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暗中多了好几道窥探的目光,除了余初晏曾在东宫感知过的气息,还有几位陌生的暗卫。
老龙监视她,余初晏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小龙崽,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信任她。
余初晏会安分地待在东宫,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会!
趁着太子出宫办事,余初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京城外天宁寺中,想监视她,再练上百年吧。
头戴帷帽,余初晏与步履匆匆离开的李熹丛错身而过。
后者全然未认出,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便是他昨日喊打喊杀的妖女。
未惊动旁人,余初晏悄无声息来到厢房,轻叩其中一扇门。
“都说了我绝不会回府,大哥不必再劝我——阿晏!怎么是你!”打开门扉的少女惊呼。
“好久不见,晓蓉!”余初晏单手摘下帷帽,相似的容貌露出微笑。
李晓蓉探身,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才拉着余初晏进屋,反手将门死死关上。
“你怎么来了?你撞见我大哥了吗?”李晓蓉又喜又忧。
桌上还留有旁人用过的杯盏,李晓蓉忙撤下,又四处捣鼓翻出一个新的杯子,想要为余初晏酌水。
端着水杯,却并不喝,余初晏仔细打量李晓蓉,瘦了但长高了,面色更红润了,以往李家后院的晓蓉脸色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大哥将我关在这,说是等事情解决就将我接回府,不过我不愿意。”李晓蓉神色担忧,小心试探,“大哥没为难你吧?”
余初晏想到昨日那几掌,实话实说:“你兄长还没为难我的实力。”
“倒是你,是被抓回来的?张聿呢?”
李晓蓉叹口气,“说来话长……”
那日余初晏将两人送至青渊与月凰的交界处,两人又是惊喜又是忐忑,简单商议后,决定离开青渊,前往月凰的一座边陲小城。
月凰很好,李晓蓉在那里见识了许多此前她根本不敢想的事物,女子不强戴帷帽出门,女子亦可袒臂、身着长裤短衫行走于大街。
只是过不了几日,张聿便直呼受不了,坚持要离开。
“月凰那边对男子总归苛刻些,聿郎无法接受,闹着要转道天启。”
李晓蓉顺从他,两人又重返湖州,乘船北上,几日后抵达天启边境。
却不料路上盘缠被偷,被迫滞留于此,两人没有路引,报官不成,只能想些法子赚钱。
李晓蓉当掉自己的银钗,租了间小院子。
“聿郎不愿做账房,只道满身铜臭味,更不愿去当私塾先生,直称教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
说到此时,李晓蓉眉心紧蹙,带上几分嫌恶之意。
自持清高的张聿不愿外出赚钱,李晓蓉只好挑起大梁,在外为人写些书信,起初赚的铜钱并不多。
因着她字迹娟秀,措辞华美,竟引来了边驻军的注意,便那些久未归家的士兵们写些家书,短短一周也赚了不少。
想要和张聿分享她的喜悦,等来的却是对她在外抛头露面的指责。
“我跟他争吵,声称他连月凰国那些只会在家带孩子的男子都不如,他一怒之下离家,再后来被人打成重伤送回来。”
原是张聿在路边听人赌博发了笔横财,便动了歪心思,想要带回银两证明自己,却输得精光,还倒欠赌场白两银子。
若不是李晓蓉机灵,又有余初晏的法术护身,怕是要被他们抓走抵债。
再后来,李晓蓉遇到了李熹丛在江湖中的朋友,便被大哥朋友绑走快马加鞭送回澧都。
至于张聿,李熹丛自始至终没提过此人,故朋友也没有在意。
而李晓蓉本人也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对张聿死心,他固然是个好人,却无法成为撑起一个家的良人。
听罢,余初晏难得生出愤怒之情,李晓蓉口述很短,其中艰辛怕是更多。
心中恨不得将张聿大卸八块,余初晏嘟囔:“倒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李晓蓉却摇头笑道:“阿晏不必自责,是我所托非人。况且若不是你,我还被困于方寸之地,不知外界之大。”
“兄长为了让我回去,肯定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当小心。”说着她又郁郁不乐,
“若不是我对大哥的朋友不设防,也不会被带回来,让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我真是太没用了。”
余初晏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自责,李晓蓉性子沉稳,平时总端着成人的架子,时常叫人忘了她不过二八年华,在余初晏看来不过是个孩子。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告别的,皇帝和太子都已怀疑我,索性顺着你兄长的意图,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脱身离开,你李家也能继续安稳地当天子近臣。”
李晓蓉想都不想满口拒绝,“不行!替嫁受益的是我,主谋是我,怎可让你一人承担!”
