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李琅月双手的沈不寒感受到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全部褪尽,变成骇人的煞白。
“辛院正,您先退下吧。我与公主商议完对策后,会立马告知您。”沈不寒对辛院正道。
室内只有李琅月和沈不寒二人,在沉默中交换彼此急促又沉重的呼吸。
“你知道我想怎么做吗?”李琅月开口问沈不寒,嗓音滞哑干涩。
“或许能猜到一点。”沈不寒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出面来做,必须旁经西戎人之手。”
李琅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像暗夜里的疾风骤雨在拉扯破烂的茅草屋,留下一阵阵在勉强支撑的支离破碎之声。
“一旦这么做,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李琅月竟不知,有一天自己走到如此面目可憎,甚至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德昭,这不是你的错……”沈不寒抬手去抚李琅月蹙起的双眉。
“那是谁的错?是谁把我们都变成这副模样?”
李琅月在圣都看到完颜雅的第一眼是羡慕的,完颜雅就像一头最骄傲的豹子,她可以高昂着头颅,肆无忌惮地在异国他乡向她挑衅。
李琅月以为这是西戎公主的身份给予完颜雅的底气。与完颜雅相比,她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以叛臣之女的身份,顶着一个虚假的公主头衔,可每一步都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可后来她才知道,就是完颜聚和完颜雅也并不容易,他们也不似她想象的那般,享尽母亲的恩宠。
他们生来叛逆,却也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地做王座上的傀儡,焦急地等待反扑的时机。
每个人的心剖开来,或许里头都已烂透了。
“德昭,你还记得你先前同我说的话吗?你说,无论如何,只要我活着就好。”
沈不寒抚着李琅月的脸,用指尖一遍遍地描摹着她的眉,“不管你怎么选,我都在你身后,我只求你为你自己多想一些,我也只求你好好活着,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在受刑前,沈不寒想过要一直做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要正直善良,要大公无私,要君子磊落无愧天地。
但受刑之后,他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想要李琅月好好的,哪怕代价是满手鲜血,满身罪恶。
只要有益于她的事情,无事不可。如果罪业终要有人背负,那他宁愿将所有的恶果都背负在他一人身上。
“我明白了……”
李琅月最终下定了决心。
尽管这个决定让她自己都厌弃自己,可她背后是整个大昭使团,她不得不这么做。
******
索妃宫中,一个黑影匆匆地潜入,向索妃汇报了一件事情。
以往,这个心腹只同她说,大王在迎宾馆中待了多久,与李琅月都说了一些什么。
可是今日,心腹告诉了她一个不仅关系她自身荣宠,还牵连着整个西戎命脉的消息。
“快!马上告知大王!本宫要见大王!”
完颜聚在没移氏宫中本来要歇下了,听闻索妃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秘密相报,甚至不惜打破野利思罗的禁足令私自出宫。
“什么事?”完颜聚有些不耐烦,“你怀着身孕还私自出宫,这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又少不得责罚你,到时候孤也救不了你。”
“大王这个时候还在顾念着太后吗?可太后又哪里顾念过大王?”
索妃跪在地上捧着肚子,眼中泛着莹莹的泪光:“太后已有身孕,这必然是野利思律的孩子!”
“什么!”完颜聚和他身边的没移氏俱是一惊。
索妃虽然素来与没移氏不睦,但此时她们是同一战线,也不避讳着没移氏。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在李琅月的迎宾馆中安插了心腹,交代了李琅月安排医师为野利思罗诊脉后,急急忙忙召见大昭使团之人商议对策的经过。
“李琅月已决定向太后坦诚了。她会帮太后隐瞒大王,条件是将这个孩子寄在自己的名下!”
“若是太后得知自己已然怀孕,必然会小心防范,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那个孩子一旦生下来,置大王于何地!又置妾腹中的孩子于何地?”
索妃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完颜聚怒火中烧的同时,背脊不断地生出冷汗。
李琅月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后,野利思罗的孩子如果寄在李琅月的名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没有意外的话,王位就是这个孩子的!那他们完颜氏的江山不就拱手让给了野利氏吗!
暴怒之下,完颜聚一掌拍碎了桌案,野利思罗现在这是把他和整个完颜王族的颜面都踩在了脚下!
