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宁静的小山村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巨大的爆破声震得火炕上的卫菱唰地一下翻了个身。
滚滚黑烟在橙黄色的火光衬托下，在漆黑的夜里变得格外显眼。
睡梦中被吵醒的村民出屋一看，可不得了，起山火了。
赶紧回屋穿戴整齐，准备上山救火。
然而，还不等他们行动，天上毫无征兆的劈下一道响雷。
随后雨点应声而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点火光便消失不见。
村庄再次回归平静。
卫菱卷着被子，再度翻了个身。
睡梦中，呓语几句，复又沉沉睡下。
“咯咯~咯~”
鸡鸣刚过，卫菱把装好货物的平板车推到院门口。
她打开门，正欲推车去集市，便被门口的一坨“黑炭”吓得跌坐在了门槛上。
“啊！”
卫菱手捂着嘴，哼哧哼哧地喘着大气。
她探头，东望望，西瞧瞧。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一个活人。
于是，卫菱撑着门框，强站起身，托着软掉的腿，一步步挪回院子里，拾了根烧火的木柴握在手里，壮着胆子回到门口。
“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卫菱用棍子随意戳了那块“黑炭”几下，阴差阳错，竟把黑炭翻了个身。
昨夜下了好急的一场雨，是以黑炭周围就算有血迹，也早就被冲刷干净。
黑炭面朝下的姿势被泡了一晚上，估计就算是个活人也早没命了。
想到这，卫菱看看手里的棍子，咽了咽口水。
随后，她一把将棍子扔回院里。跌跌撞撞朝村长家跑去。
“村长！出事了！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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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菱一脸哀怨地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豆浆。
热气裹挟醇厚豆香，轻啜一口，温润口感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直达胃部。
若是再加些糖便好了。
甜味不疾不徐、柔和地包裹着豆香，原本淡雅的口感顿时就变得丰富了起来。
可惜，她买不起糖。
卫菱长长叹了口气，将调羹捏握在碗边沿上，吨吨吨几口便喝光了。
已经因为牛棚里那家伙耽误了早市的生意，要是再不出门，要是再不出门，厨房里那几板豆腐怕是也要跟着砸手里，血本无归。
山路满是泥泞，车轮陷进去又拔出，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今日的车也比往日沉些，卫菱把早上没来得及去卖的豆浆也捎上了。
等她心急火燎地赶到集市，日头已然西斜，将近未时了，一个半时辰后，就要到散市的时间。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手脚麻利得像一阵风，三两下就把车上的豆腐、豆浆等物件，一件接一件稳稳当当地摆好
好在平日里积攒下不少熟客，这些老主顾一瞧见卫菱的摊位，就纷纷围拢过来。
再加上这豆腐在这个时候也是个新鲜东西，模样白嫩、口感嫩滑，也就一炷香的工夫，摊位前人头攒动，卫菱的货物就卖出了一大半，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吆喝叫卖的口干舌燥，卫菱给自己舀了碗豆浆。
她刚抿了一口豆浆含在嘴里，醇厚的豆香才在舌尖散开，还没等咽下，便瞧见徐家那位负责采买的市掾王富，正朝着她的小摊径直走来。
“小卫女早上没来，我还寻思着今儿买不着你家的好货喽！”
谈笑间，他绿豆大的眼睛往卫菱的小摊一扫，豆腐还剩多少、豆浆还余几桶，心里便有数了。
卫菱赶忙笑着回应：“家中突然有事，耽搁了些功夫。不过您放心，这豆浆可都是今早刚磨的，新鲜得很，您尝尝？”
她边说着，边盛了满满一碗豆浆，也不等对方搭话，就热情地递了过去。
王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抬手稳稳接过豆浆。
他暗自思忖，小卫女真是懂事，做事也周到。
上次他买了小卫女的豆腐回去，徐家夫人尝过后赞不绝口，还额外赏了他六个刀币。
眼瞧着明日徐家要举办盛大的百花宴，夫人特意点名，务必让他备足小卫女家的豆腐，可不能误了宴上的佳肴。
王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旋即佯装为难，眉头轻轻皱起，开口道：“小卫女，我家主母对您家的豆腐可是赞不绝口，特意点名要呢。只是我一路逛来，这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他的话语拖得悠长，带着几分试探。
卫菱本一听这话，瞬间心领神会。
她脸上笑意盈盈，连忙说道：“巧了，我这豆腐还剩一板半，豆浆也还有半桶。您要是全收了，我给您个实实在在的特价，一个齐大刀，您看成不？”
王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伸手从袖囊里掏出钱袋子，手指熟练地在里面拨弄着铜钱，不多时，便将钱稳稳地放在了卫菱摊前。
卫菱笑得见牙不见眼，将货品稳稳地交到王富的小厮手中。
千恩万谢、好一番相送，才把王富等人打发走。
她颠了颠手里的钱包，感受手心里沉甸甸的重量，她的眉眼间尽是得意。
