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时节略带清寒,江面浮光霭霭,游船画舫如织,丝竹之音悠扬婉转,宛若仙境。
纵是姜泠本无心热闹,见着如此情景,也不禁沉浸于这片繁华。
此时岸边停靠着诸多画舫,其中部分已有宾客登船,缓缓往江心而去。
辛黎领着众人,走向一双层画舫,登了船。
今夜渂江宴由宜春酒坊做东,辛黎备下的自是最好的画舫,飞檐描金,朱栏玉砌,各色珍馐更是应接不暇。
赵漱阳自上船后便撒开了欢,拉着姜安,又让秋杏端了些茶果,去了船头看灯赏景。
姜泠则留在舫内,同许润声和辛黎说话。
一番寻常寒暄后,许润声悠然斟了杯酒,思及正事,望向船头那道颀长挺拔的少年背影。
半晌,正色道:“你阿弟中毒一事,你虽不愿我参与,但我却不能袖手旁观。今夜邀你来,便也为告诉你,我有个朋友曾经似也中过此毒。”
念及“朋友”二字时,他说得格外缓慢,眼风瞥向姜泠,若有所思。
正低头抿酒的辛黎动作微顿,意味不明地扫了许润声一眼,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而姜泠并未察觉,只听这毒有了线索,当即再无赏玩心思,语意急切道:“当真?那你这位朋友可有找到解药?”
这些时日毫无头绪,就连岳真也说这毒属实罕见,连名字都不知晓,要寻解药,难于登天。
因而得知曾有人中过此毒,兴许有线索,她自是心急如焚。
许润声也没卖关子,不疾不徐又道:“我曾与他多年不见,再见之时他已与常人无异,只是后来听他略微提起过当年遭遇之事。上回你与我说了你阿弟的症状后,我就觉着熟悉,遂也去信仔细问了,前两日收到回信,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所中的是同一种毒。”
他放下杯盏,笑容宽和,带着安抚意味:“你不必着急,我已与他说了来龙去脉,想必过些时日,他派的人便能抵达江都了。届时你阿弟所中之毒,定有转机。”
自许润声说起此事,姜泠只觉仿佛被人扼住脖颈,无法呼吸,直待他说罢,才得以解脱。
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她眸中难掩感激之色,只是心中迁思回虑却仿佛说什么都显多余。
许久,才神色如常地道了声谢。
许润声与她多年知交,自也不甚在意,见她没客套,反倒觉得自在。
他眼波温柔,看着满面喜色的她,没再言语。
姜泠则望向站在船头的少年。
即便是有赵漱阳这样开朗活泼的女郎在侧,他依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仿佛在经受酷刑。
她抿唇轻笑,起身朝外走去。
待到舱中唯余辛黎与许润声二人,沉默许久的辛黎才借着添酒的名义将随侍支开,又摈退乐师,提起酒壶兀自斟了一杯。
烈酒入喉,烧心灼腑。
方才姜泠与许润声说话时,她独自饮了好些,此时已有些脸热。虽说经营着江都城最大的酒坊,但她清楚自己酒量并不大好。
酒意上头,便有些藏不住话。
她托着酒盏,媚眼朦胧:“你这是要做坏事于心不安,先找个安抚的法子,以免她恨你?”
“她不会恨我。”话才刚落,许润声便斩钉截铁应道,一贯地运筹帷幄。
只是原本舒朗温润的面容,到底是寡淡了几分。
“她知我别无选择,因着过往这些年,她定不会恨我。顶多……”他指尖微蜷,在案面轻叩,似在斟酌。
良久,才缓声道:“顶多也就是与我疏离些。”
其实辛黎说得不尽然是错,他也确实于心有愧,所以才要设法为姜安解毒。
总该弥补些什么。
辛黎嗤笑,慨然般摇了摇头。
画舫随波,在鼓乐中缓缓行驶,江风拂面,心旷神怡。
姜泠站在姜安身侧,看着他脑后随风而动的轻纱,柔声道:“出来走走,比闷在屋中好些吧?”
说着,她也合眼感受着颊边耳侧抚过的细风。
姜安应声转过头,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喧闹声声,却依稀嗅到熟悉的淡梨花香。
“阿姐今晚开心吗?”姜安不答反问。
姜泠自然是开心的,但并非因着渂江宴,而是因为姜安所中之毒有了线索。
但此事她暂且不欲说与姜安,毕竟还未见着许润声所说之人,说不准是否是竹篮打水。
她不愿姜安失望,于是笑眼盈盈地说道:“今夜能与你和漱阳还有秋杏一同来此,我自然高兴。”
此言真挚,即便看不见,姜安也能听出她言语间的松快,因而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唇角。
“阿姐高兴,我就高兴。”
赵漱阳咬着块芸豆酥,本专心看着江心水榭中的轻歌曼舞,余光陡然瞥见姜安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愣了须臾。
嘴里还有未咽下的芸豆酥,她偏过头,瞧着姜安含糊道:“你笑了。”
水灵灵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姜安,耳畔莹润东珠映着一抹浅红。
谁知姜安却敛了眉,背对赵漱阳笃定道:“你看错了。”
而后拉着姜泠,指着声音的反方向道:“阿姐,我们去那边走走。”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这是有意躲着赵漱阳。
姜泠失笑,随姜安拉着她往船边走去,却也悄悄朝赵漱阳与秋杏招了招手。
原本有些气恼的赵漱阳见状,当即将不愉抛之脑后,跟上前去。与姜安擦身而过时,赵漱阳还刻意轻撞了下他的手腕,又笑着跑开。
“你!”
