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出乎姜泠的意料,直到她被押送至大俞军营,她都没想明白那人是如何判别出玉佩的异样的。
可即便那玉佩不是她的私物,她是个偷鸡摸狗之人,大俞也犯不着在这节骨眼上来管此等芝麻小事才对。
思来想去,她都觉着,那玉佩上当是有她不曾注意到的细节,而那细节,却恰与大俞所寻之物有关。
可大俞究竟在找什么?与那玉佩又有何关联?
思绪繁杂,却一无所获。
她如今被人绑成粽子似的关在牲口棚中,有些懊恼。
怪自己得意忘形,以为逃出宫中便万无一失,却忘了如今上景境内到处都是大俞的人。自己形单影只,势单力薄,就该绕道而行,竟还大刺刺地冲到人家面前去了。
在上景宫城中谨小慎微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得来机会,不过自由了一日,竟又成了阶下囚。
她心头难受,便不由自主地哀叹出声。
双手被粗砺麻绳反绑在身后,手腕早已磨破了皮,她试图挣扎,麻绳纹丝不动,伤口却因受到磋磨,钻心得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怨道:“我又不是牲口,绑这么死做什么。”
“对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子,不绑紧些,难道让你逃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将她绑来之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兵卒。
面对挑衅和诋毁,姜泠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沉默,纵然心中懊悔难过,落到面容上,却只是淡到几乎瞧不出的哀切。
男子冷笑,仿佛整个人都是冰雕出来的。
“带走!”
士兵得令上前,一把将姜泠从地上拽起,麻绳牵扯带出钻心挠肺的疼,让她险些站不稳脚。
她就这般被押出了牲口棚,才发觉外头早已黑尽。寒月当空,四处静悄悄的,除了正襟巡视的士兵,不见任何闲散之人。
巡逻之人倒是不少,却没有半分军营该有的样子。此地的营帐处处精致,各个宽敞,并不似普通兵卒所住之地。
心中一寒,姜泠顿感不妙,只怕驻扎在此之人,身份不俗。
“进去!”
姜泠被一把推入主帐之中,她脚下不稳,身上失力,整个人扑到地上,摔出一声闷哼。
她忍痛直起身子,抬头望去。
面前隔了道丝织禽戏图屏风,借着烛火能依稀瞧见屏风后倚坐之人的轮廓,闲衫懒坐,悠然安泰。
仿佛不是军营中人,而是曲觞流水边,吟词作赋的清贵名门。
她咽了口唾沫,不安地看向将她带来的那人,却见他径直朝着屏风跪了下去。
“督军,寒鸦将人带来了。”
寒鸦身上的重甲在地上砸出一声巨响,却盖不住其回话时的响亮。
督军?姜泠脑中闪过一丝头绪,却转瞬即逝。
她余光瞥见屏风后头的人朝着寒鸦抬手,寒鸦便又恭敬起身,立在一旁。
“这玉佩,是你的东西?”
屏风后的人终于开口,低沉有力,语调平缓,却有种纯然的压迫感,让人生惧。
“是……”
“那你从何处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脑门上沁出汗来,被帐外溜进来的风一吹,连牙关都在发颤。
“我…....我从.....”
“答不上来?”
屏风后头的人缓缓起身,朝她迈近一步。
投影在烛火的映照下,于屏风之上微微晃动,仿佛蔽日吞云的沙暴,将她死死笼罩其中,无法动弹。
若说寒鸦像条阴冷的毒蛇,那屏风后那人,就是桀骜的野豹,猎物当前,只待适时一击致命。
“你既不想说,本督便替你说,你从上景宫城中来。”
姜泠仿佛当头被泼了盆冻水,寒到了骨髓里。
督军?本督?
她终于想起面前之人是谁了。
是大俞荆州总督苏崇的养子,她父皇亲封的殿元大将军,率十万大军直捣上景的裴敛!
好在此前送她出宫之人将当前局势与她说了一二,不至一无所知。
她思绪翻飞迅速想好对策,赶忙以头磕地,没有半点反抗:“督军饶命!我确实是从上景宫城中逃出来的,我…....我原是寻常宫奴,但我贪生怕死,见大俞军队攻入皇城,便趁乱跑了出来,那玉佩是我在宫中偷拿的,是我见钱眼开,是我无耻贪财!”
此时此刻,她将脸面尊严再一次抛诸脑后,避重就轻试图蒙混过关。
她不知裴敛是如何知晓此物出自宫中的,但事已至此,她若想活命,就绝不能与其争辩,只能以退为进,求得生机。
战乱当前,贪生怕死的宫奴偷了主子的东西趁乱逃出宫,实属正常。大俞就算再憎恶上景,却也应当不至于同上景宫城中微不足道的小宫奴过不去。
可虽说心里这般盘算着,却也没底,她额头渐渐磕出血来,与她脸上的泥灰混在一起,成了一道道泥痕。
寒鸦见状不禁皱了眉,万般嫌恶:“既如此,那你可还偷藏了其他东西?”