余初晏歪头,“先不说受益者是我,你怎么承担?你承担,那就是拖家人一起下水,而我孑然一身,无拘无束。”
李晓蓉咬着下唇,离家千里时她不曾落泪,独自在外生存她不曾落泪,此时才深觉自己无力,眼泪悄然落下。
“若非我任性……”
“好了,晓蓉,你想太多了。”余初晏重新戴好帷帽,但并未将纱账落下,她站起身,俯视着好友,“凡间能伤到我的少之又少,皇帝又如何?我想离开无人能拦。”
她这话说得狂妄无比,也却有此实力。
“我要走了,等离京前会再见你一面。”
屋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余初晏打开门,走入雨幕中。
雨水在她身边纷飞,却无一滴沾染她身。
“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间寺庙,记得告诉我,我会帮你。”白纱落下,遮去余初晏的面容,也隐去她的行踪。
李晓蓉痴痴地站在房门口,何时她才能拥有像阿晏那般,肆意行走于世间的能力。
-
时间还早,此时回去也未到晚膳时分,余初晏决定去澧都城中走走。
撑起灵力幻化出的纸伞,澧都不愧是富庶之城,哪怕此时阴雨绵绵,又临近冬日,街上仍然有众多往来的商贩、行人。
青渊国水道众多,土地肥沃,农商皆是三国中最发达的一方。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随处可见的民间吃食更是勾动着路人的胃。
不知那些忙碌一整日的百姓是否被吸引,反正余初晏是被吸引到了,东尝西试了不少吃食,还有空两头比较。
这家油饼馅有些少,这家五香糕有些太甜了,这家抄手不错,难怪这么多人享用。
一路从街头用到街尾,余初晏随意地瞥一眼混杂在人群里煞气冲天的几人身上,又很快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
黑中带红,大奸大恶之人,打扮和普通百姓无异,身体紧绷,目光频频流连于内城门的方向,像是再等什么人出现。
习惯使然,余初晏快速分析几人行动,最终得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结论。
便将他们抛到脑后,再去街尾吃碗馉饳儿?,就该回宫了。
耳尖敏锐捕捉到一阵马蹄声,朝着她所在的街道前行。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些人也有了新动作,从人群中消失,不论他们藏在何处,那煞气还是很显眼。
余初晏回头,与马匹一同接近的是熟悉的紫金之气,鲜衣怒马的少年映入眼帘——那些人的目标居然是小龙崽子。
这能忍!余初晏放下筷子,随手留了几枚碎银扔到桌上,足下一踏,直奔煞气所在之处,
素色的身影腾飞时,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显眼,惊起一片呼声。
奔驰的赵景泽勒马急停,蹙眉紧盯着忽然冒出的白衣女子。
而向晖却向前几步,呈保护姿态,挡在太子面前,“殿下,保持警惕,此人身法相当眼熟,恐怕是那日……”
刺客一词还未说出口,向晖余光瞥见一抹银光,那银光速度太快,直奔太子颈侧,此时出剑已经来不及挡下。
电光火石之间,向晖只能用身体阻挡,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颗金珠。
“锵”的一身,那枚萃毒的暗器偏离原本的路线,往另个方向极速射去,片刻后一名黑衣蒙面人从路旁小楼摔下,已然暴毙。
见有人死亡,原本避让马匹的路人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身下的马匹不安地打响鼻,在一众侍卫保护下的赵景泽俯身安抚。
同伴死亡并未让刺客退缩,反而从暗转明,想要趁乱击杀目标。
只是等他们冲出藏身之处时,却发现同伴的数量似乎不太对。
蓦地,几具尸首被随意掷下,被众人忽视的白衣女子站在屋顶,受众人仰视。
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遮不住她清悦的声音,“这点水平也学人行刺,再练个二十年吧。”
形势逆转,刺客当即撤退,借由混乱的人群潜逃。
只留下几名侍卫护身,其他侍卫与暗卫闻风而动追逐上去。
余初晏也顺势隐入暗中。
向晖想追,又担心还有同党在附近,到底没有行动,优先护送太子回宫。
“那人为何帮我们?”赵景泽不解,虽说一开始他们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才导致刺客有机可趁。
但细想之下,她那时所朝方向应是刺客藏身处。
“你确定她是那晚宫中的刺客?”这是在问向晖。
