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辰后来是怎么过的,花轻轻在回到安家的时候,就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依稀她似乎在父亲怀里哭了许久,然后又去洗了脸才敢回家,那时候姑姑已经回来了,还带了府城大酒楼的稀罕美食,她最近挣的那些工钱,恐怕就又都填了她的口腹之欲了。
母亲没有问她肿了的眼皮,更没有问父亲乱了的衣衫,就如往常那样将他们迎回家,然后添上难得的米饭,笑着拉过姑姑,说起了繁星的书信。
“嬷嬷,秀才的印结纸,在启国是不是与普通的纸张有所不同?”花轻轻站在药罐旁,看着摇曳的火光,实在没忍住,还是问了。
江嬷嬷一时没能理解,可再一想花轻轻父亲的功名,还有最近府城的流言,不免怜惜,也没敷衍,反而拉着她坐到一旁细说道:“启国自打开国以来,秀才的印结纸确实有所不同,暗纹藏在纸张之中,极难模仿,可这工艺很是复杂,又费工人,所以从先帝登基之后,举人的印结并无改动,可秀才与童生的……”
想起先帝那些糊涂事,江嬷嬷尽量没有露出鄙夷之色。
“据说是为了节省开支,秀才与童生的印结都换成了黄麻纸,上头的暗纹都是模具后印上去的,瞧着与往年的没有区别,可实际上,因为模具的损耗的缘故,每张印结纸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江嬷嬷的话直到药煎好,江嬷嬷将药端了出去,还依旧盘旋在花轻轻的耳边,黄麻纸不难得,那模具应该也能实现,至于上面的文字和印鉴……
父亲的印结在花轻轻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明确,她甚至可以看到那张纸上的瑕疵,以及文书笔墨的落墨点,就连红色的印鉴上有所缺憾都看的一清二楚。
按捺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花轻轻犹如幽魂一般回了自己屋子,路上遇上安生都没怎么搭理,倒让安生好一阵疑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家姑娘突然就不待见了。
“爷,你这是……”安生满心的不解还没散开,刚一进门却见着自家少爷在摸着黄麻纸,桌上放着一只江嬷嬷送来的药碗,里头已经空了。
“现在这纸可是贵了……”安奕知没有回答,只是将黄麻纸放进盒子里。
“是,原本这东西就是给寒门子弟练笔所用,谁知道先帝的时候突然就成了禁品,当起了文书用纸,这东西又不吸水,还容易晕开,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安生也用过这种纸张,让他选,他就是选树叶也不想选这种破烂。
“怎么想?他一个傀儡皇帝,想弄点私房钱可不得动动脑子,他身边那个宠妃别的本事没有,娘家做生意倒是可以,云纹纸从开国开始价格就不菲,先帝要是一直用这个纸哪里有油水可捞,当然用黄麻纸代替云纹纸赚取的差价多。”
安奕知对先帝毫不客气,竟无一丝尊敬:“一个皇帝,居然需要用私吞国库的方法赚体己的银子,简直是可悲可叹可恨!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得到了更多的,漏漏手哄着他玩儿罢了,他居然还能自鸣得意,觉着他是什么经商天才。”
安生缩了缩脖子,他不是第一次听安奕知如此大逆不道,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干脆耳朵一闭,假装是个摆设,谁都不得罪。
“去将这盒子放在那小丫头房里。”安奕知的脸变得很快,刚还冷若冰霜,这会子又多云转晴了。
安生接过盒子,有好奇但又不敢问。
“我就想看看,这小丫头能捣鼓出什么来,你派人去查查,她回家之后遇上了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神不守舍,我晚上的药都苦了三分。”安奕知咳嗽了两声回了床上,她在煎药,他就站在外头看她,今儿这状态可与平日大相径庭,定是遇上什么难解的事了。
这让他来了兴趣,能让这丫头慌成这样的,必定是什么大事,这个热闹,他可要好好瞧瞧。
夜已深,花家在府城的小院里都熄了灯,回娘与花似鸢早早的都分别回房休息了,花锦城几次想与妻子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但又不知自己如何开口,今儿的狼狈,愤怒,甚至杀意都让女儿看在眼里,他也心乱如麻,不晓得怎样应对。
就如方通达所说,他来到府城还抱有一线希望,黄天霸不但白道走的通,私下里也走些见不得人的暗道,有时候雇主有事儿,路引通关文牒什么的,不大方便用自己的,那使用些手段,做些个身份是很自然的事情。
