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是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据说前身是前朝某个四品大臣的府邸,后来因为犯事儿,宅子被宫里收了回去,十年前才被赐给当时风头正盛的顾家。
普普通通的大门,平平淡淡的前院布景。
从大门望进去,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柿子树,缀着零星几片叶子支棱着,还看起来要死不活。
不过府邸面积倒是十分可观,就是经历过岁月的洗礼略显沧桑,甚至门后铺路的青石板还裂了几块儿。
嗯……怎么说呢,能看出来,那个倒霉催的大臣应该不是因为贪·污才掉了脑袋。
顾凉凉揽着沈时越的胳膊,跟在顾父背后跟她小声蛐蛐,前段时间见过的哪家千金有多么多么奇葩。
沈时越揉着额角听她絮叨,看着顾家一路上的格景布局,总觉得作为皇商住处,这座府宅是不是太“低调”了些。
然而紧接着再穿过两个门,她的眼睛猝不及防经历了一场地震。
好家伙!果然是自己格局小了。
那用给自家人居住的楼阁,一句雕梁画栋形容都不足为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挨厢房那边近的缘故,明明只三月份的天气,满园各色牡丹、蔷薇已经开得甚是艳丽,粉白玉兰花冒出花骨朵,各色迎春花团锦簇。
还有很多说不出名的奇珍异草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最夸张的是,院子中心的假山湖泊堪比现代某些小型旅游景点,泉声作响,水雾弥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我很值钱的气息。
大概是沈时越盯着假山,面上一副“这山应该在这儿吗”的表情太过明显,顾父笑着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解释。
“沈姑娘莫怪,实在是顾家在京中风头太过,老夫不得已才把院落改成如今的格局,避免在前来拜访的宾客前露财。不过别担心,今天是回来的匆忙才没来得及安排步辇,待下午管家安排下去,以后出门回院落就不用走这么长的路了。”
只是被富贵迷花眼的沈时越:……不是大伯父,这是坐不坐步辇的事儿吗?
顾凉凉先前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早就习惯了顾府埋藏于深层的奢靡,急吼吼拉着好闺蜜去看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听雪院紧挨着主院琼玉阁,坐北朝南,地理位置极佳,还带了一片面积相当可观的花圃。
现如今正值早春,里面妖艳芍药跟清雅海棠开得极好。
沈时越临走前把那几只小兔子也带了来。
小家伙儿们伙食好,如今已从拳头大的小毛球长到了巴掌大。
换了新环境也不怯场,被从笼子里放出来后就各自蹦跶着找嫩草吃去了。
顾凉凉挨个撸过它们的头,领着沈时越推开房门。
厢房里烧着炭火,满屋都是山茶花淡淡的甜香。
入门便能看到的宝格架上悉数摆着少女喜欢的物件,地上铺了毛茸茸的地毯,踩上去像是陷进了柔软的云朵里。
再往里面走上十几步是歇脚休息的地方。
宽敞的软榻上摆了不少靠枕,形状也都是姑娘家喜欢的样式,流云缎面的锦被用来做垫子,很容易便能想象到小憩时躺在上面该是多惬意。
如此精心的布置,看得出来,顾家很是宠爱顾凉凉的这个原身。
顾夫人长相温婉端庄,嘴角总是带着笑,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
大抵是怕小姑娘不适应离家生活,回京的这一路她没有过分热情,可一回顾府,就亲力亲为布置起沈时越的住处来。
按照原先的打算,她还准备专门给沈时越辟出一座新院落,在顾凉凉强烈同住邀请下,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承蒙恩惠的沈时越不免有些难以为情,“顾伯母,真是麻烦您跟顾伯父了,不仅在平岁镇为我阿公阿婆安排了去处,现如今还要为我的住处操劳。”
“不麻烦不麻烦,沈姑娘不用跟我客气,就跟当在自己家一样!我就凉凉这一个女儿,三个月前要不是你,我哪里还能再见到她……”
提及伤心事,顾夫人的眼泪差点说落就落。
沈时越:?
这又是哪出戏来着……
她默默扫了一眼突如其来策划出一场阳谋的顾某人,僵着身子安慰这位多愁善感的温柔母亲。
“啊,不客气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噗!怎么就成‘该做’了,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怪不得凉凉这么喜欢你。”
顾夫人被她这笨拙的安慰又逗笑了,拿手绢沾了沾眼角。
“你啊就安心住在这里,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
收拾好住处,顾夫人就带着人离了开,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离开前,她朝顾凉凉道:“枫儿再过半个月就从你祖父家回来了,届时你带他也认认人,别怠慢了时越。”
“晓得了晓得了,阿娘你也快回去歇歇吧~”
待阁楼大门关上,两人皆是松了口气,塌下肩膀坐下,缓冲这一天紧绷的神经。
沈时越给自己倒了杯水,扶着脑袋有些头疼。
“顾凉凉,我说,你究竟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戏码?为什么你爹娘对我跟我阿公阿婆这么热情?”