还有李琅月,竟然还怀藏着这种心思!
李琅月本就与野利思罗长得有几分想象,野利思罗和野利思律的奸生子寄养在李琅月名下,不知情的必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好歹毒的奸计!
完颜聚把乌梁喊了进来:“去把李琅月给孤叫来!”
“大王!”没移氏阻止了完颜聚,“现在惊动李琅月不就是打草惊蛇吗?不如……”
没移氏附在完颜聚耳边低语。
“这都罗氏是太后的人,一向深受太后喜爱。这经由都罗氏之手递过去的东西,太后定然不会起疑。”
“就依爱妃之意。”
******
迎宾馆中,沈不寒附在李琅月耳边低语:“都罗氏已经出发,提着食盒朝着太后的天麟殿去了。”
李琅月观察着镜中的自己,眼底乌青,神情憔悴,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很好。”李琅月合上妆盒起身,“去见西戎王。”
完颜聚在自己宫中如坐针毡之时,听到李琅月求见,从心底里生出不祥的预感,以为是走漏了风声。
但在都罗氏回来之前,他必须牢牢控制住李琅月,不能让她成为计划中的变数。
“你有什么事?”
李琅月观察着完颜聚,尽管完颜聚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李琅月依旧从他的动作举止之间,看出了他内心的焦灼不安。
李琅月将完颜聚内心的这种焦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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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臣偶然之间发现了一个秘密,害怕惹火上身,本打算一直藏着不说。可这几日,臣日夜难免辗转反侧,备受良心的折磨,最终还是打算如实同大王禀告!”
李琅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后终于开口:“太后……太后有身孕了。”
说完之后,李琅月立刻匍匐在地深深叩首,将脸埋在地上,不敢看完颜聚。
“什么时候的事?”
尽管完颜聚早已知晓此事,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故意要试探李琅月一番。
“就是……太后来迎宾馆中的那天……”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面对完颜聚的威压,李琅月连连叩首:“臣自知有罪,可大王也要体谅臣的处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臣就是一个来和亲的公主,不仅在西戎没有半分根基和倚仗!出发和亲前还得罪了母国国君!若是触怒了太后,臣不知日后该如何立足!”
“那你就不怕触怒孤?”完颜聚上前,一把扼住了李琅月的咽喉,“你还怕得罪太后?那个奸生子一出世,不就成了你的孩子吗?这西戎日后不就成了你们婆媳的天下吗?你还怕什么?”
“孤对公主算是礼遇吧?公主就是这么报答孤的?”
完颜聚的手劲很大,李琅月的脖子和额头上立刻青筋暴起。
李琅月艰难地呼吸着,不可置信地望着完颜聚,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支离破碎的话语:
“大王……在……在说什么?什么奸……奸生子……成了臣的孩子?”
“你还在这里给孤装糊涂!”
完颜聚将狠狠地甩在一边,李琅月的额头磕到灯台的一角,鲜血立刻顺着她的额头淌下。
“你难道不是在孤下次去迎宾馆的时候,借机在孤的饭食里下药,好与孤提前圆房,然后顺势假孕,将野利思罗的奸生子寄在自己的名下?这么卑鄙无耻的方法,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王冤枉!臣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大王怎么会这样想臣!”
李琅月跪着去扯完颜聚的衣角,却完颜聚一角踢开。李琅月直接去拔挂在墙上的刀,横在自己的脖子。
“你要做什么!”
李琅月用刀狠狠地抵着自己的脖子:“臣不知道大王为何会将臣想成那般龌龊不堪之人!臣是大昭的公主,是大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大昭是礼仪之邦,最忌婚前失礼!夫妻必要大婚之日才能圆房!臣若想出对大王下药假孕的毒计,不仅不配做西戎的王后,更无颜做大昭的公主!”
“况且如果臣真的将太后之子寄在名下,待日后臣也有自己的孩子,臣又该将自己的孩子置于何地?臣堂堂大昭公主,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又卑鄙的事情!”
李琅月将刀柄递向完颜聚:“大王若是不信臣,一刀杀了臣便是!臣身为大昭的公主,宁死也不受这般羞辱!”
李琅月因气愤而呼吸急促,手不停地在抖,只是背脊挺得笔直,就像悬崖峭壁上的青松一般,不肯为风雪折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