花锦城这才动了心思,既然路引都能做,印结想必也有这么个可能。
也是他想瞎了心,才会引来了方通达这样的豺狗,为今日之事埋下了祸端。
他不知道要与妻子怎么解释,就如同今日白天和女儿也没法解释。
苦闷之极,他取了花家祠堂里的那只太祖父留下的箱子,进了厨房,厨房里还留着些许火光,温着热水,他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打量起手上这个物件。
箱子很古旧,一看就是老东西了,也不知道花家村的村长什么时候将这东西从祠堂里偷出去的,反正这箱子的木材外皮就跟包了浆似的,油光水滑,花锦城凑近一看,依稀还能看到锁头以及箱子密封的缝隙旁边,有着不少破坏的痕迹。
这花村长,为了打开这个箱子,估计也费了不少功夫。花锦城很庆幸这村长投鼠忌器,好歹给这箱子留了下来,没真的劈开两半,让他连个念想都得不到。
摸出脖子上从小挂着的钥匙,这玩意就跟个石头似的,怕是放在花村长跟前,人家都不想要,可偏偏就是这个玩意,能横着插进这锁头里,打开这个箱子。
开,还是不开。
花锦城一时也是难住了,前阵子从花家村逃出来,只顾着逃命了,好容易大水退了又开始联络家人,跟着寻找女儿来到府城,几乎一日都没停过,这会子事情都过了,他也停了下来,却在抱着这个箱子的时候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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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父曾经有过遗言留下来,说是这箱子只能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打开,他年少的时候就幻想过打开这个箱子,说不定里头就有可以惩治花家村的法子,为他这个孤儿做主。但慢慢的,他自己摆平了一切,还有了新的生活之后,这个箱子就不在是救命稻草,反而成了念想了。
“我这……也算是山穷水尽了吧。”苦中作乐,花锦城拿着钥匙,抖着手,几次在锁头旁边徘徊。
最终,脑海中方通达的那张脸让他下定决心,狠狠的将钥匙送了进去。
咔哒!箱子打开,花锦城提到嗓子眼的心却掉了一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箱子都没人打开,原来这木箱子里还放了一个铜箱子,也是有着锁。
花锦城捣鼓了好半天,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石头钥匙,正反都是钥匙,一个开木头箱子,一个开铜箱子,也难为自己的祖先想的那么周到。
铜箱子被打开的时候,花锦城手上一颤,差点没将箱子里的东西扔进火堆里,他先是狂喜,之后又是疑虑,这箱子里的东西也正如太祖父所说,山穷水尽之时最需要的东西。
一叠银票,还都是放了好几代人的银票,每张的数额都很惊人,按照花锦城的想法,无论他怎么努力,恐怕这辈子都挣不到这其中一张银票的钱。
可反过来,他又十分担忧,虽然说他祖上在花家村当个乡绅也算日子不错,可那资产对比这里头的银票来说,实在看不上眼,他祖父太祖父那么注重科举,却又为什么不用这箱子里的银子去府城生活,毕竟府城的书院肯定要比乡下的教书先生更全面。
他要不是当年夫子找的好,他这会儿别说秀才,童生都没戏。
“难道说,这银子的来历……”花锦城自己都不敢往下说了,只能藏着的银票,又不花,也不提,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
满心的狂喜被一盆冷水浇熄,花锦城只觉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开什么箱子,结果弄成这副进也不成,退也不成的局面。
那么大一笔钱,他不敢用,可继续放在箱子里,让他带着妻儿租在这么个小院子里,日子还越过越难,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
要是没看到钱也就罢了,现在这钱几乎都拍在他脸上了,他要还哭哈哈的过日子,岂不变成了一个笑话?
内心无比纠结,花锦城只能艰难的将目光从那叠银票上移开,这箱子里除了银票似乎还留有了一封信件,以及一个荷包。
迟疑了一下,花锦城将信件打开,借着炉火的微光,逐句阅读,可是越读,他头上的汗水越多,擦来擦去都擦不干净,直到他惨白着脸,将整个一封信全部看完。
啪嗒!!花锦城飞快的从箱子里头抽出一张银票塞进怀里,然后在烧掉信件和放回箱子里艰难的选择了留下信件重归原位,之后再不去看那个箱子,只是怀中的银票时时刻刻烫着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