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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天兰院

作者:一块澪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太上无情,最下不及情。”


    轰隆隆——


    晏不笠从睡梦中惊醒,窗外雷云震震,巫雨蒙蒙,梁逢没有温度的声音犹在耳侧。


    抬眼是模糊的天花板,上面铺着玉石。他怎么又想到这些事情了?


    凤奚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周昏暗一片,浓浓暮霭笼罩之下,唯有红炉里的跳动的火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晏不笠坐起身,他手撑在蹋上,摸到刚刚枕着的那块地方还有些潮湿。


    他从床榻下来,拢了拢身上单衣,走到到炉边烤了会火。厚重的梧桐木门依然紧闭,通往侧室的门却开着,暖阁的窗没关严,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等身子暖和了些,晏不笠便走过去,凤奚也不在这处。


    透过明窗往外看,天阴沉沉的,浓郁的乌云铺了很远,压得很低,豆大的雨滴从中往下落,形成了厚重的雨幕。倏然间,雨中有道闪电划过,不大的暖阁被照得发白,案上的糕点冒着莹润的光泽。


    晏不笠捡了一块送入口中,清甜绵软的糕点在舌尖化开,味道应该是很不错。但他吃这些,不过为了充饥而已。


    作为青衍宗的大师兄的晏不笠可以终年辟谷,但作为天兰院杂役的晏荠一餐不食饿得慌。


    暖阁虽叫暖阁,却无多少暖意。没过多时,晏不笠又觉得有些冷,他起身将窗子合上,手收回来的时候,袖子淋湿了大片。


    往常他陪完凤奚后,只要起身的动静传出,白裢——就是送他过来得那只白鹤,就会在送他回到天兰院。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现在竟还没出现。


    糕点吃了大半,晏不笠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辰石,卯时一刻。原来不是傍晚,而是清晨,他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他待了会,就准备回到榻去。


    就在这时,吱呀——


    暖阁边的木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黑发男子,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细看过去,五官和白裢有几分相似。


    “白翌?”晏不笠有些惊讶,白翌是凤奚身边的右护法,一般助他管妖族兵事的,他怎么来了?


    “在下奉凤君之命送公子离宫。”白翌说完这话,就推开梧桐大门走了出去。


    来时的宫道那么长,走时候也不过拐几个弯儿的距离,白翌在前沉默地走着。


    “白裢呢?”晏不笠问,他跟白翌不熟,他这会突然想向白裢问一些事情。


    “他...凤君有事召他走了。”白翌脚步放缓。


    这不奇怪,晏不笠“哦”了声,继续跟着。


    风吹进来,他不由瑟缩了一下,扯着白翌的外袍在洞门停住脚步,山间雨幕如织,针脚细而密,远处的山罩在烟青中,看不真切。


    “雨这么大,不会还要走吧?”晏不笠低声问。


    嘴上抱怨着,他不由得伸长腿,抱臂欣赏这难得雨景。云微山的护山大阵能影响天气,为了让弟子们在屋外练剑,很少会下雨。因而应天心来得那场雨,连着夹道的漫山杜鹃话,让晏不笠记了那么久。


    白翌顿住脚步,将目光从被扯着的袖子移开,神色有些奇怪:“所以公子的意思是今天要留下来?”


    望着这场雨,晏不笠有一瞬间的心动,天兰院有点冷,现在去还得干半天的活,更何况今天还下着大雨.....,


    想着想着,他竟站在原地顾自发笑起来。


    真是好笑,梁逢那一剑剖走的不止那颗令他的妖丹,就连非要飞升的那股心气也一并给挖走了。那睥天睨地,满眼只有飞升的青衍宗大师兄,变得如此发生。


    白翌见他这一会沉默一会笑模样,似也没觉得这多奇怪,他等了会,等到晏不笠稍稍平复,才开口:“您愿意留下凤君自然是开心的。”


    晏不笠嘴角渐渐放平,他现在实在笑不出来了。凤奚见到他能不开心么?这凤凰让他白白养了数百年妖丹,最后还能废物利用,来个暖床的。若换是他,见着着冤大头,做梦可能都可笑出声。


