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初初放晴的温度将微潮的空气烘得闷热。云层散去,院前平整的地上冒着水汽,淡金色的光照在天兰院中几个妖族身上,将正中间青年黑得发蓝的长发镀了层镶边,柔和了其过于锋利的轮廓。
云漓看得有些痴了。
她一直觉得她的晏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自从很多很多年前在未暝林捡到受伤的他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
院中那两位贵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目光在投向青年的途中和云漓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对上那位凤君的眼神的瞬间,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凤眸狭长,眼睫稠密如同清晨森林的散起的雾气,柔和的日光落在他金色的眼里,反射出饿狼见到了骨头时才有的幽光。
云漓突然想到一则在丹穴山周边流传的谣言——
天兰院那只孔雀是凤君的男宠,所以他这么个无背景又无修为的小妖,才能凭借最浅的资历干着最轻松的活,甚至能去凤鸾宫。
他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时,正在书院帮夫子收取同窗的笔墨。从收到坐在后排那只高大的狼妖时,她听见狼对身边的同伴露出个怪笑:“你知道送那只丑麻雀来的孔雀的是干什么的吗?”
同伴好奇:“他谁呀?我见夫子对他挺尊敬的。”
“专门给咱们凤君的暖床的!”
狼妖说完,在同伴瞪大眼睛的惊异目光中啧了舌,随后转过头,对停在桌边的云漓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那瞬间她气得脸通红,也顾不得夫子还在上面看着,直接将笔墨砸在狼妖鼻子上,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而且......晏哥哥那么好,凤君大人就算喜欢他有什么奇怪的?
那狼妖羞极恼极,和她扭打一团,而她也不甘示弱,用晏哥哥教得法术将狼妖的耳朵差点削了半只,就连夫子都吓了一跳。
从此书院没妖再当着她面将晏哥哥坏话,而她也就此受了到书院以来最大的罚。
云漓当时以为是这些的半大的妖们脑子里不正经的揣测,可见到凤君的眼神,又想到先前听到的刘总管的话,她有些不确定了。
她正要将目光收回,却又不小心和凤君身边那位摇着折扇的男子视线擦过。那是双标准的狐狸眼,灵动,狡黠,不怀好意。
云漓有些不安地拽动晏不笠的袖子。
晏不笠低头想问她怎么了,就见面前有阴影覆下,是凤奚先行走了过来。
“小云漓,我们好久没见了。”
放在之前,云漓见到这位平易近人的妖族君主跟她说话,定会受宠若惊,红着脸回话。而她现在却将头别到一旁,将晏不笠的袖子抓得更紧了些。
晏不笠见状以为她在害怕,拧起眉,有些不悦道:“凤奚,你别吓她。”
闻言,凤奚嘴角笑意凝住,眼神微冷,吐出的话带有讽意:“晏荠,当年在风云境,跪在地上说愿意为此任何付出代价只求我救她的人是你。我答应了,现在连和小云漓说句话都不可以了吗?”
晏不笠说不出话来。
他看身边云漓顿时变得惨白的脸,还是压下心绪,温声道:“云漓你先去后院找小五玩会,我一会来找你。”
云漓一走,凤奚眼中嘲意更甚,直接凑到晏不笠跟前,暖玉般的手抚摸眼前人微凉的脸颊,指腹在其耳根处不住摩挲。
可能是太阳晒多了,凤奚身上自带暖香,闻起来像是晚秋的太阳照在落叶上散发出来的。晏不笠有点吐。
“再说,我就是要吓唬她,你又能怎么办呢?”。凤奚说完退开一步,面上表情都淡去。
“你敢?”
怒上心头,晏不笠的太阳穴猛跳。当年他若是知道那颗天生的妖丹是凤奚的,别说求道,别说修炼,别说飞升,他在筑基的第一天就给它碎得渣都不剩。
南宫仪清亮的声音这时传来:“凤奚,不介绍一下?
“你说晏荠么?不过是天兰院寻了个杂役,手脚还算麻利,但可能我最近将他宠得过头,把人惯得有些太娇纵。”
说到这,凤奚不知想到什么,长眉绽开眼睛弯起,竟显出点真情实感的笑来,而南宫仪精致的眉眼霎时冷了下去:“那多谢凤君了。”
而凤奚见状,又低低笑了声,话锋一转:“本想留着伺候你,但见他这样,还是我先把他带回凤鸾宫调个几天再送来。”
南宫仪的嘴抿成直线:“他留在这里就好,这小孔雀我光看着就喜欢极了。”
他说完,状似轻飘飘地瞥了晏不笠一眼,眼神媚如勾。而晏不笠对此实在太过熟悉,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厮定是已经认出他来了。
可能是得力下属许久不见,凤奚这会倒没再跟他争,只是轻叹了声:“你喜欢就留着吧,但我有些话想先跟他说。”
眼前猩红一旁,晏不笠站在厚重大门前,望着寝宫内那人优越的下颌线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凤奚这会心情不太好,他也没打算掩饰这点,直直道:“南宫仪此事来和梁逢有关,你离他远点。”
得,怎么又扯到梁逢身上去了。
作为天下的剑尊,修行业界的标杆,梁逢要来丹泽,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件大事。尤其恰好这些年,妖族和中州那几个以青衍宗为首的名门正派关系不太好。
这个消息在妖族流传得十分之广泛,于是整个丹泽的妖们都知道青衍宗的那位剑尊要来,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前些天凤奚所下的旨意更是证实了这道传闻——丹穴山周边所有院落加强,按最高规格接待。这也间接导致了晏不笠那段时间工作量的,从三天一扫变成了每天都要打扫。
大多数妖对此并不怨言,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两族间关系缓和的信号。但依然有极少部分的妖为此感到不安,比如九膳坊的刘总管。
而这个时候回到丹泽的南宫仪,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作为唯一和青衍宗又和丹泽有关系的妖。他这次回来,恐怕就是带着交涉的目的。
难怪那只鹦鹉听了他回来后神情就立马缓和了不少。
想通了关窍,晏不笠点头表示知道了后,就转身离开了凤鸾宫。
再次回到天兰院时候,南宫仪仍站在在院中,见他来了,狐狸眼神色水波流转。他正要上前,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南宫大人!”
