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秋分后便是寒露,清晨暮夜,已带几分冷意。
自那日赏秋后,姜安日日出门闲逛,时至今日,他已将赵府格局大致摸清,即便无需人跟着也能安然无恙地寻着回晚居的路。
看着他不再低迷消沉,姜泠也终于得以松懈几分。
这日她正欲去看姜安,却听秋杏来禀:“宜春酒坊遣人来请,说是他们掌柜邀你出席今夜的渂江宴,登船游江,品酒赏月。”
说话时,秋杏两眼放光,好似生怕她拒绝,又自行添了两句:“我打听过了,渂江宴一年就办这一回,由江都城有头有脸的商户筹办,今年做东的便是宜春酒坊,听闻此次阵势浩大,是数年来最为阔绰奢华的。如此盛事,寻常百姓也就只能在江边看看,唯有宜春酒坊下了帖的世家权贵,才能登船。”
宜春酒坊声名赫赫,在江都城屹立数十年,敛财无数。既要办这渂江宴,宜春酒坊自不会跌了份,必是要办得热闹繁盛。
除却打响宜春酒坊的名号,也为酬谢多年支持的贵客。
姜泠坐在妆台前,漫不经心地听秋杏说着,心里却在想着该如何拒绝。
她自来不爱这等热闹,况且曾经也有诸多朝中大臣见过她的模样,此番参宴之人必然不乏达官显贵,若是碰见,也是不必要的麻烦。
沉吟须臾,她只得无视秋杏的雀跃,恹恹道:“我与那位辛娘不过数面之缘,算不得熟悉,此番还是......”
“辛娘邀你去渂江宴?!”
“作罢”二字还未出口,赵漱阳不知何时窜了出来,满脸震惊。
姜泠被她比寻常高了几个调的声音惊到,拿着梳篦的手一抖,随后看着赵漱阳诧异道:“你何时来的?”
察觉自己方才失态,赵漱阳略微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随即端了张小凳在姜泠身旁坐下,笑问道:“我还从未参加过渂江宴,往年也只听人说过,可否带我同去?”
一个秋杏不够,而今还多了个赵漱阳,姜泠微抿着唇颇为无奈。
“我对这等宴会委实没什么兴趣,不若你拿着帖子与秋杏、锦书同去?你们心性相投,定能玩得高兴。”
她不欲前去,却也不忍让赵漱阳与秋杏失望,遂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委婉拒绝。
谁知赵漱阳不肯罢休,拉着她恳切道:“你若不去,我爹爹阿娘也定然不允我去。昨日女师授课时我不慎打了个瞌睡,才被告了状,阿娘正生着气呢......”
言及自己的糗事,赵漱阳声音愈发得小,而后绞着袖子近乎哀求道:“你就同我们去吧,就当放放风,咱们很久都没出过府了,整日憋在此处,若是憋出病来也不好。”
“近来你忧思甚重,人都消瘦了,须得找些旁的事做,分散分散心思,以免多思多想,伤了身子。”
她越说越义正言辞,容色严肃,仿佛是在说什么正经事般。
姜泠忍俊不禁,面对赵漱阳和秋杏灼灼目光,到底是动摇了。凭她对赵漱阳的了解,若她不允,只怕她能念叨一整日。
于是,她只得妥协道:“行吧,既如此那咱们就去瞧瞧热闹。”
渂江宴盛大无双,参宴之人定也不在少数,她低调些,当也无事。
见她终于应允,赵漱阳欣喜非常,当即就说要回自己院中准备一二。秋杏亦是欢喜得合不拢嘴,不断念叨着要为姜泠备身什么衣裳,梳个什么发髻才好。
姜泠依旧坐在妆台前,难得地审视起了自己的面容。
近来操劳,是瘦了些,既已决定赴宴,妆点一二也好,如此见着许润声,也不至总被他调侃过得比在上景还不如。
赵夫人得知姜泠欲赴渂江宴,赵漱阳求到她跟前时,便也没多加阻拦。姜泠行事沉稳,有她看着,赵夫人自然安心。
于是妥帖备下车马,差遣了几名会功夫的随侍跟着,又将姜泠叫过去吩咐了几句。
赵夫人端着茶,语气却颇为凝重:“漱阳年纪小,心性不定,毛毛躁躁,总是这般贪玩岂能长久?还是得早日定下她的亲事才好,兴许嫁了人,她就能定下心来。”
姜泠正疑惑赵夫人此话何意,就见赵夫人放下茶盏,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沉稳冷静的好孩子,眼光自不会差。渂江夜宴,我与她父亲多年前也去过一回,知晓参宴之人不乏青年才俊,届时你也帮忙看看,若是哪家郎君好,也劳你为漱阳想着些。”
这时姜泠才反应过来,赵夫人前番话中的语重心长是为何,一时有些尴尬。但拳拳爱子之心,她不好轻易拂了,只得诺诺应下。
待从知春堂出来后,姜泠才暗自叹了口气。
她连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如何能为赵漱阳参谋?但赵夫人既已开口,她总不能不管不顾。
走去府门外这段路上,姜泠愈发觉着自己不该应允去参宴。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反悔,赵漱阳与秋杏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
但除却赵漱阳与秋杏,姜泠还见着个意料之外之人。
“安儿?”她微微挑眉,难掩诧异。
姜安闻声转了过来,大致循着方向,唤道:“阿姐。”
而姜安身旁,站着笑靥如花的赵漱阳,正邀功似地指着姜安,朝她说道:“我邀他来的。”
听到“邀”字时,姜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冷声道:“是她强拉我来的。”
一刻钟前,他本在晚居待得好好的,谁知赵漱阳突然闯了进来,说什么今夜渂江宴热闹非凡,让他同去。赵漱阳说得自然轻松,仿佛根本不知他如今是什么境况。
他强压怒气,正欲拒绝,谁知赵漱阳居然径直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股泽兰香再次将他笼罩,满腔怒火如逢倾盆大雨,他根本不知如何应对,鬼使神差地任她将自己拉了出来。
而后他听闻姜泠也去,思量须臾,终是留了下来。
这些时日姜泠为他之事操心良多,他一日不愉,她便一日不得安心。所以近来为着姜泠,他也迫着自己重振信心,踏出晚居往外走。
何况如今他与姜泠相依为命,若他一直沉湎悲痛,又怎能保护阿姐?
