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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暗影烛

作者:明月怀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法华殿中,完颜聚摔碎了一个又一个酒坛,这些日子对他来说与炼狱无异。


    完颜聚眼睁睁地看着野利思罗把没移妃和索妃带走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借酒消愁,不停地麻痹自己。


    完颜聚至死都忘不了那一幕——野利思律不仅杀了索妃,还剖了索妃的肚子,将他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呈到他的面前!


    完颜聚忘不了满手黏腻的鲜血,更忘不了野利思律嚣张地挑衅。


    他当时便想杀了野利思律,却发现自己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野利思罗和野利思律狼狈为奸,今天敢杀他的妃子和孩子,明天就能杀了他!完颜聚陷入一种朝不保夕的恐惧中。


    他原本能倚仗的氏族本就不多,如今没移氏和索氏又遭受重创,他该拿什么和野利氏争?


    难道,真的要做一个傀儡了吗……


    完颜聚不甘心,他用力地将喝空了的酒坛掷出去,酒坛碎在了李琅月的脚边。


    “谁?”


    半倚姿态的完颜聚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起。


    “臣李琅月,见过大王。”


    “你来做什么?”完颜聚的殿中没有点灯,整个人沉在无尽的暗影里,像窥伺猎物的兽。


    李琅月上前,摸索着点亮烛火后,才看清完颜聚整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墨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幽光,正在凝视着她,像暗夜荒野中的鬼火。


    李琅月很满意完颜聚现在的状态,他就像一头被困在牢笼很久的野兽,他嗜血他疯狂,又缺少脑子和理智,容易被三言两语挑唆。


    李琅月将手中的食盒轻轻地放在完颜聚面前,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完颜聚喜欢吃的糕点。


    “臣来此处,是想亲口告知大王,没移妃与索妃之死的确与臣无关。”


    “无关?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无关法?”完颜聚冷笑,“孤总是反复劝说自己,告诉自己你不是太后的人,你是向着孤的。可每次好不容易劝好了,又会惹出新的事端。”


    “上一次,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孽种。这一次,是索氏和没移氏的罪名。下一次呢?是要孤的命吗?”


    “臣当日遭遇刺杀,是北狄人所为。耶律金塔爱慕大王,想要取代臣,对臣痛下杀手,臣只能无奈反击。”


    “然而北狄人拒不承认,野利氏便顺水推舟,将刺杀臣和北狄金塔公主的罪名,全部安到没移妃和索妃头上。如此才能既保全三国的颜面,也能除掉大王的羽翼。”


    “这难道不是你和野利氏早就算计好的吗?”


    完颜聚一掌便将食盒打翻在地,情绪失控:“你现在又来送这些吃食给孤?是不是野利思罗派你来毒死孤的!”


    “臣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大王都不会信。但臣是一个有自知之明之人!”


    李琅月据理力争道:“倘若臣真的参与了野利氏的算计,固然能除掉大王的宠妃,但只会徒增大王的怨恨,对臣来说亦是得不偿失!大王就没曾想过,野利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我离心吗?”


    李琅月无奈苦笑道:“大王若是这一层都看不出来的话,难怪会输给野利氏输得这么惨!”


    李琅月故意刺激完颜聚,而完颜聚显然也被这番话戳中了心中痛处。


    完颜聚将身边的桌案一脚踹翻,他碾过散落在地上的糕点,一把扯过李琅月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完颜聚望向李琅月的眼神中布满了猜忌与憎怨,虬结肌肉上的青筋,彰显着他的无能狂怒。


    这一眼,让李琅月觉得完颜聚像极了两个人——李淳和谢延,一样的野心勃勃、妄自尊大且德不配位、寡恩无能!


    李琅月强压下心底的厌恶,只作委屈之态:


    “太后滑胎,是因为有孕的消息从臣这里泄露了出去,所以太后恨大王、恨索妃和没移妃,也恨臣招致祸患!这显然是太后一箭三雕的把戏,大王怎么能看不出呢?”


    完颜聚力气很大,将李琅月的衣领攥出层层褶皱。李琅月也毫不惯着他,直接将完颜聚扯着的那块布料撕掉。


    “臣今日本想替大王献计,以破大王如今困局。但现在来看,大王不明事理,始终认为是臣因嫉恨两位宠妃,勾结太后才致昆祁山之事。既然大王如此怨恨臣,那臣也没什么可和大王说的了。”


    李琅月整理了一番衣服,说完抬腿就要走。


    “等等!”


    完颜聚喊住了李琅月,那双自视甚高的墨绿瞳孔,难得地浮现出恳求之色:“你……有何良策?”


    完颜聚已经快逼疯了,他自己是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好方法可以破局了。


    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大王若信臣,臣自当竭忠尽智。可大王若不信臣,只以为臣是太后的人,那臣和大王共同谋事,到最后只会彼此猜忌,死无葬身,这又是何苦?还不如现在苟且偷安,就算混沌地过一辈子,也还算保住了性命。”


    “不行!完颜王族的人宁死也不苟安!孤信你!孤必然信你!”