等他们把车和工具送回来还要一段时间，卫菱心里琢磨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这功夫逛逛晚集，说不定能捡个大便宜。
可没一会儿，卫菱就拎着药材包，一脸肉疼地从药房走了出来。今天辛辛苦苦赚的大半银钱，还没在手里焐热乎，就这么送出去了。
一想到这儿，卫菱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烦闷不已。要不是平日里多得村长关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留那个如今住在自家牛棚里的黑炭！
齐国靠海，是以百姓多以水产为食。
瞧那新鲜的鲅鱼，体表泛着迷人的银蓝光泽，背部呈深邃的蓝黑色，上面还星星点点地散布着细碎斑点，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煲汤、包饺子或是晒鱼干的绝佳食材。
卫菱蹲在鱼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鲅鱼，那眼神仿佛要在鱼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我说小娘子，你要买便买，不买少耽误我做生意。”摊主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即便被嫌弃了，卫菱也丝毫不生气。她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伸出手指向那条鲅鱼，软声说道：“老板，您看这条鱼，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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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便宜点儿卖给我呀？”
卫菱今天已经为那个黑炭花了太多银钱，所以，哪怕磨破嘴皮子，她也铁了心要以最少的价格把这条肥美的鲅鱼拿下。
于是，她开启了软磨硬泡模式，又是卖惨，又是讲价，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摊主被她缠得实在没了耐心，最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同意以20铜币的价格把鱼卖给她。
卫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可这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王富给她的那枚齐小刀，眼瞅着就要花出去了，不仅如此，她还得再额外掏出十枚铜币。想到这儿，卫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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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菱哼着轻快的小曲儿，费了些力气，将小推车稳稳推进院内，安置到牛棚里。
她卸下车上的物件，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躺在一旁的家伙。
跟她出门前一样。
卫菱嘴角微微一撇，没再多想，便开始动手搬东西。那些用来售卖的木桶和木架，被她随手丢进木盆里，打算晚点再清洗。
她伸手掐了掐早上就泡上的豆子，软硬度刚刚好，今晚磨豆子正合适。
抬眼望去，日头渐渐下落，天色也越来越暗。卫菱随手将买来的鲅鱼扔到盆里，抄起菜刀便出了门。
来到河边，卫菱笑着和附近洗衣做饭的大婶们热络地寒暄了几句，寻了个空闲的地方，放下东西。
她捧起河水，简单洗了洗手。
紧接着，她拿起菜刀，用刀背熟练地刮起鱼鳞，沙沙作响的同时，银鳞飞溅。而后，刀刃沿着鱼腹利落划开，她探出手，迅速掏出内脏。
等手上和鱼腹中的血水都清洗干净，她高高举起菜刀，“笃”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剁下鱼头。然后，她沿着鱼脊，将鱼一分为二，动作行云流水。随后，又把半条鱼从中切开，再次分成两半。
这鱼可不便宜，她可没打算一顿就吃完，得省着点儿，多吃几顿呢。
卫菱再次踏入小院时，夜幕已彻底笼罩大地。
兴许是昨夜那场雨的缘故，今晚的月色格外澄澈，如水般的月光倾洒而下，将周遭照得亮堂堂的。
卫菱俯身从盆里捞出那条已被均匀分成两半的“半条”鲅鱼。
对于这梦中情鱼怎么吃，她心中早有盘算。
一半鱼肉用来剁馅包饺子，鲜嫩的鲅鱼肉混上初春的韭菜，想想就令人垂涎；另一半则和早上剩下的豆腐一起熬汤，鲜美的鱼汤除了喂给牛棚里那家伙，她也能跟着喝几口。
而木盆中剩下没动的那半条鱼，她打算趁着天气还没彻底回暖，赶紧晒成鱼干。鱼干既能长时间保存，日后想吃时，泡发后无论是煎炒还是蒸煮，都别有一番风味。
仔细算来，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沾过肉腥了。
上一次尝到肉味，还是村长媳妇儿拉着她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当时，两人在山林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山背后的村子，恰好碰上一户人家嫁女儿去城里做妾，正办着婚宴。她们运气好，跟着蹭了碗肉饼汤，碗里那点肉沫的滋味，至今还让卫菱回味无穷。
想到这儿，卫菱不自觉地吧嗒了下嘴，手上的动作也愈发麻利起来，满心期待着即将出锅的美味。