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月到西戎之后,跟随着野利思罗派遣的嬷嬷,认真地学习西戎的文字礼节,并每日向完颜聚和野利思罗问安。
完颜聚不愿见李琅月,直接免了李琅月的问安,虽然索氏被太后下令禁足,迫于太后的威势,完颜聚也从未往索氏宫中去,但送去索氏宫中的补品和珠宝如流水一般,彰显着完颜聚对索氏的宠爱。
似乎是为了表达对李琅月这位和亲公主的不满与抗拒,完颜聚连带着重赏了后宫所有妃嫔,尤其是侧妃没移氏更是盛宠无双,没移氏的宫殿中夜夜都传出欢笑之声。
君恩如流水,独独没有王后的一份。
“太后,定国公主毕竟是未来的王后,大王如此行事,是否需要我们?”侍女绛云低声问野利思罗。
“急什么?”野利思罗放下手中的毛笔,非常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书法,“得等她主动来求孤,主动向孤献出诚意,才配让孤出手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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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馆中,在别人地盘的骆西楼,不敢笑得太大声,捂着嘴偷笑,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西戎人,是真的不知道定国公主什么身份地位是吧?就完颜聚赏赐后宫妃嫔的那些破烂玩意,也敢摆到你面前?”
“野利思罗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想让你为了那些破烂去求她?她配吗?”
李琅月放下手中用西戎文字抄写的摩尼教典:“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我心生嫉妒才说出的怨怼之词。”
“我当然知道!”骆西楼自是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光看着他们娘俩自以为是地在这争斗?”
“自然不是。”
李琅月将手中的摩尼教典看了又看,唇角微微上挑。
“她想让我求她,可我想让她求我怎么办?”
李琅月唤了一个野利思罗安排的侍女进屋:“辛苦把这份本宫手抄的摩尼教典送到太后跟前,不用多说别的,只说是本宫的心意便好。”
“是。”侍女恭敬地接过卷轴退下。
窗外,昆祁雪山下的万岁神宫危险又迷人。
“是时候,该见见我那便宜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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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神宫中的宫人和侍卫,都知道眼前这位长得很像太后,穿着大昭服饰的女子,是大昭前来和亲的公主,西戎未来的王后,无不恭恭敬敬地行礼。
在万岁神宫中,李琅月自然出入,没遇到什么阻碍。
李琅月仔细观察着万岁神宫的每一个细节,从屋顶的房梁斗拱,到支撑宫殿的柱子,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随侍的宫女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出声询问。
太后说了,定国公主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不要阻拦也不要多问,如实回禀就好。
“什么人!在万岁神宫中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正当李琅月在心中暗自盘算之际,一声厉喝在身后响起,随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李琅月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便不自觉地笑了。
李琅月缓缓转身,直接迎上了对方锋利的剑刃:“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对面的人高傲地仰首,剑尖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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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聚刚与野利思律就政见不合起了争执,刚揣着一肚子的火回宫中,就听闻没藏部的郡主没藏明珠,在法莲殿外将李琅月当成了细作,不分青红皂白就与李琅月起了冲突。
大昭是和亲结盟的对象,没藏氏也是西戎大部,甚至是他准备一手拉拢的部族,即使现在双方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他这个西戎王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出面再和解一番。
完颜聚忍住心中的暴躁,设了宴席,将李琅月和没藏明珠请入自己宫中。
“没藏郡主奉孤之命,在昆祁猎场为筹备九月节,一直未能得见公主,才闹了今日的这场误会,还请公主见谅。”
“误将公主当作细作,是臣有眼无珠。”没藏明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向李琅月表达了自己道歉的诚意,“只是不知公主为何一直绕着万岁神宫的回廊,盯着神宫的房顶看,神宫可有何不妥之处?”
没藏明珠婉转地道出了自己对李琅月起疑的原因,完颜聚闻言也生了警惕。
完颜聚近日也听手下人说了,李琅月每日除了学习西戎文字礼节,向太后问安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绕着万岁神宫转,而且看得特别仔细,似是对万岁神宫的构造特别感兴趣。
李琅月虽然是他即将迎娶的王后,可毕竟也是别国的公主,她这些不寻常的举动,也让完颜聚心中起了疑心。
“是这样的。”李琅月同完颜聚解释道,“臣刚到西戎之时,就发现万岁神宫外观上虽与我朝已经焚毁的万象神宫迥异,但整体结构似乎是比照着万象神宫建的。”
“但仔细一看万岁神宫内部的一些细节,与万象神宫多有不同。这才起了好奇之心,想多勘探一番。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大王和郡主多多提点臣。”
“自然没有不妥之处。”完颜聚道,“公主既是西戎未来的王后,那万岁神宫便任凭公主出入,只是——”
“万象神宫是什么?这万岁神宫与万象神宫到底有何不同,能引起公主如此兴趣?”