    完颜聚的慌乱被李琅月尽收眼底。


    完颜聚不是信她,他只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李琅月踌躇半晌后,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缓缓展开在完颜聚的面前,指着上面对一处位置对完颜聚道:


    “在西戎王庭,大王可起用的军队不多,但是西北十州,野利氏的势力少,善用十州之力,便可以让我们绝处逢生。”


    当李琅月的手指落在西北十州的位置上的时候,完颜聚的目光又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西北十州,曾经是西戎从大昭手中夺取的土地,那里除了驻守的西戎军队,大部分生活的还是大昭人。西戎为了管控这十州,稳定民心防止暴乱,有些将领用的都还是大昭人。


    “臣与大王大婚之时,西北十州必定也会派出使者前来恭贺,大王可下秘诏,命人密传西北十州起兵勤王,在婚礼时,趁野利氏不备,一鼓作气斩杀野利氏!只要野利思律一死,野利氏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完颜聚听完李琅月的计策,目光一寸比一寸幽深。


    “你如何能保证,西北十州必然会听命于孤,而非扭头就秘密上报给太后?”


    “大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野利氏当权以来,屡屡对西北十州重加赋敛,十州苦不堪言。当年为修万岁神宫,便从十州征用了不少劳力,十州对野利氏早有不满。大王若能承诺减免十州赋税,十州必然会愿为大王效劳。”


    李琅月垂眸道:“当然,臣出此提议,并非全无私心。十州毕竟曾是大昭故土,住着许多大昭百姓。臣也希望他们能通过勤王之功,改变当下的处境。大王若想真正让西北十州真正人心归附,那也必须拿出用人不疑的人主气魄。”


    “臣知道西北十州曾为大昭故地,臣又是大昭的公主,出此计策,难免让大王生疑,但臣着实也想不到更好的破局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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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若大王信臣,臣便为大王一一谋划。若大王不信臣,那只当臣什么都没说,我们现在便去向太后低个头,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李琅月知道,说什么能让完颜聚理智尽失。


    完颜聚宁愿冒着风险,也绝不会向野利思罗低头。


    “仅凭西北十州……真的推翻野利氏吗?”


    完颜聚自即位西戎王以来,与西北十州的将官打交道也少,虽然对西北十州之人也不尽全然信任,但眼下他手中的可用之人确实太少了,由不得他挑三拣四。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就算西北十州能为他所用,也远远不够。西戎立国的核心,还是几大部族,没有这些大部族的支持,也难以成事。


    “大王还可以拉拢都罗氏。”


    “都罗氏?都罗氏早就归附了野利氏。现在这种敌众我寡的局面,他们怎么可能帮助我们?”


    “大王先前算计都罗妃给太后送堕胎药。无非是想让都罗氏与太后结仇,即使都罗妃全然不知实情,毕竟药是她送的,太后也不可能对她毫无芥蒂,臣猜得对不对?”


    完颜聚上下打量着李琅月,他必须承认,李琅月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她猜测得和他原本谋划的,丝毫不差。


    完颜聚点了点头,同意了李琅月的猜测。


    “都罗氏现在仍然依附于野利氏,但毕竟之间横着一条人命。都罗氏还是有争取的希望的。”


    “怎么争取?”完颜聚的瞳孔泛光。


    “自然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方面告知都罗氏,太后始终对丧子之事耿耿于怀,难免不会事后清算。另一方面,给予都罗氏足够丰厚的报酬。”


    李琅月道:“大王身边已经没有了索妃和没移妃,可许诺都罗妃未来王后之位,将野利氏的土地牲口分出大半与都罗氏,并承诺西戎未来太子只会是都罗妃所出。”


    李琅月这番话让完颜聚十分诧异。


    “她做了王后,那你呢?”


    李琅月起身,对着完颜聚郑重下拜:“大王需要都罗氏的支持,而臣是大昭公主,不可能为妾。臣愿竭尽所能帮助大王重新夺权,臣没有其他奢求,只求大王能在掌权之后,与臣解除婚约,允臣回到故土,终老此生。”


    解除婚约,这换在数月之前,完颜聚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他不喜欢所有野利思罗为他选的女子。


    但是现在由李琅月亲口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完颜聚却迟疑了。


    他已经失去了没移妃和索妃,比起沉闷乏味的都罗氏,完颜聚更希望李琅月能留在他的身边。


    他好像也渐渐发现李琅月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孤可先允诺都罗妃,掌权之后……”


    “大王不可!帝王一诺千金,怎可背信弃义!大王纵使解决了野利氏,各部落依旧各怀鬼胎,若想取信诸部,便必须言出必行!”


    不待完颜聚说完,李琅月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李琅月不用想都知道,完颜聚要说什么。


    实在是太熟悉的戏码了,简直和李淳为人一模一样。


    完颜聚想说可以先许诺都罗氏王后和太子之位,代掌权之后反悔也没有关系。


    当年李淳不也是这样吗?为了自己太子之位,委曲求全地娶郭氏为妻,却在掌权之后,坚持立纪美人之子为太子,才牵扯出之后这么多祸事!


    他们这些人,怎么能一模一样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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