甚至,有些热情的过了头。
坐她身旁用手猛扇风的顾凉凉倏地顿住,挠了挠头有些心虚。
当时离开平岁镇情况紧急,为了顺利带沈时越离开,她就匆忙瞎编了一场救命之恩扣到了沈时越头上。
后来一路舟车劳顿,不留神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没来得及跟好友对“口供”,也幸得没被顾夫人穿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这个原身是个死倔旱鸭子,大冬天的,非要跑到距京城老远的郊外荷花池里破冰钓鱼,还甩开了侍女小厮,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湖里,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湿淋淋的在岸边了。”
顾凉凉也颇为无语耸了耸肩。
“反正也不知道是谁救得我,当时我爹问起我的时候,我只说记不清怎么到岸上的了,后来不是着急带你走嘛,就顺便把这个救命之恩安你头上了。”
“我猜应该是我占了这个身份的缘故,剧情需要吧,不然真等我在湖里醒过来,不淹死也要被冻死了。”
别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沈时越深吸了口气,“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一定要事先告诉我!不然真的太被动了,搞不好还会被熟悉的人看出端倪来。”
顾凉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嘿嘿嘿,知道啦~”
沈时越看着笑得跟傻子一样的某人:……
“对了,刚才顾夫人说的枫儿是谁?”
“他呀,是我这个身份的弟弟,叫顾临枫,今年才七岁,前段时间去祖父家玩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沈时越不免好奇:“你这个身份还有个弟弟?”
提起这个,顾凉凉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心虚起来。
“那个……越越,有件事我其实忘了告诉你,我说了你可一点要淡定。”
跟顾凉凉当了这么多年好闺蜜,每次她闯祸的时候,都是这幅表情。
过往那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沈时越不免警惕起来。
“什么事?你先说。”
“我这个身份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顾初雪,是……”
原书恶毒女配顾初雪,家财万贯,性格娇蛮,头脑简单,心思恶毒。
在《重生之凤起》这本原著里多次跟女主宋寒依作对,最后被男女主合力搞到家破人亡,所有财产全部充公。
原文中对顾初雪这个人物的背景描写并不多,毕竟只是个连女四都算不上的小配角,只言其父从商,很受当今圣上器重。
沈时越深吸一口,腹诽顾凉凉这倒霉催的体质怎么到哪都这么逆天。
“你告诉我,你现在跟女主还没扯上关系,对吧?”
“没有没有你放心!估计是我穿过来改变了某些剧情的缘故,原主本来是会被路过的男主救下的,然后对男主一见钟情,后面才会一直跟女主作对。但是现在我没有被他救下,也不喜欢他,自然没理由去跟女主做对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时越高高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面上带了些许严肃。
“顾凉凉,以后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原书剧情推动,记得,都少去招惹跟男女主有关的事,即使一些剧情点因为我们的到来已经改变了,但这里是权力至上的古代,顾初雪这个人物在原书中并不好,现如今保全性命是最重要的事。”
同样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的顾凉凉乖巧点头,就差伸手指天发誓了,“我知道的越越,我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男女主!”
然后迎着沈时越甚是欣慰的眼神话风一转:“嘿嘿嘿嘿寻清宴不是男主,那我能去招惹他吗?”
沈时越:……
啊,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人的会笑。
……
相较热闹的顾家,静静屹立在京城最不起眼角落的璃王府要冷清得多。
小全子一早便得了师父王德胜的吩咐,将府医开好的汤药熬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年纪小,性子又生得机灵,在府中很得姑娘们眼缘。
璃王房中伺候的大侍女如绢姑娘手里托着漆盘,进殿前悄摸摸朝在门口侍着的他使了个眼色。
“去寻些蜜饯来,殿下受不得汤药的冲味儿。”
“多谢姐姐提点!”
他这两天才接下近身侍奉的差事,还真不知道璃王在饮药时有食甜物的习惯。
破船犹有三千钉。
要在之前,自己这种小太监是只能远远望上一眼这位殿下的。
隐约记得那是个性情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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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话少的主子。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侍候的机会,可不能搞砸!
