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过的被子只有一套。
卫菱铺好床榻时,听见屏风外传来窸窣响动。
她探头望去,只见徐子烈正用抹布擦拭那个曾当床睡的木箱,潮乎乎的带着淡淡霉味的褥子在他手里握着。
“那床没晒过。”她忍不住提醒。
徐子烈手腕一抖,褥子“哗啦”一声展开,扬起细小的尘埃。
“无妨,”他低头拍打褥子时,后颈的骨节在昏暗的烛光下格外清晰,“比这更差的,我都睡过。”
卫菱一怔,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这位曾经金尊玉贵的徐小郎君,还真是……
能屈能伸?
晨光熹微时,卫菱伸着懒腰醒来。
她想去采蘑菇。
昨日托刘屠户捎带的梅干菜烧饼挂在门楣上,包裹的苇叶透着凉意,却仍能闻到面皮里渗出的咸香。
她三两口吃完,唇齿间残留着梅干菜特有的发酵鲜味。
卫菱提上篮子,带着工具,先去了趟地里。
田垄边的野草沾着露水。徐子烈跟在她身后,不需她多言,便挽起袖子,熟练地拔除杂草。
她的田和李嫂子的田都花钱雇了人照看,能让徐子烈做得活不多。
但卫菱打量完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咂了下舌,有些惋惜。
随后,她蹲在地头,指尖拨弄着青苗。
她分不清哪些是庄稼哪些是野草,更看不懂这些“绿草”的长势。
还好,卫家食肆生意蒸蒸日上,她也不需要依靠这些庄稼来完成繁重的赋税了。
若是它们真的长成了,对她来说,如今不过是在漫长时光里能填些趣味。
“走了,”卫菱拍拍裙角的泥土,“采蘑菇去。”
竹篮在臂弯轻轻摇晃,像揣着一兜晨光。
日头偏移,卫菱的竹篮依旧空空荡荡。
两人几乎转遍了半个山头,别说蘑菇,连能吃的野菜也没见到几株。
卫菱蹲下身,扒拉着枯叶间藏着的一丛野蕨。大部分被虫啃得七零八落的残叶,她指尖沾了泥土,却也只揪下几片发黄的叶子。
徐子烈看着她绷紧的侧脸,喉结动了动。
“要不要……”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飞林间的雀鸟,“跟我去山顶看看?”
山风掠过树梢,将他这句话吹得有些飘忽。
卫菱抬头时,正撞见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眼神让她想起小时候喂过的一只流浪猫,想蹭过来讨食,又怕被伤害。
山顶?
卫菱仰起脸,眯着眼往高处望去,斑驳的树影落在她鼻尖上。
徐子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她拍了拍沾着草屑的掌心,竹篮在腕间轻轻一晃,“带路吧。
山风突然紧了,卷起她耳边一缕碎发。徐子烈伸出去想帮她捋头发的手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干脆。
徐子烈扶着她,一步步带着她往山顶爬。
这是他少时便一点点搭建起来的“秘密基地”。除了阿兄,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卫菱在这山上转过好几次,但从没登顶过,也不知道还有处茅屋。
她绕着那口硕大的炉鼎转了几圈,随后踮起脚朝四周张望。
“你就是从这飞到我家的?”
徐子烈挠了挠脑后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命真大啊!
卫菱在心里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许是觉得尴尬,徐子烈没给卫菱多问话的机会,拉着她往屋子里走。
瓶瓶罐罐的,摆了一屋子。
卫菱随手拿起一瓶,打开便是赤红色的粉末。
她用手在瓶口扇了扇,鼻尖轻嗅。
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又随便打开了几瓶,全是各种花花绿绿的粉末。
“那时我用来炼丹的材料。”
徐子烈见她好奇,十分贴心地帮她解释了一下。
卫菱只觉得心咯噔了一下。
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
想起徐夫人跟她说的那些话,她望着自己的双手,皱起眉头。
这不会有毒吧?
卫菱背对着徐子烈,是以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身后传来他絮絮叨叨的解释,卫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能洗手吗?”
徐子烈才说到为何在这建茅屋,猛地被她打断,表情呆呆的。
“能。”他找出一个盆,给她打了盆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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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缺东少西的,实在住不得人。
卫菱从山上下来,见日头才偏西,便盘算着趁早赶回食肆。
刚走出村口不远,一架熟悉的镶漆马车突兀地停在一颗树下,车辕在阳光下反射出光晕,在这种穷乡僻壤里显得格格不入。
卫菱脚步一顿,转过头就撞上了徐子烈闪躲的目光。
“有影卫跟着我……”
他话未说完,卫菱已了然。
难怪她前脚刚到,这人后脚就追了过来。她还以为是徐子烈去食肆打探了她的行踪呢!