    想到这里,他收起眉稍那点弧度,没什么表情看着白翌,冷声道:“走吧。”


    白翌的真身是只海东青,化为原身后翅膀伸长约有三尺多,脊背厚实,他坐在上面很宽敞。


    因为下雨,周身施了道屏障,倒不似来时那样刮刀子。潮热的雨幕隔绝出一个小世界,晏不笠忽觉得袖子淋湿的那处黏着皮肤难受,便用白翌背上的羽毛擦了擦。


    海东青又名游隼,属猛禽,羽毛厚实而短硬,有些硌手。他擦着擦着,突然感到白翌的身躯凝了一瞬,脖颈处的羽毛不自觉抖了抖。


    “你怎么了?”


    白翌没回答,只是扇动翅膀的频率稍快了些。


    晏不笠手撑在白翌的颈上,走起了神,如果这次来得是白裢就好了。嘴上说得不在意,他还是有些想知道梁逢的消息。在丹穴山,那只好脾气的白鹤算是为数不多他相熟的人。


    他怀疑白裢对他的身份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究竟只知道他和凤奚那颗失而复得的,还是知道他就是青衍宗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师兄?


    可比起这个,晏不笠更想知道的是关于梁逢此次前来,白裢知道多少?他想知道梁逢这次来丹泽做什么?以及他......什么时候来?


    这样他好提前准备,尽量离得远一些。


    在丹穴山的这些日子,晏不笠早已学会过往和现在分得很开,他现在不过是丹穴山尚未结丹的杂役,空有貌美没有修为的孔雀。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剑尊阁下,更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想明白了,他们师徒间的情早在那一剑刺进丹田时,就断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不过是些情绪的余烬而已。


    但可能是昨夜突然梦到了往事,那点几乎失了温度的余烬又复燃起来,破损的丹田忆起了回雪剑在其中翻搅的疼痛,晏不笠忽觉得,梁逢那天是真的想要他死。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到天兰院的时候雨小了些,门口的桂花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浸了水粘在地上,待会打扫起来会有些麻烦。


    晏不笠跟白翌传达了想见鹤使一眼的意思后,就扭头走回自己的房间。作为天兰院的杂役,住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在偏院,他有一间独立的屋子。


    他沿着屋檐往里走,刚推进门,就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晏荠嘛?这回又没攀上我们凤君的床,被灰溜溜赶回来了?”


    差点忘了,在偏院他还有只聒噪的邻居,犬妖林小五。


    “是啊,你们凤君眼光高看不上我,下次还需努力。”晏不笠挑着眉回答。


    自从白裢接他到凤鸾宫第一次被林小五撞见后,这犬妖硬要说他心怀不轨,变着法子蛊惑他们凤君。这个猜测当然荒唐,但他和凤奚的真实关系当然不可能跟他坦明。


    于是晏不笠只好解释说他只是去凤鸾宫帮忙做点杂活,可每次他这么说,林小五都不信,在那里“无耻孔雀”、“祸国妖妃”什么的胡言乱语一大堆。


    实在聒噪.


    试了几回,晏不笠发现这么回答是最容易堵住这犬妖话头的。果真他话说完,就见到林小五满脸涨得通红,话都说得不利索。


    “你你恬不知耻!不要脸!”


    这场雨来得汹涌,去得也快。


    到下午的时候,雨就差不多停了。雨停了,他们这些杂役该干活了。晏不笠伸了个懒腰,扑棱飞到正房的屋顶上,坐在瓦片上,指挥着院中央的扫帚扫落叶。


    说是这些杂役,其实天兰院里住着也就他和林小五两个妖。听说这院主人原来是当今凤君以前的亲信,后来去中州拜进了个大宗门,还混上了长老,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院主人不在,每日的清扫仍是不能落下。主要是林小五不愿落下,这犬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对这间院子比这里的管事还要上心。


    纵使如此,这里跟别处比起来,还是落了个清闲。


    淋了一早上雨的瓦片有点湿,晏不笠看着幽蓝的火焰从指尖升起,包裹住了整块瓦面,忽然想到楚吟。


    当年他瞧不上楚吟每日花时间在那些没用的法术上,可他修了半辈子的仙,到头来指望得竟然还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功夫。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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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片烘完,他那部分的落叶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扫帚自动归于院前的角落,掺了水的落叶累了高高一摞。