但一个时辰并不好挨。
碗里的汤药这期间温了又温,进内殿的侍人进了又出,手里的餐食膳盘哪次都是怎么进去的,又怎么送出来。
小全子本来心里就不怎么有底,咽了咽口水,同情再次“铩羽而归”的如绢姐姐的同时,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低头看了看手上端着的热了不下三遍的汤药,面上苦巴巴。
“师父,这药咱们还送进去吗?”
“嘿你这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成心要让咱们家殿下病着!”
王德胜前阵不小心闪了腰,得了半月修养时间,但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徒弟,颤颤巍巍挪到了寻清宴养伤的内殿。
结果殿下的人还没见到,就听到这么句丧气话,气得往小全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少这么多废话,赶紧进去给殿下送药!”
小全子摸了摸屁股,猛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小步挪进去了。
璃王为人低调,又不受陛下宠爱,常年休息的内殿乃至整个璃王府都衡门圭窦,泛着股挥之不去的清寂。
绕过那副略显寒酸的春荷采莲水墨屏风,后是垂到月洞门槛踏上的串串珠帘。
帘子内的床榻上浅鹅黄色帷幔半开,影影绰绰有道靠坐着的身影,墨色长发松散半挽,垂着头,似乎正在看书。
小全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殿下,该用药了。”
“哗……”
书页被合上的声响细微。
床榻上的人影抬手抵唇轻咳了两声,才道:“进来。”
小全子忙不迭呈着药撩开珠帘,规规矩矩站到离床榻两三尺的地方不敢抬头。
而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慢吞吞端起托盘上的药碗,腕上隐在月白里衣下的一抹浅色一闪而过。
“你有些面生,先前是在何处侍候的。”
大抵是大病初愈,寻清宴说起话来声音很轻,但很奇怪,却没有病恹恹的感觉。
白瓷的汤勺在褐色的汤药里搅了好几圈,不见药少,倒是热气散了大半。
小全子骤然被问话受宠若惊,把话在肚子里滚了好几轮才谨慎回道。
“回殿下,奴才小全子先前在膳房做事,王德胜王公公是奴才的师父,前些日子伤了腰,奴才才得了这进殿侍候的活儿。”
“嗯。”
“……”
璃王不明所以应了这么一声就没了下话,偌大的内殿再次安静下来,恢复沉闷。
小全子只恨自己嘴笨,压根不知道怎么讨这位主子欢心,犹如脚下生钉般站在原地,心里翻来覆去热锅炒蚂蚁。
直到约莫过了半刻钟,空药碗才重新又被放回漆盘。
胡子花白的老者时间掐的刚刚好,推门进殿,手里拎了个足有三四寸长宽的药箱。
掀了珠帘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大咧咧把药箱往离床榻不远的书案上一撂,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大把泛着森森寒光的银针。
悄悄往他那边打量的小全子瞬间头皮发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这这……殿下究竟病得有多重,才要用到这么多银针!
他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站得近了会碍事,自觉退出了珠帘外等着吩咐。
寻清宴抬头看了他眼没制止,只让把那盘没动过的蜜饯放到床案上。
鲁莫子是在五年前,被璃王殿下身边的近侍蒋忻——蒋大人亲自领回府上的。
这人虽然疯疯癫癫还不守礼数,但医术是实打实的高超。
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这儿,都能跟寻常伤风感冒似的轻易治愈,绝对担得起一个“神医”的称号。
就是性子着实怪,治病救人全凭心情,做府医的这几年,也就殿下能享受到他随叫随到的待遇。
鲁莫子旁若无人的拿烈酒一一浸过银针,看床榻上的璃王殿下自觉退了上衣,心里不住点头十分满意。
大夫就喜欢这样听话的病人。
“听说你把蒋忻派出去找人了?什么人还需要蒋大侍卫亲自出马?”
搭话是搭话,但手起针落毫不含糊。
寻清宴闭着眼睛忍住喉间的闷痛声,勾着唇笑容浅淡,“是个很重要的人,必须要蒋忻去我才放心。”
“呦!那您的心可真大,围猎时究竟什么人要您的命都尚且不得而知呢,还有闲工夫管那些风花雪月的劳什子事儿?”
“不是你想得那样……”
寻清宴抿了抿淡色的唇,原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本王托你去寻先前我伤口上那药的出处,可有眉目了?”
鲁莫子闻言施针的手顿了顿,神情莫名古怪:“找是找到了,不过殿下确定要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