车轮碾过乡间土路,竟比官道还要平稳。
卫菱倚着软垫,连日的疲惫渐渐涌上来。她半阖着眼,余光瞥见徐子烈正襟危坐的身影。
困意如潮水漫过,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似乎闻到清冷的松木香。
徐子烈听着身侧呼吸渐缓,悄悄转过脸。
少女蜷在角落,鸦羽般的睫毛投下浅影,发间木簪将坠未坠。
他喉结微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穗子。
马车碾过碎石,卫菱身子猛地前倾。徐子烈急忙伸手,却在触及她衣袖的瞬间僵住。
犹豫片刻,他终是轻轻托住她歪斜的肩头,将人缓缓引向自己。
“嗯……”
怀中人忽然轻哼,徐子烈顿时屏住呼吸。
只见卫菱无意识蹭了蹭他的肩窝,云鬓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激起一阵战栗。
待她寻到舒适位置再度沉入梦乡,徐子烈才敢长长舒气,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马车在食肆门前稳稳停住,车轮碾过青石板时连带着车檐下的铜铃也叮当作响。
徐子烈垂眸看着怀中熟睡的卫菱,抬起的手在空中悬了半晌,终是轻轻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托住她的背脊,一手穿过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抱起。
刚欲迈步,怀里的姑娘突然不安地扭动,发间木簪擦过他下颌。
徐子烈顿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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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直到她小猫似的往他胸前拱了拱又沉沉睡去,才敢继续动作。
“呦~”
刘骁叼着鸡腿从院里探头,尾音还没拖完就被卫朗扑上来捂住了嘴。
小家伙瞪圆眼睛,用气声急道:“嘘!阿姐睡着呢!”
说罢踮着脚跑去抵住房门,还冲徐子烈眨了眨眼。
徐子烈对卫朗笑了笑,颔首致谢,抱着卫菱走了进去。
他俯身将人安置在榻上时,一缕青丝缠住了他的玉佩穗子。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纠缠的发丝,又替她掖好被角。
正要起身,衣袖忽然被攥住。
睡梦中的卫菱无意识地咕哝了句什么,徐子烈怔了怔,终是坐在榻边,任由那截衣袖被她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卫朗踮起脚,趴在门边朝这边瞧了瞧。
见状,他眨眨眼,乖巧地转身往外走,还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
夜半,卫菱转醒。
月光透过窗纱,将一张俊朗的睡颜勾勒得分明。
“唔!”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惊叫咽了回去。徐子烈竟伏在她榻边睡着了!
借着月色细看,他的鼻梁高挺,眉眼间有一小片阴影,足见眉眼的优越。
平心而论,他确实有一副好皮相!
卫菱轻手轻脚掀开锦被,不料木榻发出细微的“吱呀”一声。徐子烈骤然睁眼,四目相对的瞬间,连飘动的帐纱都仿佛凝固了。
“渴了?”
他声音还带着睡意,说着就要起身去给她倒水。
“诶!”卫菱却突然揪住他衣袖,指尖碰到他腕间突起的骨节:“……你饿不饿?”
灶台上,李嫂子细心温着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笼屉掀开,几只白生生的鸡腿静静躺着,虽煮得软嫩,却因过于素净,瞧着少了几分勾人食欲的油亮。
卫菱瞧着鸡腿,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道麻辣鲜香的菜。光是想着,她的舌根便不由自主地渗出津液来。
她唇角微扬,取出一只小碗。蒜末捣得细碎后,混着酱清、醋和茱萸油调成浓郁的酱汁。
手起刀落,鸡腿被斩成适口的小块。
红艳艳的酱汁浇上去,原本寡淡的鸡肉瞬间裹上一层诱人的酱色,油光水亮地泛着红。
“咕咚~”
站在一旁的徐子烈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
“噗哧~”
卫菱笑出了声,将盘子放在二人中间,“吃吧。”
鸡肉的鲜甜混着蒜香、醋香、茱萸的辛香回荡在口腔里。汤汁将唇畔都染上了红色的酱汁。
“嘶~”
徐子烈受不住茱萸的辛辣,伸着舌头嘶哈嘶哈地。
卫菱笑着,揪下来一块手里的烧饼往徐子烈的嘴里塞。
“菜鸡!”
徐子烈闻言,歪头思考着卫菱的话。
“菜鸡是什么鸡?鸡不都是吃菜的吗?”
噗~!
卫菱被他这天真的疑问差点惊得喷了。还好嘴里时饼,若是水定然喷了徐子烈满脸。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卫菱挟了一块鸡肉喂进了徐子烈嘴里。
她垂下眼,佯装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