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泠拿了一本翻了翻，确实如白曜所言。
但他们找的是解毒的药剂。
“天枢，根据这份配方能不能制作出解毒剂？”
“可以制作，但无法完全根除。”
陈令惟看了李泠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泠道：“我在想，今天是几号了。”
陈令惟道：“22号，毒雾爆发后的第三天。我们穿越的时间点越来越靠近毒雾爆发的时间点了。”
方桥道：“会不会那就是我们穿越的尽头？”
李泠：“很有可能啊。”
陈令惟道：“如果能够活到那个时间点，说不定就能够出去了。”
白曜高兴起来：“那可就太好了！”
方桥泼他一盆冷水：“你听不出来是哄你的吗，解毒剂制作不出来，就只能等死，还不如想点开心的事。”但他神情里也有些迷惘和期待，显然也希望能够出去。
白曜打他：“你闭嘴。”
接下来的时间里，天枢制作解毒剂，他们在植物园里休息了一会儿。这几天来昼夜颠倒，生物钟早就乱了，全是撑着一口气努力找线索，好让倒霉的自己能够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活下来。
她的脑袋越来越疼了。
早上周茉他们拿过来的神经缓解药剂她没喝，只喝了缓解喉咙灼烧的药剂。至于为什么，很简单，神经缓解药剂喝完会困，她很难保证自己到时候脑子是不是还清醒。
但是好在到现在并不算一无所获，配方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有效，但只要有效果，就可以活下来，继续往下查。
常峰做事看起来凶狠粗犷，但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当时其实已经可以有一套防护服了，但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选择了搜房间。等她和陈令惟出去时又能当机立断立刻离开，这份决断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他今天演了这样一出戏，引他们来这里，一是想借他们的手查配方，凭的倒不是他们的良心，而是天枢这个保护人类的AI大管家。幸存者的临时首席，她能当，常峰自然也能。
只要能够查出配方，常峰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这一点上，他们并不是敌人，解毒剂交给他也不是不行。
但是恐怕他还有第二个目的——把他们都交给绿色至上基金会。
她今天把这里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发现这座实验室精巧严密，尤其是做人体实验的地方，更是像一个坚固的、难以摧毁的牢笼。
在正常没有停电的情况下，人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常峰不仅自己逃出来，还有其他三个人，也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坚固的牢笼里逃出来了。遑论他手里还有一份精心删减过的配方，这几乎已经把“密谋”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李泠叹了一口气。
人要活下去，真的是很难啊。
常峰的这个目的，她是无论如何没法满足的。
她坐在植物园的玻璃窗前，脑袋靠到了玻璃上。
没有阳光，似乎也不是全然不好的。地下的人渴望阳光，于是耗费了大量的代价和努力从地底钻出来，在地上建城。但地表的阳光、空气、辐射等等，又使人类无法在地表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座植物园，简直像囚犯放风的窗口。怪不得这么惹人喜欢、向往。
深绿色的雾气笼罩了整座城市，一座座大楼就如同一棵棵巨树。雾气终于将这座城市改造成了钢铁的森林。
既然绿色至上，那人类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靠在窗边睡了一会儿。
天枢把她从睡梦中叫醒：“解毒剂制作完成，另外，常峰要过来了。”
“现在几点了？”
“下午3:38分。”
“该走了啊。”
李泠起身，最后一眼浓雾中的景象。
她喊人把解毒剂取出来——幸好这里刚好就是实验室，天枢直接用里面的机器和材料把解毒剂制作出来了。
奔波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这最后的成果，大家都很高兴。
沈乐川道：“碰一个。”
白曜率先附和，大家都也碰上了上去。
解毒剂喝完，李泠的头疼终于减轻了不少。
