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音下令解除李琅月的软禁后,骆西楼便以迎宾馆中众人近日受罪为由,又下发了一笔赏钱。
那赏钱上依旧涂抹了让人困怠的药物,待确认西戎的眼线都沉沉睡去之后,沈不寒来到李琅月身后,悄悄地捂住了李琅月的眼睛。
李琅月放下手中正在清点物资名录:“怎么了?可还是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李琅月说着,就要将沈不寒覆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拿下,沈不寒却用另一只手环抱住了李琅月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箍在自己的怀里。
“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不寒在李琅月的耳畔轻轻地吐息着:“德昭,你先闭一下眼睛好吗?一会儿就好。”
沈不寒捂住李琅月的眼睛,轻笑着扶着李琅月一步步往外间走去,牵着她到饭桌前坐下后,才缓缓将轻覆在她眼睛上的双手移开。
李琅月的眼睛刚睁开,骆西楼就扬起了花篮中精心准备的花瓣:“今天,让我们一起,祝我们全天下最智勇双全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生辰快乐!”
“祝我们全天下最智勇双全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生辰快乐!”
“祝我们全天下最智勇双全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生辰快乐!”
顾东林和辛院正也笑着向李琅月道贺。
“德昭,生辰快乐。”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佳肴,全都是李琅月爱吃的。沈不寒将摆在正中的一碗面端到了李琅月的面前。
李琅月一眼就看出那是沈不寒亲手做的。
长寿面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就是面条上面撒上些葱花肉末,然后在最上面再铺上一颗鸡蛋。
从六岁到十五岁的十年,她的每个生辰都能吃到这样一碗面,都是沈不寒亲手做的。
李琅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面,抬头再看沈不寒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
“德……德昭……”
沈不寒慌乱地伸手去替李琅月拭泪,“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是。”李琅月握住沈不寒的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有点激动……”
李琅月越是想要克制,但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流一样,源源不绝地向外冒。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过过生辰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这样过生辰,既然是在异国他乡。
******
在泪水折射的影像中,李琅月又看到了十七年前,元德十年的九月十五。
那天,正好稷下学宫正好放月假,回苏宅的路上,李琅月一直低垂着头想今天夫子上课讲的经义,抬头就看见沈不寒一直笑望着她。
“怎么了?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六岁的李琅月诧异地看着沈不寒。
“没有,就是觉得今天是一个特别高兴的日子。”
李琅月起初以为,沈不寒所指的高兴,是因为今天放假了。
待他们回到苏宅后,师娘笑着对李琅月道,“阿月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小寒过来给师娘帮忙!”
“师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和师兄一起吧。”
“不用不用!”
沈不寒将李琅月推出了厨房的门,拉回了李琅月自己的房间。
“等饭好了,我会来叫你的,你先自己随便玩一玩。”
说着,沈不寒又去隔壁屋里把自己的孔明棋、鲁班锁、九连环全部拿过来给李琅月。
这些李琅月也没有玩,这些对她来说已经太简单了,摆弄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李琅月就从书箱里拿出夫子今天讲过的经书开始温习。
“阿月阿月,师父回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沈不寒欢喜地来敲李琅月的房门,李琅月发现他的身上落了好些面粉。
沈不寒牵着李琅月的手到饭桌前的时候,李琅月发现今天做了好多好多菜,而且全都是她爱吃的。
再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笑看着她,师父师娘,沈不寒,还有师父的挚友辛院正。
“阿月,生辰快乐!”
苏贽舆俯身摸了摸李琅月的头发,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放着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阿月,生辰快乐!”苏夫人捧来一套衣裙,“这是师娘新做的衣裙,师娘手艺不好,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阿月,生辰快乐!”辛院正的匣子里装着一个药枕,“这个药枕里装的可都是能皆是益智强记的宝贝。你每天枕着它睡觉,必然能如你师兄一般过目不忘。”
“院正大人此言差矣,师妹已经可以过目不忘。”
沈不寒纠正辛院正话中的错处,将三个大人逗的哈哈大笑,待到苏贽舆和辛院正相互调侃完了,沈不寒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你现在还拉不动学宫的大弓,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弓箭。以后你可以用这个训练。”
“咱们不着急,一步步慢慢来,先练好准头,等你长大力气上来了,一定会比所有人都厉害!”