向晖神色肃穆,“应当没错,此人身法诡谲,面对十多余暗卫仍可全身而退,连向一都没能碰到她的衣角,短短几日,澧都应该找不出第二人有此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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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夹杂着细雨,打在赵景泽脸上,今日他算是秘密离都,只带了少量侍卫,除了自己人,并未告知其他人行程。
而这些刺客明晃晃地混入京中,等在他回城必经之路,显然是走漏了风声。
若非白衣女子出手,他虽不至于受伤,但手下如何却难说。
白衣女子究竟是敌是友,赵景泽心中疑惑,为何她的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耳熟。
-
天色渐沉,太子回宫,禁卫军出动,天子下令势必将澧都翻过来也要将所有刺客缉拿。
赵景泽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嘱咐下属,“让巡铺兵尽快安抚受惊百姓,记得给混乱中受损的商贩补偿。”
宫灯逐渐点亮,赵景泽褪去蓑衣,在众人的陪同下,一路往寝殿方向。
“太子妃今日在做些什么?”赵景泽像是随口一提。
宫中大管事忙躬身回道:“殿下请安回来后,一整日都待在听荷殿中,上午在院中画画,下午午憩了两刻钟,之后一直在书房里看书,这会……当是用膳了罢。”
虽说太子妃从后殿搬出,这东宫中馈一直未交予她手,大管事拿不定太子的意思,只好继续由着太子的贴身宫女掌管。
而太子妃每日也就做着名门闺秀会做的事,顶多在花园转悠片刻,实在没什么可监视之处。
昏暗的宫灯随风晃动,太子脸色在微弱的光中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道:“摆驾去听荷殿。”
“可殿下您方才淋雨……”大管事话说一半,咽会腹中,见无法改变太子的决定,只好问,“那奴才立刻派人通知听荷殿那边,让娘娘等着殿下一同用膳。”
“不用,本宫想给太子妃一个惊喜。”
大管事怔愣,待到与太子仪仗分开后,忙唤来其他宫女,“快去准备好热水,时刻备在听荷殿——今晚殿下怕是要宿在那儿。”
“厨房准备些补汤,明日要用到。”
安排好后,他轻轻擦拭眼角,心中万般感慨太子殿下终于长大了。
这才遇刺回宫,就急匆匆想见太子妃,也不知该说殿下急色,亦或是怕太子妃担心,想第一时间安抚。
不管如何,大管事都十分欣慰,这宫中冷清太久,说不定出不了几年东宫就会热闹起来了。
“哈啾!”余初晏打了个喷嚏,素兰立马过来把窗户关上,嘴里嘀咕着:“天冷还窗户大开,染上风寒你就高兴了。”
余初晏揉揉鼻子,修仙之人怎么可能得风寒,怕是被那些黑衣人乱撒的药粉刺到鼻子了。
素兰让小宫女去厨房准备些姜汤,“小姐不爱喝这个,记得多放些蜜糖。”
转头看到余初晏已经坐在桌前,又只好让她顺带催厨房上膳。
窗外雨越下越大,素兰望着地面溅起的水花低声道:“今日也不知殿下是否会来。”
“这么大的雨,应该是来不了。”余初晏也望着窗外,神识却探出。
这些暗卫也当得不容易,大雨倾盆也要守岗,横梁被占,另一位只能憋屈地缩在树冠之中。
“幸好今日没有打雷。”
意味不明的感叹引来了素兰的关心,“打雷又如何?”
余初晏站起身,将殿门打开,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她衣袖纷飞。
“打雷的话,我们太子殿下应当就不会来了。”
门外,赵景泽执伞而立,玄色的袍角已然被泥水浸湿,平日里一丝不苟束好的黑发,凌乱地落了几缕在鬓边,略显狼狈。
而余初晏着大红的太子妃常服,发髻端庄,一身干爽。
她朝小龙崽伸手,“阿泽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进来喝碗姜汤。”
赵景泽握住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顺势进到殿内,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赵景泽能嗅到浅淡的檀香,是宫中常用的熏香。
哪怕那白衣女子速度再快,断不可能在两刻钟内回到东宫、换下衣裳、洗去血腥味、烘干身体、染上熏香。
所以那不是他的太子妃,赵景泽松了口气,眉间不自觉带上笑意,“本宫不请自来,希望蓉儿能赏口饭吃。”
余初晏在素兰的眼神明示下,拿过帕子,像擦小狗一样,胡乱地给赵景泽擦了擦脸。
也不知是帕子材质太粗劣,还是龙崽子细皮嫩肉的,手下的皮肤越擦越红,都快滴出血了。
她忙摸了摸太子的额头,也没染上风寒啊。
推他去换下淋湿的衣服,想到厨房在煮她不爱喝的姜汤,心生一计,“多喝姜汤,幸好素兰喜欢让人煮这玩意。”
又关心了太子,又解决了姜汤,一举两得。
平生最厌恶姜汤的赵景泽:……
面对太子妃亲自端来的满满一大碗姜汤,沉痛地一饮而尽——这甜得发齁的姜汤,是要毒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