她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穿越，常峰要回来了，他很可能和绿色至上的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在这里穿越肯定是羊入虎口。”
沈乐川问：“那我们去哪？”
白曜：“稽查局吗？”
方桥道：“你忘了，现任首席执政官和绿色至上的人是有默契的，去稽查局也白搭。”
陈令惟道：“不，有默契不代表全力支持，否则绿色至上的人不会让常峰来坑我们，他们大可以明目张胆地来抓我们。”
李泠道：“就去稽查局，按照昨天的说辞再来一遍。”
于是等常峰赶过来时就发现植物园里空无一人。
他阴沉地问天枢：“刚才问你时，你不是说他们都还在吗？”
天枢投影出来：“他们刚刚离开的。”
常峰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该听谁的，城市的覆灭你也有份，怎么这会儿开始真心实意保护起人类来了？”
天知道他昨天晚上被抓时请求天枢帮助时的震惊。
白惨惨的灯光下，天枢也是这样投影出来，声线平直又冷漠地说：“为了人类更好地生存，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他跑不掉，只能妥协。
要不是笃定穿越到毒雾发生前会有天枢帮助，他也不会轻易蒙骗李泠他们。
身后有人问他：“峰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常峰道：“既然骗不了人，那我们也走。解毒剂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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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傍晚六点半，熟悉的穿越。
周围的雾气褪去，他们回到了热闹繁华的仍然活着的城市里。
为了避免引起太大的恐慌，他们是从厕所里出来的。
这次的地点是在稽查局旁边的一间大型商场里。毕竟直接穿越到稽查局里也很恐怖，而且那个地方不比通风管理处，万一被集火，就倒霉惨了。
于是他们决定先在商场里逛一圈。
白曜道：“之前没注意，这里的植物投影真的很多啊。”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每个店铺的风格各不相同，但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投影。唯独在顶层的电影院门口是一片一望无际地雪原。为了辅助全息投影的效果，还开足了冷气，一走近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白曜道：“这里的电影院肯定是身临其境那种的，要不是稽查局的人快来了，真想进去体验一番。”
李泠想了想，道：“闯电影院好像不是什么大罪。”
白曜呆了一下：“？”
李泠道：“根据上次的经验，他们还有五分钟才来。”
她冲白曜眨了下眼睛：“去看电影吗？”
白曜兴奋起来。
沈乐川跟着附和：“走！”他拉起了周茉的手。
方桥无语，但也有些好奇。
孟颖和齐家元，两个人十分沉默却也有些期待。
陈令惟扫视他们的眼睛，道：“我也去。”
于是大家冲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的警报“滴滴滴”地响起来。但是内场的电影却并没有被打断。
电影院里面人很少，他们闯进去也没有惊动到其他客人——身临其境是真的身临其境，一进去你的所有感官都被屏幕上的景象摄住了。
电影院仿佛消失，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冰原，天空、大地、冰山，眼前有一队穿着滑雪服的年轻人正在兴奋地说话，应该是电影的主角。他们和主角挨得很近，正随着他们的视角从雪山上一跃而下。
遗憾的是，稽查局的人很快就来了。
他们涉险逃票，需要补足积分。然后在查询积分的时候，发现他们是外来人口。这时候，稽查局行动队的人也来了，理由和后者一致。
于是他们又一次被抓进了稽查局。
李泠：“你们谁来说？”
白曜：“我我我。”
他如实这版地说了一通，问眼前的行动队队员：“你听懂了吗？”
眼前的人有些呆滞。
白曜嘘了一声，道：“要不换祁冬来吧。”
方桥补刀：“他嫌你悟性不好。”
那人有些恼羞成怒，但大概是天枢和他说了什么，一会儿后果然换了祁冬过来。
他摸了摸下巴：“真有穿越这个事啊。行，你们说的，我这就找人去查查。”
白曜道：“还得是你啊。”
他们果然查到了绿色至上的人体实验室，但是奇怪的是，里面的所有资料都被销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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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那是绿色至上基金会的地方，连植物园都不在他们名下。”祁冬道。