    “晏荠,你又偷懒!”林小五看了眼那叠,又看了眼自己的一小垛,气得不住跺脚。


    浸湿的叶子和地面黏在了一块,竹叶做得扫帚得,才能,他今天扫得格外慢。


    “我可没偷懒,我已经扫完了。”


    他说完,伸手打了个响指,龙卷风袭来,哗啦啦地将小五身前那一片的落叶吹得飞起,在空中卷成一团,糊得他满头满脸。


    林小五正想骂人,突然发现刚刚黏在地上的落叶已经脱了水,地面也干了些。


    于是骂人的话又悻悻收回口中。


    干完了今日的活,晏不笠就准备回屋,但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


    “哥!”


    院门处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姑娘一身鹅黄色襦裙,黑发杏眼,骋婷可爱。


    见到她,晏不笠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云漓,怎么这么早来了?”


    云漓连忙小跑过来,到晏不笠跟前,伸手想挽他的胳膊,但踌躇几下还是改为拽他的衣袖。


    她知道这个“哥哥”不太喜欢跟人亲近。


    “云漓,你离这只不要脸的孔雀远些!”林小五见状,连忙放下手中扫帚,要过来拉人。


    “我呸你个赖皮犬,说谁不要脸?下次再这么说我哥,小心我跟刘总管告状。”云漓拧着他的耳朵凶道。


    “疼疼...云漓姐姐,你轻些!”


    见院中打闹的两小妖,晏不笠嘴角弧度更大,“云漓别管他,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九膳坊,刘管事端了盘浆果和剖好的玉蜀黎到桌上。


    按理说,以晏不笠现在的明面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让刘总管亲自端盘。但可能是白裢之前带他来过这里,那鹦鹉可能猜到了什么,平日对他们颇为尊敬和照顾。


    “总管不坐吗?”


    刘总管笑笑,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精光,“晏公子客气了,老身站着就好。”


    晏不笠皱起眉头,这只鹦鹉今日似乎对他格外客气。刘总管说完也没走,就哈着腰站在那里。


    在他的注视下,云漓啃浆果的动作都有些不自在,晏不笠终是按捺不住道:“管事若有事请说。”


    刘总管呵呵笑了两声,“昨天凤鸾宫,凤君有没有跟公子说些什么?比如凤君对剑尊到访丹泽一事究竟是何看法?”


    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很可惜没有,凤奚是提起过梁逢,但当时两人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刘总管闻言却还不死心,看着晏不笠的眼神意味深长:“凤君的床笫之事老身没有胆量打听,但还是烦请公子看在老身多年照料的份上,今后有什么消息能提点一二。”


    床笫之事?晏不笠似乎明白那股,只是没想到小五这样想就罢了,就连丹穴山周边院落的总管居然也这么荒唐。


    他还没来得及叫这鹦鹉慎言,身旁嚼着玉米的云漓动作突然一滞,猛地呛咳起来,晏不笠拍了拍她的背,一边拭去她嘴角谷粒。


    看来这九膳坊今后是不能来了,晏不笠正想起身告辞,就见到雅间门被敲响,有个管事模样的妖走了进来,垫着脚凑到刘总管耳边说了几句。


    刘总管等抬眼时,脸上笑容更古怪。晏不笠对他们这些宫廷秘幸不感兴趣,牵着云漓就想走,却听这鹦鹉主动开口:


    “天兰院的主人回来了。那位大人出手向来阔绰,公子在他手下做活,好处无可估量啊!”


    天兰院的主人?


    离了丹泽这么久,就算在那些中州小门派混上了长老,还能有多大本事?


    晏不笠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事。推开院门,就见已经半干的院落中央多了两个人,左边那位身着华丽长袍,束墨玉冠的俊美青年正是的妖族当今的凤君凤奚。


    他今天怎么降尊纡贵地到这里来了?


    疑惑转头,晏不笠在看清凤奚身边那道身影后顿时愣在了原地,折扇拂面,流波狐狸眼,不是南宫仪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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