姜安气结,却连方向也辩不清,踌躇半晌指向姜泠,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知姜泠看重赵漱阳,是以虽觉赵漱阳聒噪,这些时日便也多有忍让。
但许是相识日久,与他玩闹时,她愈发肆无忌惮。
除却阿姐对他关爱有加,其余人知他身中剧毒,脾性不佳,俱是退避三舍,偏赵漱阳仿佛全然不知般,整日拉着他疯玩,哪管他看不看得见。
方才,她甚至试图解开他覆眼的黑纱,好在他听觉敏锐,避开了。
若是旁人,兴许他还能申斥,偏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女郎,即便不悦也不好对她说重话。
薄唇紧抿成线,昭示着他的不满。
姜泠觉着若非那双眼睛蒙着纱,怕是都能喷出火来。
她笑着按下指着自己的手,打趣道:“从前人人都说太子殿下可是个喜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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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于色的沉稳之人,怎么而今还跟一介小女郎计较。”
她觑着姜安神色,没刻意避讳,仍是唤了太子殿下。
而姜安只是微怔一瞬,便收了手,没再说话。
她嫣然含笑,转而看向水榭中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乐师艺伶,靠着朱栏托腮道:“听闻今夜还有烟火,说起来我也有许多年没看过,今夜定得好好欣赏。”
幼时宫中倒是在先皇后过生辰时放过几回,但那时年幼,记忆稀薄,也记不得是何场景。
后来本该是她与上景大皇子大婚之夜,天际骤响,原以为是烟火,却不想竟是场翻天覆地的大火。
念及那场大火,便不免想起后来种种。
她眸光剔透,宛如春露,只是看着水榭表演的视线却愈发空洞。
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也不难猜,大抵犹是案牍劳形,焚膏继晷。
思绪渐渐漫延,她并未注意到许润声是何时出来的,只听他声音在身侧响起:“快到时辰了。”
她侧头,有些疑惑:“什么时辰?”
许润声笑而不语,倒是辛黎抬指点了点江心水榭旁停靠的画舫,徐徐道:“今夜我宜春酒坊特意请来了仙乐居花魁鸾羽助兴,她的琴,江都城中无人能比,往日城中达官显贵一掷千金,也不见得能听她一曲。”
这话颇有些自满,但姜泠却不觉奇怪。宜春酒坊能承办如此盛会,请个花魁自不在话下。
“但今夜不止于此。”
她正想着,又听辛黎接着说道:“今夜鸾羽还将会在诸多宾客中,挑一人登她的忘川舫,弹琴论道,秉烛夜谈。”
这便不寻常了。
姜泠虽未去过仙乐居,但也听过其名号,据说里头的艺伶做的是清白生意,个比个的清高。
莫说秉烛夜谈,便是折了屏风见一眼真容也是不易。
能有如此手笔,可见宜春酒坊做的当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她不动神色打量了眼罗裙翻飞,身姿姽婳的辛黎,没来由地生出股怪异。
忽而,丝竹鼓乐骤停,四周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众人朝水榭看去,就见一面带白纱的红衣女子,踩着茵毯上了忘川舫。
无需问,只肖看众人反应,姜泠便知这位红衣女子便是仙乐居花魁,鸾羽。
倒是个好名字。
姜泠默默看着,并未表现出多大兴趣,与周遭热闹相比就显得她格外意兴阑珊。
倒是赵漱阳与秋杏兴致勃勃,跟着众人不住喝彩,待忘川舫开始循着载着宾客的画舫缓缓移动,更是喊得卖力。
辛黎只说鸾羽将挑一人登上忘川舫,却并未限定此人是男是女,凭的不过眼缘罢了。
因而无论男女,众人纷纷倚着栏杆,翘首以盼。
可那忘川舫载着鸾羽,掠过一艘艘画舫,却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赵漱阳觉得奇怪,心直口快道:“按忘川舫走的顺序,到咱们这儿便是最后一艘画舫了,怎得还未选中?”
眼见忘川舫愈来愈近,她又朝辛黎眨了眨眼,讨巧道:“莫不是辛娘给我们开了方便之门,内定了不成?”
本是寻常一句,姜泠却捕捉到了辛黎面上转瞬即逝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