完颜聚出生之时,万象神宫早已焚毁数十年,完颜聚远在西戎,未曾听闻过万象神宫相关往事,李琅月便将她知道的一一道出。
李琅月重点只说了万象神宫的建造和第一次被毁,对于第二次彻底被毁轻描淡写地就带过了,只说毁于数十年前的藩镇之乱,未提西戎纵火之事。
“大昭西戎民风不同,若只是建造风格上的细微差异,自然不足道也。但臣发现,在结构上,大昭万象神宫和西戎万岁神宫几乎一致,只是——”
李琅月颇为不解地道:“按理来说,无论大昭还是西戎,社稷宗庙都是最重要的,故而大昭万象神宫的最高层是祭祀之所。可是西戎万岁神宫的最高层是人居住的宫殿,宗庙神主反而在下面一层。”
李琅月朝着完颜聚恭敬行礼:“臣想不明白是何缘故,这才希望能在神宫的建造中找到答案。若大王知道其中缘由,不知可否告诉臣一二。”
西戎的最高层并非供奉宗庙,只因最高层是天麟殿。
完颜聚的呼吸变得凝重起来。
若放在曾经,天麟殿的主人是他的父王,君临天下,就算住在最高层又怎样?
可如今,他才是堂堂新一任西戎王,不仅没有入主天麟殿的资格,还要纵容着一对奸夫淫.妇成天在天麟殿中颠鸾倒凤!
没藏明珠似是察觉话头不对,主动提出离开,完颜聚没有挽留没藏明珠,并屏退了周围服侍的下人。
方才李琅月在讲述万象神宫之时,提到了一个人——大昭女皇。
大昭女皇的事迹,完颜雅自大昭回来时也讲过了不少。
完颜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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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麟殿那位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孤想问问公主,公主是如何看待大昭女皇的?”
完颜聚假装问得漫不经心,可毕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又从没经历过真正苦厄的磨炼,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生硬别扭。
李琅月转动着酒杯,沉吟半晌,方才开口:“作为女子,臣钦佩大昭女皇的气魄和才能,女皇治下国家无事,百姓和乐。”
听到这里的完颜聚,眉头开始皱起,肌肉已经开始不自觉地耸动,望向李琅月的目光一寸寸变得危险起来。
“可是大王,臣是李氏子孙。”李琅月眸中的崇敬之色如潮水般褪去,逐渐蒙上一层痛苦与悲凉之色。
“女皇为了成为皇帝,所杀李氏子孙不计其数,圣都宫中堪称血流成河。被杀之人,甚至包括女皇亲生儿女。”
李琅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瞬的沉默,让完颜聚不寒而栗。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生在帝王之家的人,从来不信这句话。
完颜聚的父亲,威名赫赫纵横草原的西戎先王完颜铮,也是靠着弑父上位的。
“臣既是李氏子孙,自是害怕女皇,也不愿大昭再有第二个女皇,让朝堂内外,诸君惶恐,生怕朝不保夕。”
“可你们大昭人不都说百善孝为先吗?”完颜聚冷笑一声,笑中暗藏着轻蔑与嘲讽。
“大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琅月迎着完颜聚的目光,她唇边的讥嘲,比完颜聚更浓。
“大昭人是遵奉百善孝为先,可孝上面还有一个忠字。若忠孝两难全,那必须舍忠而尽孝。”
“女皇临朝之际,改朝换代,宗庙不存,忠且不顾,如何谈孝?”
“那如今,敢问公主忠于谁?是大昭,还是西戎?”
这是一个更加危险的问题,直接将李琅月架到了悬崖之上,稍不留神,便足以粉身碎骨。
前来和亲的李琅月,既是大昭女,也是西戎妇。
“那得看谁能给出更多的好处。”
李琅月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对这完颜聚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只有先把别人当作子民,才有让别人效忠的资格。大王您说,是也不是?”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完颜聚的意料,既得体又合情。
大昭公主与西戎王后,哪个能拥有更多的利益,就选择哪个。
换作完颜聚本人,他也会这么做。
定国公主与大昭皇帝之间的过节,完颜聚有所耳闻。但完颜聚随即夜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李琅月的挑衅与冷落。
“来人!”完颜聚唤心腹乌梁进来,“挑选上好的珠宝,送到公主的迎宾馆中。”
李琅月在心中嗤笑,但面上依然笑着回应:“多谢大王。”
“孤送公主回迎宾馆吧。”
“不必。”
这一次,李琅月直接回绝了完颜聚。
“大王与臣本就是政治联姻,两国各取所需罢了。不谈夫妻情分,只讲君臣之谊方能长久。大王还是多陪陪宫中那些美人们吧,切莫伤了美人的心。”
完颜聚只觉得李琅月这番话听着别扭,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踏出完颜聚寝宫的时候,李琅月看见天边泛起了紫红的云霞,映在昆祁雪山之上,像洇开的鲜血。
她遥望向万岁神宫脚下的迎宾馆,那方小小的迎宾馆中,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