李琅月怔怔地望着向自己道贺的四人,茫然又不知所措。
“今天不是我的生辰……”李琅月把头低了下去。
九月十五日,是谢离的生辰,不是李琅月的生辰。
谢离早就死在了西川的山道上,李琅月的生辰,是她醒来看见沈不寒,看见师父师娘的那一天,四月初九。
九月十五日,不是好日子,在这天出生的小孩,坏运势,损亲缘,不会被任何人喜欢。
谢离从来没有在这一天过过生辰,李琅月也不要这一天做她的生辰。
“阿月,四月初九是你的生辰,九月十五也是。”
苏夫人蹲下身,将小小的李琅月抱入怀里:“阿月,四月初九,是你的新生,是你可以告诉其他人生辰。九月十五,是你真正降生的日子,我,你的师娘,你的师兄,还有辛院正,我们都感谢你在这一天真正拥有了生命,所以能和我们相遇。”
“阿月,九月十五不是一个坏日子,那都是坑蒙拐骗的道士和你父母乱说的。”
苏贽舆摸着李琅月的头,柔声道:“师父替你重新起过卦了,你降生之时,是大吉之兆。师父的才学,难道不比那个臭道士可信?”
“阿月阿月。”沈不寒替李琅月抹掉眼泪,“以后每年四月初九,你都可以过两次生辰,一次四月初九,一次九月十五,多好!”
“阿月你看你多幸福,你可以过两次生辰,老辛我都没这个福气呢!”辛院正在一旁调侃。
当时的李琅月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日子,有人说它大凶,有人说它大吉。她只是怔忡地看着身边的人,想把他们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要他们永远都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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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永远都笑得和今天一样高兴,那么哪天都可以是生辰,都可以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哎呀,再说下去,我做的面都要坨了!”
苏夫人闻言,赶紧松开了怀里的李琅月:“你快尝尝你师兄做的面,他说你的长寿面一定要他亲手做。”
沈不寒将一整碗面推到李琅月的跟前,期待地看着李琅月拿起筷子。
“好吃吗?”
李琅月拼命地点头。
“那以后,你每年的两个生辰,我都给你做生辰面!”
后来的十年,沈不寒都没有食言。
有些年的四月初九,李淳会把李琅月接到宫中过那个代表新生的生辰,但李琅月都会留着肚子,从宫里回来等着吃沈不寒做的面。
每年的九月十五,他们都会团聚在苏宅,师父师娘、沈不寒、辛院正都会给她准备礼物,大家一起为她庆生。
他们告诉她,原来生命这么美好,就连她的降生,也这么值得被歌颂。
她十六岁那年的生辰,沈不寒第一次没能给她亲手做长寿面。
那一年,她随师父出征西川,讨伐谢延。
谢延在西川的山道上逃命,在那条她死过一次的山道上。
她在谢延的身后穷追不舍,几乎疯魔。
她一箭一箭,射杀了谢延身边的所有亲信,独独只是留了谢延一命,只是将他射下马。
她屏退身后的其他将士,独自提剑上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将剑抵在谢延的脖子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
“没想到……李淳还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你倒是比你姐姐强些……”谢延倒在地上,手脚均已被李琅月的箭射穿,想动弹却没有半分力气。
“呵……”
李琅月慢慢俯身靠近谢延,眼瞳一分分缩紧,“在你死前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琅月用很低很轻,但带着无穷恨意的声音对谢延道:
“我六岁前还有一个名字,叫——谢离——”
在谢延惊呼出声的前一刻,李琅月一剑抹了谢延的脖子,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苏贽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谢延尸体旁的李琅月,眼神阴鸷得像山林里最毒的蛇。
“是你杀了他?”
“是。”李琅月麻木地应承着,“这种人死不足惜,我不希望陛下因为其他原因,再放过他。”
比如,为了彰显朝廷的宽仁,让那些犯上作乱的节度使主动投诚。
李琅月望向苏贽舆缓缓跪下:“师父,是我的错,任凭师父处置。”
苏贽舆是大昭第一鸿儒,师父教她的都是忠孝礼仪,而她今日亲手弑父,有违人伦。
“有其他人看见你杀他了吗?”
“没有。”
“记住,你只是把谢延射下了马,谢延是畏罪自尽的,必须咬死了!”
苏贽舆长叹了一口气,将李琅月扶起,郑重地对李琅月道:“德昭,你已替你和你的母亲报仇了,此中恩怨已了,此后就切莫将自己再困于仇恨之中了。”
“好……”
十六岁的她答应了苏贽舆,不要再被仇恨所困。那时她想不到,她马上就陷入了更深的仇恨之中。
她所珍视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她想要留住的所有,都和指间沙一样,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