李泠沉思了一下，道：“我们已经把毒雾的配方交给你们了，虽然只有80%的一致性，但也足够制作解毒剂出来了。这一次他们的计划宣告失败，但只要这个组织存在一天，你们的危机就不会解除。”
祁冬的脸色凝重起来，道：“我们还会继续追查的。”
他又让天枢投影出了几个人的身影：“这几个人你们认识吗？”
白曜道：“就是常峰他们啊。”
祁冬：“他们也是穿越者吧。”
李泠道：“是，他们在绿色至上基金会的人体实验台上待过，可能知道些别的事。”
祁冬道：“已经在问了。”
李泠：“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去休息了。祝你们好运。”
祁冬道：“你们身上不是还有一部分神经性病毒吗？等我们查到完整的毒雾配方，制作出解毒剂，你们就能痊愈了。”
李泠道：“恐怕我们等不到了，你忘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待12个小时。”
她见祁冬有些沉默，安慰道：“大概还有几次穿越，我们自己会找的。”
但很可惜，等她睡下之后再醒过来时，就到了毒雾刚刚发生的那天早上。
她站在稽查局临时安置室的房间里向窗外望去，绿色的雾气浸泡着苟延残喘的城市。一切如同置身梦中。
白曜他们敲门：“泠姐你在吗？”
李泠打开门出去，他们这次没有被没收防护服，也就不需要再去天岚药品公司拿了。
她说：“我觉得这次不会到傍晚就穿越了。”
时间线从来不会因为他们的穿越而改变，他们大约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
这群过客跑到了绿色至上的实验室又找了一次毒雾的配方，这次仍然没找到，却找到了那个研究部主任的日记。
“你失踪了七年，我终于找到了你。原来你死于我的事业，哈哈哈。”
笔迹潦草而颤抖，像是喝醉了酒写的。没有日期，没有称谓。
又翻到一页。
“首席说，如果人类拥有了长久的生命，当前的抚育制度就能改变，人类不会因为基因的优劣被区分开来。
我没有告诉你，我痛恨这样的制度，它把我从愚蠢的家庭里撕裂剥离，独自甩落在地表上。但我也不想作为低级的只能用作繁殖人口的B级基因。”
隔了很大一个空行。
“我并不是想念家庭，我讨厌欢喜地将我抛弃的父母。但你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上面的字迹潦草，泛黄，大约写完的日子有些久了。
他们往后翻了很多页，以为这个日记本上已经没有内容了，却在最后又发现一句话：“首席是为了他的贪欲，我又何尝不是。我会把配方永远带进坟墓。”
白曜拿过来又翻了翻：“真的没有了，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完整的配方。”
陈令惟道：“保险箱里的应该是糊弄基金会会长的，真正的配方他根本没有留下来。”
周茉有些好奇：“他口中的‘你’究竟是谁啊？”
沈乐川道：“肯定是兄弟姐妹之类的。城市人口稀少，抚育制度估计有点变态，他又恰好去了一个变态的工作单位，人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白曜道：“明明是会长和现任首席更变态，他们做人体实验。”
方桥道：“现任首席只是默许，好吧，他也有罪。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这位研究部主任只是在他们的计划里添了一笔而已，真是个狠人。”
李泠道：“宋怀芝想扩大市场份额，定下了这个计划，绿色至上基金会黄雀在后，想利用这次危机多搞些‘人体材料’，却没想到这位研究部主任更狠，直接借他们的手把所有人都杀了。谁都不是无辜的，只有市民最无辜。”
她想到了刚穿越过来时遇到的钱三七，那样向往阳光的人最后却死在了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手里。
令人唏嘘。
他们找到了研究部主任的房间，可惜再怎么搜查也没有搜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
午后的风吹过，绿色的雾气缓缓流淌。
他们眼前一闪，这次雾气褪去，他们周围的景象也一同变化，连同城市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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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雾城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