“我……”
姜泠拱着背脊,不敢抬头:“我没有……”
寒鸦冷笑,正准备出言训斥,却听屏风后传来一声:“松绑。”
寒鸦只得收敛,替她松绑。
手上一松,腕子上的痛感却更加深刻,姜泠轻嘶着将手收到身前,小心翼翼呼着伤口。
谁知心还未落定,却又听屏风后冷冷飘来一句:“搜身。”
“是!”
寒鸦听令上前,轻而易举便将姜泠拎了起来。
她怕极了,只能拼命挣扎,却架不住寒鸦气力太大,轻而易举将她双手反剪背至身后,令她毫无动弹之力。
眼见寒鸦伸手朝她胸前探去,她无法,只得哭说道:“别搜!我自己拿……”
寒鸦闻声停了手,嘲讽道:“甚好,我也不必脏手。”
说罢,将她推搡在地。她忍着痛,犹犹豫豫地将怀中灰布包取了出来。
将灰布包递给寒鸦时,她暗道万万没想到辛苦攒了十二年的家底,竟是她的买命钱。
也罢,若是将这些物件交出去能捡条命回来,倒也不算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沉默地发着呆,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屏风后传来物件相撞的叮当声,似在翻找着什么。须臾过后,却见裴敛将布包整个丢到地上,散漫不经心,仿佛随手丢了个秽物。
可姜泠心头却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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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向来失望惯了,虽说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敢显露,只细声问道:“二位大人东西也瞧过了,可否放我离开了?”
“离开?”
裴敛缓慢跨步绕过屏风,走至她身前:“本督何时说过要放你离开?”
姜泠手指微颤,仰头看去。
面前的男人身量高挺,背着烛火瞧不见神色,只能看见那一双微挑的眸子里酝着异样的光芒。
黑袍曳地,如夜行鬼差,勾人性命。
她仿佛被人用手扼住了脖颈,开口都极为艰难:“大人……是何意?”
裴敛缓缓蹲下身,姜泠这才看清他的眉眼。
这是张能令人见之不忘的脸,五官张扬锋利,却处处透着俊色。若非戾气甚重,姜泠倒想感慨此人似是诗中人,画中仙,俊美脱凡。
可她现而今看着这张脸,却生不起半分旖旎心思。
她只想逃离这里。
“大人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身上,为何不放我离开?”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多了几分柔弱。
可裴敛却毫不怜惜,只摊开手来,将其掌中的玉扳指置于她的眼前。
“本督瞧你胆小怕事,却不知竟有本事将上景大皇子的随身玉扳指偷走,倒是本督小看了你。”
姜泠彻底慌了神,意识到自己这回只怕当真凶多吉少了。
此人竟对上景宫中之事如此了解,知晓玉佩出自上景宫城也就罢了,连大皇子的随身玉扳指都认得。
如今她再怎么掰扯,却也无法解释是如何将大皇子的随身玉扳指偷出来的,总不能说自己是趁大皇子睡着了偷摸拿的吧?
她百口莫辩,只能沉默。
裴敛见她不语,便将玉扳指收回掌中,而后起身道:“你可知本督找的是何物?”
姜泠木然摇头,眼中染上不解和恐惧。
“本督奉命征战上景,幸不辱命,大挫上景。但是本督想找的东西,却丢了。”
“不知大人…….丢了何物?”
“本督丟了上景兵符和玉玺。”
姜泠脖子一寒,裴敛抬手掐上了她的喉:“不巧,下午你偷藏的这枚玉佩是我大俞多年前赠予上景之物,本督恰巧认得,后来也有听闻这枚玉佩被上景圣上赐给了他最为爱重的国师。你既能拿到大皇子的玉扳指,还能有国师的玉佩,说不得,也知晓这失踪的兵符和玉玺,在何处。”
裴敛并未使全力,可姜泠却被他的话和架势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知,当真,当真不知。这扳指和玉佩只是我偷拿的,什么兵符玉佩,我,我不曾见过……”
她如何都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牵扯到了此等要命的大事当中,思来想去脑中却一片空白,唯有干巴巴的一句否认。
半晌,裴敛放开手指,冷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寒鸦,带去上刑。”
裴敛捻了捻摸过她脸颊的手指,随即缓步退回屏风后,安然坐下,斟茶自饮。
姜泠脑中一片空白。
寒鸦上前提起她的衣襟,不由分说便要将她往外拖。
姜泠彻底大乱,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终究战胜了她对自由的向往,哭喊道:“别动我!”
“我……我乃大俞公主,姜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