林小五从偏院鬼鬼祟祟地冒了个头,云漓跟在他后面,低着头神游天外。
“小五,好久不见。”南宫仪笑着道,他们似早已相熟。
林小五嘿嘿笑着就要跑过来,见到站在南宫仪身旁的晏不笠后,又顿住脚步,脸上表情像吃坏了肚子一样。
“晏荠哥哥!”云漓见到他,连忙甩开林小五的手,跑了过来。
他摸了摸云漓的脑袋。
“晏荠?”南宫仪复述了遍,语气轻轻的,他这么一念,晏不笠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毛毛虫在身上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只狐狸这么神经质?
他点了点头,这时,云漓忽扯紧他袖子:“哥,我们可以先走吗,我这会有点难受?”她说话时飞快地偷瞄了南宫仪一眼。
晏不笠很快反应过来,云漓的真身是只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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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狐狸这种捕食者有着天然的畏惧。他对南宫仪弯了弯眼,正欲开口却抢先被打断。
“这不行哦小云雀,你哥哥是我院子的人,只能待在这儿,哪儿都不准去。”
南宫仪笑眯眯地说,云漓的面色更加惨白。
*
他不信关于他的去向,凤奚没有告诉他。
“咚——”
过堂风吹来,灯烛掉在地上。
南宫仪似终于听到这处的动静,转过头来,眼波流转,目光最后定格在换好床单上那显眼的鞋印上,眉毛轻轻挑起。
“要干不下去了吗,阿晏?”
熟悉的笑意在南宫仪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浮现,晏不笠终于确定这狐狸早就认出自己。
“南宫仪!”
晏不笠咬牙切齿喊出这人名字,却只换来了一声轻笑。南宫仪从竹椅起身,伸出手捏上晏不笠的耳朵尖,那里因为生气,露出几根耳羽。
他皱眉想别开脸,却被另一只手强硬地抵住下颌。
“阿晏,你现在的模样可真好看。”南宫仪看得有些痴了。
他从古籍上看到,若体内常年蕴养着别人的妖丹,相貌体型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他以前看着那只不可一世的假凤凰,无数次设想过晏不笠真身的模样,没想到竟这般的...漂亮。
见这狐狸眼神越来越痴迷,晏不笠翻了个白眼:“南宫仪,这种话你留着对你们的凤君说。”
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说这话时也没多想,以前在青衍宗南宫仪每次诱哄他现出真身时,也是这副情态。
可这次南宫仪不仅没露出以往熟悉的笑,捏着他下巴的手劲反而更大了些:“阿晏,你现在跟凤奚很熟吗?我听妖族的朋友说你常常留宿凤鸾宫。”
能不熟吗?昨天还跟他睡一张床呢!
在丹穴山这些年,此类传言晏不笠不是没有听过,但他只觉得荒唐,从未回应过。可蓦然听到这话从好友口中说出,愣了片刻,将头撇到一边不屑回答。
可南宫仪不知道误解了什么,脸上神色越来越扭曲,手上力道几乎把他颌骨捏碎:“所以,你跟凤奚睡过了?”
晏不笠彻彻底底怔住,所以南宫仪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而南宫仪将他的反应看成默认,瞬间气红了眼睛:“晏不笠你贱不贱啊!”
曾经的友人突然间变了模样,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喊完这句,南宫仪捂着脸,胸膛不住起伏,发出低低笑声:“晏不笠你表面一副清高不得了模样,怎么只要谁对你稍微好点,都要巴巴挨上去啊?”
晏不笠正在原地,怔然看着南宫仪像承受不住似的,就着捂脸的姿势蹲下身子,额前细碎的发从指缝间漏出。
*
天兰院他很熟悉,从正房出来后,晏不笠轻车熟路地走到偏院——他平时就寝的地方。
老旧的木门推开,昏暗的月色从外涌进来,小五这已经睡着了,抱着枕头不住囔囔着诸如“姓晏得,离我主人远点。”之类的梦话。
晏不笠又好笑又无奈,长腿一迈,从躺着的犬妖脸上跨过。只是这天晚上,他脱了外袍躺下时,竟是罕见地失眠了。脑子不停地回放今天状况,凤奚的不悦,南宫仪怪异的动作,还口中告别时,他口中那句:“抱歉,我来晚了。”
他怎么想也没想通这话的含义,在地铺上翻了个身,掀起薄被遮住了脑袋。想不通,就先别想了,明天找南宫仪问问吧。
可第二天晏不笠还没来得及找上南宫仪,就听到了云漓的病复发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