赵府是第一步,终有一日,他需得踏出此地,护着阿姐往更远的地方去。
他摩挲着腰间的乌玉坠,轻声道:“阿姐想去渂江宴,那我自要陪着。只是......阿姐莫要嫌我无用才好。”
姜泠有些感慨。
她忍下眸中温热,上前道:“这些年,你我姐弟二人从未同游过,今夜你愿来陪我,怎会是无用?”
“就是就是,有你一起,一张冷脸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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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都不敢轻易招惹我们,用处那是极大的。”赵漱阳抱着手,颇为自得地补充道。
握着乌玉坠的手顿住,姜安缓缓别过脸来,面向赵漱阳。
姜泠忍不住掩唇轻笑,赵漱阳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一笑:“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于是马车载着众人,往西城渂江而去。
一路欢声笑语,悠哉乐哉。
日落时分,灯影绰绰,长街上行人依旧,许是因着今夜渂江宴的缘故,甚至比往日还要熙攘些。
途径闹市,赵漱阳喋喋不休,拉着姜安的袖子,给他绘声绘色地讲着道旁情景。
眼盲时听觉便尤为敏锐,姜安只觉聒噪头疼,可素来教养却让他只能隐忍不发,紧攥着衣衫,默不作声。
而姜泠却乐见其成,有赵漱阳在旁,姜安才终于有些少年人的情绪起伏。
三两刻钟后,马车在宜春酒坊外稳稳停下。
街灯招摇,亮如白昼,此时酒坊宾客如云,已是人满为患。然而今夜渂江宴的重头戏,却并不在宜春酒坊中。
许润声在楼上瞧着赵家马车逆着人潮缓缓行来,赶忙下来迎着,为此还被辛黎揶揄,说他美人当前,心浮气躁。
他也并不恼,只笑盈盈地接了姜泠等人下了马车,解释道:“渂江宴设于渂江,前方道路封阻,需步行一段。”
姜泠颔首,转身想扶姜安,却见赵漱阳已先一步把着姜安的胳膊,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今夜人也太多了,你们跟上,可别跟丢了。”
反客为主,说得倒像是自家宴席般。
姜安僵着身子,回头寻姜泠,却又被赵漱阳强行拉走。
姜泠见状也没阻拦,只吩咐秋杏道:“你跟着他们,小心些,别走太快了。”
而后才看向辛黎道:“多谢辛娘相邀,我等今夜才有幸一观渂江盛宴。”
辛黎微微点头,打量着灯火下略施粉黛便已明媚无双的女子,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许润声:“姜女郎客气,你既是润声的朋友,那便是我辛娘的朋友,配为我宜春酒坊的座上宾。”
一番寒暄,三人也跟上脚步,往江边而去。
虽有听闻渂江一带乃是江都城的销金窟,姜泠也曾在白日里见识过几回,但今夜设身处地,才知自己不过窥得一角,孤陋寡闻。
只见彩楼林立,琴楼酒肆笙旗翻飞,雕栏花窗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四处皆是提着灯彩的看客,摩肩接踵,纷纷往江边而去。
人太多,姜泠不慎被人推搡,许润声便将她护在自己内侧,安抚道:“此处人多了些,待至江边便会好些。”
说罢,他不着痕迹得瞧了眼身侧之人。
姜泠往日多穿素色衣裙,不施粉黛,今夜她少见得穿了亮色。
赪霞着身,裙摆如浪,尤趁那张昳丽姿容。
周遭喧闹,姜泠并未注意到许润声投来的目光,只专注行走。
果然,不多时,待走出了宜春酒坊外那条长街,转至江岸,就见此处拦了道人墙,将看热闹的百姓拒之在外。
辛黎上前,无需多言,看守之人便恭敬放行。
看着江面数不尽的游船画舫,姜泠再一次感慨,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宜春酒坊的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