴景之淡淡回话,“那贼人钻进昭狱之时,右臂被我的侍卫所伤,而在昭狱撞见傅公子时,牢门大开,程徽音中毒昏倒,傅公子的右臂同处有一样的伤口。”


    楚云疏轻笑一声,“仅凭一个伤口,裴督主就敢认定那贼人便是傅公子吗?北镇抚司如此断案,会否有些轻率了?”


    “楚大人所言极是,可我那侍卫所用并非寻常兵器,而是他自己打造的弯刀,所留伤口极细极深。”裴景之徐徐开口,而后缓缓侧身,瞥了一眼楚云疏,眼神阴鸷狠戾。楚云疏还想再争几句的,可这一眼却教他冷汗丛生。


    恰在此时,傅阁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我朝律法严明,若是犬子当真暗杀朝廷钦犯,莫说他该罚,老臣也将以疏忽管教之罪请罚,以正刑名。”


    兴宗帝悠悠喝着茶,“天理昭昭!景之,这事需清楚明了证据确凿,万不可错放,更不可错杀!”


    而后,他缓缓起身,“罢了罢了,既然两件事皆无实证,待有进展再报再议。”


    众臣行礼,恭送陛下。


    裴景之拎着袍角,刚刚迈出大殿,便听见有人在喊他,回身只见傅言松拿着一柄伞颤颤巍巍追上来,风雪落在傅言松的头发上,凭着烛火难分是雪还是白发。


    “阁老放心,裴某定会秉公执法,绝不会让令郎蒙受不白之冤。”裴景之站定未动。


    “督主多虑了,眼下两件案子交织,督主是大山在肩而不能卸。现下风虐雪饕,当擎把伞保重身体要紧啊。”傅言松双手端着伞,言辞恳切。


    四目对视,裴景之双手交叠,看着那双浑浊乌白的眼,任凭风雪落在身上,遂微微一笑,“阁老觉得这风雪寒气逼人,裴某倒是觉得此雪乃祥瑞。”


    傅言松坦然自嘲,“看来督主是瞧不上老夫这顶破伞了。”


    狂风席卷而过,雪中两人影影绰绰。


    裴景之轻轻摇头,“阁老言重了,说到底,裴某不过一个奴婢,头上是有云无云,亦或是刮风下雨,皆是恩赐,岂有躲避之理啊?”


    闻言,傅言松幽深地望了裴景之一眼,“黑夜沉沉,督主可要当心走好啊。”而后,躬身行礼后匆匆离去。


    裴景之看着漫漫宫墙上积雪厚重,连探出来的一枝梅,都被削了三分红,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切,刺得人眼生疼。


    云烁上前将手炉递上,“督主,太子回来了,现已到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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